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8

  姜诱把药膏收了起来,看着安安静静的某人,“西方有睡美人,你好歹是东方人,又是天下第一美男,那么我光荣授予你——睡王子的称号。”

  “睡着了吗?”姜诱探了探姬阏鼻息,发现气息均匀后,继续开心道,“那么我现在数三声,你要是没有任何动静,那就代表接受这个称号了,一、二、三!”

  睡着的人大概早已沉入了梦乡。

  姜诱开心得笑了起来,“好,你现在是睡王子了,你要知道,你跟睡美人一样,睡着时候最好看,所以以后要多睡觉,知道吗?努力当个最棒的睡王子……”

  隔着马车门帘,马车外静静站了一人,他的手中还端着药碗,只是等药由热转温,由温逐渐转凉之时,他也没掀开那道门帘,只是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也许他的耳朵里,钻入了一些絮语。

  正因为这些悄无声息钻入耳里,听上去更是不知所云的絮语,他才静静站着,一站便是良久。

  直到马车内的声音停了下来,看样子车内人要下马车来,他才终于有所动作,当即往旁微一侧身,躲到马车一旁车壁,没让人给察觉出来。

  等火红斗篷下裹着的娇小身影离开,他才回到原处掀开车门帘,看到里边躺着的人,又看了看碗里渐凉的药,伫立半天犹豫不决,最终还是上了马车。

  *

  姜诱出了马车后来到溪水旁,这时大家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大部分都在忙活着扎帐篷,只有姜小白身旁跟着小翠小红,三人刚把煮好的粥盛出来,看样子是准备端去给姬阏。

  没想到姜小白是个实干派,姜诱看着他灰不溜秋的脸,在心里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竖拇指归竖拇指,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姜诱用了种较为含蓄的方式,“公孙子都吃饱后睡着了,看样子粥是喝不下了,不如从现在起先熬着药,这样等他醒来就——”

  “药?”姜小白重复了一句,接着望向姜诱来时的远方,道,“太子忽起初命人熬了药,熬好后已亲自端过去了,诱儿没有见到他吗?”

  姜诱随着姜小白的目光望去,一时间有些费解,按理说草地上一览无余,她跟姬忽应该能打个照面,可实际上为什么,连他半个影子都没看到?

  “大概是两个人都没注意吧。”姜诱随便敷衍了一句,想着回马车里去看看。

  不过她刚走到半途,就看到姬忽身影从马车里出来,手里果然端着一个药碗,而且据他走路的轻快程度看,药碗显然已经空了。

  两人彼此都见到了对方,互相微笑示意过后,逐渐靠近,等人走到跟头前时,姜诱顺势往碗里一瞟,果然空了。

  姬忽见状笑了笑,“叔父已喝过药,想来很快便好。”

  姜诱点了点头,又觉着有点不对劲,“公孙子都他……不是睡着了吗?”这样都能喂空一碗药?

  姬忽:“公主有所不知,人在昏睡之时,亦会跟随本能,做出吞咽动作。”

  姜诱一脸恍然大悟:“原是这样……”

  她没去细想,反正她关心的不是这个,她现在脑海里最关心的,是先前姬忽没说完的话。

  好奇心被吊上来,可没那么容易消退。

  于是她开门见山道:“太子忽可还记得,先前未说完的话?”

  姬忽微一抬眸:“什么话?”

  见他装得有模有样,姜诱一下子急了,想也没想直接道:“就是太子忽说,公孙子都冷傲,有些话不喜出口,但无形中会暴露……暴露?为何会暴露?哪儿会暴露?”

  她不信他不记得。

  没料到姬忽不接她的话,反而问道:“公主相当在意?”

  姜诱:“……那是自然。”没看我都快急飙了吗?话说一半急死个人啊!

  姬忽:“既然公主如此在意……”公孙子都。

  他说着眼睛扫视四周,发现无论哪都有人,显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于是往更远处的密林瞟了瞟,道:“到那去说。”

  只到外边,不进密林。

  既可以让人看到他们只是站着谈话,又能万无一失保证没人能够听得到。

  姜诱欣然接受。

  两人全然都没发现,一人在意的是话未说完,满足不了好奇心本身,而另一人却以为在意的是人,因此在脑海中全盘谋划着,待会要怎么合适地说出口。

  等到了地方,姬忽将碗随意一放,起身看了看姜诱,酝酿良久,直到面前人催得不行,才认真道:“叔父可能,比公主喜欢他,要更喜欢公主。”

  “什…什么?”姜诱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

  姬忽这是从哪得出来的结论?

  少年要是眼睛不好,还是趁早好好治治。

  “我所言非虚,皆有凭有据。”姬忽道,“其实在鲁国行宫公主生病倒下时,我见鲁君往南殿而去,便出声提醒过叔父,他面上未曾当回事,直接将我拒之门外,而后看似熄灯就寝,实则当我再去查看,人早已消——”

  “这我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姜诱见姬忽肯对她掏心掏肺,想了想也没什么好隐瞒了,还不如把他当成个好闺蜜,痛痛快快地吐槽一次。

  反正抛除gay里gay气的有色眼镜后,在她看来,就姬忽跟姬阏这种塑料交情,也不至于让姬忽再去告小状。

  他看着,也不像个大嘴巴的人,说说也没什么关系。

  姜诱看了看远方,明知道他们听不到,还是压低了声音:“公孙子都那夜,虽是来了,可他只在屋顶看戏,说不定是等着抓我把柄,好找个由头将我休……反正差不多就这意思了,你明白的。”

  姬忽眼中划过些许讶异,“若照公主这么说,那公主岂非知道叔父心思,为何还一心苦——”

  “苦苦痴缠吗?”姜诱深深吐了口气,“没办法阿,谁让我那么喜欢他呢,即便知道他对我无情无义,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姬忽听了她的话,神色一点点变得复杂,像是斟酌了许久才道:“次日他去往南殿看望公主,想是听闻公主喝药怕苦,特意为公主准备了蜜渍莲子,连一颗都不准他人沾染。”

  “那是……”姜诱眼睛珠子转了转,试探性道,“难道不是因为太子忽与他不合,他才不想将莲子分给你吃,哪怕一颗?”

  她边说话时边观察着姬忽神色,哪怕一点细微的变动都不放过,如果姬忽跟姬阏有什么奸情,那她肯定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如果没什么反应……

  不对,有反应,反应还可大了。

  姬忽的不自然言溢于表,像是想要刻意遮掩一般,还特意勾出了一个笑容,“也许是吧。”

  姜诱咽了一口唾沫,重新戴上有色眼镜。

  果然昨晚在殿外时,两人发生了什么吧?

  也许刚才在马车里……

  人在睡觉时哪会自动喝药?不就只有嘴对嘴亲自喂……

  她不应该确认昨晚的猫是姬阏后,就完全消除了疑心,毕竟昨晚两人那个角度,怎么想都很可——

  “公主,还有一事。”姬忽忽然打断了她纷飞的思绪,道,“昨夜我见公主贴身侍女在打闹,从她们口中了解到叔父想陪着你,由于不合礼数,因此才来阻挠,当时叔父怕吵着你,与我到殿外商议后,虽看似是被我说服,可事后……”

  他突然无奈地笑了一声,“又同那夜一样,叔父房中空无一人,他去了哪,公主不会不知道吧?”

  姜诱不自觉又咽了口唾沫下去,她万万没想到啊,姬忽这厮居然什么都知道,这是一切尽在掌握中?

  她想了想道:“他虽说是来了,可是为了兑现承诺,毕竟他不是有句话常挂嘴边,说自己是从来都不会说谎的人,既然答应了我要陪我……咳,要守护我一晚,那自然要说到做到。”

  “叔父常将这话挂在嘴边?”姬忽唇角含着浅浅笑意,“认识他这么久了,我倒是从未听过,居然能从公主口中听到,当真是感到有些新奇。”

  姜诱:“……”难不成姬阏是随口说说?

  这么一想好像也是,在东殿被姬允质问时,他还不是满嘴跑火车?

  从不会说谎?

  不知道说了多少谎。

  “但是公主不知,叔父会因你生出狭隘之心。”姬忽冷不丁又冒出来一句。

  “狭隘之心?”姜诱压根就没当回事,“狭隘之心他本身就有,不是因为我生出的。”

  “公主此言差矣。”姬忽道,“还记得昨夜吗?叔父让你歇息,但你藏在被中,偷偷望向窗——”

  “这你都知道?”姜诱又一次被惊得出声。

  “叔父与我都察觉到了,因此……”姬忽笑了一笑,“他才提出挪动位置,将你的视线遮挡住,虽说未直接言明,可从他的神情中,不难猜出……”

  “猜出什么?”姜诱的好奇心又被吊了起来。

  姬忽又是缓缓一笑,“叔父当时脸色不太好看,我猜他是联想到了什么……因此特意遮挡住公主视线,不让公主有机会见我的脸。”

  姜诱被姬忽这个大胆的设想震惊到了,没想到他居然会想到这方面去。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姬阏这么做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啊,一个怕老婆戴绿帽子的男人,怀疑未来老婆对其他男人余情未了,不让她有机会见他的面,还对那个男人拉下脸面。

  这难道不很正常?

  姬忽要把这理解为喜欢的话,那从姬阏跟姜诸儿在齐国街头比试起,他就已经无法自拔爱上她了,爱得要死要活比谁都热烈。

  姜诱就算再自作多情,也不会脑补到这方面去,毕竟姬阏喜不喜欢她,有最直观的证据,好感度都摆着呢。

  要是真喜欢她,能对她好感为负?能嚷嚷着她死定了?

  “所以在我看来,太子忽对于男女之情,还是懂得太少,这并不是喜欢,而是关乎到他……”话说到一半,姜诱顿住了。

  所以她这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真是她脑补过度,姬阏明明在殿外生气,她却理解成了有奸情,姬阏生着气还来遵守承诺,但是又偷偷的不敢让她知道,甚至还陪着她学了一晚猫叫……

  姜诱忙不迭查看好感度,看到还是不上不下卡着,甚至比先前更低了几分,显然是因为在车里推他那一下,他那时候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姜诱松了口气,要不是有好感度可以看,说不定她这时真要沾沾自喜,还以为姬阏喜欢上她了。

  事实上,只是姬阏的狭隘之心在作祟而已。

  听说这种偏执的人,对任何事物的占有欲都很强,姬阏显然将她当成了他的所有物,也许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名为妻子的他的物件。

  不过好在,姜诱也没抱有期待。

  但不管怎样,姬阏现在还因为她病着,想到他奶声奶气的模样,她的心有点被融化。

  她现在也不想跟姬忽讨论这个问题了,她只想回马车里看看姬阏,趁着他还萌萌哒时,赶紧多玩几下纪念。

  姜诱心中刚产生出这个想法,打算抬脚就走时,姬忽突然出声了,“关乎到他什么?”

  姜诱一激灵,看到姬忽颇有好奇宝宝的架势,心里暗爽,果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终于到他抓心挠肺的时候了。

  姜诱:“你想知道?让我好好想——”

  “颜面?”姬忽道,“公主是想说,他在乎颜面?”

  姜诱:“……”这样就没意思了。

  她怏怏道:“是,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无论做些什么都关乎他的颜面,他为了不让自身的颜面受损,自然会对我的言行百般顾忌,太子忽看在眼里误会也属正常。”

  姬忽若有所思般想了想,再度抬眸望她时,眼底闪过不明的光,“我原以为公主这般倾心他,听到我说的话后会很开心,可没想到公主千方百计,只为找他不喜欢你的理由,还同我解释得这般清楚。”

  这样的感情,能称之为喜欢吗?

  他思前想后,都未曾明白。

  “很简单啊,因为……”姜诱笑了一下,“这样至少还能保持理智,不会因为喜欢头昏脑热,将自己完全深陷进泥潭,多好。”好个屁,姬阏咋就不喜欢她呢?好感度倒是动一动啊,难道游戏人莫得感情吗?

  “难为公主看得如此通透。”姬忽从地上捡起药碗,起身时蓦地愣了一下,姜诱看在眼里想问上一声,却见他微微摇头示意没事。

  姜诱抿了抿唇打算转身,没想到站起身来的姬忽,倏然间扯住了她的袖子,“我倒是很想看一看,他究竟能做到哪步?”

  姜诱转身的脚步被拉住,她诧异抬头望向姬忽,“太子忽,你这是……”

  “公主,要不要赌赌看?”姬忽朝着她勾了勾唇,“赌他因为所谓的颜面,能为你做到哪种程度。”

  “什么?”姜诱反应过来,“我不赌,太无聊了,要赌你自己——”

  “来不及了。”姬忽忽然放开了她的袖子,眼中难得划过了一丝兴味,“他看到了。”

  那晚连她多看他一眼都不让的人,今晚见到他们避开众人处于夜色中,究竟会有什么反应呢?

  那样心胸狭隘的性子,脑海里会想一些什么?或者他又会做些什么?

  他是真的很期待了。

  姜诱的心在一瞬间提了起来,她猛然回过身去,发现果然如姬忽所说,他看到了……

  姬阏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又不知何时出了马车,睡着时的美好模样不复存在,他披着件玄色披风站在不远处,整个人几乎要融于黑暗中。

  只有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才勉强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没有表情。

  就那么站着安静望着他们,什么冰山,什么熔岩,无论是春暖花开,亦或是暴跳如雷,全然都无迹可寻。

  被这样情绪空洞洞的眸子望着,就算没做什么,姜诱心里竟然不自觉心虚了。

  仿佛她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不应该的啊。

  这又不是抓奸现……难不成,这成了抓奸现场吗?

  姜诱心有所感,咽了一口唾沫。

  姬忽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看来喂下去的药很有效,想不到他这么快便醒了。”

  姜诱现在连转头瞪他一眼都不敢了,因为那已经卡了许久不上不下的好感度,现在正以每秒一点的速度在下降,-53、-54、-55、-56……

  姜诱挪动麻木的脚步,朝着姬阏的方向过去,而姬忽捧着碗跟上来,竟然走到了跟她并排。

  -71、-72、-73……

  姜诱生平第一次觉得路这么远,明明姬阏就在一眼看到的地方,她只要迈开步子跑一跑,马上就能够抓到他了。

  但沉重的双脚仿佛灌了铅,她连走都走得无比困难,别说是撒开腿跑向他了。

  -86、-87、-88……

  眼看着只有几步之遥,姬阏仍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不曾因为她的动作动摇分毫,眼中更连一丝波澜都未起过。

  姜诱不知道现在自己是怎样一副表情,她只想着先喊上一声他的名字,但话在喉咙里滚了又滚,竟然半天都未得出结论,到底是喊他公孙子都,还是子都……又或者是姬阏。

  -95、-96、-97……

  姜诱喉咙拼命急着想发出声音,但话卡了又卡,居然连一个字都吐不出。

  到了最后的关头时,时间流动格外清晰,连五感都异常敏锐。

  姬阏的脸烙印在了她眼底,一如初见时的漂亮精致,也如初见那般不含感情。

  仿佛就是做了个瑰丽的梦,她梦到了一个漂亮的人,在他的生命里淌了一淌。

  他用这样一副面孔欢迎她来,同样用这样的面孔送她离开。

  现在梦醒,她要回去了吗?

  那种灵魂被拉扯的撕裂感,时隔多日再次传来,与上一次的豁达不同,这一次无力感深深卷席,姜诱反复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说她的命运,只能由他掌控吗?

  为什么她的命运,要被他所掌控呢?

  姜诱不想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她很想对眼前人吼一嗓子,告诉他她其实根本不喜欢他,她其实不知道有多讨厌他,她一点都不想跟他绑在一起……

  然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往前倒去,往讨厌的人怀里倒,要倒到那个心眼比针孔还小的人怀里去……

  倒下去了。

  姬忽看着身旁人说腿脚一软便腿脚一软,不顾周围所有人都一眨不眨在望着,准确无误就栽进了某个人的怀里。

  而明显还在生气的某个人,在她一栽时竟然伸出手,一把将她搂了个满怀,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作一团。

  姬忽叹为观止,“公主这是……苦肉计吗?”

  他不信以公孙子都的性子,会吃这种老掉牙的套路。

  然而某人眼睫一敛,望向怀中的人,“是,她只会这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0 09:48:37~2020-02-12 22:4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苜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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