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姬阏心中生出的第一个想法。

  是把这个醉鬼抛在这里, 让她再潇洒快活一夜,等酒醒后,就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然而当他欲要转身的那刻, 从醉鬼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喝得这般烂醉仍不忘骂骂咧咧, 将他犯下的罪行罗列得清清楚楚。

  姬阏咬了咬牙,转身, 看着早已僵在一旁瑟瑟发抖, 不敢有任何动作的女郎, 冷声道:“出去。”

  女郎点头称是, 可等她刚站起身, 某位喝得烂醉的人心生不满,扯着女郎身后的辫子, 一把把她拉了回去,抱了个满怀。

  晕头转向的姜诱把手中酒坛子一扔,另一只手干脆也伸了过去,把人的腰给抱了个结结实实, 口齿含糊不清道:“我在这呢,别走,好不好……”

  姬阏一瞬间手里的剑都有些拿不稳了,这个醉鬼, 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然而谁都没有听到,她把头埋进腰间,用气音委屈巴巴喊的一声:“妈妈……”

  姬阏气得低头先不去看她, 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了会,再抬眼时,看到女郎投向他求助的神色,咬了咬牙走向前,伸出手时犹豫了——

  一瞬。

  所有不忍心的想法,在她顶着张酡红映着唇印的脸,笑意盈盈望着他道:“狗男人,你来啦?”

  这一刻,皆数烟消云散了。

  姬阏直接打晕了她,在她身子一软要倒下时接住,这回又犹豫了——

  起码一炷香。

  房内的女郎早就跑得无踪,外边纵然有些想看热闹的,也因为忌惮于他,只敢在外望穿秋水似的等着,只为了在他出去时望上几眼。

  姬阏犹豫完后,还不忘伸出袖子,狠狠往她脸上擦了几擦,将唇印尽数擦掉后,才满意地舒了口气。

  他将被打晕的人背到身上,惊觉到她就算喝了许多酒,依旧轻得恍若无物一般,不禁垂了垂眸,“你永远当不了男人。”

  外边的人见公孙子都背着人出来了,全都探头探脑想要看上一看,可没想到公孙子都先前是任他们打量,直到背着人将要离开门外时,才侧头冷冷道了一句:“今夜的事,从谁的嘴里说出去,那到明日,谁的舌头便掉下来。”

  众人被惊得出了身冷汗,连忙纷纷转过头去,哪里还敢再看?

  姬阏背着她走在月色下,没走多远,就察觉到背后有轻微动静。

  可当他一转头,见到的便是她紧闭的眼,看上去如同熟睡了一般,再安静不过。

  姬阏权当自己是疑心病重,出现幻觉。

  可没走出几步路,身后的人又动了一下。

  姬阏转过头去,她照样是闭着眼睛,老老实实安分得很。

  他的眼皮跳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了一句:“大概是风吹的吧。”

  他背着她重新上路,这回将警惕提高了万分,等身后人刚有动静之势,他猛然转回头去,正对上了她的眼。

  她一动也不动了,杏眼儿瞪得老大,一眨不眨望着他。

  直到姬阏眼睫颤了一下,她才像惊觉到什么似的,连忙想要将眼睛闭上,可这回姬阏早有准备,薄唇一动出声:“别闭了,我都看到了。”没想到你还是个耐打的。

  难怪那么快能从客舍逃走。

  她闭到一半的眼睛滞住,接着再慢慢掀起来,恢复到瞪得溜圆的状态,还慢慢咬住了下嘴唇,顶着张红扑扑的脸,跟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望着他。

  姬阏刚要出声,却只听她先道:“我错了。”

  语调黏黏糯糯,腻得格外过分。

  姬阏一怔,将她往上兜了兜,正打算问出一句,错哪儿了。

  她又先开口了。

  垂下眼睛嘴巴嘟起,乍眼看去,她眼睛里水汪汪的,若让不知道的人见了去,就跟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明明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说出的还是甜甜腻腻,含着丝丝委屈的话语:“错了,别打了。”

  姬阏不由得在心里揣测,她这酒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他动了动唇问她:“别打什么?”

  “别打我,痛……”她说着手往后探去,若是旁人见了,定要不明所以。

  可姬阏却是看明白了,她这时的动作,显然是要去摸后脖颈。

  而方才背后传来的动静,想必也是她觉得疼,想去摸被他用手刀砍的地方,又怕被他发现,再次将她打晕,因此只能偷偷摸摸。

  姬阏的心没由来空了一下,他听见自己声音轻了许多,“很痛吗?”

  “痛!”身后的人半天摸不到,直接朝着他恨恨一瞪,凶狠的表情不过维持了一瞬,又恢复成软糯可怜的委屈模样,伸着手往后使劲探来探去。

  姬阏这时才隐隐有种,真做了亏心事的感觉。

  他将身后的人放下来,一手扶着她不让她倒,另一只手拨开她手,借着月光看去,在后脖颈有道明显红印的地方,轻轻按了上去。

  也许是这样还算舒服,她被拨回去的时候不再动,只静静站着努力稳着自己身形,让他轻轻在她觉得痛的地方揉了又揉。

  “还痛吗?”姬阏问。

  “痛!”她仿佛只会说这个字。

  姬阏指尖一顿,那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又来了,直到她扯着他袖子不满地控诉,他才重新恢复揉捏,同时垂了睫轻声道:“答应你。”

  以后不打你了。

  将喊着痛的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眯着眼睛看似昏昏欲睡,再也不喊一个痛字时,姬阏才重新将她背上背,看着远方更显清冷的月色,逐渐加快了脚下步伐。

  *

  在接近驿站之时,有不少齐人见到了他们,有的人去向其他人报信,有的人则是上前来询问:“公孙子都,公主是否要放——”

  “不用。”姬阏冷不丁说完这句话后,想到什么似的又加了一句,“只几步路了,要有始有终。”

  都背了一路来了,不在乎这最后几步,若是在最后关头放弃,那便是个有头无尾的人。

  姬阏在心里这么想着。

  齐人俱是一愣,纷纷表示理解,随即簇拥着他们往驿站走。

  将要行至驿站门前时,姜小白得了消息匆匆赶到,见到背着人的姬阏看他一眼,在他将要开口之前先行出声:“没事。”

  姜小白望下他背着的人,欲言又止:“那……”

  “睡着了。”姬阏说完,压低声音又加了句,“一碗倒。”

  姜小白哭笑不得,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他先前放的狠话,现在还做不做数。

  但姬阏显然没去想那么多,他当着他的面进了驿站,熟练地用脚踢开那扇房门,将一路背来的人从背上放下,让她躺平到了床上,又顺手拉上了被子。

  姜小白望着这一幕有些错愕,他有些想问他是如何找到她的,可事到如今问这些显然无用。

  因此在姬阏将要跨出房门时,他略加思索出了声:“离天亮没多少时辰了,赶回去再睡觉来不及,不如你就在这——”

  姬阏忽然转头看他:“公子小白不是说过,无论她是如何,都与我再无瓜葛?”

  姜小白一愣,刚想骂他不识抬举,对他和颜悦色便蹬鼻子上脸,可姬阏抛完问句后,随即自己答出了声:“可她与我有无瓜葛,不是公子小白所能决定,婚事显然已成定局,因何都改变不了半分。”

  姜小白心中的火气更甚,“你若是仗着这,那你可就错了,只要——”

  “只要我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那么她就……”姬阏唇角勾出一笑,“永远都会与我有瓜葛,公子小白也不会再阻拦,是吗?”

  姜小白僵了好一会儿,反反复复理解姬阏话中意,最终恢复了面上温柔如水,看似平静轻道:“是,可你能做到吗?”

  “试试无妨。”姬阏轻描淡写说完,在姜小白刚生出立即送客的念头时,他一脚踏出房外望着对面,“我记得,这间屋是空的?”

  姜小白:“……”

  姬阏这人,就该被打死才对。

  *

  姜诱醒来之时,只觉得头疼欲裂。

  脑海中模模糊糊闪过些昨日的片段,却怎么样都拼凑不起一个完整的情节,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片段,准备先起来到时再慢慢回忆。

  可当她的手脚一动,脚传来被重物压住的麻木感,怎么样挪都挪不开,她支起了半边身子往脚边望,这一望连心都停止了半拍。

  只见她盖着被子的脚上,躺了个人。

  那人躺着的姿势,还是隔着被子躺在她的小腿上,又隔着被子抱着她的两只脚丫。

  姬阏怎么会在这?

  这是她脑海中生出的第一想法。

  姬阏有恋足癖?

  这是她脑海中生出的第二想法。

  被自己吓到的姜诱连忙去推搡姬阏,“起来,你快给我起来!”

  边推搡间姜诱边恐怖想到,姬阏昨晚戴着面具跟踪她,结果在她揭开面具时打晕了她,将她放到某家不知名客舍,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后来……

  在她的记忆里,模模糊糊有这么一段,姬阏好像第二次没戴面具,再次打晕了她?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她记得她当时明明在摊子上喝酒,难不成姬阏是发现她逃跑了,一路跟踪她到酒摊子上,又鬼鬼祟祟打晕她吗?

  姜诱刚在脑海里总结完毕,就见被她摇着的人迷迷糊糊转醒,他睁开眼睛时,一向流光璀璨的眸子还没有聚焦,虽然人是直愣愣看着她,可尽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懵懂模样,显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且他的眼底,有着小小怒火,配合他懵懵懂懂的表情,潜在台词显然是说,被吵醒了,我很生气!

  姜诱实在没忍住直接上手,将他半睁着的眼睛掀开,让他更加直勾勾看着自己,对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看清楚,这是哪里?”

  姬阏听了她的话眼睛一闭,过了一秒再睁开眼睛时,眼里的懵懵懂懂散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清明。

  他连忙伸手打下她的手,一骨碌从她身上坐了起来,“你怎么在我床……”

  姬阏话语蓦然顿住,因为看到她身后繁复华丽的床幔,他瞬间明白过来,到底是谁,上了谁的床。

  没等姜诱开口反驳半个字,姬阏眨眼间从床上到了床下,只因他一双脚本就落在地上,只是上半身压在她的腿上而已。

  姬阏落地转身,面向姜诱,快速有力解释:“我昨夜送你回来太晚,因此便住在了对屋,今早出现在这,定是有人居心叵测,趁我睡着时将——”

  “不可能!”姜诱满口打断,“你的武功那么高,谁能趁你睡觉时,把你偷来我的床上?还要神不知鬼不觉?还有你睡觉时的姿势……”

  姜诱的视线往下,心里憋着的话没说出来,抱着她脚睡得那么香,你踏马就是个恋足癖,做就做了还不敢承认?

  姬阏先前保持着面无表情的脸,听了姜诱的话后一点点在变黑,直到黑得快成锅底灰了,姜诱承受不住压力打算和解,“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就过去——”

  “过不去。”姬阏冷不丁打断了她,紧接着没等她反应,人已眨眼间离开了屋子,只丢下一句信誓旦旦的话,“我会找到凶手。”

  姜诱:“……”

  她发现自己昨晚也是和衣而睡,因此连忙爬下了床,想先赶上姬阏,先别去管今天的事,就说昨晚,他究竟打了她几次?

  可没想到她刚一踏出房门,姬阏整个人就已经跑得没了影,而总在外边守着的一个侍卫,看着他风风火火跑了的身影,神情是想说又不敢说的踌躇。

  姜诱第一直觉,这人肯定会有故事。

  如果按照姬阏所说,他昨晚睡在他对屋,那外边守夜的侍卫就是第一人证,还是最直接有力的人证,姬阏放着好好的人证不管,一溜烟跑到外边去了干嘛?

  难不成……

  是害臊?

  姜诱想也没想朝着侍卫道:“昨夜是你守夜?”

  她嘴里不过刚蹦出这一句,侍卫就如筛糠般发抖,没多犹豫,竹筒倒豆子般把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侍卫面向外时战战兢兢,那表情跟她刚看完恐怖片时,一毛一样。

  姜诱毫不怀疑,他是在怕姬阏。

  侍卫看着外边,颤抖着声音娓娓道来:“昨夜小人守夜时,见到公孙子都的房门,突然从内打开,小人当时有些犯困,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可紧接着……”

  侍卫最后的声调突然提高,把聚精会神在听的姜诱吓了一跳,等她这劲刚缓过去,侍卫又再次出声,声音含着无限的惊恐:“小人看到,公孙子都……他,他从房里走了出来。”

  姜诱真想骂上这侍卫一句,这么胆小怎么当的夜班,可随即而来的话,让她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公孙子都……他看上去像睡着了一般,小人当时跟他打招呼,他没有任何动静,仿佛根本听不到外界的话,可是……”

  侍卫的声音又突然提高:“他是睁着眼睛!”

  姜诱:“!”我操!

  这侍卫大哥绝了,他不应该守夜,他应该去茶馆说书,专门讲鬼故事,生意绝对火爆。

  姜诱咽了口口水,捂住跳的飞快的心,“然后呢?”

  侍卫压低了声音,几乎如同在絮语:“然后……我看见公孙子都,推开公主的房门,接着……他缓缓走了进去,公主猜……”

  “猜什么?”

  就在两人凑着脑袋聚精会神时,身后冷不丁响起了道阴凉的声音。

  两人同时回头往后看去,只见原本早已消失的公孙子都,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正如同侍卫口中所说的那般,睁着眼睛……

  “啊!”

  两人抱着脑袋异口同声尖叫出声。

  姬阏忍无可忍,直接拎小鸡般把姜诱拎回房里,“啪”的一声直接关上了房门,转过头来对着还在瑟瑟发抖的姜诱,“我想了想,我知道是——”

  “是我!”姜诱醒悟过来抬头,连忙举手信誓旦旦,“我想起来了!我昨晚好像喝了很多酒,大概是昨晚酒劲犯了,就冲到你房间去,把你……”

  她咽了口口水,顶着姬阏探究视线道:“把你从你床上,偷…偷了过来。”

  姬阏眯着眸子看了她半晌,最终道:“好本事。”

  姜诱:“……”

  她还能说什么?

  为了维护姬阏仅剩的自尊,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他有梦游症这回事的。

  姬阏:“以后别再犯了。”

  姜诱艰难挤着笑:“……嗯,不会了。”

  姬阏盯着她的头顶看了会,在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前,蓦然出声:“还有件事。”

  姜诱抬头:“什么事?”要承认你昨晚干的坏事了?

  姬阏道:“昨夜我已答应过公子小白,日后会担起做丈夫的责任。”

  姜诱诧异:“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姬阏面无表情:“两者有何冲突?”

  姜诱怏怏:“……行。”大发慈悲,多谢您嘞。

  姬阏欲要转身拉开门之际,忽然又想到什么,重新转了回来,“作为丈夫的责任,我须得告知你一件事。”

  姜诱跟个机器人一样,例行公事询问:“什么事?”

  姬阏垂了垂睫毛,“离颍考叔远些。”

  姜诱一愣,“为什么?”

  姬阏似乎对于她这回没有乖乖说行有点生气,总之周围的气压一下子就降了下来,话语也比先前冷冽:“他不怀好意。”

  姜诱下意识道:“我看着挺好的呀,哪儿不怀好意了?”

  周身气压更低,仿佛结了冰般。

  姬阏在这时道:“我说他不怀好意,便是他不怀好意。”

  姜诱差点被他气得发笑,“凭啥你说人家是什么,人家就是什么?”

  姬阏一怔,望向眼前人神色间虽然像是在说笑,可其实认真之色言于溢表,她就是在明明白白问他,他凭什么?

  还未等他开口,身前人已再次反驳:“若无真凭实据,那就别随便冤枉人,要是让别人心里听到,那指不定得有多难受呢。”

  姬阏忽然觉得,先前心里提不上来的那口气,此刻更是坠落到了无底深渊。

  而无底深渊最底下,是万年不化的冰河。

  “难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略带讥讽,“你还管他,难不难受?”

  “这跟我关不关心他难受,又有什么关系?”眼前人似乎想不明白,垂了垂睫毛后,又说道,“再说就算是我关心他难受,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你不都还关心他妹妹,关心到茶馆去——”

  “那这么说,你就是关心了。”姬阏打断道。

  姜诱诧异抬头,还没等他说出半个字,姬阏就冷冷开口:“既然我的忠告无用,你不打算听我的话,那么我昨晚答应过的,皆数收回。”

  姜诱脑海里只能想到尽丈夫责任这回事,压根就没想到他昨晚还答应了她另一茬,反正她也就没指望姬阏能说到做到,于是随口道:“好吧,反正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只要你开心就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说完之后,她觉得周身似乎,又清凉了许多。

  但是当她一抬头,看到姬阏的神色,还是一贯的黑着脸冷着眼,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最主要是好感度,没有任何下降趋势。

  所以变冷了,只是幻觉吧?

  姬阏:“我日后不会再劝你了,你想怎样,那便怎样。”

  姜诱点头:“好吧,反正你都知道,我不会做出格的事。”

  姬阏只觉得自己的耐心在一点点消耗殆尽,他最后将眼前人漫不经心的态度收在眼里,咬了咬牙后,再平静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姜诱莫名其妙:“我知道啊,我没当成假的。”

  不是早就说过不追究她?现在又刻意强调一番?

  不过姬阏说是让她随便怎样,可事实上姜诱再明白不过,要是触犯到他底线了,姬阏恐怕会把她扒层皮。

  姜诱说完这句话后,看到先前还一脸冰山的姬阏,忽然间面上就变得和煦了,周身释放的威压也消失不见,整个人看上去温暖了许多。

  “好。”姬阏朝着她勾唇笑了一笑,眼尾微扬竟然有几分魅惑。

  没等姜诱从这突然的美色中反应过来,他就直接转身拉开了门,还好心体贴帮她把门关上,眨眼间消失在了她视野。

  姜诱:“……”莫名其妙。

  *

  “女郎,公孙子都来了。”管家自耳畔传来的声音,将颍卉的思绪扯回现实。

  她看了看眼前修复到一半的战车,以及旁边散落的许多战车残骸,边将它们收拾到香囊里,边若无其事道:“子都是来取这个的,你让他稍微等会儿,我收拾好便——”

  “无需收拾了。”突然有道声音打断了她。

  颍卉心头微微一荡,循着那道声音望过去,几乎在瞬间露出笑容,“子都,你来——”

  “你继续修。”来人面色冷静,淡淡说出这话,“无需着急,越慢越好。”

  颍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1 00:22:17~2020-02-22 05:1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火锅味的灌汤包 6瓶;沐清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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