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房间藏着有人

  慕容妤听赫连硕这么果断的下了指令也心惊了一下,但并没有出声打扰,只是聚精会神的看过去,大夫已经握了刀,稳了稳心神后,径直划开了长信腿上的丑陋疤痕。

  果然和慕容妤想的一样,这个疤痕被划开之后涌出来的并不是鲜血,而是混杂着鲜血,一片黑漆漆的东西,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是空气里很快就弥漫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大夫划开之后也皱眉,分辨了片刻道:"像是毒,覆在骨骼皮肉里面,公子,现在来解,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继续。"赫连硕没答话,让大夫继续,一层一层的皮肉隔开,要一直到看见骨头才行。

  大夫看一眼虽然服了药整个人浑浑噩噩却依旧还是疼到冒汗呻吟的长信,知道他虽然醒不过来,但在梦里肯定也是备受煎熬的,当下不再犹豫,他动作越慢这个过程就越是漫长,怪折磨人的。

  等到慕容妤看见长信黑漆漆的腿骨时,长信整个人已经不会哼哼了,像是彻底昏死过去了。

  大概也是因为毒素蔓延的缘故,出血量并不像大夫担心得那么大,但他还是催促赫连硕一句:"公子这是要做什么?情形紧迫,这样是要出人命的啊!"

  赫连硕皱眉,让大夫到外面稍候。

  大夫不明所以。但是又不敢过多质疑,只能唠叨一句千万尽快,便叹气出去洗手静候着赫连硕再唤他了。

  赫连硕看了慕容妤一眼,慕容妤倒是一点都没有犹豫,划口子都划成家常便饭了,看着长信脸色煞白的躺在这里,自己割得也深了一点,却并不觉得太疼。

  慕容妤的血混合在长信的伤口里面,跟他的血,以及那些毒混在一起。慕容妤怕血不够,怕伤口不够深又愈合太快,一直在往他腿上淋,甚至还要再给自己手掌上面来一刀,被赫连硕捏住手臂制止了,他一直盯着长信的腿,声音因为激动有点发颤:"别割了,你看。"

  毒的黑色正在褪去,像是被红色的血液一点一点驱赶到边境然后流出。

  慕容妤的血还带着止血的功效,等着毒素彻底褪去的时候。最下面的血肉已经自动贴合在一起止住了大量的血。

  慕容妤捏紧手腕一直在往外挤血,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大概是因为失血的缘故,看上去身形有些摇晃,知道赫连硕大声说可以了!不要再继续挤血了!慕容妤才感觉到有人拽了自己的手包扎,耳边全都是乱糟糟的声音,好像有人搂了她一把,随后整个人就落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面,大夫被拽进来缝合伤口,他大概受惊更甚,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人腿上的黑色痕迹荡然无存,而且他割开那么深的伤口,深可见骨,现在竟然像是只划开了表层层的皮肤一般,怎不叫人觉得惊悚?

  慕容妤闭着眼睛,她觉得脑子晕眩,听不清楚身边的人在说什么,赫连硕整个人的面容如同寒霜一般,眼前发生的事情不仅仅是大夫震惊,赫连硕乃至巴鲁喜善都是震惊的。

  谁都没有想到,余长宁的血真有生白骨的功力。

  如果说之前解毒上面还只能勉强称之为神迹,那么眼前发生的一切,便是彻底的将神迹二字推上神坛,再无异议。

  怪不得。。。千年之前对余长宁的推崇到了举国崇敬的地步。

  怪不得,赫家的那些人如此疯魔痴迷,怪不得,会有所谓的制造神女计划,若是真的能够有这么一支'备用神女'组成的后备队跟随军队一起上战场,即便达不到慕容妤这样的威力,在争分夺秒救治伤员,需要止血和愈合伤口的前线,这就是无敌的存在,简直就是'神的眷顾'。

  屋子里面很快就彻底的安静下来,那个大夫还是呆呆的盯着躺在床上的长信,满腹疑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问,也不敢问,赫连硕的脸色可没有那么好看。

  喜善这会儿抱着慕容妤,根本抽不开身,好半响后,赫连硕冰冷的声音才响起来:"巴鲁,送一送。"

  大夫以为赫连硕是要他退下,擦了把汗后,才小声说了一句之后要吃的药已经都写好了,随后福身出去的时候,还从巴鲁手上接过了一锭银子。

  他提上药箱,猫腰道谢朝着屋外走,踏出屋门的瞬间,刀刃在背后闪过,人就瞪圆了眼睛,倒下了。

  巴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收了刀便去处理尸体,这个大夫看见了这样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活着走出去的,赫连硕只相信自己的人,这个大夫在赫家的时间虽然不算长,想必也并不知道什么秘密,但是如今晓得了,便留不得活口了。

  他转脸看还闭着眼睛皱眉缓神的慕容妤,好在这丫头状态不好,想必不知道的。

  长信还是疼得脸色煞白,只是喝了药,自己醒不过来罢了,赫连硕长叹口气,等着屋子里面都收拾干净了,才让人给长信换了干净衣裳,去熬止疼的汤药等着他醒过来好服用,此时只能他自己在梦里面熬着,熬过去。等伤口长好了,就没事了。

  慕容妤手上握着帕子,没有再使劲往外挤血以后,她伤口愈合的速度显然很快,一条帕子染红大半,便没有再继续渗透了。

  一团乱麻的事情里面,终于有了一点值得开心的,赫连硕也说不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好像因为知道了慕容妤真的能够有此神迹而感到惶惶不安,又因为长信多年的腿疾能够痊愈感到高兴不已。

  两种情绪在胸腔里面翻腾。最终碰撞成一片虚无。

  "带她去休息吧。"赫连硕抬手撑住自己的额头,他自己也很累了,但是身体的疲惫是一回事,脑子却清醒得很,要想的事情还太多了。

  喜善应声说好,架起慕容妤,小声道:"姑娘,咱们去休息一会儿吧,你太累了。"

  慕容妤还是有意识的,在喜善身上靠了会儿,已经觉得好多了,听见喜善的声音,半睁眼睛:"长信公子呢?他如何了?"

  毕竟是慕容妤提出来的,她打从心底里面,是真的希望能够帮上忙。

  喜善回答:"伤口已经缝合了,只等着看公子醒来以后状态如何。"

  只要伤口不溃烂发炎引起高热,想来应该就不会再折腾了。

  慕容妤听了喜善的话,一颗心松缓回去,跟着喜善到旁边的屋子去歇息了。

  而一直到夜深,长信都没有醒过来。

  赫连硕身上有无数的事情。忙到焦头烂额,他在长信身边刚刚小憩了两个时辰,便被三催四请的请离了赫家,巴鲁跟着赫连硕去了,府上便只剩下喜善照看长信。

  好在,慕容妤睡到傍晚时分的时候就已经无碍了,长信安置在她的院子里,慕容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她的房间就在长信的旁边,方便喜善能够两边来回,不至于路途遥远,现在慕容妤醒了,喜善也松口气,专心致志的在长信房间里面照看着,让几个小丫头手脚麻利一点,随时给长信润润嘴唇,注意他的伤口有没有捂着,若是有什么发热的征兆一定要早点说。

  慕容妤在旁边的桌子旁坐下来,她倒是什么都没问,喜善问了一句要不要喝茶。慕容羽点头说好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她坐在这里,对自己的能力感到困惑,也是在看见长信的脸的时候,切切实实感觉到了恐慌。

  这一瞬间,她似乎灵魂穿梭到了遥远的过去,和自己当初还年少的母妃实现了情感的共鸣,当年,她的母妃是不是也曾这么坐着,对自己的特殊和能力感到恐惧不安?

  若是她的这个能力传出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慕容妤能够想象一二,光是这一二,就已经让她毛骨悚然,心惊胆战了。

  所以她母妃逃走了,不想做所谓的神女,不想被这样的力量左右,不想成为他人手中的利刃,她想做她自己,以她这个人为存在而活在,多久都好。想为自己活一次,所以她母妃,义无反顾的逃走了。

  慕容妤眨了眨眼睛,端起手边的茶盏,看似沉静的喝了一口,咽下去的时候,觉得胸口灼烧得难受,憋着一口浊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赫连硕说,这里是她的根,是她的家,是她的来源,是她的归途,可是慕容妤在这里,却感受不到一丁点有所归属的感觉,剩下的只是惶恐,隐藏,以及和她母妃一样,想要逃离的心情。

  赫家的氛围,跟赫连硕说得一样,即便现在已经被他彻底的整顿过,那些赫连硕形容中的争斗她都没有亲眼见到,但慕容妤还是觉得窒息。

  这里的空气,这偌大的院子,都让她窒息。

  原本以为长信会就这么一直睡到明早上,谁知道在第十三次沾水给他润唇的时候,长信皱眉闷哼了一声,随后便听见那小丫头喊了一声:"醒了!喜善姐姐,长信公子醒了!"

  喜善从外面快步进来,慕容妤也站起身凑到长信的身边,两人的脸一并挤过来,长信眯着眼睛,好久之后才适应了光线,看见喜善和慕容妤,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来。

  喜善坐到床边,俯下身:"公子你说什么?"

  长信深吸口气,尽量大些声音,一字一字道:"这可。太疼了点啊。"

  说完,扯着嘴角像是要笑,却又疼得倒吸口气,整个人都闭上眼睛紧锁眉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腿,长叹口气。

  这腿还好好长着,却也看不见是个什么情形,但是看喜善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比之前更严重的情况,长信便也没有多问,实在是疼得不敢说话了。

  喜善听长信说完,站起身便问:"药呢?!药熬好了吗?!去看看公子回来了没有,就说长信公子已经醒了,公子若是回来了便请过来,若是没有回来便差人到门口等着!"

  她一口气吩咐好几件事情,长信虽然闭着眼睛,但慕容妤觉得他大概是想笑的,也想说句'喜善你今天话怎么突然那么多了啊'来调戏喜善的,但是实在是有心无力,便只能化作唇齿间的一声叹,听上去颇多无奈宠溺的意味。

  喜善没有注意到长信这个短暂轻微的声气,她转身回来就把长信扶起来,垫高软枕让他靠着,一边帮他掖被角一边道:"多亏了妤姑娘,你这条腿这么年疼下来,如今算是保住了。"

  她虽然是在尽职尽责的照顾长信,说话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动,可说这话的时候,喜善嘴角是带着笑意的,似乎比长信本人还要高兴。

  长信听了喜善的话。知道自己这是治好了,先是一愣,没想到靳国名医全都摇头称难的跗骨之毒真的被慕容妤这么个年轻小姑娘给治好了,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对慕容妤更加刮目相待,随后才是狂喜涌上心头,他虽然生性乐观,可是每年阴雨天的疼痛也是确确实实折磨人的东西,当下便觉得自己腿上的这点疼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等到伤口长好了,以后便再也不会遭受那样的折磨了!

  长信看向慕容妤,对她颔首,眼中神色激动,无声的对慕容妤道:"多谢神医姑娘。"

  他的感激慕容妤收下了,她的能力,或许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会让她觉得有点欣慰的感觉,可是这样的欣慰之后,便是更加强烈的反噬。

  她能救身边人,可若是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她会害了天下人,陷入纷争战火之中。

  她注定了,救不了所有的人,她这样的人,原本就是不应该存在世上的。

  此时端着药碗的小丫头进来,喜善从她手上接过来,稍稍吹凉后,端到长信嘴边,俨然是要让他一口气灌下去,长信闻着这味儿,微微撇眉有些迟疑的看向喜善,大概是想讨价还价来着,喜善瞪他一眼,严肃道:"公子,这是止疼的好药,我家公子找了好些名贵药材熬出来的,你一口气喝了,苦就苦这么一下,难不成你真想一直这么疼着?"

  倒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长信对喜善的话没法反驳,硬着头皮,扶着碗底就给灌下去了。

  灌下去以后,原本就煞白的脸色瞬间蜡黄了两分,长信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就这么靠着软枕出了神,又被喜善端来的一杯温水续了命。

  这下总算是能说话了,止疼的药效虽然缓慢,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长信觉得这药喝下去之后自己身上都要松缓一些,不像之前那么紧绷着了。

  他转脸看门外:"老赫还在忙么?"

  喜善应声:"公子原本是守着你的,但是实在公务缠身离不得,下午些出去了就一直没有回来了,你今晚还得小心些,万一伤口要是感染起来发热了,只怕是棘手了。"

  长信苦笑:"你盼我点好,别说这种话啊,我这儿还好好的呢,怎么就开始担心感染了?"

  喜善抿嘴不说了,大概也是觉得确实晦气,心里担心也不想再给长信晓得,便点了点头,站起身再去给他倒杯水。

  她往那边去,长信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慕容妤,声音虽然还虚弱,但是已经能听清楚了:"神医姑娘,劳你费心也在这里守着,长信欠你的恩情,一辈子都是记得的。"

  慕容妤颔首说好,见慕容妤笑了,长信也勾了勾嘴角,一副宽心了的表情。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喜善念着慕容妤今天大量失血,便同她说这里有自己守着,让她今天早点休息,赫连硕这个时候都还没回来,想来回来的时候肯定很晚了,知道长信醒了便好,应该也不会再过来了,免得夜深了打扰休息。

  慕容妤知道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还要喜善时时念着她,便同长信嘱咐了一句好生休息,自己回房间去了。

  走在长廊上,慕容妤就着月色,看见自己白日里种的那三株花枝,想着自己埋下去了也没来得及浇水就去给长信看腿了,明日要是起得晚了,太阳再暴晒一下,怕是就算白种了,便撩起裙摆下了台阶,去后面小厨房舀了一勺水来,仔细给它们浇上后,才满意的点点头,又把瓢还回去。

  今晚的月色特别的亮,慕容妤在院子里面站了会儿,想起来这样好的月色在平陵王府也是看过的,有些感慨,但也仅仅只是感慨,长廊另一端还有人影攒动,慕容妤收回视线后,便朝着自己的房间去了。

  她房间里面没有掌灯,推门进去后她便去摸索放在左手边的火折子,准备点亮门口的两盏烛台。

  谁知道手才刚刚摸到火折子,便被人捂住了嘴,整个人都落进了一个坚实的臂弯里,手上的火折子没拿稳,啪嗒一声就落到了地上。

  慕容妤瞳孔颤抖,她的房间里,藏了人?!

第102章 、房间藏着有人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鸾枝全文最新+番外章节

正文卷

鸾枝全文最新+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