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周阙，你要搞清楚，你在和谁说话。”周岸城的声音铿锵有力，抓起旁边范颖的笔丢过去。
周阙微微偏过头，笔杆撞在周阙身后的墙上又弹到了地上。
身为儿子，没有人比周阙更会知道如何惹怒自己的父亲。
但在这二十年来里，除了这次，他也仅仅在妹妹的葬礼上和他大吵过一架。
“你当然是我父亲，否则，你现在已经被保安扔出去了。”周阙松了松领带，“还有，提醒你一下，我这张脸上了几个亿的保险……这也就算了，不和你计较这点钱，但我这张脸从我出生起就为你争足了’面子‘，毁掉它的话，您要三思。”
周岸城全身气得发抖。
周阙将照片倒在桌面上，像是摆扑克一样，一张一张摆在自己面前：“所以？我不知道您还有偷拍儿子私生活的爱好。”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周岸城，他克制自己的怒火，让理智重新回到脑子里。
周岸城先是冷笑一声：“你不想和谭星月结婚可以，但你看看你找的什么人？”
“说得您好像认识她一样。”周阙不为所动。
周岸城示意了一下范颖，她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周阙。
周阙打开翻了翻，曲琦的资料从一开始他就有，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她按部就班地在家乡的小镇上学，成绩中上游，偶尔突出，大学在帝都一个普通二本学习市场营销，其中有过无数兼职——这也是为什么她的手比起其他女孩子略显粗糙。大四毕业之前，误打误撞进入娱乐圈，签约盛林，直到现在略有名气。
可以说，她如今能发展成现在这样，比其他在圈里混的人多了很多运气。
翻开她这部分，剩下的是她父母。
周阙皱紧眉头：曲琦的母亲平平无奇，被一笔带过，她的父亲曲靖国才是周岸城的目的——他有过案底。
私家侦探的调查结果显示，曲靖国虽然没犯过大罪，但总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是个惯犯，现在已被保释出狱。
大部分资料都是曲靖国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详细犯罪记录。
有这样的父亲，被媒体曝光是迟早的事，就算不被别人扒出，也很难保证他自己不会蹦出来博关注——这样的例子在娱乐圈里见怪不怪。
看完资料，周阙平静地说：“她父亲是她父亲，跟她没有关系。”
“这种话你自己信吗？”周岸城反问道。
确实，要说完全没关系根本不可能，尤其曲琦还是他想共度一生的人。这其中的连锁反应，作为深谙娱乐圈规则的周阙再熟悉不过了。
周岸城道：“跟她断了，否则，你也不想明天看你的小女友被网友们拉出来鞭尸吧？”
一个惯犯的女儿，就算自己是清白的，也不会被舆论所接受。这其中可操作的太多了，不用翻出她和周阙的关系，随便几个头条就能让这个刚刚从娱乐圈里冒出头的小艺人彻底消失。
然而，周阙只沉默了几秒，看了一眼手表说：“这辈子分手都不可能，您还有其他要说的吗？我很忙。”
“明天见。”周岸城也不废话，直接站起身走了。
……
David长吐出一口气，等周岸城和范颖走远后，他立刻跳起来看桌子上的照片。
他眼睛略过几张昏暗看不清脸的照片，忽然一顿，抓起其中一个，喊道：“这这这这……这不是曲琦吗？”
周阙抬了抬眼皮：“是她。”
David瞅了瞅周阙，又往门外看了看：“哎呦不是，我说阙哥，咱把周妹的事好好跟周先生说说，让他高抬贵手，放了曲琦，她是无辜的呀！”
周阙：“……”
David又看到了第一眼见到的那张暧昧的照片，揪着自己的头发：“但他们这是在干嘛？呃……是在吹眼睛里的沙子？也不像啊。周妹是直的……”
他一拍桌子：“难道她弯了？难道曲琦也弯了？”
周阙无语半响：“你不要想得那么复杂，照片里的人确实是我。”
David的头型已经变成了鸡窝状：“当然是你，这我还能看错？我是说这照片里的人不是你。”
周阙叹了一口气，又说了一遍：“是我。”
David呆滞：“啊？”
周阙点头道：“不是周妹，是我。”
David继续呆滞了两秒，然后：“啊啊啊啊——”
“别大呼小叫的。”周阙收了一下桌子上的照片。
“不是，你们……是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David已经魔幻了。
周阙扬了扬手里的照片：“这几张拍得还不错，我拿走了。”
David注意到周阙看照片时的眼角徒然变得温柔，就像刚刚一场对峙完全不存在一样。
所有的质疑卡在喉咙里，David稳了稳心神，迅速接受了老板背着他谈恋爱的事实。
周阙把剩下的照片交给David：“这些你处理掉吧，我们先去剧组。”
车上，周阙在拿手机一直打着字。
David忍不住问：“阙哥，曲琦那件事怎么办？”
周阙头也不抬道：“嗯……我正在解决。”
“你在和曲琦聊天？”
“没有啊，她现在在拍戏，没时间跟我聊。”
周阙打完最后一行字，终于抬头道：“我在打隐退声明。”
一个急刹车的声音顿时响起。
***
“曲琦！救命啊！”
曲琦趁着休息的时候打开手机，周阙没有联系她，却有十多个David的未接来电。
她以为有什么急事，马上拨了回去，刚接通就听见David在手机那头鬼哭狼嚎。
曲琦嫌弃地将手机远离自己的耳朵，又放了回来。
“怎么啦？周妹回来了？”能让David抓狂的不用猜就知道是周妹了。
David沮丧道：“是阙哥。”
曲琦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周阙出事了？”
“没有，他好好的。不，也不能说是完全没事。”
“你这个大喘气，有话快说。”曲琦的大部分耐心都给了周妹，剩下一部分耐心给了周阙，实在没闲工夫跟David唠闲嗑。
David：“我要失业了……”
曲琦：“呃……so？”
David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阙哥打算隐退！”
“什么？！”曲琦握紧自己的手机，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根本不可能的事，一点征兆都没有。
“你们的事，周老先生已经知道了，他不同意你们在一起，说，明天要把你父亲的事报道出来。阙哥紧接着就拟了份隐退声明，意思是周先生敢那么做，他就敢隐退。”David快速地把刚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
“曲琦你有在听吗？”
“在，但是我能做什么啊。”她一个小透明，拿什么去跟周岸城斗呢？
“你劝劝阙哥，让他冷静一点。”
曲琦静默了很长时间，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大卫哥，这么跟你说吧，就算对象不是我，周阙想怎么做，都是他的自由。诚然他是个演员，但他不是你们操作的玩偶，与其阻止他隐退，不如你们从他父亲那边下手。”
David心里就像被打了一拳，忽然明白了周阙会喜欢上曲琦的原因，但职责所在，他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又不是没见过周先生，他打一个喷嚏我都要抖三抖，他这大半辈子都这么固执下来了，怎么可能听我几句话就放手了呢。”
曲琦斩钉截铁道：“我帮不了你，周岸城要抹黑的是我，我难道还能顺着他的意思吗？”
David被噎了一下——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他垂死挣扎道：“我还没说你呢，和阙哥谈恋爱竟然不跟我透漏一句，今天早上我才知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略略略～”曲琦翻了个白眼，“你谁啊你，我做什么还要跟你报备。”
David知道从她这里找不到突破口，就灰溜溜地挂了电话。
虽然嘴上那么说，曲琦结束了工作后，还是打车去了周阙的片场。
曲琦到时，周阙正在拍摄今天的最后一场戏。
托《终极体验》的福，她现在知名度比起以前简直是一个质的飞跃，所以她近期的便服都以黑灰色为主，能低调就尽量低调。
曲琦猫着腰，混在一些工作人员里毫无违和感，在围观周阙的拍摄。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现场看到周阙演戏，只一瞥，她就被牢牢地吸引住了——
除了那张脸还是周阙的样子，每一个眼神的流转，动作，头发丝都不是他自己。
这就是顶级专业演员在工作模式下的状态。和她们剧组小打小闹的氛围简直是天壤之别。
即使是空闲的时候，他们也在讨论哪种拍摄手法更合适。
等他们一个片段结束，曲琦没有打扰周阙，而是默默地走了，她在不远处找到了愁眉苦脸的David。
“嘿，大卫哥！”曲琦趁他不注意跳了出来。
David果然被吓了一跳：“曲琦！你……”接下来还没脱口的“神经病”三个字被他生生咽下，取而代之的是，“是来救我的？”
“当然不是，我是看我男朋友的啊。”曲琦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David附近还有另外一个工作人员，他通过节目认识的曲琦，于是八卦地问：“哪个是你男朋友啊？”
曲琦一把揽住David的胳膊：“就是这位。”
David头皮一阵发麻，甩开了曲琦的手：“别闹！”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出的馊主意，顿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当时打死他都不会让曲琦当他“女友”，还不如“不懂事的表妹了”，但反过来一想，还是不对，那样周阙岂不是成了他“妹夫”？来回都是占便宜……
David两眼望天——也许，他的职业生涯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要结束了……
曲琦笑嘻嘻地观察David的表情，心里一阵狂笑。
“甜甜，别逗他了。”周阙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手掌揉了揉曲琦戴着棒球帽的脑袋。
曲琦抬头，手刚要抱住他，想起周围还有一众人，于是手腕打了个弯，放在自己的帽檐上转了转，嘿嘿傻笑。
即将面临失业的单身狗David看到这两人之间藏不住的粉红泡泡，面无表情地挪开了眼——没眼看。
“走，我们去吃饭。”周阙倒是没曲琦那样战战兢兢，他大方地牵起曲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曲琦全身僵硬地跟着周阙，她想放开他的手，但更多的是不想放开，就在她左右纠结的时候，已经被周阙推进了车。
周阙关了车门后，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室，这时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声嘟囔着：“我经纪人之前说了，网上关于咱俩的讨论有点多，最近要保持距离，否则会传绯闻的。”
周阙笑道：“这种程度还不至于，不够实锤。”
曲琦觉得，刚刚他俩那种状态如果被拍了，能让八卦记者写上一万字小论文，从眼神动作到心里描写一应俱全，她双手趴在副驾驶的靠椅上，不解地问：“那怎样才叫实锤？”
周阙扭了扭车钥匙，转过头，亲身示范什么叫“铁证如山”。
曲琦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吓到，明知道车窗都做了外面看不到里面的处理，还是心脏怦怦跳。
“就是这样了。”周阙心满意足地放过她。
刚要开车，听见有人敲车窗的声音。
窗外，David死鱼眼一样地站在外面。
周阙按下车窗：“？”
David：“阙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周阙思考了几秒：“想蹭饭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David：“……”
周阙下巴指了指副驾驶：“上来吧，正好顺路，带你一程。”
David：“…………”周妹！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