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内鬼
一支利箭划过空中, 结结实实地插入了“苏养肥”蹄子边的雪地里,力道之大,只留下了箭稍的一抹红羽。
打断了常弘的挣扎。
“来人是谁!速速报上名来!”远方身着银色铠甲的将士收起弯弓, 声音浑厚有力, 一下将苏成之震醒了。
常弘眯了眯眼睛, 看见来人右臂别着红袖。
然, 他们还需莫约一个白日的时间才能将将赶到关北军营,常弘不敢掉以轻心。
她摇晃了下身子, 醒了醒神,听见身后那人高声问道:“右臂别红袖,敢问你又是何人?”
双方都很谨慎。
那人只是回应道:“二位兄弟,天寒地冻,此地属实不是你们该来的地界, 甘肃不太平,近关北更是不太平, 还望二位速速返回吧!”
常弘不予理睬,扯着马缰绳,踢了下马肚子,就欲绕过其, 那人深深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实在不便伸手再拦,他亦有要事在身。
双方擦肩而过时,常弘低声说了句:“兰州已被围城,你可知?”
“什么!”那人面上一下失了血色。“敢问阁下到底何许人也!”
常弘从袖口拿出明黄色的密令卷轴, 那是只有皇家才能使用的颜色。
见状, 照着规矩,那人也从怀中拿出刻有红袖的令牌。
“既是这般, 那卑职就不妨碍大人了。实不相瞒,卑职就是受命去兰州探明敌情,事态紧急,卑职先走一步。”说罢,便驶着战马奔腾而去。
“他对朝廷有怨。”苏成之突然转过头去对常弘说道。
“他把你当官吏了,没藏住情绪,我可见他的眼神里,真是有化不开的埋怨。”
常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不难理解。朝廷的确做了很多对不起常家军的事儿。”
苏成之心下一惊,赶忙拍了拍他手背,这话常弘竟是敢直溜溜的说出口来。
“你倒时回了临安可勿要嘴瓢。”
“哟,苏儒生您赶紧下去吧,天亮了勿要留在武生骑过的小破马上咯。”
“你!”苏成之哪能听不出常弘的嘲讽,常弘就是笑话她说话畏缩,表面一套,心里一套的虚伪行径。
她沉默着翻身下马,打又打不过你,我不跟你说话成了吧!
常弘心里头也不很爽利,任由她动作。
苏成之甩了甩马鞭,驶在前头,常弘一如既往,不远不近的跟着。
没一会儿,莫约也就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常弘又骑着“养肥”追上来与她并行。
苏成之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发狠地抽了下“发财”屁股,又超过了常弘。
天真冷呐。雪才停没多久,又下了,“养肥”的屁股也凉了罢,该热热身了,常弘抽了下马屁股,又追了上去。
“我这个人,就是不太会说话。可我当真心里是这么想的。而且,是你,我也没必要撒谎不是?”
苏成之撅着个嘴,示意自己听到了,没有回应。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地了,平日里她不是爱闹脾气的人,可她就是在常弘面前特别情绪外露,藏也藏不住,甚至于还很容易就生气。明明也不是大事……
“再撅着嘴巴,该长不高了。”
“撅嘴和长高有什么关系,我就喜欢……”苏成之眉头微皱。
糟糕,中计了。苏成之白了常弘一眼。“你耍阴招!”
“别生气了。”常弘见她终于肯说话,赶紧道歉,虽然他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但是他就是低个头又会如何,也不会如何嘛。
“都是我不好,苏大人你看小常子一眼呗!”
“常大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贼,就是两面派什么的……”然后就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常弘心里想: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处世为人之道不同罢了。”
苏成之听了心下放松了些,常弘他应该不是厌了她去,是她过分敏感了。
“和好了?”
“和好了。”
“撞拳头?”
这是什么武道规矩哦!
苏成之勾着嘴角,伸出一只白白的小拳头。
常弘也伸出一只大拳头,碰了碰她的,笑出一口大白牙。
“你笑什么?”
“不知道。”
看到你就想笑了。
**
约申时,过关北。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驻扎帐篷,乍一眼望去,怕不得是有上万兵力聚集,声势颇浩大,外还有胡兵列队巡逻,俨然是将关北当作了自己地界的派头。
常弘勒停了马,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冷笑一声才继续赶路。
申时过半,终是看见远处的红袖军旗,哨兵老远看见来人就询问来意。
哪知来人竟是那常家小公子!
常家三姐弟,皆是从小在关北长大,独独少了常家小公子一人。虽然大伙不敢明着讨论,但关于这位神秘小公子的流言还是挺多的。
军中早就传闻——常家有小公子,喜临安繁华,旨在入仕当官,无心参军,是为儒生。
如今那哨兵一看这小公子骑马的架势,摆明了是稳扎稳打,常年浸泡在校练场才能练出的骑术,比那些个官家小公子的花架子高到不知哪儿去了,心里不由碎了一口,不知是哪个在乱传流言。
一石激起千层浪,士兵们三三两两凑热闹,要一睹常家小公子的真容。一身穿长袍的老者在哨兵的通知下出来,身上还披着白裘,站在最前头接待了他们二人。
老者自称是关北军军师,将二人领进议事篷,彼时苏成之已觉不对,刚想示意常弘,却听他先一步反应过来:“我奉命是将密令呈递给常林主帅一人,既主帅不在,烦请带我去见李将军。我也是执行命令,多有得罪了,望您谅解。”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老者面色铁青,差点维持不住脸面,他扶着书案边沿,绷住背脊。
“老夫不知自身何时得罪常小公子,常小公子要如此给老夫难堪。只是常林主帅吩咐过了,他不在,所有的消息都有我全权负责。”
这一番话,将“不是”踢回给常弘。
常弘感觉苏成之伸过手来,广袖下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先生搞错人了。”
“密令倒是在我这,而非常小公子处。常小公子思念亲人,着急会面也无可厚非,还望先生莫作多想。”
“在下不才,想不出所以,还望先生替我想此问题:我奉皇命,您奉帅命。您觉得该听谁的?”
那老者捋了两下胡子,沉声说道:“此乃关北军军营。”
言外之意很清楚了。她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常林主帅会希望您如此这般么?待他回来后,您该如何自处?如今常林主帅不在,李将军还在,李将军等会儿就会知晓发生何事;常胜将军在关南军营,若要过来也就三两日的事。”
“给您倒也无妨。”苏成之从怀中掏出一明黄色卷轴,搁在腿上。
那老者哪能不知她意思。先是以常家地位逼迫他,又以密令在手利诱他。
莫约过了半盏茶时间,那老者朝着常弘所坐方位微微欠了欠身,“老夫自知失言,还望常小公子大人有大量。”
出来后,常弘忍不住叫住那人。
“苏成之。”
“?”
“你挺护着我的啊。”
“我护短。”
“嘿,你咋说话的呢。我不短!”
“……”苏成之红着脸。“常弘你变了!”
自知失言的常弘摸了摸鼻子,心中暗道:“校练场的男人之间哪个不私下暗地里比过,我……就是长啊。”
后常弘以一种极其同情的,怜悯的神色搂了一下身边身子单薄,个头矮小,走美男风的苏儒生。
没事,她短,他也不会变心的。
苏成之不明所以,正欲发问,就察觉到常弘的身子一僵,颇为变扭的喊了声:“姐。”
再一看,迎面而来一高大挺拔,气势骇人,身着银色铠甲的将领,周围簇拥着几个亲信小将,正看着他俩。
“幺弟。”李北北不做客套寒暄,直接是将他们领去了自己的帐篷内。
“这位是皇家官吏?”李北北转向苏成之的神色中带点戒备。
“在下苏成之,小小官吏,您也可以把我看做常弘的好友。”
“武生和儒生,还能是好友?”
“……”看来朝中之人在关北军军营中是着实不被待见。
“姐,先说正事。弟奉命带太子密卷。”
“你刚没交给军师?”李北北皱眉。“我又一字不识。”
“让常弘读吧,常弘读也一样。他最近识字不少,读个密令,不在话下。”
常弘将密卷摊开……
“你之意,军师反?”
“只是怀疑尔。”
“然,在下问他,皇命重还是帅命重,他以身处军营威胁我等。在下知,朝廷与常家军互有嫌隙,但以常家军的魄力与忠诚,万万是不可能如此威胁皇家官吏。在下又试他,他全然不在乎常林主帅回来后是否会问责他。”
“在下以为。”苏成之和常弘对视一眼。“他不过是已经认定常林主帅回不来罢了。”
“他害怕您察觉,所以才极力阻止常弘先见您。”
“在下有两问。一是,常林主帅是否当着您的面亲自说过要将消息全权交由军师一人处理。二是,军师可有说常林主帅境况如何。”
“姐。弟经过关北时,明显察觉胡兵声势过分浩大……”
李北北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此为军事,你不过一传信官吏尔,无权干涉!”
“还有你,从小到大也不愿来关北一次,如今为了这当官之路,竟是勾结他人干涉军政,我没有你这个幺弟!”
“你们两个,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关北军不需要朝廷来挑拨离间!当真下作!”
“姐,你听弟说……”
**
夜里,常弘在军营外不远的雪丘上,拉弓盲狙打下一只信鸽,他拾起信鸽放进袖袍内,摸黑从侧面小路绕进了关北军营。
撩开油布,苏成之用亮晶晶地眼睛看着他,无声鼓掌,常弘好似看见他家武郎求加餐,他赏饭时的谄媚。
“鸽子又不会给你烤了吃去,今夜你只有白面馒头。”常弘说话用的气音。
苏成之铺开宣纸,提笔写道:“会盲骑还会盲狙的常弘,甚是厉害!”
常弘回:“你又如何知道我截住了信鸽?”
“嘴巴翘老高,像是武郎走了两圈路,求夸赞。”
常弘红着脸给了苏成之头上一记暴栗。
“你等下勿要单独留在帐棚内,出恭也需叫上我。”
苏成之红着脸点了点头,常弘满意的摸了摸她脑袋。
她想,常弘真是一个表面粗犷,内里心细的男人了,连出恭都能照顾到。
他摸出信鸽,取下脚上铁环,再从铁环中抽出纸条。
“官吏来人,交代不得出兵,欲议和,一切尽在掌握中。”
苏成之和常弘对视一眼,均是明白对方意思。
夜黑风高又落雪,可以抓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收到了营养液,把真空咕鸡。冻坏了。(??Д?)」
可惜我不懂怎么看是谁送的QAQ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