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山神
突听“砰”的一声, 被惊醒的高野把床头的油灯砸了去。
那颗头颅顿时钻入画中, 发出尖利的笑声, 听得人毛骨悚然。
走廊上的油纸伞开始旋转, 并发出窸窸窣窣声。
两人没法入睡，索性开门出去看情形。
没隔多久，住在“秋”房间里的胖子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起因是他看到吴月披头散发地坐在床沿，脑袋掉到了地上。
屋内传来胖子混乱的声音。
紧接着他仓惶地冲了出去, 看到易秋白他们, 连忙朝他们跑过去，失声道：“鬼, 有鬼！”
易秋白：“吴月呢？”
胖子愣了愣，随即道：“吴月, 吴月变成了鬼！”
意识到蹊跷，高野和易秋白立马进房间查看。
里头并没有吴月的身影。
外头忽然传来吴月的声音，“胖子你大半夜站外头干什么？”
胖子被吓得嗷嗷叫。
接着另一间房里也响起了惊叫声，有玩家光着脚从屋里跑了出来。
吴月看着众人不明所以。
易秋白道：“你去哪儿了？”
吴月：“我拉肚子，刚才去上厕所了，你们怎么都在外面？”
易秋白：“我看到你站在床头，脖子像长颈鹿一样伸了过来。”
吴月：“？？？”
胖子：“我看到你的头掉到地上去了。”
吴月：“！！！”
到底发生了啥？
从“春”房间里跑出来的两名玩家跟他们一样见到了鬼。
其他房里的玩家受到惊动，纷纷开门出来探情形。
走廊上的油纸伞窸窸窣窣转个不停，众人惶惶不安。
美惠子受到惊动，从主屋那边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一番。
她无奈道：“看来明日一早就得去山里把山神请回来镇宅。”
胖子问：“请回山神就没事了吗？”
美惠子点头，“如果大家还不放心，我把柴柴放这儿吧。”
于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幼犬被美惠子挪到院子角落里的窝棚里。
众人瞅着那只小可爱, 奶里奶气的能看家护院吗？
高野打了个哈欠，自顾进屋。
胖子问道：“野哥，你这就睡了？”
“嗯。”
“你睡得着？”
“我困。”
“……”
易秋白也进屋，见高野找出一块毛巾把墙画女人的眼睛蒙上，一时看不明白。
高野道：“我不喜欢被人盯着睡觉。”
好吧，理由很充分。
高野躺回床上，见他还杵着，说道：“过来睡了。”
易秋白：“你睡得着？”
高野：“外头不是有柴犬看家护院么？”
易秋白：“……”
一条小奶狗，看家，护院！
心得有多大！
无奈地躺回床上，高野把被子仔细给他盖好。
易秋白默默地看着他的举动。
高野很照顾他的情绪，“你要是实在睡不着，聊聊天也行。”
易秋白沉默了许久，才道：“你是什么时候进的系统？”
高野：“挺久了吧，这应该是第六个副本。”
易秋白：“那你应该提取了十段记忆数据，你觉得你的记忆数据都是真实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总觉得我的记忆数据有些奇怪。”
“比如？”
“上次在七中附属医院我看到了巨人观，这次又看到一个奇怪的病人，他对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很困惑我以前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也许多闯几关就能得出结论了。”
“那你呢，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进系统吗？”
高野看着他，意味深长道：“我知道，我在找一个人。”
易秋白：“在系统里找人？”
高野：“是的，他在系统里。”顿了顿，“他让我来找他。”
易秋白无法理解，“他让你到这个鬼地方来找他？”
高野轻轻地“嗯”了一声。
易秋白觉得让他进来的人肯定是仇人，正常人哪会这么坑爹？
还想说什么，高野悄悄地捂住他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只见走廊上的油纸伞里头似有什么东西在滚动。
高野悄声道：“睡吧。”
易秋白点头。
墙壁上的画里传来阵阵奇怪的窸窣声，某种东西仿佛想从里头钻出来。
起初两人不予理睬，但它没完没了，实在太烦人了。
易秋白掀开被子坐起身，捡起地上的拖鞋，猫着腰，盯准那玩意儿，“啪”的一声拍了上去，它“啊喔”一声，没了动静。
世界总算清净了。
易秋白安心地躺回床上，总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热情的美惠子并没有现身。
饭厅里摆满了食物，众人吃完早饭，美惠子隔了许久才从主屋出来见客。
吴月眼尖地瞧见她的脸颊上似有某种印记，“美惠子，你的脸怎么了？”
美惠子遮遮掩掩道：“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着了。”
吴月半信半疑。
昨晚被吓着的孙森和余小舟问起了请山神的事情。
美惠子说柴柴知道上山的路，可以带他们去，又说每位客人必须跟山神磕头后才能把它抱回来放到大门口。
易秋白问道：“不去不行吗？”
美惠子剜了他一眼，“不行，每天都要去。”
易秋白闭嘴。
美惠子继续道：“如果你们想平安活到祭祀那天，就乖乖听话。”
众人不敢吭声，美惠子这才摸着脸走了。
高野小声道：“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易秋白：“？？？”
高野：“看你的拖鞋底。”
易秋白憋了憋，“你觉得她脸上的印记是我昨晚用拖鞋拍的？”
高野：“恐怕是的。”
易秋白：“……”
稍后众人牵着柴犬上山，路过前院时并没见到撑油纸伞的少女，人们暂时把她遗忘了。
山林里雾气弥漫，寂静得听不到虫鸣声。
石板路湿嗒嗒的，常年被雨水浸泡，青苔恣意疯长。
柴犬欢快地跑着，圆滚滚的小屁股扭来扭去，很讨女孩们的喜欢。
一行人走完石板路，尽头是上山的小路。
瞅着茂密丛林，些许人不禁感到害怕。
那些大树不知在山里长了多少个年头，树干粗壮，枝繁叶茂。
许是常年被雨水浸润，树干上爬满了青苔，几乎每棵树都是如此。
王婕胆小，“我们真要去请山神吗？”
孙森道：“昨晚搞得鸡犬不宁，还能怎么办。”又道，“更何况是NPC让我们去做的，能不听从吗？”
王婕闭嘴。
一个年纪大些的玩家看着众人道：“不想进山的就在这里等着，愿意进山的就跟我走。”
人们陆续跟上。
王婕看着众人都走了，只得咬牙和室友追上。
参天大树把整个天空都遮盖得严严实实，越往里走气温就越低，能见度也差。
吴月到底是女孩子，高野道：“胖子，照顾着点你的室友。”
胖子应了一声晓得，见到草丛里的蘑菇，好奇道：“这里有好多蘑菇。”
他拿脚去踢了踢，那些蘑菇顿时一哄而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胖子愣了半晌才道：“这些蘑菇都成精了吧！”
高野道：“别招惹它们，小心被魇住。”
听他一说，胖子立刻规矩起来。
之后人们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见到一堆奇怪的石像。
那些石像年代久远，爬满了青苔，有些像蟾蜍，咧着大嘴，眼球突出，还有些则像硕鼠之类的动物。
高野道：“应该快到了。”
有几名玩家走不动了，央求大家停下歇歇。
于是众人在这里稍作休息。
那只柴犬想是饿了，到处嗅嗅找吃食。
吴月带了点干粮，唤它过来投喂，结果柴犬非常挑食，只嗅嗅就走了。
它到处刨东西，有时候啃咬石像，有时候抓青苔，小尾巴摇摇晃晃，仿佛对任何事物都充满新鲜感。
休息了阵儿，众人继续前行。
大家又走了十多分钟才见到一座镶嵌在石壁里的山神庙。
外墙的红漆早已斑驳脱落，柱子上的青苔恣意疯长。
庙里并没有神像，只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前的案台上摆放着曾经的供品。
香炉里残留着没燃尽的香烛，密密麻麻的，香火好像很旺盛的样子。
众人把干粮摆上，随后又依次磕头跪拜。
待十四人都跪拜完后，胖子好奇问：“咱们就这样回去吗？”
孙森道：“NPC说过，我们得抱样东西回去放到大门口。”
众人环顾四周，除了那块巨石外，好像也没什么东西能抱回去。
高野道：“让它挑吧，它经验丰富，应该知道抱什么东西回去。”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到柴犬上。
柴犬冲他们摇摇尾巴，熟门熟路地进了庙里。
高野胆子大，立马跟了进去。
里侧有道门，推开门，里头堆了不少石头，全是圆形的，像小碗那么大。
柴犬兴奋地叫了两声，把它们当成玩具舔。
高野捡起一块圆石，像沙石，并不是很硬。
要抱回去的东西应该就是它了。
柴犬似乎对石头兴致勃勃，玩着玩着居然咬了两口，石头顿时缺了一个角。
跟进来的胖子指责道：“你这狗子胆儿真肥，连山神都敢咬！”
柴犬冲他摇摇尾巴，接着又咬了一口。
胖子：“……”
高野把石头递给胖子，提着柴犬的后颈把它拎了出去。
人们见胖子手里的石头，好奇地探头观望，吴月道：“就是这东西吗？”
胖子：“应该是它。”
高野道：“回去吧。”
于是众人打道回府。
快要走到石像堆时，天空忽然下雨，人们加快步伐，孙森冷不丁问道：“你们谁在笑？”
众人：“……”
所有人都看着他，不明所以。
孙森神经质地打量众人，视线最后落到易秋白身上，惊叫道：“鬼！鬼！”
易秋白：“？？？”
地上窸窸窣窣的似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
意识到不对劲，高野当机立断把易秋白扑倒。
“啊啊啊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众人一哄四散，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