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夜太黑（06）
不要慌，不要慌。
戚白玉这样告诉自己。
购物袋是提在齐素青手上的, 现在整整齐齐地码在树下, 至少说明他应该不是被人强行掳走。
或许还是像上次一样, 只是想去附近买东西，只要她站在原地等着，哥哥说不定很快就会自己回来找她。
想到这里，戚白玉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戚白玉在路边找了个长凳坐下, 购物袋全都摆在脚边, 焦灼地四处张望。
她口干舌燥。两只脚脚尖不安地并在一起, 上下拍打着地面, 手也抓着上衣下摆。
“小姐……”
周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你——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先生不见了吗？”
戚白玉听见他的声音，猛地转头狠狠地瞪着他。
周壹瘦削的脸上露出少许惊吓：“你，你……又不是我把你同伴拐跑的。”
“要不是你鬼鬼祟祟跟着我们，就不会和门口的保安纠缠，我就不会为了帮你解围而——”戚白玉倏地站起来, 两只眼锁定周壹，咬着牙飞快地说。
“算了。”戚白玉一扭头，“你走。”
周壹还不死心：“我可以帮你找——”
“滚。”戚白玉深呼吸, 慌乱与怒气混合成戾气, 她怕这个周壹再在自己面前晃，自己就真的会忍不住伸手打他。
“别别，我走还不行吗。”周壹两只手塞在口袋里, 缩着脖子，“关于房子的事，你还得找时间帮我给宝树提提啊。”
说完，在戚白玉即将骂出口之前，转身一溜小跑钻进人流之中。
戚白玉看着他离开，向后一屁股坐在长椅上。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一个个向下翻找，看到“莫榭”这个名字的时候，她顿了一下。
她没有想打电话给他。她知道现在恒远地产内部龙争虎斗，莫榭作为李家的半个儿子一定也会参与其中，再加上之前周壹的出现和她和他的争吵，他现在一定忙得焦头烂额。
就像岳景书说的，齐素青已经由医院开了证明，证实是有能力自理的成年男人，任谁听说他不见乐，都会觉得她这种紧张和着急有些无理吧。
其实最可悲的，是她竟然没有一个在这个时候能够出现帮助自己的朋友。
自从四年前她入狱，和往日里所有的朋友就都断了联系。出狱之后的第一份工作，同事还没来得及深入交流，老板就被她炒了鱿鱼，第二份工作目前和她关系最好的就是曲辛欣和莫榭，偏偏这两个人现在又都打扰不得。
至于鬼屋的其他同事——戚白玉犹豫了一下。
要不，打给马昊？
戚白玉尝试着拨通了马昊的电话。
才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喂！”
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错了，马昊那边好似很着急一般，“是白玉啊！”还没等戚白玉开口，他就自顾自地说道，“对不起啊，我这边有点事，所以要晚一点才能和你见面。”
戚白玉愣了一下，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马昊，我哥哥走丢了，你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过来帮我找一找他？”
“没问题，你等着我，我马上过去。”马昊一口答应。
戚白玉连忙把自己的位置告诉他。
二十分钟之后，齐素青并没有出现，倒是穿着红色运动外套的马昊气喘吁吁地从人群中跑过来。
戚白玉迎上前，马昊撑着膝盖平复心跳：“你哥从哪儿失踪的？”
“就在这附近。”戚白玉看了眼时间，“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我给他打电话，他也一直不接。”
马昊朝四周看看：“报警了吗？”
戚白玉眉头微微皱了皱：“警察说我哥年纪大了，病也好了，现在没超过二十四小时报警算浪费警力。”
“这什么不负责的警察啊！”马昊拍拍她肩膀，“放心，我帮你在附近问问，你就还在原地等着你哥哥回来。”
“嗯。”戚白玉抿了抿唇，“谢谢你，马昊。”她致完了谢，又忍不住道歉，“抱歉打扰你，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了——”
“我还该谢谢你呢。”马昊冲她笑了笑，“要不是你一个电话打来，我还没那么容易脱身。”他问她，“你哥照片给我看看，我帮你找。”
戚白玉连忙从相册中翻出照片，把手机递到他面前：“抱歉，我没有我哥最近的照片，这是我们俩四年前的合照，他现在的样子和那个时候差不多。呃，身高大约一米八三，平头，很瘦，穿着军绿色的羽绒服，眼睛大大的。”
马昊仔细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点头：“好，那你就在这儿等着。经常打电话给你哥。”
说完他就先去了步行街对面的商店。
而戚白玉则是像刚才一样，拿着自己的手机不停询问从自己面前走过的路人。
一无所获。
傍晚马昊回来，站在不远处冲着戚白玉摇头。
天色渐晚，步行街上的人多了起来，霓虹灯管被点亮，戚白玉环顾四周，眼中突然蒙上一层茫然无措。
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有种自己此生都可能再也找不到齐素青了的错觉。
戚白玉在原地站着，身子晃了晃，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在地上！马昊彼时离她还有七八米远，看她状态不对，瞳孔一缩，立刻拔腿冲向她。
可还是比那道飞快的残影还是晚了一步。
戚白玉摔进一个人的怀中，她以为是马昊，眼睛微微张开之后，就要挣扎着推开。
“别动。”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带着还没褪去的寒意，和紧张的焦灼。
戚白玉的眼皮微微颤抖，她下意识抓着那男人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用颤抖的声音问：“你不是——”
“唉。”
她听见男人一声轻叹。
莫榭手臂稍一用力，把她扶到旁边的长凳上坐下。
不远处的马昊见状，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跑了一下午，身上的汗湿了几层衣服，都贴在皮肤上，黏黏腻腻的，冷风一吹，更是不舒服。
可和不远处的那个男人相比，那个人要比他狼狈地多。平时连弯腰都没见过的人，现在半跪在地上。
大概是不知道在角落里看了多久，才能即使断了腿还能从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接住她。
马昊扯扯运动外套的拉链，风从领口灌进去，整个人一个激灵。
他摇了摇头，终究还是选择招呼不打，转身直接离开。
戚白玉转头看向莫榭——不过一天没见，他似乎又比上次见面沧桑了一些。他的额头有细汗不停往外冒，眼中也隐隐有些痛苦。
她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他的腿——果然，他一只手按在膝盖上，手背青筋暴起。
戚白玉一下子慌了：“你，你没事吧？腿还好吗？都伤成这样了还冲过来……你怎么来的，轮椅呢？”
“没事。”莫榭喉结动了动，隐忍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的腿我有数，没事。刚才动作似乎有点大，现在有些疼，不过等会儿就没事了。”
“‘有点大’？你是冲过来的吧！”她抬头四下搜寻，果然在不远处看到推着轮椅站在那里的小刘。
“我想回家找你，你不在，打给岳景书，他说齐素青失踪了你再找他。”莫榭靠在椅背上，在等着小腿的疼痛散去，“在鬼屋工作的那些人我打了一圈电话，幸好，你还没自己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还知道找马昊来帮你。”
“莫榭……”戚白玉鼻头忍不住一阵泛酸，“……哥哥又不见了，我又一次找不到他了。这次我听你的，你说要去哪找，这条街马昊都找遍了，没有一个人见过他，我打电话给他，他也不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莫榭伸出手臂，把她轻轻按进怀里，让她的眼泪流在他的胸口：“我和齐素青交谈过几次，他的精神状况和普通成年人无异，常识和知识也没有因为生病而退化，我想你和他可能只是走丢了，如果他记得回家的路，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你了。”
他捏着她的肩头，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我们回家等消息，好吗？岳景书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他会找人帮忙找齐素青。”
“等等。”
戚白玉鼻头红红地从他怀里抬起身子，“你不能回去。”
莫榭挑眉。
戚白玉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周壹可能会等在那。”
听到这个名字，她感觉到男人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
半晌，莫榭才冷冷开口，声音带着凛意：“他还没走？”
“早上在鬼屋门口被他拦了一次，后来还一直跟着我们，下午哥哥失踪，我把他骂走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她隐去了周壹和保安起冲突，她帮他解围的事，还有周壹来找他的真正目的。
“知道了。”莫榭朝小刘招了招手，小刘推着轮椅朝这边走来，“我们先回去，你收拾点必需物品。我在首都还有个住处，今晚我们去那边。”
车子平稳停在鬼屋附近。
莫榭没下车，小刘陪戚白玉上楼。
幸运的事周壹也没有在门口守着，两人也比预计中少了一道麻烦的工序。
戚白玉先去看了鬼屋门口的监控录像，没有任何好消息，齐素青整整一下午都没在录像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