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邵星束昨天冥思苦想了一阵, 终于明白了甜豆动作上的差异。
牛奶和脆饼发动能力的时候，都毫不犹豫地接近三人，靠着触碰来发动自己的超能力。
甜豆在上场的时候, 比牛奶和脆饼多了一道程序。
“甜豆湿漉漉的眼睛在观众席上看了一圈又一圈”。
为什么要看呢？当然不是因为甜豆比其他两只小猴更有礼貌。
而是因为……这就是它发动能力的条件。
“我说得对吗？甜豆。”邵星束闭着眼，听着场地里的声音。
“呜……明明其他人都没有看出来！”甜豆捂着肚子上的小包包, 眼眶里的泪水都要凝结成泪珠了。
【甜豆
超能力：心咒幻视
超能等级：b
作用：任何生命体只要与甜豆对视, 在一定时间内会陷入甜豆织造的幻梦里。甜豆讨厌的家伙, 会让他们看到其心底最为恐惧的东西。至于其他人看到的东西, 则与甜豆最近看过的恐怖片画面有关, 甜豆会看心情随机播放。】
观众席登时哗然, 难怪每次他们观战的时候，甜豆的攻击方式都会改变，原来原因在这。
牛奶和脆饼的能力当然还是能屏蔽人类感官的能力，在牛奶发动“不看”能力的时候, 站在它身后的甜豆也同时发动了能力。
这样即使对手失去视力，也依然会被纠缠在幻梦中, 直到自己的mp用尽才能脱身。
“可恶！别以为你们认出来就能赢了！”
牛奶和脆饼气呼呼地，试图聚到甜豆身边，面前的这两个人类却极为难缠。
“冷静一点，比完赛我给你们买两斤香蕉，就让我们愉快地度过今天吧。”
邵桐甩着鞭子，无论脆饼要去哪里, 鞭子都能半路拦截。鞭子去势凌厉, 脆饼被逼迫到赛场的墙角处。
只要脆饼不动，鞭子就不动。脆饼刚要抬手, 鞭子便猛地一甩，将脆饼的两只手捆了起来。
“我不会靠近你, 也不会让你发动能力，为了大家好，别动了好吗？”
邵桐牵制脆饼的动作极为漂亮。要知道猴童本就比人类灵活许多，如果没有优秀的动态视力和卓越的身体素质，别说牵制，就是追着打也做不到。
“老东家不满意我，在新东家这可得好好干啊。”
邵桐对着徒然贴近的飞行摄像头眨了眨眼，这十足挑衅的神情动作上了赛场中央的大屏幕。
邵从越却完全没有再看邵桐，他大部分时间在看邵星束，另外则是在看沈飞乔。
“我听说他是被沈家赶出门的小少爷，难得……”
沈飞乔手上没有武器，只随手捡起地上的青砖阻挡牛奶的动线。他也没有压抑身上的气息，动物对于等级的感知比人类更为敏锐。
不过几分钟，牛奶只能背靠在青砖石的废墟后，轻轻喘气。
“你们少得意，就算甜豆不能用幻视，它把那些人打趴下的能力又不是假的。”
牛奶话音刚落，与邵星束对峙的甜豆身形就突然发生了变化。
只有人膝盖高的身躯骤然拉长至三米，骨骼延展，肌肉膨胀，原本穿戴在身上的衣服都碎成了破布，它从小小的猴童变成了巨型金刚！
“不要啊啊啊啊，甜豆！不要变成金刚！！！”
观众席的颜粉们捂脸大叫，但甜豆并不在乎，而是朝邵星束冲去！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拿着一根棍子，闭着眼的邵星束在金刚的衬托下，显得娇小了许多。
但在金刚……不，甜豆攻过来的一瞬间，邵星束便以极快的速度弯腰，矮身用棍子击打着甜豆的脚踝与后膝。
甜豆发出愤怒的咆哮，却因关节受击不得不跪下，以手撑地。但那棍子的动作仍未停止，甜豆后颈一阵发凉，连忙跳开，才看到那棍子重重敲击在他刚才站立之处，那里的青石砖已被重重打出一条裂缝来。
接下来的五分钟，如果用图画来表现，大约只能粗略画出一些潦草的人形黑线。
邵星束和甜豆的动作太快了，快到普通人的肉眼无法捕捉，眼球上兴许能留下一些残影，但全都只是一些模糊的黑线。
场上唯一清晰的只有那连续的棍棒敲击声。
“砰砰砰”！
这声音突然在右边响起，下一秒又转向左近，然后又落在高处！
这方天地之中，上下左右似乎都是他们的战场。
在沈飞乔和邵从越这类的超能力者眼中，则看到邵星束挥着那根铁灰色的长棍，如同飞鸟游鱼般，在这天地间行云流水地狙击着那动作早已超越人类极限的猴童。
只是……
邵从越皱眉，邵星束本身的状况也不好。
即使能借助神兵，他依然会因为闪避不及而被甜豆的利爪与拳头狠狠击中！下一刻又趁机抓着邵星束的头，直接撞到了墙上！
令人牙根酸疼的骨骼碎裂声响起，一串连击下来，邵星束喉头满是血腥味，但他能忍，连声闷哼也未发出，他依然听着风声中传来的讯息，对着甜豆所在的方位发起攻击！
肩膀、肩胛、腰部、手腕、胸腹……
在甜豆终于忍耐不住周身痛楚，利牙尖爪无法在扣住高处的墙面时，这动作让人难以捕捉的猴童终于从空中重重坠落于地！
邵星束乘胜追击，在牛奶和脆饼的尖叫声中，那原本应直入甜豆咽喉的长棍刹那弯曲，变成了三个圆环如枷锁般将甜豆紧紧锁在了地面！
“不行了，你要再打，我也不行了。”
邵星束盘腿坐在地面，被圆环紧箍着的甜豆身形渐渐变小，最终变为了原本的大小。
甜豆望着因为他们打斗而缺了一角，不停闪烁的赛场白炽灯，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我，我不想输！你为什么要这么厉害！呜呜呜——这样就不能实现奶奶的愿望了！”
小小的猴童蜷缩着身体，像婴儿一样哇哇大哭起来。
场上的裁判员看着手表，上边甜豆三只小猴的hp和mp已经是无法再战的状态了。他正要宣布比赛结束，却见邵星束解开了圆环，将甜豆抱了起来。
“奶奶的愿望？”
甜豆泪眼朦胧地看着邵星束，抽抽搭搭地抱着还挂在他身上的小挎包，里边还放着它最喜欢的甜豆。
【甜豆要乖，奶奶煮了甜甜的豆子给你吃。】
那熟悉的温柔嗓音似乎又在甜豆耳边响起，它皱着小脸，看着邵星束。
“奶奶把我们养大，可是她却不在了呀。”
牛奶脆饼和甜豆是一座山林密布的城市里出生的，但刚出生就被遗弃了。
吴奶奶早上到山林里找笋的时候，便看到这三只光秃秃团在草地上的小猴童。
“哎呀，天可快要凉罗。”
吴奶奶在自己的竹筐里垫了自己的外套，就把这三只只有刚出生的猫儿大小的小猴带回了家。
吴奶奶的子女都在外地，老伴也去得早，谁也不会对她带了三个小猴回来有什么异议。
隔壁相熟的邻居知道了，还牵了自家的母山羊过来，挤奶给这些小猴吃。
“它们爹妈呢？”邻居问。
“没看到，也太不负责了，”吴奶奶摇头，“我发个寻猴启示，看看情况吧。”
这情况一看就是三年。
猫儿似的小猴一下长大了，会说话，能帮着吴奶奶打酱油，但因着它们越来越像人，有些邻居就不大乐意看到它们。
“虽然现在异族是挺多的，但我们这小地方……瞧着还是有点害怕，您能不能处理一下？”
吴奶奶听着邻居的抱怨，只笑着说“啊”？反正她年纪大了，耳聋一点也没什么。等她转过身回家，便看到三个小猴童正在那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奶奶要扔掉我们吗？”
“我们会很乖很乖！”
……
“别听他们乱说。”
吴奶奶一下把三个小猴抱起……哎呀，抱不动，就轮个抱着它们安慰。
“奶奶知道你们是好孩子呀，你们会自己穿衣服，自己洗漱，饭也不用喂，还能帮奶奶跑腿，可乖啦！”
甜豆最爱撒娇，便窝在奶奶怀里告状。
“今天对门的李大胖说我们有毛毛！是妖怪！”
“哎呀！谁没有毛毛呀！你们的毛毛可好看啦！”
“可是奶奶你也没有啊。”
脆饼比较聪明，指着吴奶奶光洁的小臂。
“啊……那是因为，因为我藏起来了！”
吴奶奶把三只小猴放下，自己脚步匆匆的回了房。
牛奶脆饼和甜豆好奇地蹲在房门外，时不时挠门。
“奶奶你在干嘛？不可以偷吃点心哦！”
片刻后房门打开，大夏天里，吴奶奶穿着一件拖地的白色毛毛大衣走了出来。
“你看！这就是奶奶藏起来哒！是不是很漂亮！”
“哇！”
三只小猴叽叽喳喳叫起来，纷纷在吴奶奶的身上打滚。
这毛毛又厚又暖，就像奶奶身上的体温啦！
吴奶奶喘着气，哎呀，夏天穿这个真是太热了，不过看着三个猴崽子高兴的样子，她也不禁笑起来。
过了不久，三只小猴纷纷觉醒了超能力，吴奶奶惊吓之下，还是把它们带去了当地的超能力协会登记。
“奶奶，我的超能力让你看看吧？”甜豆笑得甜甜地抱着吴奶奶的脖子。
“好啊。”
吴奶奶一点头，便看到一直阴沉沉的天空，突然明亮起来，出现了大片火烧云。
如珠宝璀璨，似霞光绚丽，奶奶一低头，还看到自己的脚下盛放的各色曼妙花朵。
“奶奶喜欢晚霞和花，我就变给奶奶看！”
甜豆五岁之前，它的心咒幻视里，只有美丽的晚霞与鲜花。
五岁之后，吴奶奶突然有一天倒下了。
她那每年只回家一次的子女们也回来了。
吴奶奶在病房里看着在病房外与其他孩子玩闹的三只小猴，有些为难地看着自己的子女。
“你们以后……能不能照顾它们？”
子女们则为难地握住吴奶奶的手。
“我们可以把它们送到福利院去，但要成为家人……太难了。”
吴奶奶无奈地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三只小猴悄悄推开病房门，给她带了新摘的桃子。
“乖啦。”
吴奶奶照常摸着它们的头，然后便说了要把它们送去福利院的事。
“为什么我们要去福利院？我不要！”
小猴们扯着吴奶奶的衣摆嚎啕大哭起来，骤然与亲人分离，这三只小猴都快要哭断气了。
吴奶奶这下却狠了心，趁着她还能动，把三只小猴送走了。临走前给三只小猴送了儿童用的三轮车，牛奶和脆饼大约比较早熟，已懂得不能让吴奶奶伤心，便强忍着不哭。
唯有甜豆还眼眶湿湿地看着地面，就是不肯抬头看吴奶奶。
“唉。”
吴奶奶轻叹一声，把一个红色的小挎包放到了甜豆手里。
“里边都是你爱吃的蜜糖甜豆哦。去了那边要乖乖，不可以只吃香蕉不吃饭，要好好做体操锻炼身体，要有礼貌……”
吴奶奶唠叨着，最后她慈爱地将三只小猴抱在怀里。
“我说那么多干嘛呀，你们最乖啦。”
三只小猴前往福利院，在那里被大人歧视，被其他小朋友讨厌，但没关系，它们会在这里一直等到奶奶过来。
可是奶奶一直没有来。
来的人，是奶奶的其中一个儿子。
“去看看她吧。”
儿子红着眼眶，把三只小猴接到了医院。
三只小猴趴在床头，牛奶和脆饼、甜豆约好不能哭，一定要笑嘻嘻。
但甜豆还是忍不住哭了，吴奶奶弥留之际还认得它们，气若游丝地问是不是有人欺负它们了。
“……不许，欺负我家崽崽！去！去！”
“你们这么乖，要是其他人都能看到就好啦。”
吴奶奶摸摸它们的头，笑着说。
甜豆六岁，再也见不到奶奶。
过了不久，有人来福利院领养三只小猴。但那人身上的气味不对，虽然脸上带笑，却带着满身血腥。
在被带到新家的时候，小猴们偷听到那人其实是看上了它们的超能力。
“不过是异族，小猴子做什么……不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吗？”那人打着电话哈哈大笑，神色里满是鄙视与恶意。
三只小猴知道，它们的能力是不能拿来作恶的。
它们连夜离开，然后到了当地的超能力者协会，签订了工作合约，就此在协会住下。
再过不久，天莱超能大赛召开。
它们为了实现愿望参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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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豆捂着自己的脸，眼泪还是不停从指缝中露出。
“我们要许愿！要所有人都变成我们的样子！这样我们就没有区别！我们会变成奶奶真正的孩子！她再也不会烦恼伤心，她会看到……大家都喜欢我们的样子！”
会场中一片哗然，但无论参赛者的愿望是什么，这场实力相差悬殊的比赛，该结束了。
哨声响起。
【牛奶、脆饼、甜豆，淘汰。】
赛场中央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这条讯息。
一切，尘埃落定。
候场的医疗班迅速上前，将受伤的邵星束和甜豆都抬到了担架上。
甜豆侧头看着邵星束，眼睛已经哭肿了。
“是我输了……你赢得堂堂正正。”
医疗室内，沈飞乔和邵桐掀开遮蔽的床帘，看到邵星束光着上身，医疗员正在修复他身上的伤势。
原本有些凹陷的胸骨正慢慢隆起，淤血褪去，一切都在好转。
邵星束的神情却没有。
“这不是一场谦让的比赛。没有谁的愿望是不必要的。”
沈飞乔坐在床头，用床头的湿毛巾给邵星束擦了擦脸。
“你让了一场，下一场它们遇到更厉害的人，也许不会被它们的故事打动。到时，还要用什么……取胜呢？”
邵星束闭上眼，呼出一口气。
“我知道，我明白的。”
“我昨晚在房间里还想，今天要用什么兵器，那把长棍就说选它吧。”
“虽然不太明白，但我信任它，就选了它。”
邵星束捏了捏自己的右手，轻笑道。
“现在我明白了。”
随心铁杆兵，传说中西游记里六耳猕猴的兵器。与齐天大圣的如意金箍棒一样的形制与威力，但一金一铁，各自代表着道心，与……人心。
“这些小崽子真是，它们被打倒的时候，它们的粉丝可都是哭着要冲下场呢，这份感情可不是假的。”邵桐嘟囔着。
他看着医疗员起身离开，便又跟出去问情况。
在隔壁的医疗房内，一对母女拿着一束花正在床帘外探头探脑。
“妈妈，甜豆没事了吗？”
“应该没事了吧？医疗员又不在……”
“那我能进去看看吗？”小女孩问。
“还是不要啦，它们今天很累了，要睡觉呀，我们把花放下，明天再来看吧。”
“嗯！”
小女孩重重地点点头，她刚往前走了一步，又突然回头笑道。
“你们超酷的！以后可不可以做朋友哇！”
小女孩和妈妈走后，那静寂无声的床帘才微微动了起来。
牛奶和脆饼很拽地把床帘拉起，看着门口。
“哼！我们的朋友位置可是很紧俏的！”
“就是！就是！”
甜豆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在那样的情况下，邵星束还是留了手，从未攻击它的要害部位。
下了赛场冷静下来后，它想起它刚才对邵星束不仅“哒哒哒”还“咚咚咚”之后，不由羞愧地继续哭湿枕巾。
“你哭什么啊！这次不行，再等下一届比赛呗！”
“别输不起了！而且你干嘛要跟人类说奶奶的事，才不想告诉他们！”
牛奶和脆饼气得够呛，那样激烈的战况，它们还是被沈飞乔和邵桐死死压制在一角，根本动弹不得。
它们也不敢擅动，邵桐和沈飞乔不同于那还有点软乎的邵星束，身上的气味……沾过血。
“啊——”
甜豆突然跳起来，牛奶和脆饼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奶奶给我的袋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