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为已死之人, 因机缘巧合死后成厉鬼，也算是勉强一息尚存，他们的灵魂体跟人类相近, 但人类会生老病死, 而鬼不会。

　　鬼经历过很长时间以后若戾气不能消散，执念不能抚平, 则将会走向疯狂的自我毁灭，这种大概跟人类的抑郁症病状一样。不过有区别的是，抑郁症大多数只是想自杀，而鬼是疯狂想杀人, 最初的鬼还有些理智, 不轻易伤人，一旦到了某个临界点, 她们的情绪逐渐转向为全世界都在针对我, 那她就毁灭全世界！

　　这类鬼往往是最危险的, 在茅山术士中, 捉鬼师只是门下的一支，他们的责任便是, 不管是看见初生的鬼还是碰见了厉鬼、饿死鬼、食气鬼、还是普通的因怨念入不了轮回的鬼魂，都要全部捉住送入轮回，行事恶劣杀过人的鬼，则将进行人道毁灭。

　　鬼是没有心脏的。

　　更何况来说心跳这个东西。

　　茅山古籍《降鬼册》记载，鬼一旦开始有了心跳，这段时间是他们最脆弱, 又极具危险的时候，一个处理不好，随时都能大开杀戒。

　　而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在鬼杀人之前，将她们绳之于法，消弭于天地之间。

　　这种也是最为困难，最不现实的。

　　然而古籍并未记载，鬼因何而来的心跳。

　　随着科技发展，人类对鬼神一事有了更深刻的意识，同时更是讳莫如深、三缄其口，她们作为捉鬼师，是不能在人前主动显示出有鬼的存在。

　　而且，因为一个不知明原因，在现代，鬼越来越少，而茅山一族人才凋零，最后就只剩下了一个顾卿。

　　顾卿亲人不详，打小被扔在福利院门口，阴差阳错由内门弟子秦山师叔代为抚养长大、

　　秦山师叔，也在顾卿15岁那年病逝。

　　临死前，他躺在充满了消毒水的医院里，死死的抓着顾卿的手，沉珂顽疾，气息微弱，惨白着一张脸，一字一句道：

　　“她出现了。”

　　年幼的顾卿面上悲喜不辨，眼神却晦暗不明，她回握着秦山瘦得连骨头都能摸清的手，朝着对方点头称是。

　　“我明白，我会尽量找到她，然后——杀了她。”

　　秦山这才安心的闭上了眼。

　　顾卿没说，她在茅山时，翻遍了山上所有古籍，终于才找出了一个不用杀鬼的折中办法，现在捉鬼一族显然跟鬼不死不休，绝对不会使用的。

　　顾卿给他办了丧事，带着他回了趟茅山，将他的骨灰给埋葬在那一堆堆的墓旁，那墓碑上面只有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以及辈分，从右往左依次是开山祖师爷秦啸、第一任弟子秦荒以及最后一名——秦山。

　　顾卿是外门弟子，死后也不会入这茅山，她对着这些坟墓拜了几拜，转身离去。

　　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

　　茅山闭山。

　　此后，人间再无茅山一族。

　　顾卿活了二十年，福利院两年，秦家住了13年，她自小聪明伶俐，接过秦山的衣钵也不觉得突兀，举一反三，很快在是十几年内，将秦山的一身本事全给学了个干净，十五岁后她就搬离了秦家一个人生活，上学的学费是曾经秦山给她的零花钱，足足的将高中三年上完以后，读了大学。

　　秦山临终嘱咐，让她至少把高中念完再去找人，不然将来事情办完了，她自己成了文盲让人笑话。

　　她以优越的成绩考上了大学，老师们曾对她寄予厚望，后来因为她白天懒散不听课，考试低空飞过，也约谈了数次，最开始有一次，叫请家长来。

　　顾卿站在她前面，目光冷静：“我是孤儿，养父死了三年了。”

　　她辅导员的面色陡然一僵。

　　后来约谈几次，再没有说过请家长，顾卿脸皮厚，死性不改，也就随了她去。

　　从上大学，她就开始接活了。

　　她申请的走读，也可以住校，以前秦山那边还有点人脉没断，做了一家留了电话，一传十十传百，不缺活接，也就不缺钱用，但从来没有找到过她。

　　顾卿一度以为，是秦山说错了，哪有痕迹？

　　大学四年，她去了很多地方见过许多人，有些人因为一些小事也要让她来驱驱邪，明明看似信仰无神主义，偏偏做的还是老样子；有些人疑神疑鬼钱包掉了，家里的电视机晚上睡觉时经常发出哈哈哈的笑也要请她来看看；还有一些，因为孤单寂寞，聘请她在短暂的时间内，每天留一会儿陪伴。

　　最后一种，出钱很大方，从来不拖。

　　顾卿白天还要上课就睡得比较死，不想出门便在学校里住，刚开始还被点名，后来任课老师习惯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不挂科就算完事，后来等生活不拮据了，顾卿就很少出门，寻找的步伐也逐渐慢了下来。

　　人迟早会找到的，不缺一时的功夫。

　　毕业后，她就接了谭舟的活，结果第一次接，就碰上了。

　　那是一只红衣女鬼，明明是一副厉鬼的凶狠戾气，却偏偏长得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温婉柔美，眼波流转间泪眼盈盈，弱柳纤腰不堪一握，气质温柔优雅，一点也不相匹配。

　　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

　　那可能是她从出生到成为鬼的皮囊，好不可怜惹人同情。

　　对方并不认识她。

　　顾卿这辈子，接了很多活，但确实是第一次遇见鬼，她看不得影视剧中拍的各种阴森恐怖片，一看便害怕不止，每次出门接活，会随身带着白酒充数壮胆子，头一次遇见鬼，她的身体就不听使唤轻轻颤抖。

　　交手了几招后，顾卿遭遇到了鬼打墙，虽说有法子解开但那又有些令人羞耻，于是靠在墙角便一觉睡醒在两天后。

　　天翻地覆，末世来临。

　　影视剧中的场景全部体现到了生活中，顾卿便赖上她了，也不知道当时赵韫玉是不是猪油蒙了心，竟然没有将她当场给弄死。

　　这是在很久以后，顾卿都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

　　为什么当初第一次见面没杀死自己呢？

　　明明都不记得了，明明身份背道而驰，如生死仇敌不共戴天那般不死不休。

　　顾卿因为自己那关过不去，手下留了情，而对方是可以趁着机会将她斩杀以后，再无威胁。

　　她却微微愣怔着，含笑答应了自己的本意试探的结契。

　　结契一成，便不能对对方出手，只有五个小时的自由空间，五个小时一过，必须得出现在顾卿身边，否则得受烈火焚烧万箭穿心之苦。

　　所以从一开始的遇见，到了后面经历各种事情去基地了，两人也没怎么分开过。

　　.

　　赵韫玉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顾卿要收集这些晶核，那对于她而言根本没什么用处。

　　她以为顾卿有收集癖好，见到亮晶晶的东西就想要，因此也没问过。

　　自那天利用祭主阵后，顾卿避开了许费翔她们可能走的路子，而去了另外一些丧尸比较多的地方。

　　现在她的目标是，两颗二级晶核。

　　二级晶核难找，丧尸潮也拢共见过那么一回，等级高的丧尸可以操控等级低的丧尸，在低级丧尸多的地方是有可能见到二级丧尸的影子的。

　　二级丧尸跟低级丧尸有个不同点，低级丧尸一味的只知道吃吃吃，但动作又很迟钝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就被对方给灭了。

　　二级丧尸行动间速度极快，部分普通人类还没走到跟前，就直接被咬死了，之前江城基地在猎杀二级丧尸的时候，折了两个异能者，因为粗心大意低估了二级丧尸的能力，惨被分尸。

　　二级丧尸越来越多，偶尔在两百个丧尸里面能出一个，之前江城基地猎杀也不过三个晶核，一个给了顾卿团队，两个自己留着分。

　　这次出来的目标，就是二级丧尸。

　　离江城基地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距离，顾卿骑着摩托车，往北方去了。

　　北方人多，丧尸也多。

　　两个月过去，如果还有城里还有幸存者的话……那无疑是腹背受敌，前有肚子饿没食物，后有丧尸虎视眈眈，还升级了，升级以后的丧尸更难对付。

　　顾卿开着摩托车去了稍微近一点的城市，在靠近城市里的后面一点，将车钥匙拿着，停住。

　　城市萧条，车林立，街道上面的车非常乱，顾卿只能左拐右拐绕过各种姿势奇特的小车。

　　前面出了车祸，被拦住了。

　　像末世以前，这种早就解决好了而不是停在这里好几个月都没人管。

　　赵韫玉在旁边说：“之前你还在睡觉时，我在外面看见了一只活的二级丧尸。”

　　顾卿：“……”

　　“在哪？”

　　“基地。”

　　“……”顾卿诧异道：“这是想干嘛？”

　　她没等赵韫玉回答，就自顾自的又说了一句。

　　“既然捉活的，那是不是想把他用来研制解药？”

　　赵韫玉轻咳了声：“估计是的。”

　　顾卿心中纳闷：“但是我……我没在基地见过科学家啊。”

　　“科学家都不出来，你哪里能见得到。”

　　顾卿：“好吧好吧。”

　　赵韫玉突然顿住脚步，眼神微微眯起。

　　“我看见它了。”

　　“？”

　　顾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哪呢？”

　　前面是个小亭子，外面档口摆了各种实体书、杂志以及小零食。

　　空无一人。

　　赵韫玉轻声道：“在后面。”

　　“？？”

　　顾卿疑惑道：“你有穿墙术？”

　　赵韫玉将手按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你不是想要晶核么？”

　　她飞速的朝着顾卿眨了眨眼，“待会我送给你。”

　　顾卿正好奇她打算怎么送给自己，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顾卿迟疑着慢慢走上前，绕到亭子后面。

　　就看见一只眼珠极黑的丧尸正阴森森的盯着自己，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

　　顾卿心中还忐忑了下，见这只丧尸跟平时赵韫玉附身的丧尸没什么两样，因此放下心来准备走过去时——

　　轰！

　　丧尸猛地朝着她扑了过来，作势欲咬！

　　说时迟那时快，顾卿迅速的把他下巴给卸了。

　　她躺在地上，丧尸抓着她的肩膀，正张开口的姿势，被卸掉下巴后丧尸动了动。

　　它面无表情，可顾卿偏偏从它的姿势中发觉了几分困惑。

　　似乎在疑惑为什么嘴巴不听使唤了。

　　顾卿那只是急中生智的把它下巴卸掉了，却没想到它真的不是使用嘴巴。

　　嘴巴不能吃肉，那还有手啊！

　　丧尸那停顿不到十秒钟，顾卿又看见他的手朝着自己的肚子上掏去！

　　我靠，来真的？！

　　顾卿朝着他当胸一踢，那一下使了劲儿，顿时把对方踹的人仰马翻，好半天没起来。

　　顾卿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的躲在一边。

　　“那个那个……”顾卿试探着喊道：“赵韫玉？”

　　过了几秒钟，赵韫玉的声音有点闷，“我在。”

　　顾卿：“那个，你没事吧？”

　　赵韫玉给自己揉了下平坦的胸部，心下略有些奇怪。

　　她站了起来，对着顾卿摇头：“我没事。”

　　顾卿松了口气：“没事，没事就好，刚刚我还以为你去别的丧尸那里附身了，看见他猛地朝我扑过来，你可不知道……心扑通扑通的紧张死了。”

　　赵韫玉情绪有点低落。

　　“抱歉。”

　　她刚刚附身在这具丧尸身体上是，也以为能和以前一样那么轻松，但没想到这次却差点在阴沟里翻船，咬到了顾卿。

　　大意了。

　　赵韫玉神情一凛。

　　她这具身体不像那种低级的丧尸，身上那股味道散不开，顾卿还好奇地闻了下：“居然不臭了哎……”

　　赵韫玉：“我闻不出来。”

　　“安啦安啦~”顾卿哥俩好的挽着他的肩膀，“没事，闻不出来没关系。”

　　赵韫玉点点头：“你说的对。”

　　正在顾卿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赵韫玉附身的那具身体，往下微微弯腰，躲开了她的触碰。

　　顾卿愣愣的看着她：“你干嘛啊？”

　　只见面前这个男性丧尸，将手朝着自己脑壳，轻轻一掰，顿时脑壳分成了两半，露出中间裸露出来的二级晶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