第47章

  在回到金都的时候, 景王便在城门口前传了皇上的话, 说是皇上体恤骁王,特让他休息三日再进宫。

  而今日便是回京的第四日。

  温软早早起了床梳妆打扮,上辈子该见的人都见过了, 所以她丝毫不慌。

  毕竟是入宫, 人多眼杂, 骁王也没有再用白膏装孱弱。他的肤色原是麦色, 但因着许久未见阳光, 这些日子倒是白了许多, 若要用武将的肤色来对比的话,他这肤色着实是显弱了。

  况且他有心装弱, 倒也真像是带了三分的病气。

  方长霆装弱的原因有两个, 一则是让景王掉以轻心,好暗中操作贪墨案的谋划, 二则是给自己那皇帝父皇瞧瞧, 无声言语的告诉皇帝, 他豁出了命来,也仅仅是想要为他排忧解难而已, 没有任何的野心,。

  因着方长霆在此之前甚少涉足金都, 在朝中更无拉帮结派之势,所以他想表现出忠心耿耿来,皇帝自然是信的。

  当今皇上不是个重女色的,所以后宫也就一后三妃一嫔。皇帝有五个儿子, 先皇后所出的大太子,二子早年没了,三子骁王,皇后所出的四子景王,五子邑王。

  这些个兄弟中,原本就属骁王最没野心,也最纯良。可在这皇室之中,没有野心可以,但绝对不能出彩出众,偏生骁王还不鸣则已,一鸣则惊人,那些个想要坐上帝位的兄弟们,便都把他当成了那箭靶,一个个都想把他这箭靶给射穿。

  骁王也是这么一步步被逼上了夺嫡的路。只是他上辈子身有残疾,没了夺嫡的资格,无缘了帝位,唯有造反这一条出路可选,可今世却是不一样了。

  骁王进宫是要上朝的,所以温软便晚了些时候进宫。

  到了太后的安懿宫内殿中,皇后,太子妃,还有各妃各嫔,总而言之皇家这些女眷都在。

  分别请了安,太后笑着让温软坐了她的身旁,太后越看她便越是心喜,道:“老三媳妇去稷州之时,说是梦到了老三遭难,哀家到底还是觉得梦信不得,可随后就传来了老三遭贼人所害而昏迷的消息,也不的不信了,再听说在稷州之时老三被人下毒,好在老三媳妇赶到,凑巧把那贼人擒获,才让老三脱了难,哀家便想这老三媳妇定然是上天给老三牵的红线,不然老三怎会有这般的福气。”

  听着太后的话,温软有些脸红。这捧太过了,她不好意思。

  福气不福气,温软也不敢确定,但这红线肯定不是老天牵的,而是她自己手把手给牵的。

  听太后的话,这殿中女眷都是一副同一个模子中印出来的笑脸,但温软清楚着,这一个个心底估摸着都憋气憋得牙痒痒的。

  先前大家都还当骁王的王妃后台不牢固,也帮不上骁王什么忙,大家心中都是喜意,可当骁王妃把赶去稷州之后,一次两次的帮解决困境后,有个别的心思,都想着骁王当初还不如娶个高门王妃,做个寡妇也成呀,那至于还让骁王平安无事的回到金都!

  其中无子傍身的淑贵妃,有意亲近骁王夫妻,便笑道:“骁王妃当真是个有福气的人,看着也是个有福瑞之人,对了,大后娘娘,臣妾还听说骁王妃在稷州之时,似乎把积蓄都用来赈灾了,不仅有福气,还是个心善的。”

  听着自己心喜的孙媳妇,太后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些。

  温软差点没绷住脸上的笑容,还全部积蓄……说句实话吧,那里边没一文钱是她的。

  皇后眼中带了些慈爱,道:“当真是个好孩子。”

  温软乖巧的低下了头,看似是怕夸,羞了。但实则温软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有些异样的眼神。

  皇后倒真是个藏得深的,上辈子断头台上,殿下曾说过她害死了他的母妃,与殿下而言便是杀母仇人,那与她而言也等同是杀母仇人。

  想到自家殿下自小在这深宫中没有了母亲,小小年纪就被逼得出了宫,这到底得受了多少委屈呀,想到此,温软便心疼了起来。

  温软心疼,却不知骁王在太后教养的那两年内,根本就没有人敢欺负他,那时候的骁王还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听得宫中侍卫总领说他的一身的本领都是在山上学的,也就心生了出宫上山学本领的心思。

  和乐融融的说了许久的话,前边也下了朝,太监来了传话,说皇上与各殿下稍后就到。

  皇上来了,行礼后,太子和两位王爷便各自坐到了自家妻子身旁,唯有骁王身旁空荡荡。

  看向太后,目光略有哀怨,把太后逗笑了,拍了拍温软,道:“老三都埋怨哀家了,你快些回去坐着吧。”

  半新妇温软小娇羞的坐到了骁王的身旁。

  方长霆附到她耳边,轻声问:“可有人为难你?”

  明知道不会有人会为难她,但依旧把扮演着体贴入微的好丈夫。

  因骁王的温柔,所以方才那仅是表面的笑意中多了几分的甜蜜,随之微微的摇了摇头。

  太后看向骁王。语带关心的问:“老三,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方长霆回道:“让皇祖母挂心了,伤势已经好了许多,无大碍了。”

  骁王的脸色还有些许的苍白,不像是完全无事的模样,但总的说应该是真的无大碍了。

  年至五十的皇帝是个严肃的人,但在太后面前,面色温和了许多,道:“老三是因为平反才受伤的,这次平叛有功,且又把稷州雪灾受损降到了最低,朕定然会好好的赏赐他一番。”

  说道这,皇帝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这个儿子他是知道的,从小就没有什么野心,一心就想着为他排忧解难,如今更是一下子替他解决了两个大难题,更让他龙心大悦。

  想想其他几个儿子,哪个有他这般赤诚之心的!

  因着骁王扮演替父排忧解难的孝子,演得入木三分,故皇帝,顿时对他这个忽略了许久的儿子赞赏有加。

  太后闻言,看向温软,道:“这次老三媳妇在稷州也是立了功的,皇上也应当好好的赏赐。”

  早稷州发生的事情,早有人上奏,包括稷州无钱之时,骁王妃慷慨解囊的事情也一一上报了。

  太后有心想要替温软说功,自然不会说出那些银钱都是她差人送去的。

  皇帝点头:“自然也要赏,在稷州有功的,会一一论功行赏。”

  温软听到这话,脸上丝毫不显喜意,但方长霆却看得分明,她眼神亮了一下。

  嘴唇微勾,到底还是个掉钱眼里的小财奴。

  皇后温婉笑道:“如淑妃所言,这骁王妃当真是个心善且有福瑞的人。”

  听到“福瑞”二字,坐在底下的景王眼神微微一暗,目光似不经意的从对面的骁王妃身上一扫而过。

  是个模样好的,但笑意着实扎眼。

  竟然真被欧阳先生算中了,与骁王而言的福星,与他而言的灾星。

  在太后殿中说了许久的话,一家人看上去和和睦睦,有说有笑的,但实则几乎人人暗地里都有一番算计。

  说了许久的话,太后乏了,众人也就散了。

  出宫后,二人同坐了一辆马车。

  “你进宫之后,对皇祖母,皇后和其他人的印象如何?”方长霆看向温软,上辈子与她最后的那次谈话中,他也有提起过皇后和景王二人的罪行,心想她也应当有所防范的吧。

  温软想了想,便说:“皇祖母待妾身和蔼,皇后也很是温和,旁人都对妾身极好。”

  在殿下的眼中,她不过才刚刚接触这些人,若是说多了,定会让他心生怀疑,况且她也不清楚殿下现在这会到底清不清楚皇后世害他母妃的人,贸然提醒,恐有变故。

  温软想太多,根本不知道自个的丈夫知道得比她还多。

  方长霆还是觉着她主意大,且还不够沉稳,便多加提醒:“后宫的人莫要只看表面,面上对你笑的人,或者袖中许藏了把刀,就等你放松警惕的时候往你心窝子上捅。”

  温软有些诧异的看向他,又听他继续嘱咐:“皇家的人,只可信一分,余下的九分皆不可信。”

  听到这,温软愣了愣,随即笑了声,无意的问:“那殿下呢,妾身是该信九分,还是信一分?”

  闻言,方长霆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了收,面上没有半点的破绽,温笑的反问:“那你觉得可信本王多少分?”

  温软故作想了想,随即笑吟吟的道:“只要是殿下说的,妾身全信。”

  听到答案,再看那眉语目笑,眸光流盼。方长霆觉着自己胸膛中的那颗心忽然被她这甜言蜜语给扯了一下。

  饶是知道她这张嘴儿裹着蜜糖,但还是不免听得耳根子发软。

  暗道再被灌几壶这迷魂汤,他定然分不着北了。

  稳住,定要稳住!

  是他要把这小妇人迷惑在他编织的柔情蜜网中,而不是他落入她酿的温柔酒乡中!

  “那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本王骗了你,你又当如何?”

  温软带笑的看着他,目光灼灼:“殿下会骗妾身什么?”

  被问得有一瞬间的哑然才继续道:“骗了你最在意的事情。”

  温软微微一怔,她最在意的事情?

  她现在最在意的除了骁王对她的情,还能是什么?

  若是骁王这情是假的……就太可怕了,但随即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殿下怎么可能对她虚情假意呢?

  想想也觉得不可能,也没有理由。

  如此想着,温软也开起了玩笑:“妾身最在意便是殿下对妾身的好,若是殿下骗了妾身,那妾身就不要这荣华富贵了,找个地方躲起来,让殿下悔不……”

  “荒唐!”

  话还未说完,便被方长霆一声厉声打断。温软抬头,便见他脸色沉了下去,顿时有些愣。

  方长霆听着她这话,非常的不舒服。

  她只说他骗她的情,她怎地不说她也在骗他!

  “若是这天地下的夫妻都如你这般,因为丈夫几番哄人的话就不过了,那天下得有多少对的夫妻不过了?!”

  温软看着他有些怒容的脸色,眨了眨眼,随之小声的说:“妾身只是一时玩笑话,殿下这是……在斥责妾身?”

  方长霆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似乎过激了,暗自呼了一口气,脸色虽然缓和了,但却没了方才的笑意。

  看向温软,继而问:“那你可曾有骗过本王?”

  温软抿了抿唇,随后道:“妾身有些事是瞒着殿下,可也没有骗殿下什么。”在稷州之时,聊起赈灾的那三万两之时,骁王也是知道她是有些事瞒着的,也说过了等她想说的时候再与他说的。

  看着温软瞪着明澈的大眼,没有丝毫心虚的模样,方长霆心里头一睹。

  合着只能是她骗他,不能够他骗她,这小妇人当真把“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体现得淋漓尽致!

  堵着一口气,且也不能一吐为快,闷得慌,索性也不装那绝好丈夫了,闭上眼,也不与温软搭话了。

  温软只觉得莫名其妙,看了眼似乎在生气的骁王,随即撇着嘴思考自己刚刚到底是哪句话惹他不快了。

  殿下极少与自己红过脸,挺多她做得不对的时候训斥几句,可也不像现在这般,什么话都不说,还要让她自己去想她到底说错了些什么。

  温软琢磨一下,觉着他定然是觉得她说那话,说什么不要荣华富贵,找个地方躲起来,这哪里像是个正经妇人该说的话了!

  夫妻间谁没有点小闹小骗的,她扪心自问了下,她都不能做到坦然,还这般的说,真的太不该了!

  意识到了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话,温软琢磨着大丈夫尚且能屈能伸,更何况她这小女子,不就是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一下么,谁还不会了?

  正想说些好听的话,马车就忽然停了,说是回到王府了。

  方长霆睁开了眼,没有了那丝怒意,但同时也没有平时的温和的笑容,朝着她语气淡淡:“下马车吧。”

  随之先行下了马车,然后朝着她伸出手,该体贴的他依然体贴。

  那一瞬间,温软忽然觉着……怎么这感觉这么的熟悉?

  两日前生小闷气的是她,这现在怎么就换了过来?

  下了马车后,温软想着等回了房再好好的哄他,可谁曾想,他连房都没有回,直接去了练武的屋子,关上门后谁都不让靠近。

  握起了自己心爱的黑色螭纹长I枪在练武房中耍了好一会,直到大汗淋漓才肯作罢。

  大口的喘着起,紧紧的蹙着眉头。

  许久不练,生疏得很,看来往后每日都要抽出些许的时间来操练了。

  火气也撒了,脑子也清晰了。放下兵器后,长吁了一口气。

  他一个大男人,和温软较什么真,只要他藏得够深,她岂会看得出来他骗了她?

  况且她就算知道了他骗了她,她还有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在,要帮衬着,她怎么可能藏起来,想来也是个玩笑话。

  但就是玩笑话,也荒唐得紧!

  还说什么藏起来,让他悔不当初,且看他找不找还是那么一回事!

  洗了个澡回了房,只见榻上的小桌子上边摆了甜品,还有一些小吃食。

  他前脚才刚到,温软就端着一碟甜味四溢的桂花糕进来了,见了他,脸上堆着甜腻的笑意:“殿下快坐下尝尝妾身刚刚做的点心。”

  说着把桂花糕放到了小桌子上边,然后亲昵的挽上他的手腕,拉到了榻旁,让他坐下。

  方长霆坐下来后,温软捻了一块桂花糕,放到他的唇边:“殿下常常,刚刚出笼,还热乎着呢。”

  瞧着她的殷勤劲,还真的说不出那句“本王腻甜食”的话,只好张开口咬了一口。

  温软目光带着期待的盯着骁王看,问:“如何?”

  口中甜味散开,再看她那笑意,默然片刻。

  这口中这桂花甜,估摸着都比不上她那笑得跟花蜜一样的笑意。

  呵,可算是知道自己错了。

  “甜而不腻。”对于不喜甜食的他来说,这算是极高的评价了。

  闻言,温软脸上的笑意更甚,继续把那半块的桂花糕喂到他的嘴边。

  看着她那白皙透亮如春葱般的手指,虽然不喜,但还是下意识张口把那半块桂花糕咬入了口中。

  温软又立即端起了茶水,殷勤道:“有些干,配上茶水刚好。”

  接过茶水饮了一口,口中那甜腻的味道才散去了许多。

  目光垂下,看着小桌子上边其他用小碟子装着的精致甜点,问:“那几样又是什么?”

  温软一道道的介绍:“这是梅花香饼,梅花磨的粉是稷州回来的时候,宋大夫人送的,这是如意糕,蒸米肠,还有莲子羹,殿下都要试试吗?”

  方长霆微微的点了点头:“你做的,且可试试。”

  温软见他没有动手的打算,便非常贤惠拿起筷子,夹起糕点让他品尝。

  用上了筷子后,方长霆食欲恹恹,也没有多吃甜食。

  温软见他甜食不怎么吃,反倒是蒸米肠全吃完了,暗暗的记下。

  温软讨好的道:“下次妾身继续给殿下做。”

  见她认错态度极为诚恳,嘴角微勾,随即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语气缓和:“下次这些糕点让下人做便是了,莫要累着了。”

  骁王又恢复了以往,温软的笑意更甚,坐到了一旁,捻起了一块桂花糕来吃,“妾身平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做些小吃食,更何况殿下喜欢吃,做的时候,妾身心里也欢喜着呢。”

  说着,小口的咬了一口糕点,口中头甜味散开,笑意更甚,像是猫儿吃了鱼般的喜悦,眉眼弯弯的。

  方长霆盯着她许久,再看她继续咬着那小块的桂花糕,忽然又想吃了。

  “不过殿下不爱吃甜食,妾身下次会注意的。”刚刚这桂花糕,他也就只吃了一块,便没有再吃第二块。

  “谁说本王不爱吃甜食的?”说着,他站了起来。

  “殿下方才重复吃的只有蒸米肠,其它的都没……”见站到了自己面前的人,温软一怔,下意识抬头。

  骁王也正好弯下身,眸色深深,声音更是低沉如水:“本王,嗜甜。”

  温软心神晃荡间,骁王已然低下了头。

  缱绻纠缠,唇齿相依。

  手一松,手上的那小半块桂花糕从手中掉落,落到了她的膝上,随即是地上,复而又滚了几圈,才在骁王的脚旁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的,软软的~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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