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暴君的白月光皇后(5)
下了朝,何星洲忙不迭就去了栖凤宫,陪着方正心在花园里慢慢走着。
安远突然从外面跑了过来,表情急切,道:“皇上,皇夫,太后那边传来消息,说要召见两位。”
方正心看了眼何星洲,收回了手,叹了口气,“到底是躲不过。”
“她能安分一个月,已经是很难得了。”
何星洲重新揽着他,两人摆好依仗,坐上轿辇,晃晃悠悠赶去了慈安宫。
太后的居所一如既往地热闹,和上次多是宫人陪着太后说话不同,这次里面多了许多年轻女子的声音,莺莺燕燕闹成一团。
何星洲皱了皱眉,由宫人领了进去。
“儿子见过母后。”
“儿臣给母后请安。”
在外人面前,方正心的姿态一向叫人挑不出错处。
太后看到他那一刻,脸色就拉了下来,本想把他晾一会才叫起,考虑到等会的大事,还是轻轻哼了一声,“起来吧,你们坐到哀家身边来。”
“是。”
方正心很自然跟何星洲坐在了一块,两人肩并着肩,十分默契。
但这种默契,在太后眼里,却是没规矩极了!
后妃与天子并肩而坐,就算是皇夫,也太过僭越,假以时日,此人当了太后,还不知要怎么在皇帝头上作威作福呢。
眼不见心不烦,她扭头转向另一边,朝着包嬷嬷使了个眼色。
包嬷嬷立马会意,上前介绍道:“陛下,太后请了京城里的贵女进宫。那位穿着粉色刻丝祥云纹绸衫是顺天府尹家的嫡次女,那位黄色芙蓉花锦裙的姑娘是御史台的孙女,还有那位......”
“停!”何星洲总算是听出了音来,当即便不悦道,“朕不是说了吗?宫中人多口杂,不许贵女进宫。”
“还请陛下见谅,太后自然知道您的规矩,不过她年纪大了,总想办一场寿宴好好热闹热闹。召贵女们过来,不过是陪她说说话,问问她们的喜好,也好安排下去。”
“免了。”何星洲半点不客气,对着太后正色道,“母后,如今雪灾正盛,朝堂已是焦头烂额,如果传出您要大摆寿宴的消息,岂不让天下人非议?”
太后本想以孝压人,没想到她这儿子更加了不得,竟用公事来堵她的嘴。叫她一时间也有些慌了,“不过是摆个宴席而已,百姓家老太太就不过寿吗?”
“就因为咱们是天子之家,所以也该做好表率,一家人在一起聚聚,吃顿宴席便可。”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百姓无知,只会看到您在他们受苦时还要过大寿,少不得要多嘴说您骄奢无度,不恤臣民了。”
这话果然管用,太后一听就被吓住了,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她什么都不缺,最看重的不就是死后的名气?
要是一场寿宴就让她陷入被天下人唾弃的地步,她宁可放弃。
“好了好了,我不办就是了,说得那般严重作甚?”
何星洲从善如流,道:“母后慈和,想必不介意将宴席所用的物资钱款全数捐出去?”
眼见太后不乐意,他补充道:“想来若是天下百姓知晓太后善举,必定感恩戴德,在暗地里为您祈福,保佑您福泽绵长。”
太后一听,果然有些心动,百姓祈福她看不上,毕竟她每年都要到寺庙请高僧来做法,不过,能让天下人交口称赞她这位太后的慈善,却让她十分在意。
于是,她也松了口:“如此也罢,宴席之物恐怕不够,哀家再往里面添一点,也好让百姓挺过雪灾。”
“太后仁德。”
殿中各女也纷纷起身行礼,称赞的话不要钱般往外丢,皆是艳羡之意。
何星洲坏笑了一声:“各位小姐既如此羡慕,不如同太后一起,将你们不用的衣物被褥都捐赠出去?”
她们立刻收了声,神色不明,她们不是舍不得那两件衣服,是怕此时贸然参与进去,家里大人恐怕会有想法。
毕竟孩子都捐了,大人还能装作没看见不成?说出去叫人笑话。
太后一撇嘴,虽说有些看不上这些女人,但总不好叫她的客人难堪。
顿时转移话题,朝着方正心发难起来,“哀家昨个做了梦,梦见宫里又多了一名皇子,想来是上天有所征兆。那孩子,真是乖巧可人得紧,醒来哀家念得不行,不知皇夫可否替哀家实现这个愿望?”
方正心神色古怪,看了何星洲一眼,“这......”
“皇夫这么犹豫,难道是不肯了?也是,你年纪也不轻了,哪比得上新人容易生育,哀家这个梦,恐怕要带进土里去了。”
何星洲有些不高兴,“母后何必为难皇夫,他这些年一直谨言慎行,从未出过错漏。我们是一体的,您今日当着众人下他的面子,可曾想也下了朕的面子?”
太后被亲儿子堵了回来,气得差点失了理智,对着方正心,也不注意仪态了,口不择言道:“皇夫,你霸占皇上多年,未给皇家开枝散叶,是为对国不忠;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没能满足哀家多抱几个孙子的念想,是为不孝!如你这般不忠不孝之人,也能当我大衍皇夫吗?”
一席话,众人皆惊。
不光丫头下人跪了一地,底下的贵女也是噤若寒蝉,这种皇家秘闻,她们听了可不是好事,恨不得没长耳朵才好。
何星洲都要被气笑了,张口准备反驳,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太后,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经过父母同意就娶妻,才是不孝,和有没有孩子并无关系。”
太后被当众拆台,怒了,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只见那女子生得雪肤花貌,鹅蛋脸,柳叶眉,身着金锦圆领对襟上衣,逶迤拖地撒花蝴蝶暗纹月华裙,光华照人。
“长得倒是漂亮,你是哪家的?”
那女子没有寻常贵女的胆小,抬头道:“臣女越家人。”
“越家?”
包嬷嬷俯下身子,低声道:“太后,那是丞相府里的唯一的嫡女,越白安。”
“原来是她。”
太后就算久居宫中,对京城里发生的事也并不陌生,对于这位时常闹出动静的越家贵女,也是有所耳闻。
有了她之前的事迹,这位能在大殿上公然说出这种话,也不稀奇了。
她冷笑了一声,“丞相倒是把你教得好,看来你确实读过不少书,可你知不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理?”
“太后,又错啦!”越白安睁大眼睛,似乎在谴责她,“‘无才’是指本来有才,但心里却自视若无。女子有才但不外现,需要更注重德行修养才是。天下人都误解了先人之言,我看,他们也不过如此。所谓读书人,不过是为自己立言罢了,实在叫先人蒙羞!”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叫殿里的贵女都暗暗在心里叫好,连太后也是心神一动,今天要不是她是被拂了面子的那个,恐怕也要为她拍手称快了。
“你既说女子有才不外现,那你如今在这里抖落你的才华,是有德还是无德呢?”
越白安有些困惑:“太后,臣女只是为您解释这句话,并不代表臣女如同,若有才华,必定要彰显出来,为咱们女子谋福祉。”
眼见太后人生观都要被越白安碾碎了,何星洲连忙开口打住:“好了,你的话也不无道理,你回去之后好好查阅典籍,寻找被人谬传的句子出处,整理成册,朕可令人将之发行出来,共天下读书人和女子诵读。”
“谢陛下!”
越白安在心里偷着乐,看来她进来皇宫一还是值得的,不仅确定了陛下是个开明的君主,还有了出书的权力。
要知道,皇帝为了限制读书人的喉舌,所有公开出版的书籍,全都要找阅书局的官员批复过后才可印刷,就连话本也是如此,多少读书人求而不得夹带私货的机会,竟然叫她撞上了。
“诸位贵女今日辛苦,全玉山,每人赏赐贡缎一匹,进贡的新茶五两,把她们好好送回去。”
贵女们先是松了口气,又是一喜,得到皇上的赏赐,在她们看来,是极为有利的事情,就是说亲的时候,也能间接抬高身份。
自然个个跪下谢恩,由宫人们带着走了出去。
等人走后,何星洲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质问太后:“皇夫执掌中宫,闲杂事务井井有条,十多年来从未出过纰漏,叫朕免于琐事纷扰,专心朝政。朕不知正心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也许在母后的心里,他的职责只有生儿育女了吗?”
“那是自然,绵延子孙才是后宫最重要的事情,天下人尽皆知!”
“那好。”何星洲把方正心拉了起来,“朕的皇夫已经有孕月余,之前念着月份小,一直没来禀报。他如今身怀重任,自然需要全心全意的办好,之后的日子,恐怕不便来母后这里请安了。”
“竟是有了。”
太后心里一阵复杂,昨晚上的梦是事实,所以她才这么急切,但是她没想到,她千想万想的小孙子,竟然待在她讨厌之人的肚子里。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以方正心大获全胜而结束,他之前一直闷声不响,到了离开时才勾起一个笑,“母后不高兴吗?我肚子里可是您的皇孙。”
“哀家自然是高兴的,皇夫,好好休养,莫要伤了哀家的孙儿。”
太后心神不宁,挥手让他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