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维尔拉推开自己房间的窗户，用手一撑窗台，跳进了房间里。
她扬了扬手，一股风起，窗帘被风牵着自动合上了，房间里放着的照明珠也亮了起来。
就着柔和的光芒，维尔拉直接往地毯上一坐，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校长斯托克给的两个水晶球。
这两个水晶球，一个是透明的，一个里面萦绕着一些墨绿色的雾气。
透明的那个里装着的是一位一千多年前的魔法师的生平，他是当时天赋拔尖的那群魔法师之一，也是魔法城的创使人之一，斯托克将这个水晶球赠给维尔拉，也代表着他对维尔拉的未来十分看好。
而墨绿色的那个，就是亡灵的了。
维尔拉先拿起了装有亡灵的那个水晶球，她将水晶球托起，仔细地看了一会。
墨绿色的雾气在水晶球里打着旋，它们不断地凝结，扩散。
维尔拉正准备念校长给她的咒语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垂眸看向手腕上的奥尔科特，问道：“奥尔科特，你可以‘看见’水晶球里的东西吗？”
维尔拉说着就把水晶球贴上了小圆片。
奥尔科特自然地用神识扫了一圈水晶球。
结果……
水晶球上附着一层精妙的防御魔咒，只有拿到解锁魔咒的人类才可以查看里面的内容。而奥尔科特，明显不是人类。
奥尔科特尝试了一下用暴力解开，可是这层魔咒锁环环相扣，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要使用了暴力，水晶球里的内容就会自动清除。
人类还是挺有方法的。
奥尔科特无奈地笑了笑：“我看不了，这个只有魔法师才能看到里面的内容呢。”
“那我看完之后告诉你里面有什么吧，这次终于可以换我给你讲东西了！”
维尔拉的声音里有点小兴奋，一直以来可都是奥尔科特将她不知道的有关魔法的内容告诉她，这次她也可以和奥尔科特说他不知道的事情了。
“嗯。”
在奥尔科特的应答声里，维尔拉将水晶球放在床上，伸手按上水晶球，闭上眼睛念起了魔咒匙。
她的四周静了下来，从水晶球里好像发出了一阵吸力，维尔拉的意识开始顺着空气中的魔法元素，沉进了水晶球里。
墨绿色的雾气扩散开来，一把包住了维尔拉的意识，维尔拉感觉自己穿越时空，来到了亡灵存活的时代。
她睁开眼，看见了一个狭窄的长桌，长桌上放着很多制作魔药的器材，一双青白色的手掌正在摆弄着这些器材。
维尔拉想往其他地方看看，可是她发现，她的视角是固定的，只能随着这双青白色手掌的主人一起移动。
看来这个水晶球里记载的亡灵就是这位了。
而查看水晶球的人，也只能‘看到’记载者看到的东西。
身边传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先生，您已经快五天没有休息了，魔药可以先放着，您先歇会吧。”
被这个声音称为“先生”的就是这个亡灵魔药师，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了一旁发声的亡灵。
维尔拉这才看清声音主人的长相。
这是一个年岁看起来不大的亡灵，一张同样青白色的脸好像在泛着寒气，眼珠里没有什么生机，而是带着一点点红色，伸出的手臂上布着一些青紫色的斑点。
这就是亡灵吗？看起来真的很像死者呢。
维尔拉暗想。
这时，这位亡灵魔药师回绝了小亡灵的关心。
“你别忘了，我们是亡灵，不需要休息，现在最急切的事情是……”他的音调拔高了一些，“我要快点研究出这个魔药，神明已经快有几百年没有垂青我们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亡灵，将会彻底消失在大陆上。”
“你知道吗？”他急切地一把抓起小亡灵的手臂：“看看你手上的血斑，如果不是冰泉的帮助，只怕你早已腐烂了，而我要做出的魔药，是能让所有自然新生的亡灵和神明赐福的亡灵一样，拥有一具长久身体的魔药！”
腐烂？冰泉？神明？
维尔拉带着疑惑跟随着这位亡灵记忆，见证了他艰难研究魔药的过程。
而在一些断断续续的交谈和所见之中，维尔拉终于搞清了他和小亡灵说的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亡灵都来自于死亡的人类或其他种族，最开始的亡灵就是身死之后因为虔诚的信仰打动了堕神，所以堕神自神界而来，随手复活了这位身死之人。
而被神明复活的人发现，他失去了所有的心跳和呼吸，身体也不再会继续生长，整个人除了意识没变之外，其他地方都发生了改变。
他变成了一个全新的种族——亡灵。
在他出现之后，世间的规则好像发生了改变，之后的生物，如果在死亡时怀有强烈的不甘或怨恨，都可以重新复生成为亡灵。
只是这样的亡灵和神复活的亡灵不同，他们的身体将会渐渐腐烂，直到骨头显出之时，腐烂的亡灵就会彻底死亡。
于是这些亡灵只能靠着一谭冰寒无比的泉水保持身体的完好，这谭水被称为冰泉，是在堕神复活第一个亡灵的地方生成的泉水，它可以延缓亡灵身体腐烂的速度，只是无论如何，这些亡灵还是会在几年内腐烂死亡。
而唯一的转机就是每一年都会在第一个亡灵出现的日子里举办的亡灵族祈祷礼。
每隔一些年份，堕神便会在祈祷礼上来到亡灵族，随手给顺眼的自然亡灵赐福，被神赐福的自然亡灵便会停止腐烂，获得至少几百年的寿命。
但不知是不是亡灵的信仰不够虔诚的原因，堕神已经有好几百年没出现在祈祷礼上了。
之前被他赐福的亡灵都开始慢慢死亡了，而有冰泉帮忙的自然亡灵的腐烂速度也变快了许多，近百年来寿命最长的自然亡灵也不过活了两年半而已。
亡灵们都有所感，等到不久后，最后一个亡灵死去的时候，整个世界的规则就会再次发生变化，从此以后，将不会再有亡灵族了。
于是，这群亡灵为了阻止种族的毁灭，便开始在更加认真地祈祷的基础上进行了各类的研究。
维尔拉现在看到的，就是亡灵族中最优秀的魔药师进行相关魔药研究的记忆。
这位魔药师是几百年前最后一批被堕神赐福的亡灵之一，现在他的寿命也不长了。
维尔拉就这样看着他日夜不停地进行着各种各样魔药搭配的研究，直到快有一点成果之后，他的亡灵小助手再次来到了他的研究室。
这次过来的小亡灵，脸上带着一个面具，浑身上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伸出的半截手指隐隐见骨。
小亡灵的声音也变沉了一些，他站在魔药师前，再次拉住了魔药师进行研究的手掌。
魔药师推开他的手，转回视线说道：“我不用休息，你还是回冰泉里泡着吧。”
“不是，先生，我是来和您说今年的祈祷礼到了，我想您一定不太记得日子了。”
“祈祷礼？对，祈祷礼到了。”
魔药师终于放下了手里研究到一半的魔药，和小亡灵一起离开了这间屋子。
维尔拉也终于看见了其他亡灵的样子。
亡灵们多数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也覆着面具遮住了自己腐烂的面容。少数腐烂没有那么严重的女性亡灵则是画着浓厚的妆容来修饰自己青白的脸色。
整个亡灵族都透露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尤其是在他们集体跪在冰泉前时，这股气息就更明显了。
魔药师低着头，弯腰跪在最前排，他的身边都是还活着的被赐福过的亡灵，之后的祈祷礼里，这些亡灵将会和几个有话语权的自然亡灵一起，挨个走到冰泉前，祈求神的垂青。
此时维尔拉就只能看见魔药师脚下的一小块土地了。
耳边传来的是亡灵们虔诚的祈祷词，维尔拉竖着耳朵听了好几个祈祷词后，发现这些祈祷者的语气都很虔诚没错，但是祈祷词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死板啊！翻来覆去就一句：整个亡灵族都对神有着虔诚的信仰，于是求神祝福。
你们难道不会多夸一点彩虹屁吗？这样的祈祷换我是神我也不想理啊。
维尔拉看着地面上不知是哪个亡灵脱离的头发，恨不得站出来帮亡灵族进行祈祷。
可惜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只能听着这些毫无新意的祈祷词暗自着急。
直到又一个亡灵上去念完祈祷词之后，四周的空气突然一变，原先萦绕着的死气渐渐散去，一滴冰凉的雨水打在了魔药师的衣袖上，魔药师抬起头，维尔拉的视线跟着拔高。
天空变得无比透亮，晶莹的雨水带着微光打在每个亡灵的身上。
亡灵们纷纷抬起了头。
魔药师转头看向了身侧的小助手，亡灵小助手伸出了自己即将腐烂的手掌，接住了下落的雨滴。
雨滴打在小助手的手心里的那一刻，他腐烂的手开始渐渐重新长出皮肉。直到皮肉完全长好之时，一个灰色的印记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
维尔拉看着那个灰色的印记，一时间愣住了。
但魔药师可不会愣住，他起身看向了身后其他的亡灵。
亡灵们都解开了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匹，半空中的雨滴打在亡灵的身上，被雨滴打中的亡灵都恢复了完好的皮肉，只有其中的一小部分，才会在雨滴第一个打到的地方，浮出一个灰色的印记。
印记的形状并不统一，唯一一样的只有颜色。
“是神，神听到了！”亡灵群中传来了喜悦的声音。
亡灵们纷纷掀开了脸上的面具，将自己已经完好的脸显露在空气中。
他们再次跪下，只是这一次，每一个亡灵都抬起了头，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冰泉。
堕神降临了？
维尔拉屏住呼吸，眼睛也不敢眨了。
整个世界突然变成了一片黑暗，光集体缩了起来，亡灵们再也看不清自己周围的东西，只有前方的冰泉，即使是在一片黑暗中，也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淡灰色的雾气升起，围绕着泉水跳了一支舞，一个身影，就这样出现在了雾气中。
四周的空气和声音也消失了，维尔拉的视线里，只有一双淡金色的眼眸。
该怎么形容这双眼眸呢？
维尔拉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双眼眸里什么都没有，却透露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这双淡金色的眼眸缓缓下视，扫过了魔药师的脸。
透过魔药师的记忆围观这一切的维尔拉，就这样对上了祂的眼神。
这一个眼神，能让万物俱灭。
维尔拉仿佛陷入了一片绝境，四周俱是吃人的怪物，只有前方的这双眼眸，才是她唯一的救赎。
她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意识直想冲出魔药师的身体，奔向神明。
魔药师开始俯下脊骨，向神献上自己的信仰。
看不见救赎的维尔拉慌了，四周的怪物像是要扑上来的样子，她拼命地向前看去，却受制于这段记忆，抬不起头。
良久，她才听见一句神音。
“此后别搞祈祷礼了，烦。”
魔法师终于抬起了头。
维尔拉也再次看见了那双淡金色的眸子，她操控着自己的意识，想在怪物群中将手伸向神明。
……咚咚咚
她终于抬起了手，四周却突然褪去了色彩，墨绿色的虚影一晃而过，维尔拉的意识重新回到了魔法城的房间里。
怪物消失，眼前也不再是淡金色的眸子，维尔拉看着自己从水晶球上抬起的手，愣住了。
奥尔科特的声音响起，竟和刚刚神明的声音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了那份疏离和淡漠。
“维尔拉小姐，您看完了吗？”
维尔拉怔了半晌。
“看完了。”
“那您看到了什么呢？”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双淡金色的眼眸，维尔拉闭上眼。
“我看见了，神明。”
作者有话要说： 奥尔科特：什么神明？哪个神明？我的预定小神使怎么一脸怅然若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