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30

　　课程结束，苏好好累得不想动，直接爬回到隔壁房，见江淮不在冲进浴室放水洗澡。

　　叶倩这边从舞房出来，下楼梯见雇主江淮坐在客厅中看报纸。她下楼走到江淮身前道：“我先回去了，平时您督促下好好，每天练习半小时到一个小时。”

　　江淮放下报纸，扫视叶倩目光与她正视，细长的单眼皮流露出审视的冷光道：“她有天份吗？”

　　十二岁的孩子看人的眼神，像一只久经沙场的猎豹。

　　李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低头道：“很有天份，动作还有协调性都极好，不知道的以为她以前学过。”她顿了下小心问道：“好好以前真的没有学过？”

　　江淮细长的单眼皮下闪过一丝波澜，冷声道：“没有学过。”比刚始问话的声音更冷了三分。

　　李倩心头颤了颤，总觉得她眼前的大男孩濒临在怒气边缘，全身细胞都散发着：我不高兴，我不高兴……

　　李倩不明白她的雇主为什么不高兴？有个跳芭蕾舞天份极高的妹妹，放着谁都会高兴的。

　　踹摸不了雇主心情的李倩，想着先走人，正要说客套话，楼上传来苏好好奶声奶气带着三分急躁的声音：“江淮，江淮，我够不着水龙头把手，快上来帮我开一下，我要洗澡，衣服都脱了要冻死了。”

　　李倩还没来得及转头望过去，坐着的江淮已起身，长腿已迈到了楼梯口，一步两个台阶跨上去，抱起站在栏杆边的身披浴巾的苏好好，冷声呵斥：“出来为什么没穿拖鞋。”

　　话从江淮嘴里说出来都是冷的，可冷和冷的区别大太多，如他现在语气还是冷得掉渣，可是听来却又不同，只是声冷而已。

　　再有两人进了房门，接送她的司机在厅外喊她送她回去。

　　车缓缓使出江家大门，行驶在宽敞的下山的马路上，半山别墅住的不是豪门就是显贵，这个时间正是回家的时候，时有豪车从李倩眼前划过。她回头看向江家的方向，诺大的房子二楼房间只有一间亮着灯。她想应该是苏好好和江淮所在的房间，想到两人不由感慨：“他们兄妹感情真好。”

　　接送叶倩的司机不是吴叔，来江家不到一年，四十多岁人憨厚老实，上次去警局接江淮的就是他。

　　听到后座的漂亮小姑娘说话，便接道：“大小姐和少爷不是亲兄妹，不过感情好是真的，我们都没见过他对谁这么好过。所以，你千万不能得罪大小姐，少爷疼得紧。”

　　叶倩道：“我看两人长得是不怎么像了。”

　　司机呵呵笑道：“可不，少爷虽说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和大小姐比起来差好远。大小姐长得是真好看，没一个说不好看的。少爷带她回来那天抱着她都不松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少爷的私生女，哈哈，少爷只有十二岁怎么中能有这么大的女儿，哈哈……”

　　叶倩身子往前挪，离司机近了些，问道：“那少爷怎么收养大小姐的？”

　　司机道：“前段日子有人绑架了少爷，听说是大小姐救过他，大小姐好像因为惊吓忘记了自己父母是谁，少爷便把她带到了江家。估计一半是心疼她，一半是谢她。”

　　叶倩听完又和司机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结束了这次谈话。

　　苏好好披着浴巾瑟瑟发抖，她不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可是吧真的是水龙头太高。

　　平时怎么洗澡的？自然是江淮放好水后她跳进浴缸里洗的。今天她出了一身的汗，又累又困，想冲下澡就上床睡觉，在浴室里脱了衣服才发现够不着水龙头。

　　本能地披着浴巾冲出去喊了江淮，想着他给她开水龙头，结果他上来就骂自己没穿拖鞋。

　　你冻得要死，还会想着穿拖鞋？从小她也是野惯的，到夏天赤脚在院子里跑，有些习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真讨厌他每次都为小事来训她。

　　苏好好正要怼回去，江淮的左手握住她的小脚丫搓摸。温暖落在冰凉的脚底心上，手指在她脚上不停地搓动，从脚底板，到脚背再到几根脚指，特别在大脚趾头，停留的时间最长。我

　　苏好好觉得有些怪，但又不知道怪在什么地方，或许他这种摸人脚趾头爱好就是怪的？反正江淮跟常人就不一样。

　　江淮左脚搓完他又握住右脚，这回他没有摸脚指头，只是快速地搓她的脚板脚背。

　　两只脚由他搓搓便热起来，苏好好到嘴边的话，还有她的疑问随之也散去，其实是该穿拖鞋，江淮也是为她好。

　　很快苏好好洗完澡，和平时一样坐在床边上，江淮给她吹头发。

　　江淮边吹头发边问：“觉得叶倩怎么样？”

　　提到叶倩，苏好好才想到她说她有天份的事，总算有件能压倒江淮的事，炫耀道：“她说我特别有天份，以后我要好好练。”

　　江淮问道：“是想当舞蹈家？”

　　苏好好没想这么远，再说舞蹈家说当就能当的？她自认为自己没这个天大的天份。

　　“没想过，看叶倩跳那么好，她说她都成不了舞蹈家，我估计也成不了，我还这么小，总得找个事来做对吧，天天吃吃喝喝睡睡买买买也会无聊的。”

　　这会苏好好的头发已吹干，江淮收起吹风机，从柜子里拿出几个橡胶圆圈，往苏好好头发上缠，“赵警官今天来电话了，你的照片发出去后，并没有人来认领。好好，还记得父母吗？长什么样？做什么的？”

　　原身的父母？她怎么可能记得，莫说父母，原身的任何记忆都没有。

　　他问这个做什么？他今天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说话的语气都怪怪的？难道发现了她魂穿的问题？

　　苏好好赶紧摇头：“不记得，不记得了。”这一摇头才发现江淮在她的长发上缠的东西，她抓起一个缠着头发的圆圈，不解问道：“这是在干嘛？”

　　江淮道：“做卷发。”

　　苏好好：……

　　等等，她为什么要做卷发？她有要求吗？她快及腰的长直发蛮好的，为什么要做卷发？还是在大晚上的，她想睡觉。用眼角偷偷地瞟江淮，见他认真专注的模样，就不敢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口。

　　任由他在自己头发上捣弄，好奇他一个聪明的男人，怎么弄起女人的东西这么顺手的？便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样卷头发的？”

　　江淮指向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本书：“上面写着的。”

　　苏好好定晴一看《美发的四十六个小窍门》，这下面还放着一本书《6-12岁育儿宝典》。

　　苏好好：……

　　没有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反而怪怪的，十二岁的孩子跟个二十二岁似的，不，比二十二岁都要成熟。二十二岁的人大部分都还只是个孩子，结婚了有孩子的都不会像他这样看育儿宝典什么的。

　　哎，他的兴趣爱好果真是特别的。

　　很快江淮弄好了苏好好的头发，左右看看满意极了，怕苏好好弄坏头发，把她抱进被窝里，头发捋顺，再盖上被子。

　　一系的动作让苏好好有种自己是洋娃娃的错觉，头枕着柔软的枕头上，像是睡在在云端，苏好好双眼半眯，世界只剩下一条缝，上下都模糊着，在这条不大的缝里，江淮就没那么冰冷，好似蒙上层雾，朦朦胧胧的温柔又可亲，有点亲哥的感觉。

　　苏好好困得不行，眼半眯都没了力气，她闭上眼嘴里咕囔：“江淮，我挺喜欢叶倩的，你态度好些，万一把人吓跑了，肯定是找不到她这么漂亮的老师。”

　　江淮提被子的手顿住，接着被子落在苏好好脖子上，轻声道：“只要有钱就请的到漂亮又专业的老师，请不到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钱。她业务能力强，我自然是不会辞退她。”

　　苏好好：“这和钱有什么关系？人家就不能因为不喜欢你这个人而不接受这份工作吗？”

　　江淮不以为意：“你说的这种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钱，每个人都有一个价，包括你我，无非就是价高价低的问题。这就是所谓的等价交换，钱是买不到快乐，那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钱。”

　　苏好好：不在一个次元，完全听不懂，我还是先睡觉吧。

　　江淮转身苏好好就睡着了。

　　两道弯眉下的长捷毛像把两把小扇子似能摩擦到她的两颧，娇小的上唇落在下唇的后面，鼓圆的小脸蛋鲜艳红嫩，漂亮的不像真人。江淮弯身唇要落到她额头上时顿住。

　　总觉得怪怪的

　　江淮起身走到外间的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在搜索栏输入：芭蕾舞蹈家 女儿走失。

　　屏幕上跳出十多条信息。

　　著名华裔芭蕾舞蹈家陈雅美，一个月前来华国旅游，小女儿在车站走失……

　　点开一条网页，翻到最后附带着张照片，一身花团锦簇连衣裙的苏好好，嘴唇紧抿，眼神坚定有神，小小年纪高傲的气息能溢出屏幕，与她平时只会傻笑的模样，大相径庭，判若两人宛若双胞胎而非一人。

　　而陈雅美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另一个大女儿则是收养的，更无双胞胎一说。

　　江淮关掉网页，像平时一样，洗完澡睡在苏好好身侧，手放在她肚子上，揽住她的腰很快进入梦乡。

　　～～～～～

　　星期五幼儿园里亲子活动，组织去湿地公园秋游，家长和同学上午8点半在公园正门口集合，逛到十点多各自回家下午不用上课。

　　接到通知吴越可是高兴，秋游就是玩啊，还能让大人们准备吃吃喝喝的东西，可以大吃特吃，下午还不用关在教室里，不要太好。

　　苏好好这边就不行，她家哪来的家长？江老爷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平时难得见着他人，再说他年纪那么大和自己小孩子一起去？江淮？星期五也得读书的。

　　要不就自己去，不是还有吴越，吴妈妈，要不还有吴爸爸，明天他来接送的时候不是正好。

　　苏好好便没有把去秋游的事告诉江淮，这是其一。其二他也去，她得时刻注意他的脸色。其三，他若是又发起脾气来可是六亲不认。

　　还是不要他去的好。

　　晚上，叶倩过来教她跳舞。一个小时很快过去，苏好好累得趴在地上不想起来，看叶倩在舞房中间翩翩起舞，优雅如同美丽的天鹅，扇动洁白的翅膀，踩出轻快的舞步。

　　每次教完苏好好，叶倩都会来上一段。苏好好觉得她是怕自己放弃，用这种方式对她说芭蕾是种很美的舞蹈。

　　好好练以后就可以像她一样。

　　‘啪啪啪’苏好好欢快地拍起小手，不吝啬她的赞美：“叶姐姐越跳越好看啦。”

　　一段终了，叶倩擦掉额头上的汗道：“我算不得最好的，好好坚持下去，成就肯定在我之上。”

　　这话苏好好超爱听，听多少次都不腻。

　　小姐姐长得漂亮，嘴又甜，跟她呆在一起心情都好。

　　苏好好便问道：“姐姐，明天有空吗？明天我们学校有亲子活动，江淮要上学，你有空要不要一起去玩？”

　　叶倩怔了怔道：“姐姐去不合适。”

　　苏好好笑道：“老师说要大人跟着，一起去呗，你是不是有课？就在湿地公园，到时候你在大门口等我。中午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说完，她想到一个问题：她才五岁没有工作，手头没钱，别说请人吃饭，就是买根糖的钱都没有。

　　厚着脸皮问江淮要？

　　这是个严峻的问题，得好好想想怎么要。

　　叶倩笑道：“到时候，姐姐请你吃饭，怎么能让你请？一顿饭姐姐请的起。”

　　谁请不请吃饭，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答应。穿来快一个月，苏好好终于有了实在感，交到一个与她同龄的小姐姐，虽然她只把她当孩子，不过无所谓，比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有共同语言多了。

　　晚上，洗完澡苏好好趴在床上问江淮要零用钱。

　　洗澡前她就在想，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怎么开口。

　　一、她没有过亲人。

　　二、她也没问人要过钱花。

　　三、该要多少钱合适。

　　穿着一身粉色睡衣，手撑着下巴，趴在江淮膝盖边，大眼晴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话开口。

　　坐在床头看书的江淮，放下书，眼皮微抬问：“有事？”

　　苏好好道：“有事。”

　　江淮道：“说。”

　　苏好好还是没想好，可是钱一定是要的，要不然出去请会吃饭什么的没钱怎么可以？她鼓足勇气道：“能不能给我些零用钱？”

　　从她趴在床上到现在，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江淮就知道她有事跟自己说。

　　只是没想到是这么点小事，怎么就值得她去想半个小时？只是？

　　“你要钱做什么？”

　　苏好好眨眨眼道：“我觉得我到了该有零用钱的年龄。”

　　江淮想想自己，上大班时也是有零用钱，江爷爷那时候就给了他一张卡，多少钱他也不清楚。想买什么随便刷，不过他好像也不怎么用的上。

　　育儿宝典守则一：小孩子从小要学会理财，要给她能支配的零用钱。

　　江淮拉开床头柜从里面翻出张额度最小的银行卡，放在苏好好小手前面：“密码六个六。”

　　这场景似曾相识，对了，一般言情小说里面霸道总裁都有甩女主角信用卡的桥段。

　　随便刷，不要给我省钱

　　虽然她现在是个五岁的孩子，不过，爱财之心，人人有之。喜眯眯地拿过银行卡，揣到兜里。她穿着和江淮同款真丝睡衣套装，她粉色，他藏青色，口袋只有一个在上衣左边的位置。

　　苏好好把银行卡放进去后，用手按住，像是按住自己的心脏，随后安心地钻进被窝，翻了两个身觉得不妥，从兜里溜出来压坏了怎么办？她坐起，从兜里拿出银行卡打算放到床头柜里，先放起来，明天早上起来时再拿。

　　当她放下银行卡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然后就这么问了。

　　“江淮，我这银行卡是多少额度的？”

　　江淮细长的单眼皮，眼角往下搭，露出些许的柔光，穿过她扇子般的睫毛，落在她眼睑上，温和不带一丝杀伤力。

　　“你想要多少额度的？”

　　苏好好脱口而出：“肯定是想没有上限的，是人都这么想。”

　　江淮略弯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冷冽取代他眼中的温和，如一把刀‘刷刷刷……’落在苏好好脸上。

　　顿然她觉得脸抽抽的疼。

　　赶紧改口：“我说说的而已，说说的而已，你别当真。”

　　嘿嘿嘿……

　　嘿嘿……

　　嘿……

　　最后，苏好好假笑都笑不出来，拿出放好的银行卡，双手奉上。

　　江淮脸上的表情保持着冰雕水准，伸出漂亮的食指和拇指夹住银行卡。

　　轻扯，苏好好手上的银行卡纹丝不动。

　　再用力扯，苏好好身子往前移动五公分，银行卡依旧被她紧紧地拽着，小脸纠成一团，表情痛苦不舍。

　　江淮压下嘴角的笑，再一个冰刀子扔过去。苏好好不敢再造次，赶紧松手，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心头滴血，痛苦万分。

　　捂着胸口在床上滚了两圈，后悔的要死，决定以后一定要学小清新女主，钱是什么？钱就是粪土，只配灌溉农作物。

　　可是谁会把红艳艳的rmb倒田里当肥料？

　　这比喻神经病嘛不是？

　　心好疼。

　　苏好好左思左想，觉得钱还是得要，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头，哀求道：“给我两百块呗。”

　　见江淮没有任何表示，压低声道：“一百块也行。”

　　还是没有任何表示，苏好好弱弱道：“就当我十个月的零用钱，一个月十块不过份吧？”

　　江淮紧盯她看，一言不发，拿在手上的银行卡也看不出要还给她的迹象。

　　苏好好顿然觉得自己像个要饭的，要什么钱？睡觉。

　　翻身缩进被窝，她睡觉怕冷，平时睡觉都厚着脸皮挨着江淮。这会特意与江淮保持距离，往边上挪，很快两人之间的距离隔了五十公分。

　　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吃嗟来之食。

　　她也是有气节的，一百块都不给她，为什么要抱大腿？

　　睡觉，睡觉，明天请客的事，明天再说。

　　苏好好是闭上眼三分钟内就能睡着的人，迷糊中好似有人在她耳边低语：“告诉哥哥，要钱做什么？”

　　苏好好吧唧吧唧嘴道：“明天我们去秋游，我约了叶倩想请她吃饭。”

　　一分钟后，快要进入梦乡的苏好好终于回过神来，刚刚是江淮在问她？

　　哦。

　　啊

　　惊！

　　苏好好猛地睁开眼，只觉周身气温降了四五度。完全不敢转身看江淮的脸色，眼珠子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