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由于在场的男人都喝了酒, 女人便担起了司机的责任。

  爱莎和巫扬顺路,他们俩一路走了。

  明光没出餐厅就自己叫了车,神神叨叨也不说自己要去哪, 几个人断言他肯定要去酒吧鬼/混。

  季秦淮坐上祝夏的车子前不忘警告明光, “你差不多行了, 别胡来。”

  明光都懒的替自己解释,摆摆手让他们赶紧滚。

  季秦淮笑着骂一声“臭小子”, 收窗户时看到窗面上反射出后座的礼盒, 眼边笑意逐渐淡去。

  十几分钟前, 本以为包厢里会真的办一场双喜临门的迎新宴, 结果却看到祝夏抬起一双弯弯笑眼, 歪头说:“哎呀,我也太受宠若惊了, 这么重要的事可得好好考虑一下再给季总答复。”

  一般情况下受宠若惊必然跟着恭敬不如从命。

  她却要考虑考虑。

  看来他之前听说的那些事情也并非空穴来风。

  前段时间公司忽然开会,上面领导提及到了祝夏,也是那个时候季秦淮才知道,祝夏真的不是什么普通小姑娘。

  如他之前所想, 她的确有随手买车的资本。

  因为她姓祝,她是珠宝届里后起之秀祝天南的女儿。

  季秦淮对祝天南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近十年才发展起来的。

  主营黄金白银,顾客针对在中老年群体。

  最近似乎有意转型, 想分时尚设计一杯羹。

  想到这里,季秦淮坐直了身子,扭头看祝夏, 有心问:“你大学为什么要学服装设计啊?”

  他一句话勾起了祝夏在国外的日子,初去国外,哪哪都不适应,国外的衣服偏大码,她那个时候身型又瘦又小,总是买不到特别合适的衣服。

  但是小姑娘十几岁正是爱美的年纪,不允许自己穿着不体面,便化身裁缝自己做。

  后来大学就顺利成章学了设计。

  倒是很理所当然,季秦淮笑笑说:“我还以为你会继承家业,去学珠宝设计一类的呢。”

  恰逢红灯,祝夏一脚踩下了刹车。

  车子忽然停下,车上的人因为惯性向前倾。

  祝夏两手握紧了方向盘,指骨泛白,一如刚刚握礼盒的时候。

  “小心点,我又不着急回家。”季秦淮笑着替祝夏圆场。

  至此,祝夏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业内老狐狸。

  也是,她那么年轻,那些小聪明落在季秦淮眼里估计跟信手拈来的笑话一样。

  只是……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又为什么没有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开了她。

  还是说,他其实没有猜出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想踩着Liberté在设计圈把自己的名字打出去,然后带着成果名正言顺进入祝氏。

  更甚至,她希望祝天南亲自来请她,来求她。

  因为她知道,设计圈大多心高气傲,其实没几个人瞧得起祝天南。而祝天南正想转型,他本人也势必会遵从“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把算盘打到她这个便宜女儿头上。

  内心波澜万千,面上却依旧若无其事,祝夏偏头看向季秦淮,对上他那双总是含着浅笑,敛着儒雅的眼睛。

  很快,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

  “没事,我能明白你这么做的道理。”季秦淮目视前方,脸上一派云淡风轻,“但是我不能理解。”

  祝夏把方向盘握得更紧,两腮绷出痕迹。

  季秦淮看的出祝夏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冷静,所以也不在意她是否给予回应,只是继续说:“祝家那点东西,真的没什么发展前途,你以为家家户户都像 Liberté一样?说转型便能成功?”

  “抛开那些主观臆断,你用你所学的专业知识判断一下,祝氏能成功的机率有多大。”

  “你也是从专业学校出来的,应该知道专业对口的重要性吧?”

  “你确定一个学服装设计的,要去做珠宝设计?”

  “祝夏,你的初心,你舍得丢吗?”

  祝夏答不出来,也不想答。

  从她踏上这条路,她就没打算回头。

  什么专业,什么初心,都不是她该考虑的。

  她的前路,就像这长长没有尽头的路,天幕一拉,雾气四起,她只有一个方向。

  良久,祝夏才轻声说:“都是选择嘛。”

  “是,都是选择。”季秦淮不愧是设计商务两手抓,聊天句句都是内容,“可是人生不就是由选择拼成的?祝夏,你还小,可能觉得长辈说的要的都是好的。”

  他有意强调:“但其实,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

  “我是真的觉得你很有灵气,也很有天赋。所以才这样挽留你。”

  挽留。

  要说这业内值得季秦淮挽留的人,真的不多。

  所有人都挤破了头想要进Liberté,哪里还需要他主动去挽留谁。

  车厢里昏暗,看不清晰,可小姑娘的侧脸线条,却好像语法清晰起来。

  季秦淮深深看了一眼,才说:“我好像说的多了?”他笑,“但我很多年没说过这么多了。”

  “你好好考虑,人生不是每一个选择,都能一直停在原地等你的。”

  “ Liberté更不可能。”

  下车前,季秦淮没拿走礼盒,他说:“就像你说的,我们给你机会考虑。”

  车门关上前,祝夏喊住他,“季总。”

  季秦淮回头,二人距离拉得更远,目光扫过祝夏的线条并不清晰的脸庞,不由自主皱起了眉。

  他预感到——

  “谢谢你。”祝夏说,“我也很抱歉。”

  季秦淮笑意完全消失,“祝夏,很抱歉我真的不太理解。”

  “没关系。”祝夏笑,“你接受就行了。”

  理不理解,不重要。

  “下周我去找你签字呀。”祝夏口吻轻松。

  季秦淮试图再挽留,祝夏摇摇头,“真的不用再说了,而且,就算我要留下,你们敢留我吗?”

  季秦淮蹙眉,片刻才掀眸,“我敢。”

  祝夏怔住。

  “你本来没打算现在走对不对?”季秦淮感到惋惜,“是我太急躁了。”

  “唔,应该说,我本来是打算现在走的,但是后来又改变了想法。”

  季秦淮想起什么,“情人节Bennett系列。”

  “是。”祝夏大方承认。

  季秦淮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向来只有别人往 Liberté跳,还真是头一次,有人拿 Liberté当跳板。”

  “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多说了。”

  “希望以后能有机会——”

  祝夏挑眉。

  季秦淮笑,“掰头?”

  祝夏终于露出今晚最真情实意的笑,“借你吉言。”

  -

  返程的路上,祝夏注意了下时间。

  还不到九点,也不知道傅承限回没回。

  等红灯的时候,摸着方向盘,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决定给傅承限发一条信息。

  [你在家吃了什么?需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吗?]

  消息刚发过去,手机立刻弹出一通电话。

  祝夏惊的差点没把手机扔了,反应过来以后又手忙脚乱去摸手机,结果被后面的人摁喇叭催。

  催的她心慌,也不知道是先接电话还是先踩油门。

  最后好不容易接通了,男人沉厚的嗓音伴着电流钻进耳廓,祝夏腿一软,差点追尾。

  “……”

  这车子是没法开了。

  祝夏很有逼数地找了个停靠点,稳稳停下车子以后才应一声:“嗯,我准备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点。”傅承限平时沉默寡言,清清冷冷,叨叨起来却也没完没了,“不要那么毛躁,不着急。”

  祝夏心里嘟嘟囔囔他好话好多,嘴巴还是不由自主往太阳穴上咧。

  不小心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春/心荡漾的模样,又狠狠拧开目光,低下头不愿意承自己单单因为男人的声音就会心悸。

  “我知道了。”声音里藏着不自知的娇气和愉悦。

  恰时一阵风吹来,拂过脸庞擦过眼睫,给男人深色的瞳仁留下一层浅浅涟漪。

  傅承限站在院中,他看着高挂遥远天幕一角的明月,唇角轻轻翘起一抹弧度,声音里溺出了春水一般的温柔。

  “你在开车吗?”他问。

  “没有呀。”尾音是小姑娘才会有的语气词。

  傅承限眼角微微一弯,“在外面?”

  “嗯。”浅聊两句以后,身心好像都放松了不少,祝夏松软了脊骨靠在椅背上。

  她微散的目光穿过挡风玻璃遥遥望向头顶那轮弯月,车窗开了一般,晚风宛若戏耍孩童钻进来,摸了一把她的耳和脸又匆匆逃了出去。

  只给她留了一脸滚烫。

  “你又在忙吗?”她主动问。

  “没有。”傅承限不想对她撒谎,玩了个文字游戏,只说,“在看月亮。”

  “嗯?月亮?”祝夏感觉自己脸又热了起来,她单手捂住脸,目光却从指缝穿过去,“好看吗?”

  “嗯,今晚的月色,挺美的。”傅承限犹豫了下,“小姑娘应该挺喜欢的。你看到了吗?”

  “没有。”祝夏目光不移,嘴却极硬,“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小姑娘。”

  至少不是你看到的那种,又乖又懂事单纯无害且不会算计人的小姑娘。

  “你才多大啊就不是小姑娘?”傅承限低笑着问。

  “那也不是小姑娘。”祝夏撅了噘嘴,含糊不清嘟囔一句:小姑娘才不会结婚。

  傅承限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祝夏想说“你好好看月亮”吧,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傅承限那边传来一道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声音。

  不清不楚的,祝夏没听清楚,“家里有人吗?”

  傅承限这才说:“我在外面,很快就回去了。”

  怕祝夏多想,又体贴地补了句,“应该赶在你前面。”

  “好,那你忙吧。”

  挂了电话,傅承限满脸不悦地看着眼前的人,眸中温情一扫而空,剩下的全是冷漠,“有事?”

  傅明光刚刚可是把他哥嘴角那抹笑看得清清楚楚,哼一声,不怕死地凑上去八卦,“谁啊?嫂子吗?”

  傅承限眼眸一掀,“你知道了?”

  “废话,傅家大少爷结婚那么大的事,瞒得再严实也总会有人知道。”说起这个,傅明光就迷惑,“你们为什么要瞒着啊?”

  傅承限匆匆扫了他一眼,“小孩儿别打听。”

  “小什么小,你摸过啊。”傅明光跟他哥开黄腔。

  傅承限冷眼看过去,傅明光立刻惜命地躲得远远的。

  恰时顾友卿过来,傅明光立刻黏救命稻草一般黏过去,“婶婶,我好想你啊。”

  说着搂住顾友卿的手臂往他婶肩上靠。

  傅明光虽说未成年,身高却也直逼一八零,费了不少劲才稳稳把脑袋靠在顾友卿肩头。

  顾友卿笑得宠溺,捏他的脸,“哎哟,我们家小少爷还知道想人呢。”

  “最想你。”傅明光朝他哥抬下巴,“不会想他的。”

  顾友卿乐,“你又不怕挨揍了?”

  “抱着你就不怕。”傅明光怂得理直气壮。

  顾友卿摸了把他的脑袋,扭头对还面无表情的傅承限说:“好了,你也别吓唬他了,明知道他怕你。”

  “怕?”傅承限还是面无表情,“他胆子肥着呢。”

  傅明光冲他吐舌,傅承限一眼都懒地看,转身往正厅走,边走边说:“我回去了。”

  傅明光喊:“干嘛那么着急啊,聊聊我嫂子啊。”

  傅明光话一落,顾友卿脸色微妙地变了一下,很快又回归如常,扭头问:“你怎么忽然对你嫂子那么感兴趣了啊?”

  “一直都很感兴趣好吗。”傅明光说,“爷爷呢,我先去给爷爷晚安。”

  傅老爷子其实已经睡了,但是顾友卿有意支开傅明光,便说:“在卧室,你过去看看。”

  “好咧!”走了一半傅明光不忘折回来跟他哥喊,“你别走啊!不准走!不然我上你家去!”

  傅承限抬脚就朝他走,傅明光“啊”了一嗓子,边喊“爷爷救命”,边脚底抹油地跑了。

  傅明光跑完,傅承限才把目光移向顾友卿,“妈。”

  顾友卿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往二楼走。

  她一字未说,傅承限却抬脚跟上。

  男人身高,影子盖过母亲头顶。

  只有每当这个时候,顾友卿才会后知后觉意识到,啊,她这个儿子真的长大了。

  肩宽背阔,挺拔端正,能担起一片天。

  能担起一个家。

  “您有话要跟我说。”傅承限说在她身后边走边说。

  顾友卿笑了笑,也不回头,只是轻轻踩着步子往楼上走,“你不是知道吗。”

  傅承限看不见顾友卿的表情,也猜不到顾友卿的心思,只是直觉她要说的,应该有关于家里那个小姑娘。

  母子俩安安静静上了楼,房门关上,傅承限站在门口,看着顾友卿坐在床沿边缘,好一会儿才抬头。

  “你喜欢祝夏吗?”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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