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魔头之后(一)6

　　魔头之后

　　别了魏无羡，花绯然并未立即离开云深不知处。反正她现在无处可去，这云深不知处后山环境幽雅，鸟语花香，她不惮在这里睡个两三年。

　　她平时就在这山头上晒着太阳喝着酒，饿了就下水摸虾，偶尔去前头厨房里偷只烧鸡，然后再遁回来。这后山是禁地，少有人来，因此她没遇到蓝氏门人，否则早给扔出来了。

　　花绯然感觉到这后山有古怪，设了结界，像是在保护什么。但力量已弱，她因闲来无事加好奇搜寻了几日，终是循着那股力量来到一洞穴内。

　　洞穴尽头放着一把白琴，花绯然好奇地凑过去，还没看清楚琴长什么样，就遭到了音波的致命攻击。

　　“弦杀术?!”花绯然猛地后空翻，翩若惊鸿，躲了过去。但紧接着第二第三波又赶来，俨然是要把她赶出去。

　　这可触怒了花绯然，花绯然躲过第二第三波，一个纵身飞至高处而后落于琴座之后，将妖剑吻冥的剑刃抵在琴弦上，“再不现身，你的法器可就完了!”

　　一袭蓝衣，愁眉肃容的仙子现身，她的眼底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郁——蓝氏第三代家主，蓝翼。

　　蓝翼蹙眉看向那妖气缠绕的兵器，再看土匪般的花绯然，观其气质。虽然花绯然掩藏的很好，但蓝翼毕竟是存世数百年的仙灵，还是看出一丝不对劲，她当即沉下脸来，严厉道：“此乃蓝氏禁地，岂容你擅闯?还请速速离去!”

　　这里本就不允许蓝氏家主意外的人踏足。哪怕是蓝氏门生来了都可能会收到责罚，更遑论花绯然这个一身古怪的外姓之人?

　　花绯然丝毫不畏惧蓝翼的怒火，反好整以暇，“仙灵?你瞧着好生眼熟的样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的人。”她绕着蓝翼转，像是打量一件古董。

　　原本想立即动手驱逐花绯然的蓝翼动作僵持住，见花绯然容貌甚是年轻，便携着几分恼怒道：“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人，我已逝去多年，你一妙龄少女如何见过我?”

　　花绯然无视对方，自说自话地评论：“这气质嘛，不太像，但是五官、姿容还真是挺像的。尤其是你动怒的样子，跟那人一模一样。”

　　这下蓝翼也生了几分好奇：“你口中阐述的是何人?”谁会跟她蓝翼生得一模一样呢，难道是后来的蓝氏子弟?

　　“您可是蓝翼?蓝家主?”花绯然问道。

　　蓝翼惊骇，没想到对方会真的猜出自己的身份。她不但仙去多年，且年青之时便陨落了，灵魂幽禁于此，她见过的人算不上如过江之卿。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眼前的红衣少女。少女若生得姿容平庸也就罢了，这等绝世妖容，只要见过就绝不会忘记，它就像是一把血红的尖刀，会第一时间刻在别人的脑海里。

　　难不成少女真的是跟她一个时代的人，只是修习了妖法，所以青春永葆，容颜永驻?

　　自古以来，女人为了维持容貌费尽心机，曾有女妖修日日沐浴婴儿血、处子血以保肌肤滑嫩如初，还有女修专门吸取男修的精元，以之为炉/鼎，滋养自己……

　　蓝翼看向花绯然的眼神越发戒备，“你到底是谁?!”

　　花绯然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接着手按在素白的琴弦上，竟然没有未认主的琴弦所伤。反而让琴弦染上了一丝黑色的气息，指尖一弹，“铮——”非常尖锐可怕的声音从这雅器上传来。

　　第8章 魔头之后(二)

　　魔头之后

　　“你竟能碰我的琴!”蓝翼大骇，“魔气……你身上有魔气!花渊是你何人?”

　　“家父。”花绯然吐字清晰，如珠玉坠水，泠泠动听。

　　蓝翼反倒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个小妖女。”

　　花绯然的父亲名花渊，字玄焱，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但这大魔头曾对蓝翼有情。

　　蓝翼生性不羁，不拘世俗，未曾因他身份而对他有偏见，不像一般正道修士那样，一见他就大声唾骂拔剑相向。反而能在他被所有人误解的时候客观看待事情，有理有据地相信他，愿意站出来为他正名。一句“花渊乖张放浪，做坏事素来明目张胆，何曾使这些阴谋诡计?”让他记了很多年……

　　若非蓝翼争强好胜，非入这寒潭取阴铁，死而化灵，世间再无踪迹，她和花玄焱指不定能成一对正邪联姻的佳偶。

　　“你这么说也不错，不过在我活跃的年代，他们都叫我——「女魔头」。”花绯然在琴前坐下，也不经主人同意，随性抚琴。

　　这本是世间难得的好琴，本应奏出高山流水的仙乐，结果到了花绯然手里奏出来的却是孤峭诡谲的鬼域之音，曲调时而拔尖锐利，时而压抑低沉，一下一下都冲击着人的耳膜，让人心生不宁，血气翻涌。好在蓝翼并不是生人，虽说是仙灵却依旧是死灵，听到这种音乐，原本虚飘飘的的灵骸反倒凝了几分，看起来更像个大活人。

　　蓝翼还没找到能托付守护阴铁之任的人，还不能散魂离去，因此并未多说什么。

　　“你父亲后来……”蓝翼欲言又止。

　　花绯然抚毕，停手道：“我父亲后来找您很多年，直到遇到我母亲。”

　　蓝翼眸中的忧郁又重了几分，半晌一叹，像是无奈，又像是释然。

　　“但是我父亲还是很记挂您的，时常望着一块玉佩发呆，偶尔说漏嘴还会提起您，所以我娘对您的怨念可深了。对了，他的书房里一直有您的画像。所以我才说好像在哪儿见过您，比起以前，您变了不少。”

　　蓝翼眸郁的瞳子里终于绽放出几分喜色，莞尔地笑了起来。这一瞬间，花绯然仿佛看到父亲书房里那副画像活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仗剑四海，自傲不羁的仙家少女。

　　“你父亲现在可还好?”

　　“家父已逝去百余年。”

　　蓝翼望少女神色复杂，知其中曲折又是一番故事，便没有多问。

　　“蓝湛蓝湛，你等等我……”

　　洞口处响起少年人清亮活泼的声音。

　　——

　　魏无羡无意间跌入水中，然后就来到了这暗无天日的寒潭。这里的水冷至极，明明早该是结冰的温度，却愣是没有。冷水侵蚀肌骨，刺得他骨头都疼了，抱着自己的小胳膊瑟瑟发抖。

　　蓝忘机也一同掉下来了，他行事干净利落，没有像魏无羡一样去抱怨周围的环境，而是径直往前走，去探查情况。

　　魏无羡怕被丢下，赶紧跟上去。

　　洞口附近阴幽，洞中却有光，且集中在一把琴上。以抚琴之姿坐着的人，竟是他们之前都见过的红衣女子花绯然!

　　花绯然旁边还有个穿蓝氏衣袍的女子，愁眉郁目，容貌虽然清秀年轻，但眼底尽是沧桑。

　　蓝袍女子用一种太欢迎他的眼神看着魏无羡，指尖微动似乎想要使什么法术，蓝忘机屏气凝神，魏无羡却没注意到。

　　魏无羡见花绯然便是欢喜，笑道：“你也在这儿啊!真的好巧，你是怎么进来的啊?我们从那儿来的，”他指了指后面的水潭，“有没有其他出口啊，这里好冷哦——”魏无羡委屈地撅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