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等赵韫玉慢吞吞的下了台阶, 顾卿笑完了主动上前去扶着她。

　　“感觉好点了吗？”

　　赵韫玉除蹙眉：“比之前好很多了。”

　　顾卿闻言点了点头，这时才有功夫来收拾旁边软成一滩烂泥的陶阳。

　　陶阳神情是癫狂的，却没彻底的疯。

　　他眼底还留着一丝丝的清明。

　　“别杀我别杀我。”他不断的后退, 直到退到佛祖下面的供桌前, 再也不能退后半步，原本一张不错的俊脸上沾了血, 扭曲崩溃，“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顾卿在他面前蹲下。

　　“哦？”她微微露出一抹古怪又略带讥讽的笑意，“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陶阳绝望道：“我可以带给你幸存者基地的消息。”

　　“我可以随便找个幸存者，就可以告知我这些。”

　　陶阳突然想到什么, 眼前一亮：“我, 我能告诉你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顾卿依旧还是那样笑吟吟的看着他。

　　“你能不能别杀我？”

　　“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 可以活命的机会。”

　　陶阳一听有们, 面露欣喜：“保证, 保证我保证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是在是太惊恐了, 连带着劫后余生的情绪都被压榨得几乎难以看见。

　　“幸存者基地……幸存者基地被官方掌控了！”

　　顾卿眼睛微微一动。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消息。

　　“但你要想清楚，官方掌控了我也能进去, 也能成为幸存者被保护着。”

　　顾卿笑望着他，“你觉得，这个消息能买你的命吗？”

　　陶阳面色灰败，他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嘶哑道：“你想怎么样。”

　　顾卿并不介意他脸上凝固的血液，而是掏出一张纸巾, 丢给他，轻笑道：“真可怜。”

　　陶阳猛地瞪着她。

　　“关关是喜欢你的对吧？”

　　陶阳错愕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

　　“你知道，关关为什么想咬死陶正，让他变成丧尸？”

　　陶阳愣神：“那不是陶正觉得她背叛自己了，对她不好吗？”

　　他那副天王老子的气势已经完全消减，反而显出几分不可置信和颓废来。

　　特别是听到了顾卿接下来的一句话。

　　“你觉得，要是关关变成丧尸了……陶正会放过自己这个，觊觎他女儿的弟弟么？”

　　“不可能！”

　　陶阳大声打断她：“我哥不会杀了我的！”

　　顾卿笑容不变，声音轻快道：“但是你杀了他啊，在他还没对你产生威胁的时候，你自己亲手就用了刀，戳了他多少下，还记得吧？”

　　“明明是你心里有鬼。”

　　风中掠过她的几分叹息，“那个孩子是你的对吧？”

　　陶阳从身后偷摸着拿起刀的手一抖。

　　叮——

　　顾卿面色不变，甚至还带着微微的，难以形容的冷笑：“我终于明白了，关关为什么要在临死前表现出一副那种面容，那被冤枉、委屈和决然，被隐藏得很好的，担忧。”

　　“担忧什么呢？”

　　顾卿问，“陶阳，你觉得是什么？”

　　陶阳似乎真的被逼急了，抓起地上的刀就朝着她捅了过去：“闭嘴闭嘴！”

　　他大声撕心裂肺的吼。

　　“贱人贱人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顾卿轻而易举的将他的手给禁锢住，眼神半眯着，硬生生的，扭转局面，将他的手往按着用力朝后一戳，直直的刺入了他的胸膛。

　　那几乎是很短暂的时间，陶阳瞪大双眼瞳孔焦距慢慢扩大，他的全身力气被这么一卸，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死不瞑目。

　　顾卿笑容终于冷淡了下来。

　　她想。

　　这是我为你杀的第一个人。

　　她就那样凝视着尚带余温的尸体，少顷，起身离开，下了台阶后走到赵韫玉的面前，试探了下她的额头。

　　“没发热。”

　　“感觉怎么样？”

　　赵韫玉眼神漆黑如墨，顾卿却从中看出几分疼惜和柔软，她自嘲了下，觉得自己真是有病。

　　“感觉脸有点麻麻的。”

　　赵韫玉道，“那可能是病毒在作祟。”

　　她缓慢的伸出手，将顾卿抱在怀里，轻轻道：“抱歉。”

　　顾卿身体往后偏离了些，将她额前碎发给挽至而后，“没什么抱歉的，以前都是你站在前面，现在你出了事，我自然不可能退缩。”

　　“那你想做什么？”

　　顾卿呼出的气息化为淡淡的温热的水雾，在半空中蒸发出白色的气体，她仰头望了眼蓝色的天空，天空一贫如洗，干净透彻，时不时还有小鸟飞过，仿佛这一场末世，专门就死针对人类而特意设置的。她说：

　　“我们不能去基地了。”

　　赵韫玉眉梢间有些黯然，她知道是因为自己。

　　“抱歉。”

　　“没关系，”顾卿打起精神道，“我们可以自己成立两个人的小基地，现在你也不用吃正常食物了。对了，你那个芥子还能打开吗？”

　　“可以。”

　　“那就行。”

　　顾卿松了口气，道：“我们现在的任务呢，就是定好小基地的位置，之后就暂时住在那，你这种情况，我们也不好招收幸存者，幸存者也不会放心大胆的，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赵韫玉笑了笑，避开这儿话题，而是说：

　　“我有句话想问你。”

　　“你说。”

　　“为什么当时要拿剑指着我？”

　　顾卿良久后，才平静的叙述道：“因为我要杀你，害怕吗？”

　　赵韫玉摇头：“不怕。”

　　她听见对方似乎笑了下，带着些微的冷然。

　　“因为啊……”她慢悠悠的荡着话，“你变成丧尸了咬我怎么办？”

　　赵韫玉哑然失笑。

　　“那要是我死了，你会怎么做？”

　　顾卿捧着她的脸，并不介意她上面的黑丝有些碍眼。

　　她就着这个姿势，吧唧一口亲了下：“你不会死，死了我又去给你招魂，我不信找不到。”

　　如果真死，变异成丧尸，顾卿也不会手下留情。

　　她更不会去殉情。

　　殉情这个玩意儿吧，那是非主流杀马特时，才会搞的，人生这么长，还有很多东西都没碰见过。

　　她还有一身本领，没个接班的人。

　　所以，她不能死，她还得笑着活下去。

　　活到老死或者因为各种病痛而回天乏术。

　　而茅山，也只剩下她这么一个外门弟子，她不能让茅山，永远的成为传说中的，能上天入地，移山倒海，无所不能的一门职业。

　　“我会带着你的记忆好好活下去。”

　　如果我都死了。

　　就没人会记得你，没人知道，曾经有一只鬼，来过这人间，看过沧海桑田，遇见过心上人。

　　所以。

　　顾卿闭着眼，蹭了蹭她的额头，轻声在心中说。

　　你不会死，只要有我在。

　　死了，我也能逆转乾坤。

　　可能有十分钟过去了，顾卿从她身上爬起来，刚刚赵韫玉把芥子给她了。

　　她把芥子变成了戒指，然后将顾卿的左手无名指，给套上了。

　　现在顾卿正红着脸没说话。

　　赵韫玉把手递给她，温柔的笑了笑：“可以牵我起来一下吗？”

　　“当然。”

　　顾卿把她牵起来，“我打算待会去猎杀二级丧尸，你要不要一起去？”

　　赵韫玉点了点头。

　　“我现在还不清楚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眉目么？”

　　“我猜想啊，”顾卿犹豫了下，又不敢妄下决断。

　　“是不是，你以后的食物都得变成晶核，才可以？或许可以把你脸上的那些黑丝都去掉。”

　　赵韫玉摸了摸脸：“很难看吗？”

　　“不难看，还是村里最美丽的那枝花，我就是把那枝花拿到手的女人，我还得给她找个盆给栽上去，免得将来焉哒哒的。”

　　她放开她的手，伸了伸懒腰：“也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

　　她鼻子动了下，嫌弃道：“血腥味超大。”

　　最后，顾卿又跑去后山祸害那些小动物了。

　　几乎都准备好了，她拿桃木剑挑着，敲了丧尸的脑壳，取晶核出来洗干净后，分成了两堆，陶正一堆，僧人一堆。她在上面洒了一些汽油，在寺庙外，点燃了火把，往前一扔。

　　“轰轰轰。”

　　熊熊烈火将尸体燃烧着，在顾卿动用了一些手段后，不到十分钟，地上只留下了一层不算厚实的白灰，微风一吹，就散尽了。

　　顾卿给她们念了往生咒后，深深望了一眼刚好待了一周多的寺庙，转身跟着赵韫玉一起走了。

　　.

　　一天前。

　　洛冰盯着化为灰烬的平安符，又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自己即将夹着的红烧肉，淡定的说：“可能是意外。”

　　王贞却极为重视，特地从屋子里扒拉出一只小老鼠来，给它喂了一块小点的红烧肉。

　　那味道简直是令人馋涎欲滴。

　　如果不是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在小老鼠吃后不久，就躺在地上毫无知觉了。

　　并没有那些七窍流血之类的玩意儿。

　　王贞跟洛冰顾不上肚子还饿着，专注的看着那只小老鼠。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

　　小老鼠懵懂的抖了抖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迅速的溜了。

　　洛冰与王贞对视了一眼，同时发现双方的脸都不是很好看。

　　乔榛回来的时候，洛冰只煮了一碗干饭，和萝卜干。

　　乔榛：“？？？”

　　突然就变得很节约了。

　　他感觉到这氛围有些不同寻常。

　　“怎么了？”

　　洛冰忧心忡忡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外面天快黑了。

　　乔榛摸了摸她的头发：“路上有事耽搁了，你们俩这是什么情况？”

　　王贞将刚才的那件事一说，乔榛俊美的脸微微皱了起来：“把平安符给我瞧瞧。”

　　洛冰听话的把兜里的小荷包递过去。

　　乔榛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眼，才打开看见了里面成了暗色的灰烬。

　　“你说，这是顾卿给你的？”

　　洛冰点头。

　　乔榛再一次问道：“你是不是知道，顾卿是什么人？”

　　洛冰犹豫了许久，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但她确实也没过多的考虑，说：“她是一名捉鬼师。”

　　“你能将你和她的生活跟我简单的说一下吗？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乔榛的声音有点冷，但考虑到洛冰的情绪，他并没有过多的掺和她跟顾卿的过去。

　　王贞也听得极为认真。

　　于是洛冰把和顾卿在一块的那些事情都给说了下。

　　“哇哦，”王贞惊讶道，“没想到她是捉鬼师！我就说她怎么总是神神秘秘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乔榛却没纠结这个问题：“那么……她给你的这个平安符，并不是用来好玩的，而是真正的，想给你避灾？”

　　洛冰咬了咬唇：“大概是这样，我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我东西。”

　　乔榛吸了口气，说：“我之前还没回基地的时候，撞见顾卿了。”

　　“那时候我跟队友们遇上小型的丧尸潮，差点就死在那，我们在桥下面，顾卿踩着摩托车的油门，将那些丧尸的注意力给引了过去，我们才侥幸拿回一条命。”

　　洛冰从来没听乔榛说起过这些。

　　就算乔榛已经平安归来，她也依旧心有余悸。

　　就像最开始，她再次在末世里遇见乔榛一样。

　　在她眼中，这个人的性格和面孔，已经将她过去熟知的男朋友，完全覆盖了。

　　她也曾有过担心害怕乔榛是不是移情别恋或者其他，但两人在一起后，她才发现乔榛是真的想要对她好。

　　在末世里，这个孩子是意外。

　　相当于怀了孩子的女人，最终在最后几个月，会成为许多人的拖累。

　　尽管那说的，孩子是国家，一个民族未来的希望。

　　但危险是在眼前的。

　　他们更疲于活命，谁还能照顾的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乔榛之于她，算是一个靠山，普通人中的，最完美的靠山。

　　但这种关系又并不是依附。

　　她艰难的说：“然后呢？”

　　“顾卿让我好好照顾你。”

　　洛冰之前没掉眼泪，突然听到这句话，就仿佛心中有一根绳索，将她的心脏给一下揪紧了，眼泪滚滚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