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十九点漂亮

　　黄昏时分，卧室朝西的窗台上落满了斜阳余晖，透过窗口，不远处的白桦林有倦鸟归巢，吱吱喳喳，却更显周边宁静。

　　沈亦姝被黎斐抱回床上，休整片刻后，她终于问道：“还是不打算和我说说这张照片的由来吗？”

　　因为靠在他胸膛前，她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上肌肉一紧，随即听他长叹一声：“真的想知道吗？”

　　“还想瞒着我？”

　　“那你不许笑我，也不要……生气。”

　　其实也不过是很俗套很俗套的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罢了。

　　高中时期的沈亦姝可以说是风光无两，不但长得漂亮，是众人公认的校花，并且多才多艺，跳舞唱歌样样都行，成绩也还不错，虽然比不上火箭班的，但在她们艺术班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

　　每天都有人和她表白，也每天都有人举报她早恋。每次老师询问，她都是坦坦荡荡一句，“我拒绝了。”

　　她那时是高岭之花，但仍有人前仆后继。

　　而那时的黎斐还在初中部里埋头学习。

　　十五岁的黎斐还是个乖学生，年级第一的位置从初一占据到初三，从未失手，总能与第二名拉开几十分差距。老师不建议他考本校的高中部，父母也在为他物色其他更好的高中。

　　一心学习的他偶尔会听同学谈论高中部的一些风云人物，似乎谈论这些更能彰显他们的成熟与广泛的人脉。他表姐顾以霖的名字也经常出现在他们的谈论话题中，而同顾以霖常常一起说起的，还有另一个名字，沈亦姝。

　　“你们不觉得顾以霖更好看吗？我觉得她非常有气场，而且成绩超级好，品学兼优内外兼修，为什么校花不是她？”

　　“可我们就喜欢沈亦姝那样的，身材巨好，五官毫无瑕疵，她看我一眼我就能沦陷。”

　　当时的黎斐嗤之以鼻，默默在他们边上刷了一张又一张奥赛卷。

　　初三下学期时，期中考已经过去，学校路边的晚樱才悄然开放。学校艺术班的形体课在下午两点，沈亦姝因为要准备五月的舞蹈大赛，从中午就泡在舞蹈房里练习。因着不想其他人过来打扰她，顾以霖大手一挥，请大家去外面吃饭。只是中途想起自己的舞蹈服忘带了，便让回家吃午饭的弟弟顺道带来送去舞蹈室。

　　这是个小任务，又正好顺路，意识到无法拒绝，黎斐只好认命接下。步入青春期后，黎斐就总被顾以霖差使欺负，什么小事都要差使他，还美名其曰是和他关系好。不过她差使十次，可能只能成功一次，惹得她直呼弟弟一点都不可爱了。

　　无语，他都这么大了，怎么能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

　　这一次是她差使自己成功的十分之一次，距离下一次任务，还隔着十次拒绝。这么一想，心情便好上许多。

　　黎斐拎着那一袋衣物进入学校时，学校里仍旧寂然无声，多数学生还在午休，只有梧桐道上风吹新叶的沙沙声，林鸟的吱喳声而已。舞蹈房的门没有关严实，黎斐原本只打算把袋子往门里一扔就走，只是门一推，便全开了。

　　轻灵的乐声打破这午后的宁静，显而易见的，此时的舞室里，还有人在练习舞蹈。只见她顺着节奏跳起，在半空中完成了一个劈叉，落地后伸展开肢体，竖起脚尖又是几个旋转……小裙摆微微飞起，他竟觉得有点可爱。

　　她的身姿轻盈，落地与跳跃全都悄无声息，灵动翩跹。黎斐愣愣站在门口全程注视，似乎忘记了眨眼，忘记了自己在何处，忘记自己本应该早就离去，他此刻眼中只有这美妙又动人的舞姿，和那跳舞的女生。

　　乐声终于渐弱，那女生面朝着十二点的方向完成了最后的谢幕动作。全场只有一个观众，但是他却默不作声，只是凝视。四月的天仍旧带着几分寒气，黎斐注意到她只穿着单薄的芭蕾服，可脊背上却凝满了汗水，鬓发也已湿透。

　　黎斐看到她深呼了几口气，舞蹈服紧裹着的胸脯微微起伏，他别开目光，终于记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在他放下东西离开前，里面的人终于注意到了他，“你是……”

　　她虽然这么问，但是脸上毫无惊讶的表情，似乎对被偷看练习跳舞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但是他可不是故意来偷看的。十五岁的男孩子坚持解释：“我给我姐送东西来的，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

　　他加重了故意二字，还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袋子。那人接过袋子一看，“你是以霖的弟弟？她常常和我说自己有个超级可爱的弟弟，就是你吧？”

　　她走近时，身上没有男生流汗后的汗臭味，反而有一股暖甜的气味，又听她说起顾以霖的话，他顿时羞恼，“她又到处乱说！”

　　只见对方点头，丸子头上的小丸子也跟着跳动，“确实是乱说，明明这么帅，怎么能用可爱呢？”

　　她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弟弟，再长高点，等到了高中，你就是校草了哦。现在高中部那些男生，可一个都没有你好看呢。”

　　再，再长高点吗？

　　黎斐想起，好像那时候他也才一米七出头点，身高是在上了高中后，才开始猛窜的吧。

　　“那之后呢？”

　　沈亦姝听他讲起这些事情，却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她记得自己高三有在很认真的准备那次比赛，却不记得有那么一个午后，有一个男孩子误入看到了她在练习。她气恼曾经那么多次有男生故意过来偷看，干扰了她的记忆，使得她对于这一段记忆都完全模糊了。

　　之后呢？黎斐也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的教室，只是习惯性地开始学习刷题，并且……开始期待起顾以霖再来差使他。他不用问别人，就知道她是沈亦姝。他笃定，她就是所有人口中全校最漂亮的女生，没有再比她更漂亮的了。

　　随后的黎斐，突然关注起了高中部的一些事情。听说顾以霖模拟考又考了第一名，听说今年毕业晚会沈亦姝会有两个节目，还听说顾以霖收到了人生第一个严重警告处分，因为在教室里殴打同学，而且还是男同学，同她一起的沈亦姝也收到了一个警告处分，比顾以霖稍微轻点。

　　这事引起了全校人的讨论，有人在说：“她俩就是太张扬了，平日里在学校都是横着走，还说是什么宁高之光，结果在毕业前惹出这样的事情来。如果不销掉处分，毕业都有问题了。”

　　“那个被打的男生之前还喜欢沈亦姝的，结果被自己喜欢的人打了，也太惨了吧……”

　　不过也有人替她们解释：“明明是被打的那个男生平时和其他人一起校园暴力另外一个人，她们看不下去才动手的。而且他有什么惨的，被他校园暴力的那个程越谷才惨吧！我听说他……”

　　黎斐腹诽，一个普通男生当然打不过顾以霖，如果打得过，那她家从小为她请的武术老师就白请了。只是沈亦姝怎么就牵扯了进去？

　　他没有再听下去，找了个角落发消息问顾以霖发生了什么。她浑然没有刚被处分的觉悟，笑道：“我们小可爱终于知道关心姐姐了啊。姐姐没事，解决一个人渣而已，不会影响我毕业的。”

　　然后就没有和他说下去了，还是觉得他只是个小孩子。

　　没多久初中部的期中考成绩也出来了，黎斐依旧是毫无悬念的第一，这一次他们全班的平均分也比以往进步了许多，老师一高兴讲完试卷后就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黎斐也没什么好活动的，便背起书包走自己常走的那条小道穿过学校回家。大概那个年纪都喜欢特立独行，他习惯一个人上下学，习惯一个人看书学习，习惯走和别人不一样的小路。

　　这条小路以往都不会有人，可是今天提前走，路上却碰到了高中部的一些学生。初中部和高中部的上课时间不一样，这往常初中部的上课时间，却正好是高中部的课间。

　　黎斐有些后悔掐着这个点出来，便朝着反方向回去。不过一转身，却看到自己心心念念过如何再次偶遇的人，拎着舞鞋和一袋舞蹈服，和自己的同学一起从这条路走来。显然是刚上完舞蹈课回教室。

　　他下意识转身隐藏在一旁的柱子后，而后见她从自己身旁经过，在然后，便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今天还是扎着丸子头，走路时还会一翘一翘。他在心里偷偷想，明明可以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的，是她啊。

　　整个四月，他这一节课，都忍不住偷偷早退，在那个时间点，或坐在不远处，或一同走在人群中，看着她迎面走来，又望着她随人群渐远。

　　而后便是五月，听闻她参加比赛，听闻她获得了冠军，全校表扬，还在宣传窗里贴了一张记者拍摄的她领奖时的照片。

　　后来他获得奥数比赛冠军的照片贴上去，她的照片被取下时，他特地过去同宣传处的同学要来了这张照片。却也不是很容易就拿到，那时候好多男生都想要照片，围着宣传处的同学。那同学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是喜欢沈亦姝的男生，没有经过允许自然一个都不给。而黎斐，则顶着沈亦姝的闺蜜顾以霖的弟弟的名头，说了自己从不说的谎话，才拿到那张照片。

　　他把它小心翼翼夹在自己的相册里。

　　却从没想过，这张照片会在这么多年后，被她给轻而易举就翻了出来。

　　听完这个故事，沈亦姝晃然才问出口：“所以……一切都不是偶然，对吗？”

　　黎斐点头，终于还是承认：“对，是我早就喜欢你，所以才这么一步步故意接近你。你如果不喜欢……”

　　她打断他反问：“如果我不喜欢，你准备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痴情弟弟以及心机弟弟。

　　这章其实还没写完，太晚了，先断到这里，明天继续《她真漂亮》这首歌，讲得就是暗恋的情愫。如果仔细看，全文有好几对都处在暗恋中，有人爱而不得，有人被爱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