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话说得小声,除了沈月明跟童谣自己,谁也听不到。

  沈月明往后瞧,果真就看到了人,于是不免真情实感地感谢了一番。

  一边招呼童谣道谢,“谣谣,快来谢谢你小陆哥哥。”

  “谢谢,”童谣一抿唇,话卡在了半路,后面的称谓像鱼刺刺入了取不出。

  沈月明在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复转眸抱歉地对陆知行笑笑。

  而陆知行长身玉立,凤眸眯了眯,目光垂落,而童谣无意仰眸,视线便在半空轻易地交接。

  她迅速撇开脸。

  触及那细微动作,陆知行唇一勾,眼尾上挑宛如在笑。

  薄唇掀了掀,而后入耳是男人声线,三个字的轻而有力:

  “不客气。”

  -

  然而恐怖片的余震仍在持续。

  过后几天,童谣出行都挨着沈月明和童春江,晚上睡觉也不敢关灯,更不敢关门。沈月明初时瞥见还不解,估计童谣已经熟睡时要去关她房间的灯,只是前脚灯刚灭,后脚灯又亮了起来。

  沈月明敲了两下房门,“谣谣?”

  “到。”

  沈月明,“……”

  沈月明问:“不关灯睡觉吗?”

  “关了灯睡不着。”

  “……”

  虽然心存疑虑,但见她坚持,沈月明便也没有再多干预。只在次日早饭时提起了这茬,“怎么睡觉还要开着灯?”

  童谣喝着牛奶答得淡定,“关了灯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眼睛不舒服。”

  沈月明追根究底,“怎么不舒服?”

  “太暗了刺眼,所以不舒服。”

  沈月明,“……”

  看她一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样子,显然是不想多说,沈月明便也不再多问了。

  -

  不久后一号台风刚刚过境,隔几天二号台风又擦鹿门而过,因为只是擦边,所以影响时间不长,根据气象预报入夜后会有暴雨。童谣一边看预报,一边转过脸看了窗外一眼。

  乌云堆积,天色阴沉得可怕,雨未落,却隐有闪亮的光电如蛇般蜿蜒穿过云层。

  訇然落雷。

  电闪而后雷鸣,光打亮了整个空间,闪烁后寂灭,客厅的灯光也跟着闪了一下。

  光暗灭的瞬间,童谣僵住。

  半秒光亮,室内空间被明亮填满,安全感亦随着光线回笼。往左边右边各看一遍,没有异常,她这才稍稍定了心。

  ……只是,人怎么还没回来。

  这天是工作日,这会儿早到了下班的点上,沈月明和童春江却还没回家。

  只猝不及防的,童谣正这样想着,茶几上手机铃声响起——童谣又是一僵。

  人未动,腾出一分余光去看来电提示。

  ——是沈月明。

  童谣不觉松了口气。

  手伸出接了电话,沈月明那头人声嘈杂,在她接听后也并未立刻说话,童谣主动地道:“妈妈。”

  “谣谣啊,”沈月明声音有几分急促:“你爸爸他突然阑尾炎,正在市立医院开刀,妈妈今晚可能回不去了……你晚上随便吃点什么,打雷的时候把电脑电视插头拔掉,睡觉前把门窗关好锁好,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愣了愣,童谣问:“……爸爸怎么样了?”

  “没大事,阑尾是小毛病,”千叮咛万嘱咐,沈月明还是不放心,又重复了一遍:“妈妈明早就会回家,晚上有暴雨,你别一个人跑过来,知不知道?”

  “嗯,”童谣应道:“我知道了。”

  “睡觉前一定记得把门窗锁好。”沈月明说:“我已经跟隔壁小陆哥哥打过招呼了,你有急事就去找他,知道吗?”

  童谣边听着,即刻答应下来,“好。”

  电话放下,几乎同时,雨就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童谣起身去把窗户关好,顺手把电脑和电视的插头给拔掉,检查过防盗门和燃气管道,她折步返回客厅。落地窗外是轰隆有声的雷雨,她一个人窝在沙发里。

  一道闪电忽而劈落,室内灯跟着一闪,童谣僵住。

  环视四周并无动静。紧接又一声雷落,继而是咔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断开了。童谣无意识退进沙发,眼珠转动四处去寻声源。未果,周围声响又安静下来。

  下一秒,室内的光亮就被齐刷刷地切断。

  一室黑暗。

  童谣,“……”

  情况很显然:停电了。

  灯亮着的时候,有什么没什么,人眼能瞧得一目了然,因而也就不会多惧怕。

  而此刻黑暗如海将一切淹没,不见形影,没有声息,却像是有什么暗地里在蛰伏在窥伺。

  比如说——女鬼。

  蹲墙角的女鬼,躲衣柜的女鬼,下楼梯的女鬼……

  在此时都历历在目的清晰。

  恐惧源于未知,而黑暗与想象将未知无限地放大。

  睁大了眼,童谣紧张抿唇。

  “啪!”

  什么东西被风吹动,又撞上了什么东西。

  光线缺失,听觉便分外的敏锐起来。

  “咚,咚,咚。”

  静默中,连心跳都愈加的分明。

  童谣活动了一下腿,从沙发上跳下,拿着手机快步往门的方向走去。

  开门,乍见眼前一双鞋,没有一点点防备,童谣往后连退三步。

  男声温和地说:“是我,童谣。”

  视野由暗转明,看清楚了人的面孔,她才缓慢而彻底地松了口气。

  ——来的人是陆知行。

  陆知行眼眸无意瞥来,不温不火地道:“小区停电,我刚刚问过物业,是附近电缆出问题了。供电局正在抢修,大概到十一点会来电。”

  童谣想起先前沈月明说的话,心知他是按沈月明说的在帮着照应她。于是她低着头,小声地道:“谢谢。”

  话说完了,陆知行问:“有事要我帮忙吗?”

  “……”童谣抬起头,飞快瞥他一眼,又更快地低下头:“有。”

  他挑起一边眉目,俊逸的脸是温和表情,“什么事?”

  “我爸爸生病了在市立医院,我想去看他,”目光盯着地面,童谣尝试着请求:“……你可以送我过去吗?”

  “不可以。”

  “……”

  利落的反驳后,陆知行言简意赅地解释,“外面雨太大。”

  童谣抿了抿唇,“我不怕被淋湿。”

  陆知行幽幽地看她一眼,唇动了下,“你不怕,我怕。”

  “……”童谣又动动唇:“我……”

  “反对无效。”

  童谣,“……”

  “别的事?”

  犹豫了下,童谣摇摇头。

  陆知行拿过她的手机,快速输入了什么,递到她手中,口吻淡然地交待:“门窗关好锁好,有事找我。”

  他说完,也不及去看她是什么反应,折步往回走。走两步,脚下顿住。

  是衣摆被人扯住。

  他回头,而她低着头。

  童谣张张唇,“我……”

  欲言终止。

  停电了,连楼道的灯都是暗的。这半秒在昏天暗地,体感却如是有很久的时间过去。

  过了很久,等她开口。

  “你怕,我也怕。”她轻轻地说。

  陆知行,“……”

  ……

  最后陆知行搬了小桌子过来,童谣拿了两把小椅子,两个人一人一把地相对坐着。

  气氛有些尴尬,相对也是静默。除了穿堂呼啸的风,就是哗然的雨,卷着凉意偶尔打进地面。

  一有动静,童谣就往他身后望。只是望一眼,又心虚般地立时收回视线。

  陆知行莫名,也偏过头去看——除了开得很高的窗,什么也没有。

  起身欲走,童谣见他动作连忙地问:“你去哪里。”

  陆知行看着她,“关窗。”

  “……哦。”

  他却没动,忽然问:“上周六那次,还有刚刚那一次,你是以为看到什么了?”他的声音清淡,条理层次却明晰:“跟见了鬼一样。”

  片刻的死寂。

  见是这样,陆知行了然,眉毛微挑,“还真是?”

  童谣抿抿唇,“……难道你不怕吗?”

  陆知行不以为意地笑了下,又笑了下,像是听到了多好笑的事情般的,如雾的暗中他眉目俊逸,五官带笑时,如一只轻展翅翼的白鸟。

  眸微眯成狭长弧线,陆知行目光转向她,“世界上本没有鬼,信的人多了,就有了鬼。”

  唇微抿,童谣昂起眸,不解,“那不还是有鬼吗。”

  “……”陆知行笑意微收,吐息悠然地道:“信的人多了,也没有鬼。”

  童谣默然。

  片刻,她问:“——这话是鲁迅说的吗?”

  “……”如有轻笑从喉管逸出,陆知行转过视线,薄唇微掀:“是我说的。”

  童谣不作声。

  陆知行瞥她眼:垂着脑袋低着双目,仍是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小孩,”收回目光,陆知行清淡开腔:“如果鬼真的存在,那么,不管外面是什么天气,不管你是一个人还是跟我在一起,不管你在什么地方,”

  顿了下,陆知行看向童谣:“——它都会找到你。”

  他问她:“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好怕的?”

  童谣,“……”

  他这话说的宛如破罐子破摔,不过仔细想一想,事情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既然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不如就什么都不做了,也什么都不想了。

  童谣隐约豁然开朗。

  只是,她抬眼,“第一,我不叫小孩,我叫童谣。”

  “……”

  陆知行转眸,“第二?”

  “同上。”

  “……”

  说话思考列一二三四或分门别类是童谣的习惯,只是今天恐怖片余震过大,她的逻辑跟着就有些失灵。

  音落,肚子却突然咕咕地叫了两声。

  童谣,“……”

  陆知行恍如未觉般的,只唇微掀,一句话悠然撂下,“我饿了。”

  边说着,他颀长身躯一边站起,眼眸低垂去问她:“——你饿吗?”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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