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无耻之人

  沈知嫣不死心, 胡乱吃了点无妨继续来回春医馆蹲守,没想到师父像是吃了秤砣一样变得铁石心肠, 连门都不让她进, 她在门外高喊几声,门内依旧死一般的安静。

  她心中暗暗惨叫, 看来师父真的是生气了,她究竟哪句话说错了, 惹得师父大发雷霆, 思来想去,恍然大悟, 师父和盛大人是好友, 她吐槽几句盛大人大嘴巴和心狠手辣, 师父自然不开心, 悻悻将手中买的礼物放在师父门口,怅然离去。

  盛鹤岚哪里会生小姑娘的气,只是他要去南山探查叛党的情况, 这个小徒弟他打心眼里喜欢和疼爱,当然不会带她去冒险,完全忘记自己前段时间收徒弟的时候,还打着如意算盘, 带着侯府嫡女去为自己打掩护, 真香。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盛鹤岚扮成盛大夫的模样, 青色短衣打扮,补丁摞补丁,头上带着竹编的斗笠,身上背着药篓,怀里揣着药铲,一副贫苦老药农的打扮,颤颤巍巍往南山方向前行。

  南山距离京郊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对与盛鹤岚来说,为了不引人注意显出老迈的样子,足足走到日上三竿方才走到南山脚下,他擦了把额上的汗,打算休息一会再进山。

  南山脚下有一条从山上下来的小溪,溪水潺潺清澈见底,溪旁有一棵几人粗的大树,树下有块大石,盛鹤岚坐在石上,准备休息片刻。

  树后传出一阵香味扑鼻,一双白皙的小手从树后伸出,手心中托着几块精致的桃花糕,嫣红的桃花糕衬的那双手如玉琢一般,十分好看。

  盛鹤岚一惊,就看到小徒弟芙蓉般好看的脸从树后笑眯眯的探出来,带着一丝谄媚,“师父,你怎么才来啊,嫣儿都等您好久了,您累了吧,我做了些点心,您慢用。”

  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制酒壶,“师父,这是醉仙楼的佳酿玫瑰露,您来一口?”

  盛鹤岚压根不理睬这些糖衣炮弹,板着脸神情严肃,“你怎么在这里?”

  沈知嫣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师父,您进山辛苦,徒儿是给您送点心和酒啊。”

  盛鹤岚冷哼一声,“不许左顾言它,插诨打科,快说。”

  沈知嫣噘着嘴,低下头讷讷道,“师父,我错了,您不理我我就派了小厮守在你的门口,他一早来报,说您背着药篓出门,我就知道您是来南山采药,我就命人赶着马车到这里等你,还不耽误用早饭。”

  盛鹤岚又好气又好笑,揉着有些闷闷的胸膛,“回去,师父不会带你去采药。”

  沈知嫣哇的一声哭出来,上前扯住盛鹤岚的衣袖,“师父,我错了,可是马车我已命人赶回去了,我一个人走回去,您放心吗?万一路上有坏人,我被卖了怎么办?”

  “胡说八道,你这么狡猾,我看是你拐了坏人才对。”盛鹤岚叹口气,南山回京郊的路偏僻难走,他也确实担心,“算了,你跟着为师去采药也行,不过约法三章,不许乱跑乱说话,也不许不停师父的话。”

  沈知嫣开心的挽住盛鹤岚的胳膊,小小的脑袋在他身上乱蹭,“知道了,师父。”

  小姑娘身上的幽香在盛鹤岚鼻尖蕴绕着,他心中忽的一跳,不过才暮春,天气居然燥了起来,忙后退几步,“好了,快走吧。”

  沈知嫣见师父愿意带自己去南山采药,兴奋不已,抢着从盛鹤岚身上接过药篓和药铲,欢呼雀跃走在他的前面。

  盛鹤岚凝目细望,小徒弟今天一身月白色短衣打扮,头发挽成两个抓髻,像个小药童一般,明丽活泼,十分好看,不由暗笑一声,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南山山高林密,山势纵横,一条羊肠小道通向最高峰,路上怪石嶙峋野兽出没,十分难走,沈知嫣前世跟着爷爷一起去过山里,再加上有些武功底蕴,身形灵活动作敏捷,山路走起来也还算脚步稳健。

  盛鹤岚轻功出众,原本这些山路对他来说不过如履平地,只是如今老头子打扮,装出走三步停两步,气喘吁吁的模样,在一些地势险峻的地方,倒是要让小徒弟拉着他前行,手心握着羊脂玉一般的柔胰,不禁心驰神遥。

  两人一路走来,沈知嫣虽说累的满头大汗,脸色绯红,但是春暖花开时节,漫山遍野野花绚烂,目不暇接,每到一处地方,师父会告诉自己哪些是草药,可以治病救人,哪些是有毒的,万一误给人服用,会一命呜呼。

  沈知嫣一一记在心里,除了这些草药,沈知嫣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哪里出现可疑地方,哪里出现可疑人物,可惜快到半山腰,依旧没有叛党的半点痕迹。

  盛鹤岚也在四处观察,无奈南山地势广阔,群山环绕,眼见太阳已过正午,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想着南山疆域广阔,不如今天先在左边搜索一番,明日再去右方查看。

  就在此时,沈知嫣指着一从深绿的草丛,一大片草中有一株奇异的植物,长得很像展翅开放的兰虫,惊喜的问道,“师父,你看,这株草药和你以前告诉我的寻兰草很像。”

  盛鹤岚上前细看,缓缓捋了捋胡须,笑眯眯道,“孺子可教,这确实是寻兰草,没想到,这般珍贵的寻兰草居然被你发现了。”

  沈知嫣兴奋不已,“师父,你教过我,寻兰草性热,对于骨痛风痛特别有效果,大哥以前在战场上受过箭伤,每到阴雨天就会发作,胳膊疼痛不已,我带些寻兰草回去给他热敷,一定会有效果。”

  盛鹤岚笑着点点头,“这寻兰草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确实对于骨痛有奇效,今天被你找到,也算缘分。”

  沈知嫣笑着上前摘下寻兰草,沿着草丛继续往里搜寻,盛鹤岚紧随其后,谁曾想到越往里走越是草丛高大茂密,甚至于一人高的草丛将前方的路遮蔽的严严实实。

  沈知嫣心中一动,回眸望向师父,见他毫不在意,依然用手中的树枝拨开厚重的草丛继续前行,“师父,要么不要进去了,我总觉得有些危险。”

  盛鹤岚自然觉得不对劲,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安慰道,“无妨,师父早年去山里草药,比这里的路还要难走,草还要浓密。”

  两人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前面突然别有天地,这是一个圆形山谷,谷中有一个小小的湖泊,四周怪石嶙峋寸草不生,盛鹤岚不动声色观察周围,有几个不明显的脚印,恐怕这里来过人,很有可能是叛党聚集的地方。

  难怪京卫将南山搜索个遍都没找到叛党的落脚之处,藏在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实在难以发现,要不是小徒弟误打误撞发现寻兰草,他们压根找不到这里。

  盛鹤岚回眸望了一眼毫不知情的小徒弟,见她正拿着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饶有兴趣的翻来覆去的打量,心中一阵不安,若真有叛党,他武艺高强,自然不怕,可是万一护不了小徒弟怎么办,必须把她骗出去。

  眼前的石头旁边蓦然闪过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子,弯弯扭扭往石头缝里钻,盛鹤岚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拔出金针快速戳了两下,而后突然哎呦一声,捂住腿无助的倒在地上。

  沈知嫣听到师父的惨叫,大惊失色,忙奔过来,“师父,你怎么了?”

  盛鹤岚一脸痛苦,“师父被蛇咬了。”

  沈知嫣惊恐的瞪大眼睛,搀扶着师父坐在石头上,掀开他的裤脚,果然发现两个细小的针孔一样大小的伤口,她从未见过被蛇咬过的伤口,只是看过书,书上说被蛇咬会有两个红肿小口,和师父的伤口一模一样。

  她连忙打量四周,见到一条黑白相间的蛇扭着身子转到石头缝里,不见了踪影,吓得连忙躲到盛鹤岚的身后,“师父,是那条蛇,那该怎么办?”

  盛鹤岚心中暗笑,小姑娘虽说平日里胆子很大,遇到这些蛇虫鼠蚁,还是一样的害怕,他急于将沈知嫣骗出山谷,让她去一个安全地方,而后自己就可以在山谷中调查一番,小徒弟不在,没人投鼠忌器,这些叛党他还不放在眼里。

  装作中了蛇毒后挣扎的模样,语气断断续续,“徒弟,你快点去回春医馆找掌柜的,让他带上蛇药来救我。”

  沈知嫣应了一声,正想起身离去,忽然脑海中想到几句话,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文中描述和这条蛇一模一样。

  她还记得,当时爷爷告诉自己,这种蛇叫五步蛇,毒性强烈,咬人后若是没有及时救治,几个钟头就死了。

  沈知嫣打定主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对自己情深义重,为了给自己出气,求盛大人教训表哥,将医术悉心教授,自己不能置师父于不顾,“师父,我不能走,这是毒蛇,从这里回到医馆时间太久,会耽搁救治的。”

  她努力回想书里的急救办法,解开身上的腰带,将盛鹤岚的小腿捆得紧紧地,防止毒性蔓延。

  而后拿出银色酒壶,猛喝几口酒,在盛鹤岚目瞪口呆中,将嘴里的酒喷在他的伤口上,然后从发髻上拔下一枚簪子,喷上一口酒消毒,咬牙对着盛鹤岚的伤口划了下去,划出一个十字口子,而后用力开始吸出几滴血,吐在地上,又吸几口吐在地上,周而复始。

  盛鹤岚倒吸一口凉气,他实在没有想明白,自己不过是撒了一个善意的小谎,怎么就换来小徒弟这般动作,她不但没有离开,还做出怪里怪气的行为,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眼前的小徒弟跪在地上,脸色苍白,一脸焦急,几缕黑发垂在额前,被汗水打湿,唇上沾满了红色的血,十分狼狈,他却觉得小徒弟的样子很美很美,倾国倾城,动了他的心。

  沈知嫣见师父神情怪异,忙解释道,“师父,我这是在一本医书上看到的急救办法,这是为了帮您延缓蛇毒漫延,我知道在毒物出入的一定距离内,会有草药可以解毒,我这就去找。”

  盛鹤岚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可是看到小徒弟殷切的眼神,焦灼的神情,话又吞回口中,微微颔首,“你说得对。”

  心中百感交集,他纵横官场多年,见惯各种趋炎附势,为了权利出卖爹娘出卖师父出卖身边朋友的各类人,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却有着一颗赤子之心。

  盛鹤岚饱读医书,如何不知这种用嘴吸出毒血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吸血之人便有中毒的危险,可是小徒弟为了救自己子虚乌有的蛇毒,居然不顾自己的性命。

  他望着不远处小姑娘四处找草药的背影,一颗心忽然跳得厉害,他也不知为何会这般。

  沈知嫣压根不知道盛鹤岚心中各种念头纷争,只顾低着头寻找草药,师父说过,有一种七叶一花的草药可以解各种蛇毒,她只顾寻找,不提防一脚踢在岩壁上一块凸起的石头,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岩壁上打开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沈知嫣吓得连连后退,飞快逃到盛鹤岚的身边,语气颤抖,“这这这……师父……”

  盛鹤岚心中一紧,这恐怕就是叛党藏身之处,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刚要站起走过去,忽然想到身旁的小徒弟,不能让她冒险,“徒弟,我们快退出。”

  不曾想,山洞周围忽然跳出几名大汉,手里举着长长的大刀,横眉立目,语气凶狠,“你们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官兵的探子?”

  盛鹤岚将小徒弟掩在身后,清咳一声,装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语气也颤颤巍巍,“我们是山下的采药人,到这南山里靠采药糊口,什么探子,我们不知道。”

  为首大汉狐疑的望着两人,上下打量,确实没有可疑之处,“采药人,我们的居处被你们发现,今天你们也走不了。”

  沈知嫣眼珠一转,呜呜放声哭了起来,“大爷们,你们行行好,我和师父来采药,师娘在家里卧病不起,若是我们不回去,她会活活饿死的,求大爷们放我们回去,大恩大德,感激不尽,我们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为首大汉见两人老的老小的小,穿着打扮一看就是贫苦百姓,哭得又很凄惨,不由善心大发,“好了好了,你们发毒誓,绝对不会报官,我就放了你们。”

  沈知嫣大喜,发誓对她来说,还不是像吃饭喝水一眼方便,她举起右手正要发誓,山洞里走出一名彪形大汉,正是那天在凤雏书院的叛党首领,“吵什么吵,不怕被京卫发现,怎么回事?”

  沈知嫣见首领出来,心中暗道不妙,为防止首领认出自己,忙低下头祈祷他看不见自己。

  一名大汉附耳将事情原由告知叛党首领,首领冷哼一声,“糊涂,万一两人出去告官怎么办,防人之心不可无,先关起来,等我们走了再放了。”

  “是。”

  首领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沈知嫣,牛眼一瞪,“等等,这个小姑娘,我看你很面熟啊。”他细细打量一番,突然恍然大悟,“原来是你,狗官的姘\头。”

  沈知嫣气得面红耳赤,“你说什么,什么姘\头,你才是,你爹是,你娘是,你全家都是姘头。”

  首领懒得和她争吵,冷冷一笑,“那天在凤雏书院,你紧紧抱着盛鹤岚那个狗官,两人光天化日下卿卿我我,不是他的姘头是什么。”

  日尼玛,沈知嫣呸了一口,盛鹤岚却是不言不语,只是眼前这个首领在他眼里已经是死人,脑海中闪过一百八十种酷刑可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首领哼了一声,望了一眼盛鹤岚,“这老头子是何人?”

  盛鹤岚重重咳嗽几声,“我是她的师父,你想怎样?不许伤害我的徒弟。”

  首领见老头说话都费劲,脚步虚浮没什么内功,更加不屑的说道,“看来小姑娘是想来救那天被我抓走的少年,居然带个老头子来,这是自投罗网,也怨不得我,有你在我手中,盛鹤岚那个狗贼投鼠忌器,老子就可以和他谈条件。”

  他摸了摸下巴,念头一转,盛鹤岚是正三品京卫指挥使,为了傲气,虽说这个小姑娘长得极美,但若是寻常百姓,姓盛的怎么会看上她?说不定这小姑娘出身王公贵族,那更是奇货可居。

  想到这里,他挑眉问道,“小姑娘,你究竟是何人?”

  沈知嫣压根不理他,哼哼唧唧的拖延时间,眼珠咕噜噜环顾周围,想着脱身办法。

  首领见她不肯说,吩咐手下,“把那个少年拎出来。”

  一会功夫,李景淮被两个大汉押了出来,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满是血痕,想来没少受折磨,他抬起浮肿的脸,睁开无神的眼睛,望着沈知嫣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芒,挣扎着大呼起来,“表妹,救我,快点救我啊。”

  首领狞笑一声,“说,她是何人?”

  李景淮上下牙齿打颤,犹豫片刻,低下头嗫嚅道,“她……她是镇北侯的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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