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月下来,云容容实名怀疑萧珞是个吃瓜群众。

  萧珞看起来很闲。

  在云容容印象里,皇帝等价于日理万机,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才叫明主。

  但萧珞则不然。

  这个抽搐的女人居然能中午陪她吃饭,晚上再浪费好几个时辰带她去烧烤/做涮锅。

  很明显,这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皇帝。

  萧珞不正经其实不关她事,但萧珞天天在她面前转很烦。

  她有点怕天女——主要是当初被萧珞那可怕的战斗力震惊到了,不太敢跟萧珞翻脸。

  这天萧十三姨又来了。

  “你想走走吗?”十三姨坐在床边陷入沉思,“躺久了会肌肉萎缩耶,我没有琼花液哎。”

  她发现云容容还裹着被子睡,没理她,干脆伸手戳了一下云容容的脸,凑到云容容耳边喊,“你醒了吗?”

  “废话!”云容容暴起。

  萧珞说第一句话时她就醒了。

  她原计划是装睡。

  以她对十三姨的了解,过一会儿萧珞这姑娘觉得没意思就会自己滚走。

  谁成想萧珞竟会打出一张牌叫你醒了吗……

  “我扶你?”萧珞问。

  “我先更衣。”云容容中午茶水喝多了,“你回避一下?”

  “伺候公主换衣服。”萧珞理解成另一个更衣了。“我给你挑了一件漂亮裙子。”

  一个女官捧来一件墨绿色纱裙,裙子蓬松,金线刺绣,很仙很贵。

  但云容容很崩溃,“我不是要换衣服,我先去一趟净室,我水喝多了。”

  十三姨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云容容回来,洗了脸,重新梳头。

  她梳头时萧珞就在梳妆台上翻来翻去。

  “这个,这个好看。”萧珞挑出来一根粉玉镶东珠的桃花簪,递了过去,她见云容容盘头发盘了半天,一挽袖,“你这头发不通就盘啊。”

  女官正要上前,见萧珞拿起梳子,又退后垂手站在一边。

  云容容头发还是很不错的,又黑又长。

  萧珞沾了些水,把云容容的头发通开,但通完头发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随便两侧各挑起来几缕,编了个辫子。

  云容容认识到了一个事实——天女不会梳头。

  “好了,我来。”云容容只好将头发解开重新梳。

  她梳了一个很简单的髻,剩下的头发披着,反正西秦很冷。

  “戴这个。”萧珞是真的喜欢那根桃花簪,直接上手给云容容戴上。

  云容容看那簪子还行,不算太丑,就没摘下来。

  她每伸手拿饰品,萧珞会提前一步递给她。

  套路熟悉到可怕。

  云容容拿着那柄金雀宝冠花的插梳,好奇的问,“你伺候人梳头的动作怎会如此娴熟……”

  看起来像练过的。

  “我妹身体不好啊。”萧珞将一个红宝前分心递给云容容。

  这个前分心是铂金的,里面加了些银,看起来很亮。

  “这跟你妹身体不好有什么关系?”

  “她头发超级长,我就帮她梳梳头。”萧珞笑的十分缺德。“我这伺候人的手法是不是特别到位?我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祸害人家一顿是吧。”可惜云容容开了读心术。“十三姨,你要认清现实,你是个坏蛋。”

  萧珞刚在心里回忆了一下她妹生病卧床不起的日子。

  天女果然是个大坏蛋。

  她趁人家睡觉,把人当人偶娃娃一样拉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掏出簪子、步摇、前分心和插梳,一顿祸害。

  半完工时萧珞已笑到花枝乱颤。

  天女她妹被吵醒,一摸头,气的挣扎下床洗漱,一连数日不理萧珞。

  过几日萧珞过去赔礼道歉。

  一来二去天女练出来了递首饰的功夫。

  “十个姐姐九个打弟弟,还有一个往死里揍。”萧珞说,“我君子动口不动手,怎么就不是一个好人了?”

  “那是打弟弟。”云容容觉得脑袋上这一堆好重,拆下来两个簪子,“你打妹妹还是人吗?”

  “我有个好朋友,叫……”

  “荣元姜?”

  “对。”

  “那个糟老头子?”

  萧珞拍了云容容后颈一掌,“我跟她同岁,她糟老头子我是什么。”说完才想起这个糟老头子仿佛是她自己想出来的称呼,又不吱声了,“她拿鸡毛掸子揍她妹。天天为那么一点点的破事把我们那边的小皇帝揍得满燕京流窜。”

  “她妹身体好。”云容容觉得萧珞她妹被那么祸害都不醒说明肯定病情不轻。

  “不管她捅了多么大的篓子,搞了多么大的事,我从没拿鸡毛掸子揍过她。”萧珞再次重申。

  萧珞:我这么柔弱可怜的女人当然是天底下最有良心的小可爱。

  这句心声没有被云容容忽略。

  云容容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共七大审判使这女人宰了四个,居然有脸说自己柔弱可怜……

  当她为萧珞的脸皮钦佩不已时,眼角余光瞄见萧珞的魔爪伸向了她的头发。

  萧珞把几根簪子的位置换了,又重新给她换了一对红石榴石的耳坠。

  云容容呵了声,委婉的说,“你是不是在拿我扮家家酒?”

  “我二十四了,不会这么弱智的。”

  “你在拿我当人偶娃娃玩。”云容容打了直球。

  “手放松。”萧珞举起她的手,“来,坐在这,倚着,歪一下,很好。”

  萧珞站远些。

  云容容斜靠着贵妃榻,乌发半散,纱裙曳地,她一只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持宫扇,半掩面。

  大有海棠春睡的感觉。

  “你长大以后肯定会很漂亮,可惜你现在只是一个小不点,又小又……”萧珞麻利一蹲。

  茶盏擦着她的狗头砸到了墙上。

  如果这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天女,云容容当真要打人了。

  即便知道这个女人很可怕,她也有点压不住火。

  “我帮你。”萧珞见云容容要起身,匆忙伸手过去。

  “谢谢,不用。我没洗手。”云容容彻底放弃自己的尊严了。

  天女跟一块狗皮膏药一样。

  “没事,我不嫌弃你。”萧珞拉着云容容的手,“你试试站一下?能站吗?”

  云容容这段时间第若干次震惊,“你不嫌弃我?”

  “你的手又不可能碰到过什么。”萧珞支撑着云容容两只胳膊。“我看宫女和女官挺怕你的,肯定会将您伺候到位。”

  她惊愕的发现云容容上臂只需一只手就能抓过来。

  这姑娘真是瘦成麻杆。

  这皮下就是骨头吧。

  “好,松手。”云容容嫌累关了读心。

  她站直,不到数秒将萧珞往外一推,借力顺势跌坐回去,“不行,还是疼。”

  她不推萧珞那一把还好,一推牵动骨伤,疼的眼前一黑,差点闭气。

  “我觉得你太瘦,骨头愈合的慢。”萧珞拿手帕帮云容容擦了一下汗,“我给你炖骨头汤。”

  云容容摇头,“会胖。”

  萧珞问,“你来过月事吗?”

  云容容:“?”

  她缓了半天才勉强开口,“你一定要问我这么尴尬的问题吗?”

  “因为你很瘦。”萧珞说,“我朋友的妹妹为了让自己停经刻意把自己弄到很瘦的地步。”

  “十三姨,我十五了,如果没来过的话,我早就找大夫看了。”云容容当场决定她要再瘦一点。

  来月信很痛的。

  如果很瘦就可以不来她愿意一个月不吃饭。

  不来月事是世上最爽的事情。

  谁知晚上云容容见到了两道一言难尽的菜。

  一道红烧蹄膀。一道焦糖牛乳桂花白糖糕。

  “你这是喂猪!”云容容握筷子的手哆嗦了。

  萧珞让宫女盛了一碗汤。

  云容容低头一看,呵,好家伙,这碗汤是猪蹄炖鸡。

  一碗下去胖三斤不成问题。

  “这个很好吃的。”萧珞从焦糖里拎出来一块白糖糕。

  白糖糕被夹起来的一瞬底下一坨糖丝瞬间诞生,堪比拔丝红薯/苹果/鲜奶/香蕉/奶豆腐。

  云容容看着觉得牙疼。

  萧珞将白糖糕放在盘子里,亲手递给云容容。“真的不是特别甜,你相信我,里面有夹心的,我特意吩咐御膳房放的奶油芯。”

  “我看着就饱了,我认真的。”云容容其实很想尝一口。

  焦糖的味道和桂花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十分诱人。

  尤其白糖糕看起来软软的,每一个小孔里都浸满了焦糖。

  十分罪恶。

  但肯定很好吃。

  她为了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索性放下筷子,伸手去拿放在一边的茶盏。

  就这么一转头,云容容和一个漂亮女人眼对眼。

  “有刺客!”云容容吓了一跳。

  她发现宫女和宫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这位是天女那边的人?

  “姑娘贵姓?”于是她问。

  “白糖糕好吃的。”那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姐姐答非所问。

  这个姑娘看起来跟天女一样大,也二十出头,很飒,穿着一件样子很怪的紫色对襟裙。

  小姐姐五官有些英气,眼睫如蝶翼,鼻子挺翘,肌肤胜雪,容颜傲人,眼眸纯黑,像黑曜石。

  “不吃,会胖。”云容容猜,“你是荣元姜?”

  她又看看天女,企图将两个女人做对比。

  随后她发现没法比。

  萧珞很精致,衣冠楚楚,化着淡妆。

  但这姑娘素面朝天,三千青丝用一根炸鱼时才会用的筷子随便一卷一插完事,连外袍都欠奉,

  不过这妹子确实身材好。

  云容容目光上下把荣元姜打量了个遍。没办法,那姑娘穿了件低胸裙,更糟的是她胸颈都扑了粉。

  灯火下珍珠粉中的小珍珠颗粒五光十色,更是引人注目。

  “荣宓。”荣元姜纠正了一下,“字元姜,荣元姜其实也可以啦。”她摸了摸云容容的狗头,在旁边坐下,“升鸾姐,你从哪里捡到了一个小、萝、莉?”

  “房顶上掉下来的。”萧珞说。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云容容问。

  “天机不可泄露。”荣元姜举起藏在背后的托盘,“薰衣草蜜汁鸡腿吃不吃?”

  “不吃!”萧珞听名就知道这玩意谁点的,火速摇头,“我不要试毒。”

  “小姑娘吃不吃?”荣元姜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你刚刚盯着我的胸看,多吃点你自己也有了。”

  她借盘子的遮掩用口型和萧珞说了一句话:

  ——这姑娘怎么这么瘦?

  按理说,逃难的流民不可能这么白,皮肤也不会这么细腻,这肯定是个名门贵女。

  但这也太瘦了。

  萧珞回以口型:她腿断了,这是个伤患。

  云容容给荣元姜这姑娘下了一个定义——地道的女、流、氓。

  她夹了一个鸡腿放到一边。

  “有事吗?”萧珞问。

  “有,”荣元姜道,“难道我专程跑一趟请你尝黑暗料理吗?”她补了一句,“我要退货。”

  她擅长空间系魔法不假,但对她来说,位置切换也很费魔力。

  她怎么可能会耗费这么多的魔力只为将人公开处刑?

  不可能的!

  萧珞忙摆手,“那是高订首饰,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你强买强卖给我的。”荣元姜调侃。

  萧珞想笑,却骤觉天旋地转,不仅头疼还恶心,匆忙用手支住桌子。

  云容容:“你怎么了?”

  荣元姜忙问,“你还好吗?”

  萧珞没有答话,过了会儿才抬起头,一脸茫然。

  她环视左右,随后视线落在自己衣服上——明黄色龙袍。

  云容容就看萧珞猛的一拍桌子。

  萧珞指着云容容,说:“皇后,你竟然克扣贵妃份例。”

  “你作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既与朕共祭上天,就应上事宗庙,下继后世,怎能如此过分,你该当何罪!”她对云容容说。

  云容容再度开了读心术。

  萧珞心道:这个小皇后真恶毒,自己恨不得把所有首饰都戴出来,贵妃居然连个簪子都没有,沦落到用筷子梳头的地步,小皇后这是在打朕的脸啊。朕不能忍。

  又恨铁不成钢的想:这贵妃也太任人揉搓了,堂堂三妃之首被欺负成这样才知道找朕告状。

  萧珞一本正经的对荣元姜说,“你别急,朕一定给你做主。”

  云容容当场笑死。

  荣元姜:我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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