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番外十二 阎森的自白

　　对阎森来说，认识楚宁是他这一生最开心的事情, 而失去楚宁则一下子把他的生活推向了无尽的深渊。

　　楚宁出车祸的那天他正拿着顾明明给的那笔钱大肆挥霍。还完债后他还留了一些在身边, 他打算先去这里最高级的商场给楚宁买样礼物。

　　女人最喜欢什么，口红还是包包？

　　楚宁这些天的精神状态一直很糟糕, 这让阎森也变得焦躁起来，就像行驶在汪洋中的船失去了目标，只能埋头向着未知的方向前行。

　　这种感觉让阎森特别不安, 甚至连长久以来填补空虚的赌博都无法再引起他的兴趣。

　　他一定要想办法让楚宁赶紧高兴起来, 他们又有钱了，又可以过快乐的生活。他甚至想好了以后的生活规划, 拿这笔钱租一个小房子，然后两人各找一份工作, 甚至还可以要一个孩子。

　　可还没等他将挑好的包新手送给楚宁, 就传来了她被撞身亡的消息。

　　他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到涉事司机被警方带上警车的一幕。那人在临上车前还高声大喊自己冤枉，说不是他不遵守交通规则乱开车，是楚宁自己突然不打招呼冲到了路中间。

　　换句话说, 楚宁是自己寻的死。

　　事后警方的调查也证明了这一点，有不止一个目击证人证明当时确实是楚宁自己走到了路中间，像自杀一般等着车辆过来将自己撞倒。甚至在听到司机的喇叭声后也并未躲避, 仿佛失了魂一般。

　　那之后的日子，阎森也如同失魂一般，几天几夜都没出门。直到要给楚宁办筹备葬礼，他才强撑着行动起来。

　　然后他找到了那本日记, 上面断断续续记录了楚宁从上在学到临死前的日日夜夜。阎森翻了一半就总结出了规律，楚宁只在心情低落的时候才会记日记。

　　所以她初中时记日记的次数不多，偶尔被二娃子惹恼了才会在日记本里发泄一通，甚至产生过寻找亲生父母的念头。

　　而在那本日记里，阎森也了解了楚宁和傅之安的种种过去，那个总能在网上看到的万千少女心中的偶像，居然曾想和他抢女人。

　　凭什么，阎森对傅之安的憎恨就从那个时候埋下了种子，生根发芽。

　　在处理完楚宁的身后事后，阎森离开美迪门岛回到了国内。起先他想要去找傅之安麻烦，所以他一边打零工一边在影视城寻找机会，演一些背景板和尸体一类的角色。这种角色虽然不起眼，却是接触明星最好的方法。

　　可他没想到，傅之安自打得奖之后便悄无声息地暂停了演艺事业。他不拍戏阎森就找不到他，找到对方他心头的怒火便无处发泄。他对傅之安的恨意也愈加深厚。

　　到最后他甚至产生了迷茫，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恨傅之安多一些，还是恨顾明明多一些，抑或是恨自己更多一些。

　　但不管如何，他的寻找之路还在继续。一直到他鸿运当头，被选为了《侦探来了》这个节目的素人嘉宾。

　　阎森自小长得不错，在刘河村和楚宁两个属于金童玉女。凭着这张脸他成功混迹在龙套圈，甚至还曾有导演想让他演戏里的男配角。

　　只是那付出实在太大，阎森对跟男人睡觉不感兴趣，回绝了这天上掉下来的毒馅饼。

　　就这么混了几年，混到了《侦探来了》的开拍。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傅之安居然也是这个节目的嘉宾。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阎森几乎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冲上去给他一拳。可他近不了傅之安的身，他身边助理保镖一大堆，打起来他占不到丝毫的便宜。而此刻的阎森，注意力又不自觉地被宋佚也吸引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楚宁死了三年多后，这世上还会出现一个和她如此相像的女人。

　　他甚至一度产生了错觉，以为楚宁又回来找他了。但他很快就发现宋佚和楚宁的不同之处。

　　宋佚是典型的富养女孩，举手投足自信大方，没有楚宁那种羞怯和自卑。她是外向的开朗的，是笑起来能把冰雪都融化的天使。

　　阎森心里的那座冰山，也被宋佚释放的阳光一点点融化着。

　　可他也清楚，宋佚不可能属于他。不管他对她多好都不可能。她有庆海的老总姜承印罩着，连傅之安都竞争不过。她天生是属于强者的战利品，对他来说他只能偶尔在拍摄期间表现一番，以求对方能对他有一个好印象。

　　那段日子他过得既高兴又纠结，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在心头萦绕着。因为太过于专注自己的情绪，他没有察觉到顾明明有意无意对他的暗示和利用。

　　他在节目组待了这么些天，一直没有认出顾明明。因为这个女人变化实在太大了，当年在美迪门岛上，她的鼻子没有这么高，眼睛也没这么大，她甚至都不叫顾明明这个名字。

　　她叫徐春燕，一个和刘河村很多女人都很相似的名字。

　　她们两人唯一的相同处就是傲慢，全都一样喜欢拿鼻孔看人，说话的语气也总是叫人很不舒服。尤其是她变成顾明明之后，高傲得让人从骨子里厌恶。

　　这样的女人当然不能和宋佚相比，顾明明越是面目可憎，就越显得宋佚清新可爱。可她再美再好终究不属于自己，每每想到这里，阎森总是彻夜难眠，情绪变得难以控制。

　　他开始找傅之安的麻烦，甚至借机和他打了一架。虽然没占到便宜，但心头的怒火却意外地得到了缓解。

　　心情愉悦了几分的他又会产生勇气，借机去亲近宋佚。哪怕只是打个招呼说上两句话，也足够让他心潮澎湃许久。

　　在楚宁离世后那么多天行尸走肉的生活里，阎森终于找到了自己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除了教训傅之安之外，就是想让宋佚离自己近一些，再近一些。

　　顾明明那个女人虽然讨厌，眼光却很毒辣。或许也是他做得太过分的缘故，令她看出了端倪。在姜承印来组里探班后的某一天，她似乎不再满足于和宋佚打嘴仗，她开始主动出击。

　　而她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撺掇自己去向宋佚表白。

　　那会儿她是怎么说来着：“今晚要拍一场停电的戏，宋佚在楼上的密室，你去找她那里现在没人，你可以把你心里的话全都告诉他。有时候黑暗会让人变得更勇敢。”

　　她甚至还给了自己一些暗示，无非就是男人对女人用强的那些手法。

　　阎森从前从不屑于对女人使用暴力，但那一夜积聚了许久的渴/望像被放出牢笼的恶魔，几乎控制不住它的魔爪。

　　阎森来不及细想太多，就奔去了密室。

　　像顾明明说的那样，宋佚真的一个人在那里，她在排戏，想要为一会儿的拍摄呈现出最好的一面。

　　那样认真乖巧的模样，像极了记忆里学生时代的楚宁。

　　阎森心头的那股邪火一下子变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她浓浓的倾慕。他没有忍住，趁着停电的空隙向宋佚做了一番告白。结果自然是不出意料的被拒绝。

　　那一刻他并不觉得难过，反而有种如释重负。

　　这朵高岭之花本不属于他，采摘不到也不必留有遗憾。

　　阎森站在厚重的金属门前，安静了思考了片刻。那一刻浑沌了多日的头脑突然变得一片清明，他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情。

　　只是拍一场停电的戏而已，为什么不是拍摄现场的密室也会停电？顾明明是怎么料到的这一点，还是说这一切根本就是她安排的？

　　还有她暗示自己对宋佚做的事情，全都是违法犯罪的事儿。她到底是想利用自己对付宋佚，还是反过来想要对付他？

　　不知为什么，阎森回忆起了进组之后和顾明明接触的林林总总，心底的寒意渐渐蹿起。

　　来不及细想他跑回了那间书房，果然那里也是一片漆黑，只剩顾明明的手机电筒照亮的一点光。

　　她像是在等着什么，心情看起来很是愉悦，在看到自己出现的那一刻又显得有些惊讶，几乎是脱口而出便问：“怎么，得手了？”

　　是啊，她应该就是在等这一刻，可阎森并未回答她，反倒冲上去直接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摁在了书桌上。

　　他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本以为顾明明会惊慌失措，没想到她戳穿后的她丝毫不惧，起身将他一把推开。

　　然后她说出了令她死无葬身之地的那番话。

　　“怎么了，我利用你又怎么了？又不是不给你好处，咱们之间从来都是等价交换。我看你现在混得还不错，当年要不是我给你赚钱的机会，你现在说不定早就让人砍死在那个岛上，或者让人丢进海里喂鱼去了。想开点，你虽然帮我做事但你也爽到了不是，宋佚怎么样，是不是比你从前那个女朋友更细皮嫩肉？我知道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她跟你以前的女朋友长得很像嘛。说实话这种长相我特别讨厌，也不知道你怎么就会着了迷……”

　　阎森从来没有觉得，一个女人竟然会吵到这种地步。顾明明说话时的声音简直刺得他脑仁疼，比从前村里那些大妈大婶打群架更让人头疼欲裂。

　　他不想听她说话，一刻也不想再听。那时候的他只想让顾明明赶紧闭嘴，让那难听的声音彻底消失。

　　于是他失控了，抓起顾明明的脑袋直接砸到了旁边的巨型鱼缸上，鱼缸破裂时产生了很大的声响，可却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一眼。

　　后来他才知道，整栋别墅停电，大家都忙着检修线路，像没头苍蝇似的在黑暗里到处乱走。不是没有人听到声音，只是他们一时间都顾不得过来。

　　这也给了阎森绝佳的逃跑机会。

　　他杀了人之后头脑一片空白，没多想径直就回了自己房间。在开门看到冯凯吞云吐雾的那一刻，他才反应过来。

　　但他并不害怕，冯凯似乎也不怕，甚至都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瘾君子的脑子早已被毒/品占据，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东西是不是事实。

　　阎森毫不犹豫和他达成共识，利用警察到来的那点时间差让冯凯的助理帮他处理了那身血衣。而他则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静静的在屋里等着警方的到来。

　　他和冯凯互做时间证人，配合得几乎□□无缝，骗过了所有高明的警察，可是却骗不过另外两个人。

　　姜承印和傅之安。

　　这两人太聪明，手段也够强悍，他们始终没也有将怀疑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过。

　　但阎森并不在乎，杀了人的他完成了他的蜕变，像是终于对死去的楚宁有了交待，他对生活和生命的态度有了截然不同的想法。

　　他陷入了一种疯狂之中，想要让更多的人对楚宁的死负责。因为他发现只要他找出更多需要负责的人，他自己需要承担的那部分就会相应减少。

　　于是他给自己列了一个表格，将傅之安姜承印甚至宋佚的名字一个个写了上去。

　　一个是想和他抢女人的坏蛋，一个牢牢占据了宋佚的身心，令他求而不得。最后一个是他最喜欢却也是最想毁掉的。仿佛宋佚占用了楚宁的脸和身体，而他需要将这样一个人彻底毁掉，这样才能获得完全的新生。

　　他开始了他的“宏伟”目标，开始在网络上制造风向，将矛头直指与这件事情毫无关系的许曼曼。

　　他甚至还为自己找了个帮手，就是夏林那个愚蠢的女人。

　　这女人那天晚上明明就在书房前，她根本就知道自己杀了顾明明，可她什么也没说，仓惶逃跑前还落下了自己的一只耳环。

　　阎森就利用这只耳环把夏林变成了自己的盟友，他甚至知道了那天晚上停电的真相。

　　顾明明果然是在算计他，她甚至利用夏林切断了整栋别墅的电源，只为了让自己毫无障碍的实施犯罪。

　　而如果他被抓，宋佚被强的事情会令她身败名裂，而自己也将面临牢狱之灾。一个有过案底的人，再说什么话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甚至可能在狱中被姜承印派来的人干掉，那样一来美迪门岛上发生的一切都将成为死于对证的秘密。

　　这个女人这么狠毒，杀了她真是一点儿不冤枉。

　　但只有顾明明死还远远不够，姜承印他们也一个都不能留。可是这些人追查他的脚步越来越紧，他们的人手遍布整个城市，阎森甚至找不到逃离B市的可能性，他渐渐意识到属于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的人很快会找到他，将他扭送到警察面前，一旦被查出是他杀了顾明明，那他将永远不可能走出牢笼。

　　所以他没有机会再杀更多的人，他最多只能再杀一个。

　　他将目标放到了姜承印身上。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夏林搞出的绑架案让姜承印将身边的保镖都派去保护宋佚，他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阎森自认自己的身手绝不会比一个公子哥儿差，于是他选在那天晚上出手。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傅之安会突然开车出来跟自己以命相搏。值得吗？就为了一个楚宁？

　　果然这世上和他一样傻的人有很多很多。

　　他们和他一样，都是一群白痴，大大的白痴。

　　那就索性狠狠地撞一下，让两个白痴同归于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