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梁韫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贺隼让她把周六的时间空出来是要带她来武道馆。

  一进门就是各种摔打的声音。

  听到人被摔在地上发出来的闷响,梁韫觉得像是自己也被人摔倒在地,也跟着疼。

  跟着贺隼往里走的时候,一个人几乎是被摔在自己面前,梁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贺隼身后躲了躲。

  贺隼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将她护在里侧往前走。

  梁韫看了看自己被他牵着的手,默然垂下眼帘。

  贺隼直接带着她上了二楼。不同于一楼的热闹,二楼一个人也没有。

  “更衣间在那边,先去换衣服。”贺隼给她指了下更衣间的方向。

  “换衣服?为什么要换衣服?”

  即使已经到了这里,梁韫还是抱着自己应该是过来当观众的想法。现在却说要换衣服,那不就是说她要上场?

  “换完我再跟你说。”

  梁韫犹豫一下,虽然满脸疑惑,还是妥协了。

  等梁韫换完道服出来的时候,贺隼已经换好衣服在等着她。

  看着他的背影,梁韫不由轻叹口气。

  这才叫衣架子,穿个道服都像是要上T台。

  继续往前走。

  似乎是听到她的脚步声,原本背对着她的人转过身来。

  他侧身站着,道服微敞开,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胸肌。

  梁韫不由抬起手,到了眼前停了下,然后继续往上抬,打断自己的目光,别过脸,压制住自己跳得有些快的心跳。

  偏偏这时候,他却突然一声不响地凑了过来,低着头拽着她腰上的带子用力系紧。

  不知道是她没站稳还是他力气太大,他这一拽,她整个人都往他那边挪了一下,直接撞进他的怀里。这个距离太危险,梁韫下意识抬手一挡,却不小心碰到他的胸膛,却像是被什么烫了下,赶紧收手往后退。

  好在他也在这时候松手。

  梁韫跟贺隼拉开一段距离站着。

  她这边像是在坐云霄飞车,可是反观贺隼,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梁韫不免有些气恼,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赶紧问:“衣服换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要干什么了吧?”

  贺隼顾自坐下,开始热身,“有个成语叫‘前车之鉴’,既然已经亲眼看到过一个人受伤倒下,就应该要学会不要让自己受伤。从今天开始,我教你柔术。”

  这是担心?关心?

  梁韫一时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心情很繁乱,感觉有很多话想要问自己跟前这个人,可是因为担心措辞,一句都问不出来。

  憋了半天,只蹦出来一句,“可是我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基础。从小到大,我连舞蹈都没有学过。”

  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怪异,她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何种心情,又是出于何种目的说出这句话。

  贺隼停下动作,抬头,看了她片刻,手伸到她面前,“徒弟笨一点的话,只好师父努力一点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似乎有隐隐的笑意。

  梁韫脸微红,刚抬手,就被他牵住,拉着坐了下去。

  “先热热身。”他说。

  这一热身,梁韫再一次认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跟贺隼相比,她的身体简直可以说是硬得像一块石头。

  不过也正常,一看他胸肌就知道是经常锻炼的人。哪像她天天都坐在办公室里,一坐一天,每天回到家都已经累成狗,别说锻炼,如果可以她连澡都懒得洗。

  一个坐位体前屈,梁韫做得气喘吁吁。其实她的柔韧度也没那么差,主要是贺隼要求太多了,让她手一点一点往前伸,不许一下伸出去。

  梁韫深呼吸,被这么慢慢折磨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她早死早超生吧。

  感觉再也没办法再往前伸了,正想放弃的时候,结果旁边的人快她一步,双手压在她的后背上。

  梁韫被这冷不丁的一压,眼泪都差点被压出来,泪眼汪汪。

  “继续。”后面的人发话,压着她的后背缓缓推压。

  梁韫眨眨眼,硬着头皮借着他的力尝试着继续,最后感觉上半身都快要贴上自己的腿了,再也吃不消,忍不住难受轻哼。

  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贺隼一下松开她。

  梁韫蜷着身体就往地上倒。

  见状,贺隼稳稳将腿伸到她身边。

  梁韫一下靠在了贺隼的腿上,止住了倒地的趋势,她不由抬头,他也低头看她。

  看她蜷成一团,靠着自己的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仰着头的原因,表情呆呆愣愣的。

  贺隼不自觉勾了勾嘴角,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声音低低道:“要我温柔点吗?”

  他这样子看得梁韫心跳像是突然漏了一拍,一下想起那天一起吃饭的时候,因为不满他的态度,她张口说出的那句,“你温柔点好不好?”

  现在换他主动问,还这样带着浅笑,声音低低。梁韫陡然觉得有些热,赶紧低头,像是要找一个东西挡一挡似的,下意识就环住他的腿,等抓了两下他的裤腿,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脸烧着慢慢松开。

  贺隼就静静看着面前的人。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明明知道他已经看到她抱他的腿了,还是小心翼翼退开,头埋得低低地坐着。因为头发挽着,微微泛红的耳朵还有脖子都显露无疑。

  的确是让人很想欺负一下。

  “作为老师,允许你偶尔抱下大腿。”贺隼道。

  说得自己好像很大方似的,梁韫低着头偷偷撇撇嘴,“哦。”

  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却发现他突然蹲下,梁韫惊而转头。

  “不过,作为未婚夫,我是不是应该允许你一辈子抱大腿?”他忽而道。

  梁韫脑子“嗡”一声,一片空白,第一次发现这个人其实也有点恶劣,恼羞成怒地伸手推了他一下。

  他被推得一下坐在地板上,双手撑在身后,轻声笑起来。

  于是本来要愤然离开的梁韫,却在见到他脸上明媚笑意,蓦地愣住。

  在梁韫的记忆中,贺隼一直是清冷的。声音清冷,表情清冷。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笑得这样开心。

  就像是初夏时节,一场小雨过后,禅院里被漉漉水气稍微晕开一点的阳光。

  干净、清澈又温暖。

  是跟她印象中不太一样的另一面。

  *

  大概是太久没有运动过了,这一上午折腾下来,梁韫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连带走路的姿势都变得有些奇怪。

  贺隼说送她回去。

  梁韫刚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三哥!”

  循声看去,是祁未。

  梁韫跟祁未只是见过几面,并不熟。就想着默默当会儿他跟贺隼说话的背景板就好,结果祁未忽然将目光移到她身上,视线对上的时候,他冲她挥了挥手,“三嫂!”

  这一句“三嫂”炸得梁韫头皮发麻。

  每次当着贺隼的面被人叫三嫂的时候,她都莫名有一种高中生谈恋爱被父母发现时,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之前方新桐那次也是。

  梁韫有些不自然地冲祁未笑笑,算是回应。

  “三哥,刚好在这儿碰见你了,我有事跟你说。”祁未朝贺隼走过来。

  “你先上车吧。”贺隼转头跟她说了声,然后跟着祁未走到旁边说话去了。

  身上难受,梁韫乖乖上了车,忍着身上的酸痛将坐姿调整到最舒服的状态,不经意,看到脚边有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弯腰捡起来一看。

  一个形状不规则的钻石耳钉。

  梁韫脸色一僵。

  这时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贺隼坐了上来。

  梁韫手一收,将耳钉握进手心里。

  察觉到车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贺隼问:“怎么了?”

  梁韫微笑着摇摇头,“没事。”

  他没再多问。

  梁韫收回目光,看着车窗外。脑子里是那天在医院里,梁乔眼里的那势在必得的挑衅。还有那天吃饭的时候,梁乔的种种举止。都是在明明白白地向她表达自己对贺隼的企图心。

  手不由攥紧,耳钉扎得手心有些疼。

  梁韫默默看了眼旁边专心开车的人。

  那贺隼呢?

  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为什么他的车上会有梁乔的耳钉?而且还是在副驾驶的位置。

  一想到他跟梁乔私下见过面,情绪就越控制不住。

  心里冒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还咕噜咕噜冒着泡。可是明明她之前在跟他说过,就算现在订婚,以后如果他不愿意还是可以解除婚约的。明明他就是自由的。

  梁韫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像自己了,从未有过的小肚鸡肠和胡乱猜疑。

  忍不住开始自己生自己的气,手撑在车窗上,像是在释放压力般舒了口气,闭上眼强制自己不许再想这件事。

  差点睡着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梁韫醒过来,拿手机的时候顺带把那个钻石耳钉塞进了包里。

  一看来电显示是梁迟。

  明天是奶奶的忌日,应该是为了这个事情叫她回裕景苑,接通。

  “喂。”

  “喂,我,梁迟。”

  “嗯。”

  “明天奶奶忌日,你有空的话回来一趟吧。”

  “嗯,我记得。我会回去的。”

  “嗯。”

  然后两个人就结束了对话。

  梁韫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她跟贺隼订婚之后,梁迟也开始刻意疏远她。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有得必有失吧。

  “贺隼。你能送我去趟医院吗?我想去看看爷爷。”梁韫道。

  看出她情绪低落,贺隼默然片刻,没有多问,“好。”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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