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某次轮回中，邵星束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壳子在路边被人打劫。
壳子爱张扬，又时常穿得很贵，说实话不碰上打劫都难。幸好有维纳斯之眼，壳子不怂，想着把这两劫匪骗到人少的地方，再暴露真面目暴揍一顿。
沈飞乔当时其实也在，他看了一眼壳子和那两劫匪，自然出声问要不要帮忙。
壳子当下就嘟嘴：“他们是我的保镖啦！要你管！嘤！”
淦！
邵星束实在无言以对，心里想着对不起啦兄弟，然后就到了荒郊野外，看着壳子用超能力魅惑了两劫匪，让他们互扯头花……不，互殴。
“既然你知道他们是坏人，为什么不叫我呢？”
沈飞乔有些担心，还是跟了过来，虽然邵星束自己处理了，但精神系超能力要是失控，到时邵星束该怎么办？
“你是真心的吗？”
壳子的回答让邵星束有些惊讶，看来壳子也不是心里没点数。
十八岁后的邵星束，身边一切的人际关系，得到的一切宠爱，全部基于维纳斯之眼的威力，与他本人无关。
“不管是谁，我都愿意伸手帮一把。”沈飞乔点头。
壳子当然不会信，只顾给主角攻撒娇打电话，让人来救他。
邵星束看着被晾在一边的沈飞乔，虚空中给他拍拍肩膀。
【你可真是个好人，我……原来也是这样。】
如今邵星束坐在学校附近的派出所里，抱着膝盖看着眼前审问室的玻璃。
沈飞乔正坐在里边，对面是一个正在做笔录的警察。
沈飞乔把许桐知撂倒不久，警察就来了，学校里还没下班的老师也惊得追了出来。
得知前因后果后，老师和邵星束沈飞乔一起，把还在昏厥的许桐知扛上了警车。
邵星束先去做了笔录，把以前许桐知跟踪、骚扰他的事也完完整整地说了。
“所以许桐知最后会失去意识，是因为沈飞乔对他动手了？”警察问。
“……结论是这样没错，但他是为了保护我……”
邵星束急了，警察便对他安抚地摆摆手。
“只是再确认一下。”
等警察把邵星束送出去，便让在外边等候的沈飞乔进来。
“没事。”沈飞乔进去前，轻声道。
自沈飞乔进去之后，邵星束就一直坐在外边不错眼地看着，期间只给邵鹤打了个电话。
不知里边谈了些什么，警察原本有些凝重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嘴角甚至带了点笑。警察站起身，手里拿起手机，关上门往外走去。
邵星束有些担心地望着警察离开，随后便看到沈飞乔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玻璃窗前，朝邵星束招手。
玻璃是隔音的，邵星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跟着手势走到沈飞乔跟前。
沈飞乔微勾唇角，轻轻抬起手，隔着玻璃摸了摸邵星束的发顶。
明明隔着玻璃，可是邵星束还是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有人跟我说要去学校好好学习，没想到晚上还来派出所！”
邵鹤的大嗓门在哪里都很好辨认，警察三两步走进来，身后就跟着邵鹤。
审问室的门也被打开了，沈飞乔跟着邵星束一起走了过去。
“那我家这两孩子还有什么问题没有？”邵鹤问。
“都问完了，事情就跟刚才和您说的一样，您先带回去吧。”
警察和老师送邵鹤三人离开，邵鹤一脸平静，直到把邵星束和沈飞乔领回家，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
特别是知道那个袭击自家孙子的，还是个变态痴汉后，更是想拔了练功房的刀去干点什么。
“阿爷，冷静，您这么大年纪别胡搞啊！”邵星束死命拦住。
“那人已经成年，会处理他的。”沈飞乔面上淡定地喝了杯水，嘴角微微下撇，显然听了邵鹤的话又想起了许桐知，不太高兴。
沈飞乔的视线扫到邵星束身上，邵星束就像被军训教官骂立正一样，乖乖站好。
“我们没办法让这世上都是好人，所以保护自己的基本常识是要有的。”
“嗯……”邵星束低头应了一声。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想听？”沈飞乔单手支着下颚笑道。
“你是不是下次还敢！”
邵鹤登时眉毛倒竖，沈飞乔抬手，让邵鹤先别发飙。
“当着邵爷爷的面，星束好好说说吧。”
“……说什么？”邵星束咽了口口水。
“以后还会不会一个人单独行动了？”沈飞乔问。
“不会。”
“以后还敢不敢独自正当防卫了？”
“不敢。”
“以后再遇到这样事该怎么办？”
邵星束愣了一下，看着胡子都要气飞的阿爷，再看看一脸淡定的沈飞乔，鬼使神差地说：“叫你。”
说完之后邵星束便见沈飞乔粲然一笑，他一下觉得有点不对，又磕磕巴巴补充。
“叫老师，还有警察！”
邵鹤听完之后，才说了一句软话。
“哼，先去洗澡吧，我在浴室放了艾草，去去晦气。”
邵星束有些歉疚地抱抱邵鹤。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让您担心了。”
邵鹤吹胡子瞪眼：“也不只担心今天！”
邵星束见势不妙，连滚带爬地跑了。
等邵星束走后，沈飞乔才轻声说道。
“不是邵家来的人。”
邵鹤烦得想揪点草，发现院子里的都是食材和药草，只好把手收回来捋胡子。
“幸好不是。”
“我听说过一点您家里的事，我以为您出走以后，邵家那边不会再插手什么。”沈飞乔问。
“还不是那狗屁天莱，本家都快废了，继承了超能力的也没几个，想借着这次比赛拿冠军许愿，再续命一千年吧。”邵鹤嘲讽。
“所以他们想找您和星束参赛？”沈飞乔大概明白了。
“我已经拒了，总之你留心看着吧，我看你今天也气得够呛。”邵鹤说。
沈飞乔愣了一会，随后眨了眨眼，眼中那一直未曾散去的寒冰便沉入了一汪春水里。
“看来，我火候还没练到家。”
“咚咚”。院门突然被人敲响，沈飞乔往外看去，阿福正慢慢地推着院门，因为门槛太高，他在门槛上趴了一下，才勉强迈进来。
兜兜则直接跳了进来，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篮。
“妈妈做了豆腐酿，让我送过来。”
阿福和兜兜一起一摇一摆地走到院子里，沈飞乔上前拿起提篮，发现提篮是悬浮在鹅背上的，大约是这孩子的超能力。
“谢谢啦，我给你点零食拿回去吧？”邵鹤站起身。
阿福摇摇头，胖手扶住院子里的石凳，兜兜在下边顶住他，阿福才好好地坐在石凳上。
“我今晚可不可以在这里吃饭啊？我想吃邵哥哥做的饭。”
“哎哟哟，你都坐好了，阿爷还能说不行吗？”
邵鹤喜欢阿福，让他想起星束小时候。他抬手揉揉阿福的小脑袋瓜，就起身去给阿福拿饼干点心了。
“那邵哥哥在哪哇？你又是谁哇？”阿福和兜兜一起看着沈飞乔，终于问出了今日重点。
“你邵哥哥在洗澡，至于我……”
沈飞乔姿势端正，以出席第三百七十五届超能力者代表大会般认真的神情说。
“你猜？”
“好的哇。”
阿福喜欢猜谜，他兴奋地在凳凳上站起来要与沈飞乔说悄悄话，沈飞乔也配合地弯下腰。
沈飞乔认真地听着阿福跟他说的，随后给了个肯定的点头。
邵星束洗完澡出来，觉得头发和身上都有艾草的味道，这浸泡得够够的，再多的晦气也都驱散了吧。
“邵哥哥！”
邵星束刚要进厨房，阿福就像个小炮弹一样撞到他怀里。
“你怎么来了？”邵星束把阿福抱起来。
“我想吃可乐鸡翅！”阿福搂着邵星束的脖子。
“行，给你做。”
邵星束把阿福放下，便看到沈飞乔走了过来，和他一起进了厨房。
阿福则眼神闪亮地搂着兜兜的脖子，坐在厨房的门槛上。
“你这是看电视呢？”
邵星束失笑，阿福不说话，兜兜反而一挥翅膀“咕嘎”一声，好像在说“快点演”。
邵星束一转头就看到沈飞乔对他笑，那自出了学校到了警局回到家还有点冷凝的神色终于融化了。
邵星束在洗澡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怎么对沈飞乔就这么怂，不过看着沈飞乔现在的样子，觉得还是怂着的好。
“……那个，谢谢你。”邵星束背对着沈飞乔洗菜的时候悄声道。
“你想怎么谢？”沈飞乔在洗米，一脸淡然地讨礼物。
“我想想……”邵星束认真思考。
“现在想不出来就先欠着吧。”
沈飞乔把米饭蒸上，有点期待地看着邵星束。
“我还没有收到过礼物。”
邵星束想起在剧情里，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沈飞乔都是独自一人。就算那两个主角攻已经对他展开攻势，也不见他笑，他更多的只是甩个背影。
确实没什么收礼物的机会。
再后边的剧情邵星束就不参与了，他赛到中途就被送去挖矿，此后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只能最后在广播里听到结婚的消息。
不过沈飞乔最后是和谁在一起了？
邵星束目光灼灼，眼带八卦地盯着沈飞乔。
“我脸上沾灰了？”
沈飞乔利落地一擦脸，刘海被微微撩起，露出俊美的眉眼，邵星束看了一会，还是不太明白沈飞乔会和谁结婚，那些人……和他不大相衬。
“到底在看什么？”沈飞乔被盯得有点乐。
“没什么。”
邵星束侧头，眼睛斜斜向上看——标准的青少年撒谎的姿势。
“做可乐鸡翅吧。”
可乐鸡翅是快手菜，人人都能做。
檀溪巷路口就有菜市，沈飞乔帮着买了两斤鸡翅中回来。邵星束把鸡翅洗干净，用菜刀在鸡翅正反面各划了三刀。
邵星束再凭感觉放入老抽、料酒，放入鸡翅揉搓入味。
灶上的锅子已热，邵星束放了切好的葱姜和冷水，再把腌制好的鸡翅放下锅，水开始沸腾就把鸡翅捞出，鸡翅变得松软，再放到一旁沥干水分。
铁锅倒出水，热锅后再把鸡翅放下去，邵星束不太爱放油，只等鸡翅自己出油，本身的油脂在高温下逐步溢出，邵星束小心地把鸡翅两面煎黄，直到鸡翅表面出现漂亮的焦黄，再豪迈地倒入一瓶可乐，放入生抽，盖上锅盖和阿福兜兜一起蹲着等十五分钟。
等到汤汁变得浓稠，就立刻翻面，来回翻炒，邵星束和阿福嗜甜，一点盐都不会放。鸡翅裹在浓厚鲜甜的酱汁里，表皮焦脆，内里肉嫩，最后出锅的时候撒点白芝麻，假装这是道很健康的菜。
之后再快手做个西红柿蛋花汤，清炒一碟荷兰豆炒淮山再把冰箱里的卤牛肉切一盘。
沈飞乔的作用嘛，还是在外边取了一盘酱瓜切好，然后摆好碗筷。
邵鹤正翘脚等吃。
阿福吃得很满意，嘴边一圈都是酱汁，像是长了胡子。
兜兜也吃了两块鸡翅，一点也像只鹅。邵星束怀疑兜兜的超能力是变人。
“我昨天听到兜兜说话了。”阿福认真地说。
“哦？它说什么？”邵星束问。
“它说‘呱’！”阿福自豪。
“噢。”邵星束心下可惜，原来不是变人啊。
阿福舔着嘴，看看邵星束又看看沈飞乔，然后低头偷笑。
“你笑什么呢？”邵鹤问。
“秘密！”阿福做出嘴巴拉拉链的动作，表示绝不透露。
“哼，我还不想知道。”
邵鹤打了个嗝，看阿福也吃得差不多，就给他擦了嘴。
“那我先送阿福回家。”
“您是要去打牌吧，”邵星束一针见血，“十点就要睡，别太晚了。”
“不许管我！”邵鹤任性地牵着阿福的手和兜兜的翅膀走了。
院门外，外边出差的赵平手里提着东西刚好回来，邵鹤看了他一眼。
“赵叔！晚上好！”阿福打招呼。
“晚上好。”赵平摸摸阿福的头。
“……你没事吧？”邵鹤沉默一会问。
“没事。”
赵平与邵鹤点点头，与邵鹤擦肩而过时悄声耳语。
“他们把我先放回来，就为了告诉您，邵家的人，快来了。”
邵星束和沈飞乔走在后院长廊上，正要各自回房。
南州的气候不错，夜晚的时候也不见云朵，半轮明月高挂空中，璨银的月光垂泻而下，洒满了入目所及之处。
邵星束侧头看了一眼，月光便仿佛浸染了他的肌肤，像是泉水里透出了亮光，他后颈的那颗红痣便越发显眼。
沈飞乔眯起眼，他往前快走了两步，突然伸手点了点邵星束后颈的那颗红痣。
那动作很轻，就像一滴水珠在皮肤上轻轻滑落。
邵星束后颈敏感，登时吓得缩起脖子。
“你干嘛！”
“哦……我看你脖子上有点红，我还以为……”沈飞乔慢吞吞道，“你今天打架是不是伤着了。”
“没有，我没有受伤。”
邵星束和沈飞乔隔开了一点距离，直到那微凉的指尖从他脖颈上放下，他才像螃蟹一样缓缓横着走到房门口。
“那就好。”沈飞乔点点头，那双墨色的眼睛如春水一般似要把人融化。
“你看错了。”
邵星束捂着有点薄红的耳根进入房间，把今天老师发的昨夜和试卷全部拿出来铺在桌面上，打算沉浸在无限的题海中，以洗练自己的身心。
“游戏是不是把沈飞乔的颜值设定得太高了？”
邵星束又想起沈飞乔在学校说的话，不免有点心跳加速，他赶紧默念心经，决定今晚就把房门紧闭，上厕所也要偷偷上，不要和沈飞乔见面了。
“写作业吧！”邵星束拿起了笔。
五分钟后。
“你今天说，我可以向你提出任何要求是吗？”邵星束一脸纠结地站在沈飞乔房门前。
“……是。”
沈飞乔坐在窗边看书，看着邵星束光脚踩在地上，连忙招手让他进来。
邵星束手里拿着今天老师发的数学卷子，上边除了选择题，其他还是空白。
“嗯……我们还是从选择题开始说起吧。”
沈飞乔扫了一眼，抽出几张草稿，让邵星束在旁边的书桌旁坐下。
邵星束的程度，在沈飞乔看来并非无可救药。
基础公式是知道的，就是容易被绕题，一到多重应用就歇菜。
沈飞乔只给邵星束稍微解题，让邵星束先自己算一遍，要是再往下不懂了，就举例告知。
“哦，所以接下来只要这么解就行了吧？”
邵星束有点不太确定，先按照自己的想法算出答案，然后望向沈飞乔。
“对，以后同类型的题目都可以参照解法。”
接下来沈飞乔就开始跳题，找到试卷上相同的题型，让邵星束自己练习去写，就不再多话。
看着邵星束认真答题的样子，沈飞乔手指轻扣窗沿闲问。
“你的志愿是什么？”
“我的志愿是当企鹅。”邵星束在草稿上涂涂画画，随口回答。
“哦，那以后可要住到南北极了。”沈飞乔自然接话。
“不行，最远我只能去到市中心，不然jio痛。”邵星束做出企鹅跺小脚丫的动作。
“那天热怎么办？”沈飞乔笑眯了眼。
“吹空调，吃刨冰呗。”
邵星束把写完的草稿递给沈飞乔，他已经把题目算好了。
“全对。”
沈飞乔在上边勾勾画画，邵星束已经等着他讲下一道题了。
到头来邵星束还是没有告诉沈飞乔自己想要上哪所大学，保密工夫可以说是一流了。
沈飞乔也没再问，和邵星束一起做完了今天的数学试卷。
“现在努力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好大学。”邵星束叹了口气。
“可以的，数学通过方法是可以快速跟上的。”沈飞乔安慰。
“我……物理也有点……”邵星束难以启齿。
“没事，一起学吧。”
沈飞乔说得轻轻松松，态度淡定，让邵星束都觉得这事就跟爬树摘桃子一样，没什么困难。
晚上邵星束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和沈飞乔一起到了学校。
“老师今天应该会告诉你警方那边的处理结果。”
沈飞乔正说着，便看到莫树人神色有些凝重的走过来。
“邵星束和我来一下。”
“好。”邵星束看着沈飞乔一眼，就跟着走了。
邵星束熟悉莫树人，瞧着对方的姿态神态和往日不太一样，他想了想，下意识地把手伸入裤兜里，摁了一下手机。
果然……这次的谈话不太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