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昏暗的车内, 除了车窗外偶尔照进的浅淡浮光，唯有沈飞乔的手机还亮着光。

　　屏幕上显示着许合知的资料。

　　这家人似乎每四十年就会换一个城市居住。基本上组成了家族新生儿出生, 成人, 组建家庭, 再次生下孩子的循环年份。

　　“为什么要非要搬家？”邵星束问。

　　“因为他们得到伴侣的过程总是不太愉快，那个城市也许不太欢迎他们, 只好举家离巢前往别处。”

　　沈飞乔划着手机，资料显示大部分许家人的情路都不顺。他们总会爱上绝不会喜欢他们的人, 即使如何恳求，渴望，甚至交往过一段时间, 不适合的依然不适合。

　　对别人来说, 也许就当做青春的一段回忆就此忘却，但这些“蜘蛛”们却不会。

　　不知道是代代遗传的超能力影响了他们, 还是他们秉性如此。

　　当他们无论如何都得不到自己中意的对象时, 就会使用家族遗传的超能力, 逼迫对象怀上孩子。

　　因时代发展, 近些年即使怀上孩子也不能保证对象能一直留在身边时，则会直接把人掳走, 因此便不断搬家。

　　随着法律越来越完善，许家人无法结婚生子的人数渐渐上升，他们族人的人数也开始稀少，这两年也和普通人家的人口差不多了。

　　“这已经不是偏执了吧……”邵星束蹙眉。

　　虽然受超能力影响，人类的生理状态时常变化, 但人类的理智彻底屈从于超能力，这实在不是件值得推崇的事。

　　“听说许桐知在狱内表现良好，每周会和家人通一次电话……”

　　沈飞乔继续念着资料，然后突然停住。

　　“说的什么？”邵星束好奇，“是要出来报仇吗？”

　　沈飞乔手指飞快地把那条消息删掉，简略回答。

　　“每通电话都会提到你，说是出来以后……还想……”

　　沈飞乔闭口不谈，但邵星束已经想到会是什么了。

　　“……变态。”

　　邵星束气呼呼地打开车椅夹座之间的冰箱，看也不看就从里边拿出一罐饮料一口灌下去。

　　沈飞乔阻拦不及，邵星束喝完之后，才涨着脸边咳嗽边看着手里饮料的罐子。

　　“酒精度4%的啤酒还好吧？”

　　沈飞乔接过那个喝空的瓶子，把它扔到垃圾桶里。他还没见过邵星束喝酒，有些担心邵家人是不是一沾酒就会唱戏的体质。

　　“还好，”邵星束擦擦嘴角，敏锐地察觉到沈飞乔看向邵桐的目光，立刻解释，“我不会和邵桐合唱的。”

　　沈飞乔轻笑出声，抬手揉揉邵星束的头发。

　　“就算合唱也没关系，不管是三英战吕布，还是曹操煮酒论英雄，不过明天清醒以后，要和我一起向受扰的人道歉。”

　　沈飞乔喜欢开玩笑，基本没有不思考就去做什么，大部分时候说话都很像哥哥。但邵星束从未从他身上感受到压力，因为沈飞乔无论什么时候，都希望这一次的邵星束，能在他的宠溺下长大。

　　邵星束被沈飞乔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而指着沈飞乔的手机。

　　“那……许合知就是为了他弟来报复了是吧？我那时候没超能力都不怂，现在就算哥哥来了我也不怕。”

　　邵星束十指交握，指节掰得咔啦响。

　　沈飞乔则低头看着手机上剩下的资料。

　　“许家人的超能力等级是会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提升的，虽然看不太出来，许合知已经三十五岁，和许桐知超能力同源，许桐知的能力等级只有C，但许合知登记在协会的等级是……A+。”

　　邵星束沉默一会，抬眼看沈飞乔：“一样，不怂。”

　　沈飞乔笑得眼里都闪着光：“其实心跳加快了一下吧。”

　　“……有点。”邵星束轻咳一声，说了实话。

　　“没关系，有我在。”

　　沈飞乔还是那副云淡风轻，一切有他的模样。

　　即使他已经交了底牌，此生只剩下两次使用超能力的机会，但沈飞乔还是老神在在，半点忧愁不上脸。

　　车窗外突有亮光，前方半径五百米的夜空都如同白昼般明亮。

　　“前面就是帝都的超能力者协会总部了。”

　　沈飞乔摇下车窗，夜风吹起他的头发，他转头朝邵星束道。

　　“协会派了那么多人参赛，也是不想那位愿望能力者被别人得到。我们参赛之后好几次轮空，除了其他国家的清道夫，协会私底下应该也铲除了不少竞争对手。那个会长说人送走了，说不定还在协会里？想去探探吗？”

　　邵星束也和沈飞乔一起趴在车窗边，像是两个要恶作剧的孩子。他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前方协会大楼，下边门口的保安只有三四个。可能4%酒精度的啤酒对邵星束真的产生了影响，他一时酒气上脑，用力地点头。

　　“停车。”

　　邵星束喊了一声，车子便停下了。

　　邵星束“啪”一声打开车门，脱下西装外套，在白昼般的灯光下解开衬衫顶上的一粒扣子，挽起衬衫两边的袖口，露出线条流利的手臂。

　　“不去不是男人。”

　　邵星束一下跳下车，转头朝沈飞乔伸出手，几缕刘海垂落在眼角眉梢，他扬起一边嘴角，骄矜的少年有些挑衅地看着沈飞乔。

　　真·开玩笑·沈飞乔现在感觉骑虎难下。

　　一分钟后，沈飞乔和邵星束站在超能力者协会总部大门，两人都脱了西装外套，送了领口，挽起袖子，一副准备就绪的模样。

　　“我手上好像还有点酒味。”

　　邵星束甩甩手，有点嫌弃。

　　刚才下车的时候，邵桐不知什么时候也晕乎乎的醒了，看他们要走，也要跟上来。

　　沈飞乔想伺候一个醉鬼就算了，还来第二个。要是清醒的还好，现在还醉着，还没潜伏进去，就在门口唱起戏来，他们都得被扭送派出所。

　　邵星束就直接转身一个手刀把邵桐敲晕又放到了车椅上。

　　“好！走吧！”

　　沈飞乔就静静跟在邵星束身后，觉得邵星束也差不多酒醒了。

　　超能力者的酒精代谢速度本来就快，可能走到门口就差不多了吧。

　　但走到门口的邵星束，依然转头看着沈飞乔。

　　“就这么直接打进去？你一个我一个？”

　　又不是分苹果，当然不行。^_^

　　沈飞乔明白现在邵星束大约是真想去看看，便走上前，指着门口的门卫和摄像头。

　　“不必闯，直接进去就行。对超能力者来说，协会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帝都协会和南州协会外观相似，内部构造也差不多。

　　上下中空，站在一楼能看到天上的月亮。

　　协会内部全是一层又一层的圆形回廊。数十部电梯分立东西南北四册，以便协会工作者和外部超能力者上下进出。

　　黑色的晶石地板光亮得能照见人影。大厅宽广，从大门到接待处就足有三十米的距离。

　　邵星束和沈飞乔在协会里走动，晚上十点协会里还是有人在。

　　“以前我被缠得烦了，会到协会里躲一会。”

　　沈飞乔带着邵星束往前走，不过一分钟，就有戴着工牌的协会人员上前。

　　“二位是参赛者吧？请问需要协会提供什么服务？”

　　邵星束不知道协会的工作是不是都是同一款，黑西装，头发三七分，戴金丝边眼镜，和以前给他褪核的那人一样，一副精英气质。

　　“我身体里的核有点不舒服，我会去自己治疗科看看。”沈飞乔说道。

　　“好的。”

　　那名青年便温雅地笑了笑，退后一步，目视着沈飞乔和邵星束走向最近的一步电梯。等他们搭乘，电梯门关上后，青年捏着蓝牙耳机说。

　　“有两名参赛者来到协会，目的不明，请各单位注意。已搭乘4号电梯上楼。”

　　帝都协会18层，超能治疗科。

　　邵星束看着眼前大大的门牌，还有里边川流不息的人群，茫然地看着沈飞乔。

　　“你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不舒服，只是这里是整个协会人最多的地方。”

　　沈飞乔低头在邵星束耳边说。

　　“浑水摸鱼。”

　　五分钟后，邵星束沈飞乔就分别躺在一张长椅上，接受协会能力者的基础修复服务。

　　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中年能力者，像邵星束老家南州街上中医馆的整骨师父，先是给人检测了肌肉骨骼后，就开始隔空敲击。

　　“咚咚咚咚”，每敲一下就问“这疼不疼，那疼不疼”。

　　邵星束茫然地目视前方，这和他想象的那种潜入协会，大杀四方的剧情不太一样。

　　不过……还真挺舒服。

　　在邵星束昏昏欲睡的时候，治疗结束。

　　邵星束一身轻松地站起身，沈飞乔就问在哪缴费。

　　治疗师领路，半路邵星束问一名戴着口罩的护士，哪里能上厕所。

　　“哦，您往右边直走，就看到标识了。”护士亲切回答。

　　“好咧。”

　　邵星束点点头，边往前走，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摸了两个口罩。

　　三分钟后，沈飞乔穿着一件白大褂，出现在男厕里，敲响了唯一一个关上的厕门。

　　“出来吧。”

　　门缓缓打开，邵星束递给沈飞乔一个口罩，沈飞乔把身上的双层白大褂脱下一件，递给邵星束。

　　两人就在男厕里完成了全部变装。

　　“那个之前一直盯着我们的协会工作人员呢？”邵星束看着镜子里的沈飞乔问。

　　“还在治疗科门口等着，所以……”

　　沈飞乔指着外边的圆形走廊，那里有通往外部的窗户可以打开，可以的话就从那里出去，选择往上还是往下。

　　邵星束老派地从裤兜里拿出一枚硬币，在沈飞乔面前晃了晃。

　　“正面就向上，反面就向下。”

　　“好。”

　　沈飞乔一答应，邵星束就弹指把硬币往半空中抛去。

　　一声泠响，抛光发亮的硬币在厕所的白炽灯下闪着晶光，随着那股向上的力，在半空中不停翻转，随后急速往下坠落。

　　在这枚硬币即将落到邵星束手心里时，整个帝都协会总部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警报！警报！】

　　【不明超能力者潜入协会，疑似盗窃比赛机密！】

　　【各单位注意，所谓来访人员注意！】

　　【请在十分钟内全部在一楼大厅集合，以便防卫科进行排查！】

　　【十分钟后依然在其他逗留人员，协会工作者一律开除，天莱大赛参赛者取消比赛资格！】

　　【再重复一次……】

　　听着这响彻整个协会大楼的警报声，邵星束和沈飞乔面面相觑。

　　“我们还什么都没干呢？”

　　邵星束捏着手心里冰冷的硬币，有些犹疑。

　　沈飞乔则听着外边细微的机械轴转动声，所有摄像头打开，走廊灯光亮起，协会大楼外部窗户从最高一层开始，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急促地逐层向下关闭。

　　这栋漆黑的茧形大楼正要合起一切对外窗口，好揪出身体里的病灶。

　　“那么……该怎么选呢？”沈飞乔轻声问。

　　-

　　帝都协会，地下十五层。

　　生得如同洋娃娃般可爱的秋林静静站在光亮的长廊上，他突然半蹲在地，伸手捡起一块黑色的碎布片。

　　“我还以为击中他了，原来……只是空壳吗？”

　　秋林哼笑一声，将那块什么也不能证明的碎布扔到一边。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我看起来就那么没信用吗？”

　　沙哑的嗓音在走廊里回响，秋林看着空荡荡一片的走廊，就此在会长室的黑色大门前坐下，一脚平伸，一脚屈起。

　　秋林双手抱胸，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我喜欢老鼠，不管是城里的还是乡下的，体型大或者小，聪明或者愚笨……每一次都能玩得很开心。”

　　-

　　帝都协会，地下十层。

　　一个全身裹着黑衣的人影正如壁虎一般趴伏在天花板上，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察觉到前方拐角有些微闪光，那人就飞出一块硬质的东西，将前方的摄像头打坏，再落到地面拐角的阴影里。

　　他落地后，再捡起地上那块东西，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协会此起彼伏的警报声在地下十分响亮，那人不耐地啧了一声，按照记忆往前方的电梯走去。

　　那人突然停在了还有十步远的地方，前方电梯突然发出“叮”一声轻响，电梯门缓缓打开，竟然有人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邵星束：哎呀！硬币掉地上了，我再投一次。

　　沈飞乔：不了，^_^情况紧急，我们尽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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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各位收藏留评订阅的大大~啾咪！

　　接下来是比较紧张的情节，看明天能不能日万，要是不能……别嫌弃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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