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旧友
程知认识的调香师近期有些忙，所以他们约到了一周之后。
虽然他是打算把香水当作给谢千溯的回礼，但想着自己本来就欠了他好几次人情，真要还起来也不差这几天。于是安心躺平慢慢来。
吕飞听说程知回来了，在截稿火葬场的情况下依旧坚持要抽空跟他见面。
于是晚上七八点钟，两个人坐在一家酒吧里，吕飞整个人伏在程知手臂上，哭道：“我要疯了，我明天就要疯了。撒旦他竟然催稿催到我家了……他还让我画月刊特辑……我不行了，一滴都没有了。”
吕飞和程知连载漫画的杂志叫做【周刊少年Leap】，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漫画平台。因为是周刊，所以对漫画家的更新速度有很高的要求。
而月刊则是Leap的别册，常常刊登周刊上漫画的别传特辑。
程知没有被吕飞的假哭迷惑，无情道：“我觉得这要求还挺合理的。”
吕飞继续吐槽：“不，他是魔鬼，就是魔鬼！”
不同于程知拥有一位温柔的编辑姐姐，吕飞的编辑名叫陆西，是一个干劲十足的有志青年。
也因此，他对手下最火的漫画作者，怀着谜一样的热情。
而吕飞在顺利交稿时，就一口一个“Lucy”叫他；一旦开始拖稿，这位编辑的名字就自动从露西升级为路西法，通称“撒旦”“魔鬼”。
程知：“那你都这样了怎么还约我出来？”
吕飞咬牙：“不到最后一天，画是不可能画的。更何况——”
他语气一变：“我还没听你讲过那个送上门来的1呢。”
八卦，是人类永恒的主题。
程知随意道：“没什么好听的。不过你是对的，他确实脑子没坏。”
崩坏的是程知对人与人之间信任的盲目坚持。
“哇！”吕飞惊呼：“那你是遇上什么神仙了！”
“啊？”程知问道。
“帅高年轻身材好。”吕飞啧啧两声：“这可是你当初自己说的。加上智商正常，这是什么绝世好1！”
程知摇头：“但是他脑子没坏，不就证明了这是个戏精吗？”
“不，”吕飞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看现在多少明星被喷没演技。演技是一种天赋，刻在灵魂里的。所以这是个天大的优点。”
程知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一时竟没法反驳。他被吕飞颇具煽动性的发言蒙蔽了头脑，最后竟然还点头补充了一下：“而且他还很有钱。”
“钱，是最次要的！”吕飞道：“以你现在的身家，谈恋爱根本就不在乎钱。除非是谢家那种级别，不然算什么？”
“倒确实不是谢家这种级别。”程知道：“就是谢家。”
吕飞：……
他在讲什么我是幻听了吗？
在程知告知了谢千溯的身份之后，吕飞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最后不确定道：“你这是，嫁入豪门了吗橙汁儿？”
程知：“你不要再说豪门了，我现在听到就害怕。”
被谢千溯的豪门小说摆布的恐惧，真是叫人久久不能忘却。
程知劝道：“现在有没有觉得谢氏集团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买股票要选择性避开一下。”
“不。”吕飞伸出手和程知握了一下：“朋友的亲戚就是我的亲戚，我决定赶紧去支持一下谢氏的股票。”
“对了，”吕飞想起程知不但获得了一个从天而降的1，还捡了一个便宜儿子：“你儿子什么时候抱出来给我看看？我还等着当孩子干爹呢。”
程知呵呵一笑：“你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绝对不会让酸奶出现第三个爸爸！
“什么！”吕飞叹道：“你果然是见色忘友……今天你请客！”
两个人一年多不见，又聊到了许久。吕飞一想起明天截稿就无限忧愁，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到最后开始说起了醉话：“举杯消愁……愁更愁！”
程知：“你醒醒！你都醉成这样了，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他现在对醉酒的后果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吕飞挥舞着双手：“回家，回什么家！醉了多好，说不定就可以和你一样，掉下来一个1号……”
程知：“然后你就会被人扭曲生理结构！很可怕的。”
吕飞：“可怕什么！懦弱！”
程知终于感受到了醉鬼的可怕，正在想办法把吕飞架起来，就听见吕飞的手机响了。
吕飞抓住手机，乱按一通，也没碰到接听键半下。
程知没办法，拿过他的手机，看到【地狱来电】四字。
好的，他明白了，是陆西。
程知替他接了电话，陆西编辑隔着电话线就听到吕飞的叫喊，已经洞悉了一切。
“我马上过来。”
程知没等多久，就等到了陆西匆匆赶来的身影。
吕飞还在唱歌：“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呜呜呜……”
句句不离“一”字。
陆西黑着一张脸，拍了拍吕飞的肩膀。
醉醺醺的吕飞转头看见编辑的面容，眼神迷散几刻后，竟然成功认了出来。他神色巨变，嘴唇掀了无数次，最后憋出一句：“程知，你好狠的心！你把我交给反派！你无情！你背叛组织！”
程知怀抱着一颗坚硬如铁的心。几天之内被两个人评价“狠心”，好像又完成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生成就呢。
看着吕飞已经被拖走，程知也准备回家了。虽然有赵姨带着小酸奶，他也不能回得太晚，不然会吵到他们休息。
唉，真怀念自由如风的年轻时光。
刚起身，他身后忽然传来惊喜的一声：“程知！你怎么在这里？”
程知回头看去，那边站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叫出那人的名字：“方瞻淇？”
刚刚开始怀念年轻时光，这会儿就忽然出现他的大学同学，也算是很巧了。
程知因为忙于漫画，在大学校园里待得时间不久，因此和同学们都比较生疏。这位方瞻淇同学却是他相对熟稔的一位了，记忆里上课一直坐在他周围，好几次考试前都把笔记借给程知复习。
但只不过上了大四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了。
程知笑道：“我记得你是出国留学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前年在日本硕士毕业后，就回来了。”方瞻淇温和地笑着：“我当时留学走得太匆忙，也没和你留下联系方式。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见，真是巧。”
他说着递上一张名片，上面的职业写着同传译员。
程知大学学的是日语。选择这个专业没别的原因，完全是想方便自己看日本原版漫画而已。
但他的同学却不都像他这么没追求，程知记得方瞻淇读书时就非常努力，如今做了同传，也算是迈入他们这个专业最高的门槛了。
程知笑了笑：“好厉害。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你每门课成绩都特别好，现在果然事业有成。”
比起方瞻淇，程知一边念书一边连载漫画，能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所以是个名副其实的学渣。
方瞻淇谦虚地摇摇头，但脸上也免不了有些得意之色。他问道：“你现在在哪里工作？我们毕业之后就没见过面了，我都不知道你的近况。”
程知也谦虚道：“我现在没在做什么，以前也就随便画点画。”
程知会画画是方瞻淇是知道的。以前有一年元旦，程知给他们班画过装饰画，但方瞻淇不精于此道，只觉得挺好看的，但猜测不过是爱好者水准。
程知日语系毕业却靠画画谋生，怎么想都是不太如意。方瞻淇自觉有点煞风景，便转移话题道：“对了，最近咱们班正准备要同学聚会，你去吗？”
程知疑惑：“同学聚会？”
他好像没收到同学会的通知。
“他们毕业之后拉了一个微信群。”方瞻淇笑道：“最近有这个念头。不过你跟大家都没什么联系，多亏我今天遇到你。我们先加微信，我邀请你。”
“好啊。”程知拿出手机和方瞻淇交换了微信。
他大学并不住校，也不太参与集体活动，同学们都忘了他也是正常的。
加上了好友，方瞻淇又问道：“你一个人来的？老同学见面，我请你喝一杯吧。”
“不是。”程知答道：“我朋友先走了，我也正准备回家。我们改天再约吧。”
方瞻淇又挽留几句，遇见程知确实是他意外之喜。
从大一开始，他就对程知怀着隐约的好感，而且敏锐地感觉到，程知也是他的同类。
于是他上课有意无意地坐在程知周边，后来发现程知成绩不好，便大方地与他分享笔记，在学习上帮他不少。只是程知对他一直没有超越过朋友的界限。
方瞻淇终究更在意面子，程知没有对他表现出一点回应，他也不敢贸然表白。万一他看走眼，程知是个直男，将他的性向宣扬出去，全校视他为异端，他就真的声名尽毁。
更何况大四时，他又听同班的女生说了些有关程知的传闻。虽然不知真假，但他当时正是申请留学的紧要关头，便和程知拉开了距离。
但是少年时候的暗恋一直藏在心里发酵，方瞻淇在日本的几年也曾后悔过不敢表白。本以为就这样和程知断了联系，却想不到在s市重逢了。
他如今也算是有了些成就，便更有底气将从前没说出口的话说出来。因此打算趁这个机会和程知熟稔起来。
程知刚想回答，又接到谢千溯的电话：“程知，我听赵姨说你不在家，我刚好加班回去，要顺便捎上你吗？”
谢千溯为了补上之前在晋江耽搁的工作量，最近总是在公司待得很晚。
程知想了下，这个酒吧和谢氏集团相距不远，于是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他抱歉地向方瞻淇说：“我朋友打算来接我。我们改天聚？”
“好。”方瞻淇也不强留，笑道：“那同学聚会一定要来啊。”
他目送着程知上了一辆法拉利，透过月色，能看见驾驶座男人模糊的侧脸。
他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那位女同学说过的传闻。眼色晦暗不明。
原来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Leap 这个名字模仿了 Jump，因为国内漫画杂志好像不太火热，所以借用了日本那边的模式。不过我也不太了解具体，如果有漫画相关写错的话欢迎小可爱指出！
小谢：今天只出场了一小下，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