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玉泉宫重兵把守。
层层纱幔下细碎的声音如涟漪般荡开,带有红痕与齿印的手腕落到帘外,无力的垂着。
翡冷翠的每个贵族都知道王储有一位男/情/人,但无人有幸一睹庐山真面目。
“不行了,疼。”男子说。
切萨雷置若罔闻,并没有放过他,直至天光微明。
床上一片狼籍,鲜红的血在白色亚麻床单上漫开,还混杂着失/禁的产物。
切萨雷最终力竭,倒在床上。
他盯着床帐。
该死。
他合上双眸,“煜,我输了一局,我怎么能输呢?”
长发男子瘫倒在他身侧,“胜败乃兵家常事。”他空洞的盯着枕头看,不愿细想这一晚的折磨。“你还有更大的抱负,怎能因一时胜败颓废不振?”
王煜喃喃说,“你承诺过,终有一日,主的荣光将笼罩在东陆。”
他闭目。
眼前复映宁州城破那日的场景。
马踏尸骨,血流漂杵。
卫国最终一统南北。
南陈覆灭,他父亲王玄遭生擒枭首,王谢堂前燕,百年繁华,不过寻常百姓家。
北国非吾乡,那便一起死吧。
很快,切萨雷起身走了。
王煜用手指蘸着腿间的鲜血,在床上一笔一划的写着人名。
卫挥师南下,东西两路并进,东路荣宪,西路萧珂。
荣宪攻破了宁州城,但他先写了萧珂的名字。
他父亲,一代贤相,名满天下,为王家鞠躬尽瘁,与人为善,最终死在了这个人手里,还是那么不堪的死法。
罪人才处/斩/刑。
若上帝真的存在,他愿以命起誓,咒萧珂不得善终,死无全尸。
突然一个女人尖叫起来,声音刺耳。
“谁?”王煜问。
一个女子抖着手挑起帘,“先生,您还好吗?”
“你是王储妃?”
侍女不会穿天鹅绒制成的衣裙。
王储妃会见到这么震惊的场面。
她脑海里瞬间只剩下一个想法:切萨雷是畜/生吗?
“您是想自己清理一下,还是我叫人来帮您?”王储妃问。
“谢谢。”王煜说,“您叫人吧。”
他不是很想看见自己此时此刻的身体。
王储妃轻轻颔首,“好的,如您所愿。”她吩咐侍者照顾好这个客人,随后优雅的下楼,冲出玉泉宫,在凯旋门下与艾德琳相聚。
“你怎么了?”艾德琳看王储妃脸色煞白,握马缰的手也一直在抖,匆忙发问。
王储妃咬着牙说,“你哥是个王八蛋。”她看向艾德琳,惊恐的尖叫,“我要走。”
她紧紧的抓着艾德琳,“我要离开这里,我受够了!我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艾德琳抚慰着自己嫂子。
她拍着王储妃的背,“我在他不敢动你的,我会保护你的。”
她绿色眼睛像宝石一样璀璨,充满诱惑的提议,“我们现在有机甲,我们可以训练自己的军队,只需要一个机会,最后的一个机会,我们可以统治翡冷翠。”
是时候有个女教皇了。
她也姓美第奇。
这场游戏从来就不是双龙戏珠。
教皇宝座是她囊中之物。
王储妃抬起头,怔忪的望向艾德琳。
“无论鹿死谁手,您永远都是皇后。”艾德琳启唇,低声耳语,淡淡玫瑰幽香若有若无,却又无处不在。
呼吸声令人心痒难耐。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艾德琳问。
王储妃哪有选择,她哭着抱紧艾德琳,“求求你,带我走,我一天都不敢呆了。”
切萨雷喜欢男人,尚且这般对待。
对她怎可能有半点顾惜?
王储妃不敢继续往下想,“主会保佑您的。”她哭泣,一遍遍重复,“保佑你武运昌盛,旗开得胜。”
艾德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很开心。
她兄长终于将这只可爱的金丝雀还给她了。
“我们去练兵吧。”艾德琳替王储妃擦干眼泪,“你搬出来和我一起住吧,我哥那边我去说。”
王储妃连连点头,生怕艾德琳反悔。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所以她错过了艾德琳那猎人看陷阱中猎物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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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除夕。
“按西秦那边的历法算今天二月三日,我们现行历法没他们的好用,啊,算了,我们的历法是废品。”萧珞笑,“糊了。”
元姜接她回来过个年,正好她也有事同荣四等人商议。
因女皇荣宜生在除夕,故祭天与百官朝贺安排在正月初二和初三。
有生之年她第一次在上午/推/牌九。
荣宜很认真的思考一个可能,“你出老千。”她戳了一下玉家家主光禄大夫玉箫,“这女人经常耍赖的,你不用理她。”
玉箫尴尬的冲萧珞一笑。
荣元姜顶着黑眼圈,困到不能自理,“不然为什么现在军中走那套历法和二十四小时制……”她打了个哈欠,灌了一杯浓茶,原地复活,“荣二孬,我让你看的书你看了吗?”
“我看了。”荣宜很不解。
“你现在是皇帝!你能不能有点求生欲。”荣元姜捏着鼻梁,“你的摘抄呢?你的心得体会呢?”
荣宜摊手,“没心得,没体会,没摘抄,史书早不知道改过多少次了,我只能评价一下文笔是否流畅。”她怼荣元姜,“读史要有用,史官与那些文坛巨匠早君临天下了。”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王侯将相,也就那么回事吧,名垂千古主要看时运,君臣相得主要凭运气。
荣元姜一巴掌抽在荣宜后脑勺,“小孩崽子学会顶嘴了?”
荣四和萧珂那俩不是什么好人。
杀人不眨眼。
“你别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很生气。“你至少得有自保的本事啊。”
荣宜这什么破烂态度。
“啊……”荣宜揉着自己的头,“其实尘埃落定了。”
大概就这样了。
现在这样,未来也这样。
“你是不是智障!”荣元姜骂,狠狠的戳了荣宜脸。
她的鸡毛掸子呢?
“不是。”荣宜很自信很响亮的嚷了两个字,“再打一圈?”
“打你个头,看书学习去。”荣元姜将荣宜赶走了。
“我是皇帝。”荣宜指着自己,片刻后纠正,“老子是皇帝。”
萧珞噗嗤一声笑,实在是看不过去,“朕乃天子。”
“对,朕乃天子。”荣宜假装很威严,“九州四海山呼万岁。”
“学习去!”荣元姜指着旁边书案,随口出了个题,“以政凝民,以礼凝土,以天保采薇治内外,忧勤危惧,仅克有济,何帝王劳逸之殊欤,抑随时损益道不同欤。及夫六典建官、盖为民极、则不过曰治、曰教、曰礼、曰政、曰刑、曰事而已。记住了吗?写你的理解,不许逐字翻译,写不完今天不许吃饭。”
“今天我生日!”荣宜忍无可忍遂无需再忍,“你什么意思啊。”
“你记住题目了吗?”荣元姜问。
荣宜卡壳。
“熟读百遍不如下笔一遍。”荣元姜得意的看着荣二孬,“你不是记性好吗?写啊。”她厉声呵斥。
“写就写。”荣宜提笔,“解治、教、礼、政、刑、事。”
玉箫赶紧过去挽袖研墨。
萧珞托着下颌,“有救的,千万不要弃疗,修修补补又一年。”
起码知道抓重点。
荣宜气的差点把笔掰了。
“她要是上道点,把握住荣四和阿珂暂时不翻脸的时机稍微培养一些自己的势力,她最大的优势在于她有正名。”荣元姜又灌了杯茶,她昨晚算了一晚上坐标,好不容易算出来几个还都不是,特别大声的嚷嚷,“不至于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荣宜拆台,“我不会轻易狗带。”
“好好写作业。”荣元姜吼,“别一心二用。”她扬手,“你要么好好说雅言,要么彻底讲神语,别来个混搭。”
“混蛋,你欺负人!”
“欺负的就是你。”
萧珞截住了这两个人毫无意义的你一言我一语,“二娘你为何如此迷之自信?”
这俩人啥样荣宜不也心里有数吗?
当年燕京与长安的勋贵世家杀的只剩六分之一。
从时间上看,荣宜肯定亲历血/洗/燕京那一幕。
荣宜悬空顿笔,笑,“大宫主,您得去问四妹或二宫主。”
萧珞柳眉微颦,她总是在笑,这种类西子捧心的神态极少出现在她面容上。
元姜困到眼皮打架,将麻将往前一推,趴在桌上,“我睡会儿。”
直到午夜吃跨年饭的时辰荣宪才现身。
“我弟呢?”萧珞问。
“你过年不挂印?”元姜问荣宪。
“军/务。”荣宪笑道,言外之意是别问了,问了也不会说。
这顿饭吃的就很没意思。
萧珞吃了三四个饺子权当应付事。
“云居雁那边会有什么变数不好说,但至少西秦得控制在我们手里。”萧珞毫无形象的拎着筷子。“麻烦的点在于季怡真嫁了教皇。”
荣宪:“宣告婚姻无效。”
萧珞:“问题是谁娶?”
她灵机一动把主意打到荣宪头上。
荣宪颜值不是一般的能打,别说爱慕女子的女人,就连喜欢男人的姑娘和心悦男子的男人都把持不住,搞掂季后肯定不在话下。
但荣宪当场拒绝。
荣宪:“滚。”她想出来了个办法,“荣宜娶。”
荣宜想用酒盏砸荣宪:“你说啥?”
“告知你一声,没问你意见。”荣宪冲荣宜笑,嗲着嗓子唤了声,“二姐,求你了,好不好。”
荣宜怒火瞬化缠指柔,一叠声的好。
好好好,啥都好。
“没出息!”荣元姜恨铁不成钢。
随后荣宪嗲里嗲气的叫了声,“姐。”
这一嗓子喊得萧珞浑身一酥,她差点想下意识答一串哎。
荣元姜立马哎了声,柔声关切询问,“珠珠,怎么了?叫我干嘛?”
荣宜摇头,“你还有脸说我?”
荣宪冷漠脸,“你还真炸鱼塘?”
二荣太吵,萧珞只能大声讲话,“世界这么大,几百年来就这几个国家每日主的荣光常耀我身,日日虔诚祈祷,不玩一把消消乐你对得起这设定吗?”
“我们刚打完南朝没几年。”荣宪晃着酒杯,莞尔。“没钱。我穷。打不起,一/炮/一/弹/都是要钱的。”
萧珞觉得荣宪应该学弹琵琶而非箜篌。
毕竟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卖些淘汰品给波斯和埃及不就好了?”萧珞笑的很甜,“等他们买顺手了就不会下那么大精力自己研发新武器。”她眼帘微抬,“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来掰扯主的某句话当作何解。”
“你这么一说,”荣宪抿了口酒,“我们算儒道释教皇国。”她嫌吵,捂了下耳朵,“请解梦幻泡影。”
“大过年的,说些吉利的。”萧珞避谈。
萧珞: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