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修）

　　随着宋清菲的那句“你抓着我男朋友干什么呢？”落下, 现场陷入了一片安静。

　　茵儿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她，然后又转头看了看盛湛：“你在胡说什么, 肯定是骗人的对不对......湛哥哥，这个女人是哪儿冒出来的，她肯定是个骗子！”

　　茵儿上前一步, 还想故技重施地抓住盛湛手, 盛湛后退两步，避开她的动作，抬手将宋清菲半搂在怀里：“娇娇醋性大，我会回去好好管教的。”

　　“娇娇？”茵儿的声音扭曲得变了调，这么个亲昵的称呼怎么听怎么不对, 难道这个该死的女人真的跟盛湛是那种关系？

　　她还想上前, 身后的手却被人抓住, 她转过去看，盛大伯抓着她的手，脸色阴沉, 却始终没有让她继续动作。

　　“姑父？”她疑惑地问出声。

　　“好侄儿, 真是我的好侄儿。”盛大伯没有理茵儿, 直直地盯着盛湛, 一字一句咬出声。

　　“伯父缪赞了。”盛湛这个时候反倒平静下来了，他轻轻笑出声，显而易见地不把盛大伯当回事。

　　“你的事我说了不算，你说的就能算了？”盛大伯冷哼一声，眼露狠意, “咋们走着瞧。”

　　盛大伯带着茵儿离开了，宋清菲和目送他们走远，这才如梦初醒地站开离盛湛远了些：“盛先生，不好意思，我刚才看到你在那边为难，张秘书刚好让我帮一下你，我就自作主张......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我、我......”

　　她心里紧张，又带了点羞愧，越是想解释清楚就越说越乱。

　　宋清菲后知后觉回忆起刚才的事情，从她站出来开始，后面的片段一直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越想越觉得无地自容。宋清菲，就算是张秘书请你帮帮盛湛，可他不知道你们俩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吗，你怎么能表现得那么理所当然呢？

　　张秘书凑过来帮她说话：“我在楼下刚好遇见宋小姐，想着可能能帮到盛总，便请宋小姐过来了。”

　　盛湛微微抬起手，宋清菲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闭紧了嘴看着他。

　　盛湛摸了摸她冰凉的手臂：“怎么穿这么少出来，又感冒了怎么办？”

　　原来比起她的解释，盛湛更关心的是她的身体吗？宋清菲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

　　宋清菲连忙摆手道：“没，我在这附近的大楼里拍片子，出来吃东西才穿得这么少的，餐厅和摄影室里都有暖气，不会感冒的......”

　　对了！拍摄！佳姐和负责人！

　　宋清菲一个激灵，许佳和负责人还在楼下等她！

　　天！她居然忘了他们！

　　盛湛看她神色不对，关心地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宋清菲忙点点头，匆匆跟盛湛告别：“不好意思了盛总，佳姐和Venus的负责人还在楼下等我，我得先走一步。”

　　宋清菲说完，不等盛湛反应，便急匆匆地往楼下赶。

　　宋清菲到了楼下，许佳和负责人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他们面前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两个人看起来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看到她终于回来，许佳挑了挑眉，用眼神询问她干什么去了。

　　宋清菲心虚地避开许佳的视线，含糊地解释道：“我刚才从卫生间出来，临时遇到一点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好在两个人都没有深究，三人一起结伴从餐厅出来往Venus摄影室所在的大楼走。

　　宋清菲离开餐厅的时候，朝上看了一眼，她知道盛湛还在楼上，大概还要等一下才走，二楼阳台边有模糊的人影朝下望，宋清菲心想，那会是盛湛吗？他也会像她这样朝下看吗？

　　直到那片角落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也没看清那个人影的真正面容。

　　宋清菲和负责人回到摄影室，很快开始了新一轮的拍摄，也许是因为有了下午的经验，拍摄进度比下午快了很多，照这样下去，不到九点他们就能收工走人。

　　宋清菲抛开脑海里的杂念，一心一意投入到拍摄的情绪里，负责人站在门边看着，一边看一边满意地点点头。

　　忽然，门口传来细微的声响。负责人疑惑地朝后望，他这才发现，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从缝隙朝外往，门外似乎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他是谁？负责人的脑海里充满疑惑，他朝外面仔细看去，门外的男人半边身体隐在阴影里，只露出很少的一部分侧脸，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门内。

　　负责人隐隐约约觉得这小半部分侧脸十分眼熟，他仔细回想，到底是谁呢？

　　负责人还在思考，门外的男人却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来，把食指贴在嘴唇上，对着他轻轻嘘了一声。

　　男人转过头来后，他的脸彻底暴露在负责人面前，负责人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小半张脸眼熟了，因为这小半张脸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最近与他们密切合作的盛氏集团的总裁盛湛。

　　负责人对盛湛点点头，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示意他不会说出去。

　　负责人把视线收回来，继续盯着场内，只是内心里忍不住好奇，盛湛他......到底在看谁呢？

　　负责人环视一圈，工作人员都是一贯的老员工，要是盛湛感兴趣，也不至于等到现在，至于新来的人么，这间摄影室里就两个人：许佳、宋清菲。

　　负责人视线在许佳身上徘徊了两圈，首先排除了这个选项。

　　那么盛湛关注的是.......

　　负责人把目光定在摄影棚的中间，摄影台上年轻漂亮的女孩身穿华丽的venus长裙，头上带了款大翼礼帽，她挎着一个精致的银白小包，脖颈上点缀着点点钻石，看起来既高贵而又充满魅力。

　　.......宋清菲？

　　虽然外界总有许多乱七八糟的流言，但负责人之前一直觉得盛湛会把宋清菲推荐给他，只是因为宋清菲恰巧合适而已，而如今，他似乎得重新考量考量了.......

　　负责人仔细打量宋清菲，这次用的是审视的眼光。单论外表，宋清菲当然足够出色，但不管是年龄、家庭还有所处的圈子，似乎都与盛湛相差甚远，这样两个人，能走长久吗？

　　罢了罢了，负责人摇摇头，人家的事他管那么多干什么，说不定他们俩根本只是玩玩而已呢。

　　屋里的拍摄还在继续，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只有一直站在门口的负责人知道，盛湛是快到九点才离开的。

　　宋清菲下班后很快回了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太疲惫的缘故，上了床之后她很快就睡着了。

　　她一向浅眠少梦，今天晚上却难得迈入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的场景还是下午的那家饭店，只是饭店里的人物已经变换。

　　她、盛湛牵手坐在一旁，四周还坐着很多看不清的陌生面孔，但她本能地知道，那些人都是盛湛的亲人，他的父亲、母亲、叔叔、姑姑，还有大伯。

　　他们围成一圈，将盛湛和宋清菲围起来审判，暴脾气的大伯首先发难：“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说了能算吗？自古以来就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既不门当户对，又没经过父母同意，你们凭什么在一起？”

　　紧接着盛父也一拍桌子：“我看你就是癞□□想吃天鹅肉，一心高攀！”

　　其他亲戚七嘴八舌，对着他俩批判不止。

　　最后，最扎宋清菲心的是关秋珑的话语，这位她最敬爱的影后，用极度失望的眼光看着她，每一秒都让她宛若凌迟，然后，她缓缓开口：“你是个坏孩子。”

　　宋清菲难受不已，仿佛心脏都被人抽空了，但是还好，还好她身旁还有可以倚靠的盛湛。

　　盛湛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手上脉搏的跳动。盛湛护住她，不让她去面对周围的恶言，宋清菲在他的怀抱里得到了温暖和力量。

　　她抬起头，盛湛一直温柔地看着她，可渐渐地，她开始不安起来，被盛湛这么温柔地看着的人，真的是她吗？

　　盛湛拉住她的手，在手背上深情款款地印下一个吻：“没事的，有我在，若若。”

　　若若？若若！

　　宋清菲骤然惊醒，坐在床上疯狂喘息，等平息下来后，她捂住心脏去厨房倒了一杯水。

　　端着水杯坐在床边，喝了两口温暖的热水，宋清菲才感觉自己又恢复了过来。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苦笑一声，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裸脚坐在床上看窗外的月光。

　　其实冬季来了以后，b市的天气总是雾蒙蒙的，不止白天见不到太阳，晚上也很难见到月光，其实她只是养成了这个习惯，喜欢在半夜的时候安静地看看夜空。

　　刑诺以前总说她，看的不是月光，是心里的惆怅。现在，宋清菲觉得她说的没错。

　　坐了一会儿，宋清菲又想起今天晚上餐厅里发生的事情了。

　　今天在餐厅里的时候，张秘书觉得她是真情实感，可只有她和盛湛才知道，两个人根本没有情，哪来的感呢？

　　盛湛恐怕只会觉得她演技高超、代入感极强吧？

　　宋清菲抱住双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刚开始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想自己的，“演技高超、代入感极强”，张秘书催她的时候，她觉得完全没问题，她有自信可以演好“盛湛的正牌女朋友”这个角色，可是真等她走了出去，看到缠住盛湛的茵儿时，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瞬间她几乎怒火冲天，从唇齿到喉舌全都泛着酸。

　　她对茵儿说的那句话，不是演技，而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想法，后面盛湛的那句“娇娇醋性大”，她甚至一瞬间以为是指的她。

　　宋清菲看着自己手掌上蔓延的掌纹，如果不是今晚餐厅的那一幕，如果不是茵儿，她还要回避多久自己的内心呢？

　　之前面对刑诺的诘问，她心慌意乱，可还是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我未必真的喜欢他”。这个想法一直盘踞在她脑子里，使她不停逃避自己真实的愿望，不肯思考盛湛，不肯思考自己，也不肯思考两人之间的关系。

　　而茵儿的出现就像狠狠的一巴掌，让她彻底认清楚了自己的心思，她不想盛湛身旁出现别的女人，她不想有人纠缠着他，她想名正言顺地以“盛湛的女朋友”身份出现在他身旁。

　　可愿望是愿望，面对现实她仍有许多畏怯，今晚的梦就是最好的证明，抛开刑诺的不支持，抛开许佳有可能的反对，盛湛那边，也是一片迷云。

　　盛湛的父母、他的亲人们会支持他们吗？他们会接受这个出身一般、除了演戏没有其他特长的女人吗？

　　更重要的是.......盛湛他，喜欢她吗？

　　宋清菲一点一点回想她跟盛湛的过往，仍然觉得模糊不清，盛湛帮了她那么多，还对她那么好，他肯定对她不是毫无感觉吧？

　　可宋清菲又想，她对盛湛的过往一点都不了解，他之前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呢？他对其他人也这样吗？这一切会是她的自作多情吗？而且，像盛湛这种圈子里的人，她就能肯定他不是另一个赵召？

　　不，不对，他肯定不会是赵召那样的人，宋清菲在心里想。

　　旋即，她又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宋清菲呀宋清菲，你才跟人家认识几个月，就敢这么肯定？

　　宋清菲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直到夜间的风从窗户缝里吹过，给她露在外面的双腿带来丝丝凉意，她这才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这次再没有什么古怪的梦境，她一夜好眠地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春季主题的拍摄主要在户外，宋清菲依旧在下午的时候向片场请了假，然后来到了venus的大本营。在简单地准备好妆发问题后，负责人开车带她们去了一家动物园。

　　“动物园？”虽然已经提前知道负责人想要和动物合拍，但她们一开始都以为是找个地方租借两只小动物就好了，没想到负责人居然会带他们来动物园。

　　“是的，动物园。”负责人笑了笑，带着他们朝里面走去。动物园里很快有工作人员出来接他们，带着他们往西。

　　负责人跟宋清菲解释：“这家动物园分东西两个板块，我们提前与这家动物园商量好了，今天他们关闭了西边板块，不允许游客进入，里面的动物都可以在饲养员的帮助下合照。”

　　宋清菲跟在工作人员身后，慢慢朝前走去，动物园里有很多铁丝拦出的活动区域，区域里，各式各样的动物在里面悠闲踱步，有活泼的鹦鹉、可爱的松鼠，还有从上面探出脑袋来看他们的长颈鹿。

　　宋清菲从小受小动物们的喜欢，自身也非常喜欢这些动物们，一路上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们。

　　负责人见状，好奇地问她：“宋小姐，你很喜欢这些动物们吗？”

　　宋清菲点点头：“是的。”如果不是喜欢小动物，当初她大概也不会答应帮盛湛照顾娇娇。

　　“那就好。”负责人拍了拍手，“我就怕你不喜欢动物呢。”

　　他们跟着工作人员在西区转了一圈，最后由负责人挑选了几只动物参与合拍。

　　负责人选择的动物都比较温顺的食草动物，分别是羚羊、松鼠、野马、鹦鹉与侏儒兔。

　　选择野马的时候负责人还犹豫了一会，最后饲养员告诉他这是一只性格温顺、从没发过脾气并且有过骑行经验的野马后，才打消了负责人的顾虑。

　　大约是常年生活在动物园的缘故，这些动物对于人类的到来并不敏感，拍摄的时候哪怕宋清菲与它们做一些很亲密的姿势它们也并不排斥。

　　由于要取材动物，所以不能再像室内那样一遍遍重拍，这就对宋清菲也摄影师要求都很严格，还好双方都经过昨天一天的磨合，互相之间已经有了默契，拍摄情况十分顺利。

　　宋清菲今天的搭配比起昨天，增添了许多元素。她手上的提包绣着花朵和绿叶，头上带着动物发卡，高跟鞋鞋跟上镶着粉钻，就连她脸上的妆容，也甜美了许多。

　　她在草地上转身，脸上的笑容朝气蓬勃，微风吹起她的秀发，背后是蓝天白云，身边是各色动物来往，一举一动，都是一幅美人美景图。

　　每种动物都在不同的区域，宋清菲他们一路拍下去，便去了动物园里比较角落的位置。

　　宋清菲专心摆着姿势，摆着摆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许佳和负责人他们，未免□□静了些吧？而且他们一直脸色不好地盯着她身后干什么？

　　许佳比了个手势，示意她慢慢往前走，宋清菲往前走两步，有些好奇地往后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只老虎，正趴在铁网上一副想要翻网而出的模样。

　　宋清菲按耐住心里的恐惧，慢慢退离老虎所在的区域。看到宋清菲顺利走了过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负责人叫来工作人员，质问明明说好的食草动物为什么会出现老虎，工作人员一边道歉一边解释道：“这只老虎是从非法贩卖野生动物的团伙手里解救出来的，救出来时它的腿和眼睛都受了伤，一直放在西区养，后面伤好后跟其他老虎合笼时总被欺负，便又被单独放回西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