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后来祝夏特意采访了方橙橙的心情,方橙橙咬着手指，“我当时害怕极了！”

　　方橙橙从小到大其实没被人追过，但是她看过电视剧啊！看过小说啊！看过漫画啊！

　　古有贾宝玉的“这位妹妹我见过”，今有各种男人女人的“妹妹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不管时代怎样发展，搭讪方式万变不离其宗。

　　所以方橙橙面对赵书语的搭讪第一反应就是先表明自己的性取向，然后再偷偷打量赵书语。

　　赵书语瘸一条腿也不耽误她大波浪红嘴唇的散发魅力,她浑身上下写满了成熟气息，尤其是那双挑着的狐狸眼,看上去所过情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于是方橙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毕竟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噗。”赵书语反应过来方橙橙的意思,好笑地单手托脸，故意挑着眼睛看方橙橙，“妹妹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啊。”

　　方橙橙闹了个大红脸,缩着脖子连声道歉。

　　祝夏也被逗笑,她本来对方橙橙印象就不错，自从知道方橙橙是傅承限的人就把这个小姑娘当自己人,新公司成立以后直接让方橙橙接管了整个设计部门。

　　不过小姑娘看上去还是更热衷给她做助理。

　　“行了,时间很晚了，可以回去了吧赵编剧？”祝夏起身。

　　赵书语憋了那么几十天,本以为解放以后会大吃大喝一场，结果真来到这酒吧她却浑身提不起劲，感觉哪哪都差点意思。

　　祝夏提议回去，她也不再逗留,理所应当架着祝夏一起上车。

　　先送的是赵书语，赵书语酒喝得不多，但却有些安静，她懒洋洋往角落一靠，顺着斜线去看驾驶座的方橙橙。

　　方橙橙车技还行，她开得不快，只求平稳。

　　看着很不靠谱的样子，做起事情来还挺认真。

　　本来赵书语就觉得方橙橙熟悉，这股劲一出来就更觉得熟悉了。

　　她一直昏昏沉沉地回想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方橙橙，直到自己被扶下车，晚风一吹，她头脑一激灵，猛地扭头看向方橙橙，“是你！”

　　方橙橙明显不记得赵书语，她“啊？”了一声，茫然，“我怎么了？”

　　赵书语看了看方橙橙，又扭头看了看祝夏，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最后还是，选择当着祝夏的面把方橙橙的身份说出来。

　　这么尴尬且微妙的事情一定要当面说出来啊！

　　“那个啥，你是不是为了我们祝夏才进祝氏的啊？”

　　她突然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把祝夏弄愣了，祝夏顺着赵书语的目光看了眼方橙橙，发现方橙橙脸一瞬间憋得通红，不明所以扭头看向赵书语，“什么意思？”

　　赵书语眯着眼睛笑的像个狐狸，“还是让小妹妹自己告诉你吧，这个时候我可不能抢活。”

　　说完一摆手，蹦蹦跳跳进了自家门，把两位当事人关在门外。

　　如赵书语所言，现场气氛确实尴尬又微妙。

　　祝夏看方橙橙眼睛都憋红了，终于忍不住说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的。”

　　顶多就是她今晚好奇得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而已。

　　其实也没什么说不说的，就是过了那么多年再把这件事搬出来，莫名其妙显得有点尴尬。

　　但是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也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

　　虽然方橙橙本来也没有想隐瞒。

　　她挠了挠头，表情有点不太自然，“就是……就是……”

　　相当难以启齿。

　　祝夏看她那么为难，“哎呀”一声，“不想说就别说了，真的。”

　　她也被这莫名其妙的氛围弄得有点尴尬，转身就要上车。

　　方橙橙以为她生气了，连忙追上去，“你不记得我了吗！”

　　祝夏“……？”

　　方橙橙“…………不是，我的意思是……哎呀，我的意思就是……你还记不记得我啊……”

　　越说越不对劲，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们以前一个学校的！”

　　祝夏惊了，“啊？”

　　“就一个初中啊。”其实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方橙橙早就确定祝夏不记得自己了，但是现在她都提醒了，她还是希望祝夏能够记起来什么的，她小心翼翼问，“初二会考的时候……我们俩一个考场的。”

　　方橙橙询问的时候圆眼睛里不由自主装满了期待，她脸上架着镜框眼镜，遮挡了大部分脸。

　　方橙橙抬手把短发挂到耳朵后面，本来有点二次元气息的发型瞬间变得乖巧又带着微妙地土气。

　　祝夏看着方橙橙，几秒后脑海里闪过另一张脸，记忆里那张戴着相框眼镜走路缩肩甚至有些唯诺的脸渐渐和眼前的方橙橙重叠。

　　她一愣，“是你……”

　　方橙橙从小到大过的都是最普通的生活，上学的时候她既不聪明也不太笨，永远处在中游，就算发奋努力也只能攀个中上游的成绩线，但是很快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再掉回属于自己的位置。

　　她存在感很差，各科老师每次点名都会问一句“这是我们班的学生吗？”

　　然后引的全班哄堂大笑。

　　于是她理所应当成为了有些人秀优越感的参照物，他们会让她跑腿买东西，回来晚了会对她指指点点，然后给她起各种奇奇怪怪的外号。

　　那天会考，她本来就要迟到了，途中遇到陆佳敏，被陆佳敏揪着去买了一瓶饮料。

　　搁在平常她肯定就去了，可那天是会考，她怕错过考试，便想着先考试，大不了提前交卷帮陆佳敏买。

　　结果考完试被陆佳敏揪着破口大骂，方橙橙本来考试就没考好，又被一直莫名其妙地骂，第一次挣脱着反抗了陆佳敏。

　　但是也只是那一下下，她对陆佳敏吼“你好烦人”，陆佳敏不可置信，扬手要打她，方橙橙想好了，如果陆佳敏这次打她，她就退学。

　　但是陆佳敏没打，因为被祝夏拦了下来。

　　祝夏因为头发被赵书语剪坏戴了一周的帽子，今天也戴着，帽檐下少女眼睛锋利，她用力将陆佳敏推开，问她“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陆佳敏不可置信，“你说谁？”

　　“看来不仅脑子有毛病，耳朵也不太好。”说完她拎着方橙橙就往校门口走。

　　陆佳敏跟不上来，因为有赵书语拦着。

　　那个时候方橙橙个子也不高，至少在学校里上体育课，她是永远站在第一排的那个小矮子。

　　但是祝夏不算矮，所以她被拎着的时候偏头看祝夏，仿佛在看一座神。

　　将近中午十二点，太阳正是最明媚的时候，阳光铺天盖地落在祝夏身上，她微微低头垂眸，帽檐下的脸干净又清晰。

　　她跟方橙橙说“你必须自己把自己当回事，不然以后日子不会好过的。”

　　方橙橙愣愣地看着祝夏。

　　其实她同桌偶尔也会叮嘱她一些事情，但是她同桌说的最多的是“你躲着他们呀，别跟他们起争执，你小心点……”

　　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她，你必须自己把自己当回事。

　　那天以后，方橙橙就好像突然打开了什么门，她安安静静挺直腰杆做自己，别人让她帮忙时，她愿意的时候就去帮，不愿意的时候就说自己还有事。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但却好像就成功做了自己。

　　后来她知道祝夏是祝家的女儿，祝家是做珠宝的，所以她大学报考了设计。

　　第一件设计就是那天晚会被祝夏穿在身上的裙子。

　　她其实并不是非要祝夏记得她，毕竟这只是她自己的事情，但是如果祝夏记得她，那她会更开心。

　　比如现在，她开心的简直要蹦起来，眼眶都溢出激动的泪，“你记得我啊？你记起来我了啊？哇！你真的记得我啊！”

　　小姑娘弯着眼睛，握着粉拳，一直在说“yes！yes！yes！”

　　祝夏看她那么激动，顿时百感交集，心头一股心疼，她走近方橙橙，摸她的小脑袋，“对不起呀，现在才想起来你。”

　　方橙橙已经很满足啦，她不停地摇头，“我没骗你，你真的是我的偶像。”

　　别人的偶像会跳舞，会唱歌，会演戏，或许，还会别的各种很厉害的技能。

　　但是她的偶像不需要，她的偶像只需要做自己，她就已经很崇拜了。

　　她仰头看着祝夏，眼睛里是一片赤诚的亮晶晶，脸上也是最纯粹的喜悦。

　　祝夏鼻头一酸，又拍拍方橙橙的脑袋，“方总监以后辛苦了哦。”

　　方橙橙用力点头，握拳，“我一定会一直追随您的！”

　　晚上方橙橙开车回家，哼了一路的小曲，到家以后还在蹦蹦跳跳，丝毫不管自己爹妈已经睡了。

　　方爸听到客厅的动静，喊了一声“回来啦？赶紧洗洗睡吧。”

　　方橙橙大喊“我不！”

　　方爸怀疑自己听错了，“大晚上你不睡觉干什么？”

　　方橙橙推开自己爸妈的房间门，蹲在床头捧着脸，“我不敢睡。”

　　“为什么？”

　　“今天发生了一件让我超级超级开心的事情，我不敢睡。”方橙橙扁嘴，“我怕这是假的，我醒来就没了。”

　　方爸“哎哟”一声骂句“傻孩子”，“快去睡，明天会有更加超级超级超级让人开心的事。”

　　方橙橙睁大眼睛，“真的吗！”

　　“真的。快去睡。晚安。”

　　第二天，方橙橙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往公司跑，刚好和祝夏在公司门口相遇。

　　方橙橙挥手，“祝总早！”

　　祝夏笑着摸她的脑袋，“早。”

　　哇。她爹说的是真的诶。

　　今天也是超级超级超级让人开心的一天啊！

　　方橙橙站在原地笑成傻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