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考虑到事态紧急, 洛闻歌顾不上听院使说他身体怎么样,先向萧毓岚告罪:“陛下,家里人来寻,想必有急事,容臣先告退。”

  平时萧毓岚不会计较那么多,此时事关他性命,萧毓岚打定主意不放人:“等等。”

  洛闻歌停下脚步,眼神里写满‘陛下别捣乱’。

  萧毓岚倒没装看不见, 淡淡瞥他一眼,看向洛安,语气冰冷:“说,什么急事?”

  洛安不知萧毓岚和洛闻歌种种纠缠, 更不知道他家公子假扮皇后一事早被拆穿到渣都不剩。蒙在鼓里的小可怜面对如此情况, 绞尽脑汁为洛闻歌圆场子。

  在萧毓岚咄咄逼人眼神注视下,洛安猛地跪地痛哭流涕:“公子快些回去吧,表舅爷托您照顾的表小姐出门买胭脂遭歹人刺伤,如今生死不明,庄里人给请了大夫, 可那毕竟是您表妹,若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向表舅爷交代?”

  洛闻歌闭闭眼,觉得洛安这急中生智一番话恐怕要让萧毓岚想很多。

  事实乃是萧毓岚神色全无半点波动, 甚至称得上有丝冷漠:“既然是亲人出事, 那朕便不留洛少卿, 待处理好表妹,洛少卿再来养心殿寻朕,朕还有话要说。”

  洛闻歌闻言腿肚子莫名抽几下,僵硬道:“还是陛下这边更重要,不妨听陛下说过,我再回去看表妹。”

  “不用了,朕想说的话还得再想想。”萧毓岚轻瞥,眼神透着些赶人味道。

  洛闻歌见状总觉得萧毓岚知道徐锦媛为什么会遇刺,事实如何还有待商榷。

  萧毓岚肯让他走,洛闻歌自然不会多逗留,带着洛安离去前,他还惦记进都察院办案一事,朗声道:“陛下答应给臣借调都察院人手的圣旨交给慕容大人也可。”

  萧毓岚佩服他百忙中还不忘讨圣旨的精神,可谁让这人最终帮得是自己,看在他不忘提醒份上,萧毓岚配合道:“朕知道了,等你看完表妹去都察院,保证出入自由。”

  “臣谢过陛下。”洛闻歌放心了,给慕容郁使个眼色,急匆匆离去。

  旁观全过程的慕容郁临了面对萧毓岚和他亲外公院使大人的死亡凝视,深感自己在整个房间非常多余,默默闭紧嘴巴退出去,等着圣旨和对比结果。

  萧毓岚则继续追问洛闻歌身上的毒,他照旧冷若冰霜,眼神却很难藏住情绪:“院使说他身上有北疆王室的剧毒到底怎么回事?”

  “那是种慢性剧毒,老朽把脉发现洛大人中毒应不足七日,所以问那些,看起来洛大人对此一无所知。”

  这七日里,洛闻歌去过哪他都知道,要说最危险的便是从满茶楼密道到陈家村那次,莫非是那次洛闻歌初次见到天命阁阁主时就中毒了?

  萧毓岚理出个头绪,又问:“此毒可有解法?”

  院使摇头:“也要多亏这剧毒才没让洛大人体内蛊虫那么快有动静。但随后就更难处理了,有剧毒在,蛊虫不会很快动,一旦蛊虫发作,那必定是加倍的折腾,恐怕……”

  院使想到洛闻歌的身姿模样,轻叹:“恐怕洛大人要多吃苦了。”

  萧毓岚微微蹙眉,离去前道:“还请院使竭力寻求解毒解蛊法子,需要什么尽管与李公公说。”

  院使望着他的身影,半晌又垂首继续捯饬两枚神仙丸。

  洛闻歌和洛安疾步出太医院,他沉声问:“说说怎么回事。”

  “我依公子所言等在洛府里,近午时接到城苍山庄传来的消息,说许久不曾出门的徐姑娘突发奇想去后山透透气,结果被两个黑衣人突袭,一剑刺在腰腹,一剑刺在胸口,山庄里没有大夫,管家只能差人下山请,这一来一去必要花功夫,谁也不知道徐姑娘能不能挺到大夫到,那边管家怕出事,急忙与我联络。”

  洛闻歌皱眉,这未免太巧合了。

  怎么他刚让韩执查出徐锦媛暗藏诸多身份,她就刚好遇刺了呢?

  洛闻歌翻身上马:“去看看。”

  洛安跟上去,迎着寒风继续道:“公子,蒋霖说昨夜近丑时淳王房内有动静,因驿馆里有高手把守,他没敢靠太近,只说淳王必定见了人。”

  这个节骨眼,任何风吹草动都让洛闻歌神经紧绷。

  先前他怀疑驿馆命案和淳王有关,这才让蒋霖日夜兼程盯梢,此时听见这个消息,他觉得该让谢温轩查查淳王随行人的行踪。

  “洛安,你去找谢温轩,让他务必查清青青死的时候,淳王手下的人在做什么。”

  洛安扯马缰手停了下:“公子你要自己去山庄?”

  “我身边不止你和蒋霖能用,快去。”洛闻歌说。

  洛安只得赶紧去找谢温轩,待传完话再去城苍山庄寻他。

  洛闻歌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城苍山庄,守门小厮看见他眼睛里的六神无主瞬间转为喜色:“公子!”

  洛闻歌将马鞭丢过去,走路如带风般往徐锦媛住得院子而去,路上不忘问情况。

  “大夫到了吗?”

  “到了到了。”

  “徐姑娘怎么样?”

  “大夫说胸前刀口不深,可腰腹那一刀有些深,若不能及时止血,徐姑娘怕是难过一死。”

  “她为什么好端端地去后山?”洛闻歌问。

  小厮也挺茫然:“小的听徐姑娘和管家说,院子里憋得慌,后花园也没好看的,想去后山看看,说那边的天空比较美。”

  这还真是个荒诞无稽的理由,洛闻歌听得眉头直皱:“管家没多让几个人跟着她?”

  “徐姑娘不让,她说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成群结队的跟个囚犯似的。”

  洛闻歌越听越不对,他倏然回头盯着小厮:“还记得我当初将人送过来如何交代你们的?”

  小厮让他宛如杀神的眼神看得腿软直接跪倒在地,颤声道:“记得,让我等寸步不离的保护徐姑娘,不管她说什么,都不得擅离职守。”

  “那你们是怎么执行的?”洛闻歌半敛眼眸冷冷注视,他眼眸弧线漂亮,半阖时却显得异常凌厉,哪怕眼角艳丽的泪痣也未能减弱半点气势,他冷声,“待会自己去领罚。”

  “是,公子。”小厮以头叩地,听见洛闻歌疾步而去的脚步声,好半天才敢抬头,这一动弹才发觉后背湿得透彻。

  洛闻歌怀疑城苍山庄里的人被收买了,反派最先将徐锦媛安置在这里,所派遣过来的人皆是从临江楼抽调过来,奉命行事。可以说整个城苍山庄内就没认识徐锦媛的,也没有徐锦媛认识的人。

  短短数月不到,城苍山庄内的人对徐锦媛诸多纵容,这让洛闻歌不得不怀疑。

  他堪进院子,老远便看见房间门大开,不断有人端着盆进出,老管家在门口急得来回走,看来徐锦媛伤势确实很重。

  洛闻歌抬脚走过去。

  老管家一眼看见他,僵着躯体微松,开口隐有些慌张:“公子,你可算来了。”

  洛闻歌目光微转,看见那些丫鬟端着的盆里血粼粼一片,他随之看向房内:“还没止住血?”

  老管家满心自责:“没有,大夫说要是止不住血,徐姑娘这条命就没了。都怪我,当时就不该让她去后山,更不该让人站远点,都是我的错。”

  洛闻歌神色冷淡,连安慰话都显得格外不走心:“她死不了。”

  老管家闻言揩眼角的手似乎顿了下,低声附和道:“公子说得是,徐姑娘命格富贵,生来就是要享福的人,这福还没怎么享到,不可能随随便便走了。”

  “你来临江楼多久了?”洛闻歌微转身看向老管家,目光犀利似抓捕猎物的鹰隼。

  老管家被看得心里直颤,低头躲避:“三十年了。”

  “三十年光景能做许多事,你都为楼内尽那么多年忠心,临到头想换东家,是不是老昏了头?”

  老管家嘴硬:“楼主此话何意?老朽一心为临江楼,何时做过对不起楼主的事?”

  洛闻歌并不想和人多费口舌,转身往屋里走:“韩执将到,你自行去找他吧。”

  老管家脸色发白,再想自救跟上洛闻歌解释两句,却见他半转身冷冷看过来,那一眼杀得老管家脚下如生根般被捆住,眼睁睁看他挑开纱幔越过屏风,径直往后面徐锦媛所在之处去了。

  老管家脸色瞬间红润,讥讽笑意浮现在眼角,满是猖狂。

  洛闻歌转到屏风后本以为会看见个装模作样的徐锦媛,谁知道真看见个奄奄一息的血人,他眉心狠狠跳几下。

  幡然醒悟到有处细节弄错了。

  如若徐锦媛真是天命阁阁主,又怎么会用真实姓名在钱庄开户?

  从查到天命阁闹出那么多事,洛闻歌就在想徐锦媛要真是天命阁阁主,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是想打破她爹和沈爵的平衡,还是想搅动风云做女皇?

  无论哪种理由都有些牵强。

  可是,证据和他亲眼所见到的东西不会说谎,难道……

  他看向矮身在榻前不停为徐锦媛擦汗的丫鬟。

  那丫鬟唇红齿白生了副好模样,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惊讶道:“洛公子,你怎么进来了?”

  洛闻歌不动声色道:“我见血水不停轮换,很担心徐姑娘,没忍住进来看看。”

  这话引得施针大夫扭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认出他是谁,连忙要行礼。

  洛闻歌抬手:“救人要紧,虚礼免了吧。”

  大夫转头继续,许是有他在的缘故,大夫下手谨慎许多。

  洛闻歌瞧了一会,轻声:“芍药,你跟我出来。”

  刚洗过手巾正打算继续为徐锦媛擦汗的芍药抬眸微诧异,片刻后放下手巾轻手轻脚跟出来。

  洛闻歌出来没看见老管家,人不知是去找韩执还是先溜走,他不太在意。

  暖阳照射下的凉亭也暖不到哪里去,洛闻歌随意坐下,看着胆怯的芍药,轻笑:“别怕,叫你出来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芍药怯生生望着他,声音柔软甜美:“洛公子要问什么?”

  “我记得先前和徐姑娘约见面,都是由你代为转达。”洛闻歌说。

  芍药并未觉得不妥,垂着眼皮子做楚楚可怜状:“洛公子还记得这些啊。”

  洛闻歌当然不记得,他故意这么说不过是试探:“你很经常替你家姑娘出门办事吗?”

  芍药抬眸望着他,眼中依稀有点点情意:“姑娘身子不好,有什么事自然是我料理较多,平日里想吃点外面东西都是我去买。”

  “也就是说你是你家姑娘的贴心小棉袄了?”洛闻歌微微一笑问。

  他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别样的魅力,饶是芍药见过他多次,也难免会有片刻失神。

  芍药回过神来,脸颊染上薄红,软语道:“谈不上,芍药这条命是姑娘救回来的,若不是遇上姑娘,芍药早在十二年前被冻死在雪地里,哪能看见如今的繁华世间。”

  洛闻歌唇角微勾,不经意套话:“这么说来,徐姑娘是你救命恩人,芍药,你今年也不小了,有没有想过未来归处?”

  这话不知给芍药带去怎样误会,只见她微红脸颊猛然像染上更灿烂的艳丽,整张脸都红了,头几乎要低到胸前,声若蚊蝇:“姑娘说她若是不在了,想将我托付给公子,她待我如亲姐妹,不忍心见我流落街头。”

  原来是这样。

  洛闻歌又笑了:“可是我打算送你家姑娘去江南,那地方四季宜人适合养病,想必用不上多久,你家姑娘身体就能调理好,你身为她的贴身丫鬟,是要跟着去。”

  芍药脸上红潮眨眼退个干净,勉强笑道:“公子说得对,芍药自幼陪在姑娘身边早已习惯,再说姑娘没芍药许多事情都不好办,自然是姑娘去哪芍药便去哪。”

  芍药的戏好是好,唯独缺少身为丫鬟该有的尊卑之别,更没十几年该有的深厚感情。

  洛闻歌收起笑容:“芍药姑娘挺累了吧?”

  芍药怯怯望着他,语气说不出的柔弱:“公子什么意思?”

  “即便在外能和徐锦媛同用身份有一时地位相等的快感,可回到阳光底下你还是丫鬟,她照旧是你的主子。只要她不死,这将是亘古不变的事实。”洛闻歌低声轻轻咳嗽几下,抬眸懒散看向神色渐渐变化的芍药。

  芍药的怯弱羞涩消失了,微缩着的肩背挺直,气势随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逐渐和洛闻歌昨夜在桃花湾惊鸿一瞥见到的人重叠。

  “早说过让她杀了你,就是不听。”芍药笑盈盈道,她一笑便有些春花皆黯淡的艳丽感。

  洛闻歌视而不见:“因她阻止你杀我,所以你对她下毒手?”

  芍药勾起胸前一缕头发缠在指尖,娇笑道:“你长得这般好看,看着多赏心悦目,真让我杀你,我还挺舍不得,这不昨夜给你送份大礼,此后只要你肯送我们离开,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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