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趁两位老爷爷不注意, 肆晓时丢下冰棍,转身从便利店侧门溜走。

  回家后走进卧室, 见梁正年这家伙正躺在床上睡觉。

  分明是一只鬼,还像模像样地盖上了被子,从脖颈处往下裹得牢靠, 只露出一张熟睡的脸,鼻梁处接着窗帘缝隙扫进来的一束光,睡美人似的。

  肆晓时呆呆看了一会儿,暗暗打开手机摄像头, 照着梁正年拍了一张, 结果存档时查看照片,却发现梁正年不见了,镜头里只剩下一个无故隆起的被子。

  肆晓时摇了摇头, 叹气时转身, 又迎上不知从哪飘过来的林惹。

  肆晓时及时捂住嘴巴, 才没叫出声,反应过后,即见林惹这小家伙表情不太对劲,似乎是有点认真的难过。

  回眸望了眼梁正年,她将林惹悄悄拽出卧室, 低声问起:“怎么了你?”

  林惹指了指露台处:“他们在吵架。”

  “谁?”

  “我爸妈。”

  肆晓时愣了一下, 起身走到露台处,顺着林惹指向,瞄见对面楼房的一个小窗口。因常年伏案画画, 肆晓时多少近视,眯眼瞅了半天,才分辨出是有两个人在打架:“天啊,这是…家暴……”

  林惹想哭,鬼却没有眼泪可以流,只顾吸了吸鼻子,和肆晓时央求:“晓时姐姐,让我附身吧,我去阻止了爸妈,就会把身体还给你,我不会骗你的。”

  “为什么一定要附身啊?你现在做个鬼,直接过去阻止不也行吗?”

  林惹摇头:“我不能回去的,我一旦回到死去的地方,就会立刻被死神发现,被他抓去投胎转世的。”

  一不小心又获知了一份鬼界新规则,肆晓时才明白,林惹一直想要附身的目的,无非是想要靠自己的身体回去阻止父母吵架。

  但就算这样,也不能让林惹随便附身啊……

  眼见林惹父母打得不可开交,肆晓时一不做二不休,从地上捞起一只拖鞋,瞄准了窗口,和林惹说:“你吹一口气,直接让拖鞋飞过去,可以不?”

  林惹觉得这方法可行,立即点了点头。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吐鬼气,拖鞋就在空中打了个顺风车,“啪”地撞上了对面窗户。

  林惹父母果然停止了打架,肆晓时数了下对面的楼层,顺便与林惹问:“你家是几单元五零几?”

  “四单元503,门口有号码牌。”

  肆晓时“嗯”了一声,转身急匆匆跑下楼去,路过时又撞见那个以为自己是演员的罗爷爷:“哎呀,这是赶通告么?”

  肆晓时笑了笑:“算是吧。”

  出了居民楼过一条街道,肆晓时直接钻进对楼四单元,找到503门口后,抬手敲门。

  是林惹的爸爸来开门,见到个陌生女孩,原本愤怒的表情稍微缓解:“你哪位?”

  肆晓时笑着解释:“您好,我是住在楼上的,我家的拖鞋不小心掉到你们家阳台了。”

  林惹爸爸“哦”了一声,回过头与屋里的人开口:“刚刚那个拖鞋,有人来找,拿过来!”

  林惹妈妈冒出头来,一张脸已被打得皮青脸肿,瞄见肆晓时,却尽量温和地笑。

  肆晓时心头一揪,不舒服的感觉阵阵袭来,她下意识避过目光,却在接拖鞋时,又望见对方手腕处的淤青,新伤旧伤,全数叠加在上面。

  胆怯如肆晓时,心里压着愤怒,也只能和两人装模作样的道谢。

  转身离开时,门被林惹爸爸重重关上。

  随机在门的另一边,肆晓时听到林惹爸爸不同于和自己言谈时的凶悍语气,而后是林惹妈妈的痛叫。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这个小插曲,令林惹爸爸更愤怒了,而最后遭殃的人……

  那一刻,肆晓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抽干了力气。

  心脏处涌起一团又一团令人迷惑的情绪,愤怒与胆怯,矛盾地融为一体。

  握着拖鞋转身,肆晓时重新敲起门。

  但这一次,林惹爸爸却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来开门,见到又是肆晓时,显出多少不耐烦:“怎么又是你?”

  “额…那个我想问一下,林惹在家么?”

  林惹爸爸一怔,回避着收起目光:“不在。”

  “哦,我表妹她是林惹的同学,很奇怪为什么这几天没有来学校,想要问一下。”

  林惹爸爸目光复杂,短暂的情绪波动后,只咬着牙和肆晓时说:“没什么好问的。”说完,林惹爸爸“啪”地关上房门。

  肆晓时愣了一下,再听不到房间内的打斗声,才抱着拖鞋回家。

  一进屋,林惹就急慌慌问起:“晓时姐姐,怎么样了?”

  “一时半会儿不会打架了,放心吧。”

  索性林惹已经不会哭了,不然的话,可得是一脸鼻涕眼泪:“谢谢你啊晓时姐姐。”

  “不客气。”肆晓时应了一声,有意瞄了眼卧室,梁正年这家伙居然还在睡。

  看来自己的床是合他心意,也不管白天晚上,这鬼就像得了嗜睡症似地。不过他睡着倒也好,起码对肆晓时来说,安安静静热爱睡觉的生物,都是让人放心的。

  但怕打扰梁正年,肆晓时在自己家里,说话还得憋着小声:“对了林惹,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呢?”

  肆晓时以前真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展开这样怪异的开场白。

  林惹乖乖坐到肆晓时身边,好奇翻开桌边速写本,看着画纸上还没上色的铅笔绘图:“从楼梯上不小心摔下去的,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死掉了。”

  肆晓时仔细打量着林惹:“那么…你死的时候,爸妈在吵架么?”

  林惹摇头:“我自己一个人在楼梯上跑来跑去,爸妈都不在家。我也不知道,他们回来的时候看见我已经死了是什么样……”

  林惹说着,忽然吸了吸鼻子,表情咧开来,要哭却没有眼泪:“妈妈可能因为我死的事情又挨打了,我还说要长大赚钱养妈妈,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越是听林惹这样说,肆晓时心里就越发地痛。

  推己及人想到自己,还不是和对方一样,说好的事,终究是没有做到。

  没错的,生死便是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了。

  也不知我们冥冥中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阻隔相爱的人。

  林惹这时已红了眼眶,一只手渐渐透明,整个陷入画册内:“他只知道打妈妈,如果我不在了,他一定会打死妈妈的,怎么办…怎么办啊?”

  肆晓时探手,安慰地揉了揉林惹头发:“应该…劝你妈妈离婚。”

  林惹摇头:“妈妈说她不会离婚,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如果我是个人,也许还能做点事,但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我好恨我自己啊!”

  最后这一句,仿佛利剑般刺入肆晓时的胸膛。

  “外婆,等我以后自己赚了钱,就给你买很多好吃的,你不是说广告上那个饼干看起来很好吃吗?我给你买一大箱……”

  未有想到,自己和林惹竟是抱着同样的情绪,失去最爱的人,从而衍生出对自己的怨恨。也许这份恨过于偏执,但事实证明,局中人任是如何挣扎,都无法消解。

  也许这样的愧疚,会跟随自己一辈子。

  而对肆晓时来说,最可悲的无疑是,林惹早晚会转世投胎,孟婆汤一碗忘尽前尘往事,而自己,还要在这份前尘往事里苦苦耗着。

  想到这里,肆晓时也泄了气,眼眶泛起感伤的红,像在自言自语,又有点像在背诵自家鸡汤公众号的矫情台词:“有什么办法呢,已经这样了,再痛苦再难过,都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了,我们被迫成了局外人,却总是被居中事煎熬着。”

  林惹这时望向肆晓时,静默良久,直愣愣发问:“晓时姐姐,你的脸上怎么出水了?”

  “……”肆晓时抹了下眼泪,格外痛恨动不动就犯矫情的自己。

  林惹弱弱垂眼,察觉到了肆晓时的感同身受,对她的态度,也渐渐娇软起来:“晓时姐姐,我之前那么威胁你,你还帮我,真的很感谢你。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肆晓时心色动摇,刚想回赠林惹一段金玉良言,梁正年的声音就从远处飘了过来。

  乍听上去,那声色还夹杂着点滴倦意,无故诱人:“你去投胎吧,放心去投胎吧。”

  林惹回过头,见梁正年倚在墙壁处耍帅,毫不留情:“你在那里凹什么造型?”

  梁正年阖眼,继续说:“去安心投胎吧,你妈妈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

  林惹的表情认真了,回过头望了眼肆晓时,转而问梁正年:“你怎么解决?你不是也离不开这座大楼么?”

  “我是不能,但我可以找鬼魂帮你。”

  肆晓时插嘴:“找谁啊?”

  虽然不想说出这个名字,但为今之计,梁正年也别无他法:“还能是谁啊……”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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