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实际上骡子并没有撑太久。尤其是对于几乎深陷绝境的三人来说,这头稍微给了他们一点儿安全感的骡子几乎是被狼群的首领一击毙命。

  品书听到外面重物倒下的声音、狼嚎声、撕扯声,整个人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被她捂在怀里的钟萸甚至能感觉到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她小声提议:“它们好像在吃了,我们现在跑吧。”

  “不可。”老李立刻摇摇头,神色十分沉重,“狼非常聪明,一旦看到我们没了庇护所,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现在出去非死即伤。”

  听着品书低声念经稍稍缓解了恐惧的钟萸也从她怀里直起身,抚了抚她的背,这个可怜的姑娘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品书虚弱地报以微笑正要开口回应什么,钟萸给了个安抚的眼神,竖起食指贴在唇边道:“嘘”

  品书点点头,老李已经开始寻找趁手的工具准备守门了。如今四下都是旷野,他们一出去立刻会被仍在蹲守的狼群包围。

  同样,他们只要待在车上,好好守好各个口子注意不要被狼群冲上来或者拉下去,或许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

  楚见辞他们来时对上的第一眼就是钟萸冷漠且锋利的眼神,她没有着急开口求救,反而是扬起手中的砍刀果断地剁进一头试图冲上马车的狼的头顶,用力一甩将狼尸磕在马车边缘,熟练地借助它本身的重量把刀拔了出来。

  温热的血珠溅在脸上,她眯了眯眼,垂眸将唇边的一点血迹舐去,从容的姿态显得妖异又魅惑。

  吴二几乎是这里面最熟悉她的人,一直觉得她只是一个擅长烹饪而且常有奇思妙想的小女子,此时见到这番场景心里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多了一丝认可。

  年少热血的陆战少年则看得目瞪口呆,更加直接地脱口而出:卧槽!

  楚见辞再接近一些,便见她小脸苍白,冷汗裹着散落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鬓边额角,宽松的袖子紧紧捆扎在纤瘦的手臂上,露在外面的皮肤零星地散布着一些渗血的咬伤划伤。

  马车外来援助的三人俱是毫不迟疑地驾着马直冲过来,这些都是特训过的战马,面对凶狠的狼群同样毫不留情地冲锋践踏,他们很快就接近了马车。

  吴二和陆战后到一步,二人对视一眼守在马车前,拿着自己的武器几乎把车门这里形成了一个真空包围圈。

  陆战腾不出空来,吴二转头对楚见辞道:“你去驾车,我们两个守得住。”

  他们二人给力,楚见辞便直接下马,一边快速解开鞍鞯套上马车的缰绳一边问钟萸:“老李呢?跑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

  钟萸在失去目标理智回笼后,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臂有些脱力,她咬了咬下唇,垂下眼帘借助疼痛努力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解释道:“人都在。老李手臂被狼咬走了一块肉,失血过多昏迷在车里。品书本来在给他包扎,但她不能见太多血现在也昏倒了。”

  楚见辞把缰绳交到她手里,简单地告诉她如何拉扯缰绳改变马儿的方向,然后一拍马屁股就提刀下了车。

  他从小没少跟着父亲上山,知道狼格外记仇,如果这次不杀干净了,下次钟萸再路过时还会被新的狼群包围。这次是运气好他们恰好在附近,要是运气不好找不到人,一定是凶多吉少。

  钟萸猝不及防地猛拉缰绳,马停下来,楚见辞皱眉转身看她,钟萸声带因为之前过于紧张暂时性地失声了,她试了两次不行,神色有些焦急无奈,只能改为曲起轻微麻痹的左手往自己这边招了招。

  幸好楚见辞见状赶紧靠近了她,钟萸抬起冷白的手臂自然举到他面前:“没力了,帮我弄开。”

  原来那把砍刀的木制刀柄早就被浸湿,裹着布条才能勉强握住,为了防止武器脱手钟萸直接让品书帮她把砍刀绑在手腕上,和刀柄相连的地方已经被撞出了触目惊心的擦伤和淤血块。

  楚见辞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手指靠近绳索正要帮她解开,那只伤痕累累的手却退了回去,他抬头一看,钟萸眉头微蹙,看向他的腰间毫不含糊地道:“手慢,用刀。”

  楚见辞跟着楚父不知道解过多少次猎物,这点东西哪能难住他,大手一伸干脆地钳制住钟萸的手放在嘴边用力一咬弄出一个布头,另一只手三下两下就把布条解开了,砍刀换到自己手里利索的砍断一头狼的前腿催促钟萸:“好了,快走。”

  钟萸想想车里的两个人还有外面和狼群搏斗的三人,心里一横,把自己穿书前在某个农场景点里学到的控马技术还有楚见辞的指点全部用上,在三人的帮助下从狼群被驱散的那条路不甚平稳地驾着马车冲了出去。

  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马车驾出去没多久钟萸才发觉自己并不识路,幸好目前只有一条宽敞平坦的大路,不用担心跑偏。

  再跑了一大段路后,马儿的耳朵突然甩了甩,然后就很突然地停了下来开始慢悠悠地往前走。

  她用力甩了两下缰绳,见马儿还是这样不听使唤,不禁有些泄气。

  就像是被放上了最后一根稻草,或是必死结局的人再怎么挣扎还是到了最后一集那种强烈情绪过后的无力状态,毫无预兆地眼泪就流了出来,脸埋进掌心里,自鼻腔发出一声悲鸣:“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悲观情绪还没持续几秒,后面突然响起了哒哒哒地马蹄声,钟萸赶紧擦了擦眼泪,努力掩饰自己曾经崩溃过的迹象。

  看到来人时钟萸有些意外。吴二赶过来把楚见辞的马放开,换自己的马系上缰绳,自己则坐到车辕上开始充当一个临时车夫。

  钟萸有些不放心:“还是我来吧,你指路,他们在车里没有固定住不能颠簸。”

  “不用!”吴二说:“我上过官学学过驾马,姑娘放心。”

  钟萸计划送两个掌柜家的小孩去上学时就了解过这里的学堂,所学科目确实包含驾车这一项,不过有的学堂比较贫寒,学生对这些的了解大多也只能以驴骡为主,还有一部分甚至实物都接触不到,只能听讲师讲解技巧,死记硬背而已。

  吴二上过的学堂能买得起马和车,证明他们肯定是有钱的学堂,这样的学堂所出来的学子至少具备基本的技术基础,比起她来说自然也能充得上半个行家。

  钟萸也确实放下了心,但很快就发现放不下心,因为她挪进车厢时因为身体僵硬和突然的加速带来的惯性,差点直接被甩了进去。

  她知道老李现在的状态堪忧,马车的速度自然是越快越好,因此也不怪吴二,只是努力把二人拉住自己靠在角落里。

  跑了一大段山路后前面是一座小桥,吴二只能放慢速度,钟萸坐定后撩开帘子看了看到哪了,想起楚见辞的马朝后跑了回去,问他:“狼都杀完了?”

  吴二正在驾车过小桥注意力十分集中,闻言点头,简短地道了一声是。

  钟萸又检查了一番车里二人的状况,着重看了看老李的手臂,绑得太紧了血液不流通有些发紫,把扎紧的布条稍稍放松了一些免得手臂坏死,又往前头问:“那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吴二说:“楚兄弟让我回来驾车,他带着路小兄弟二人再去两边路上探一探,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返程时顺便把猎物们带回来。”

  钟萸用破损的袖子艰难地给二人擦着汗,尤其是伤口周边格外细心,在古代别的不怕就怕感染,闻言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

  吴二在外头不知道车厢里的动静,以为钟萸生气了,找话给楚见辞描补:“姑娘刚才是不是驾不动车着急了吧?其实这马不用人拉,自己会走,楚兄弟怕你不肯走才让你驾车的,您可别生气。刚才马不听使唤那是因为楚兄弟打了个呼哨,你看,我给它解开立刻就回去了,这马儿太听话了,灵性!”

  钟萸说:“他们也受伤了吧?说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吴二刚准备摇头想起姑娘同样看不到他的动作一时顿住,尴尬地笑了笑,看看天色道:“这个没说,不过天要黑了,他们带着那么多东西也不能在外头捱太久,估计最迟明早就回来了。”

  钟萸沉默了半晌嗯了一声,“那我提前请大夫把他们要喝的药煎好,你提醒完他们自己也记得喝。”

  他们快到庄子时钟萸在吴二的提示下放出了最后一枚信号弹,果然,等他们进了庄子,秋姑娘已经吩咐何娘子等人准备了一些外敷内服的伤药,烧好了水,准备了干净的布料和干爽的床铺。

  为了以防万一,秋姑娘还叫人出门为他们去寻找大夫,同时也是怕来人身后跟着兵匪恶兽,派人出去可以求援。

  钟萸一进门就陷入了昏迷,一直到晚饭过后才悠悠醒转。

  她醒来只觉得浑身都疼,身上已经被擦洗过了,零星的小伤口都细心地上了药,似乎有人在耳边哭,说她会留疤,以后不好嫁人,说了许多,然后有个男声说什么娶不娶的……

  怎么?她都是自由身了,还要给她包办?当然,好看的包办也行。

  吱呀——

  正在她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之时,何娘子端着药推门进来,看她醒了眼睛顿时一亮,嘴角含着笑快步走过来把药放在桌上,自己顺势靠在床边,眼泪就掉了下来:“姑娘这次可把我吓坏了!”

  曾经她男人孩子就是这么一睡不醒,她真怕好不容易碰上的姑娘也会遭遇不测。甚至暗暗自责是不是自己真的带着晦气,害了姑娘。

  钟萸被她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还是她如假包换的姑娘,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一张看似要说些什么,钟萸条件反射地想起半梦半醒间耳边无尽的念叨,忍不住打断何娘子的问话,喉咙干涩地问道:“咳咳!老——李、品——书,他们还好吗?”

  嗓子实在难受,砂纸刮着似的,说到后面干脆做口型问的。

  何娘子理解了她的意思,擦干擦眼泪收起自己到嘴边的话,一边给钟萸细心地端来一杯温水慢慢喂给她,一边回答:“姑娘放心,品书姑娘没事,她比姑娘醒得早,没什么伤,已经醒了在帮着照看老李了。

  老李的情况比较危险,大夫也看了晃着脑袋直道万幸,说包扎及时止住了血,而且还没有伤害到手臂,只要后面好好休养,这块肉虽然可能长不回来,但人还是能健全地活下去的。

  对了,大夫还夸了姑娘指导品书给老李包扎得很好呢!他们这辈子幸亏遇上了姑娘才能在那种情况下保住一条命,这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钟萸知道他们还好就放下了心,被何娘子扶着灌下一碗安魂汤继续补觉,完全没想起来自己忘了问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狼肉好吃,下章吃了它!(野生狼别吃,犯法的,市面上应该有养殖的,感兴趣的可以试一下。作者君并没有吃过,有点好奇)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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