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叛军与勤王的队伍打了许久许久,而文信王也并没有司马桃朱嫌弃的那般差, 至少还算是个漂亮的吉祥物, 能稳定军心, 而且还天生一双慧眼,知人善任。

  最后,平川王被文信王手下弓箭手成功射杀。平川王手下几名将领晁锋、司成、房泰率军豁命断后,誓死要保护平川王的家眷逃亡。

  自古以来,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平川王自己凶悍,手下也不遑多让,这样破釜沉舟起来, 竟当真有些难办。

  最后,倒是帐下一个王姓书生献了策,让他们成功包抄大军。

  只是他们虽然大获全胜, 那战况之惨烈, 还有平川王家眷宁自焚也不愿被擒的做法, 却还是让偏爱风花雪月的文信王一进京就眼前一黑病倒了。

  而同样一路杀向了京城的宁王, 在与司马晔等人苦战了许久后, 还是成功被程瑶布局生擒, 连带着所有的家眷都被押到了长公主的面前。

  面对自己的亲叔叔,长公主倒是果断,判了宁王极刑,并将他全家贬为庶人, 流放到了极北之地。

  这是天大的喜讯,文信王府知道了,也是张灯结彩,等待大王回来庆祝。

  然而,他们的大王是暂时爬不回自己的封地了,第一个大老远从京城跑来文信王府的,是王妃嫡亲的长兄司马晔。

  司马桃朱与司马晔这对兄妹,自幼感情便极好,纵使司马桃朱早已出嫁多年,两边的信件也从没有断过,依旧是无话不谈。

  于是,与司马晔一起做这不速之客的,还有想接回自家爱乱跑的妻子的程瑶。

  司马桃朱实不该连遇上一个好厨娘的事都要写进信里的。

  欢欢喜喜出来迎接兄长的司马桃朱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还有这样再见到程瑶的时候。

  骤然撞间这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竟是一时相对无言。

  她们确实是一别太多年了。

  那时还年少的两个人,一个多年征战,如今脸上已经染上了风霜,而另一个,虽然依然明艳似火,却到底已不是那年的二八少女了。

  司马桃朱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程瑶,望了好半天,才依靠那道几乎刻在了自己心上的疤痕确认,当真是他!

  “程、程珩?你是程珩?”

  程瑶却是对她深深一揖:“拜见王妃。”

  司马桃朱瞬间就从回忆当中回过了神,她将袖子一甩,便偏过头去道:“免礼,你跑来文信王府做什么?”

  司马桃朱也知晓程瑶的性格,若不是有什么大事,程瑶怎么可能会来到此地,不管与她有不有关,都是如此。

  果然,程瑶道:“我听说,我的妻子正在王府做客,便想来接她回家。”

  “妻子?”

  这个词沈茵之前对司马桃朱说过,司马桃朱倒是有一丝心理准备,但是……

  “你说,她如今在王府做客?”

  司马桃朱瞬间皱起了眉,好一会儿,才大概猜到了程瑶所说的人是谁。

  她抬眸看向程瑶,冷冰冰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之妻子名唤沈茵。”

  程瑶不卑不亢回道:“正是沈茵,请问王妃,她现在身在何处?”

  当真是沈茵?

  想着自己还曾向沈茵打听过程瑶,司马桃朱看着程瑶这个一心寻妻的模样,几乎尴尬得头皮发麻,连带着正站在不远处装作四处看风景的司马晔都迁怒了。

  司马桃朱狠狠瞪了司马晔一眼,就对程瑶道:“好,好,我亲自带你去找她!”

  说完,这位一向风风火火的王妃大人转身便向着李秋颜的住处走去。

  司马桃朱一进院门,李秋颜远远看见了司马桃朱,正要上前招呼,结果一转眼,就被程瑶的出现给吓了一跳。

  “妹、妹夫?”李秋颜愣愣道。

  程瑶见到妻子的大嫂在此,倒也没有诧异,只是向李秋颜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沈茵呢?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司马桃朱问。

  李秋颜纳闷道:“她在给静儿纳鞋底。”

  司马桃朱道:“那就快点叫她出来,有人来找她了,她也该要回家了。”

  说完,司马桃朱便给侍女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进去把人请出来。

  沈茵不解其意,诚惶诚恐地跟着容琪走了出来,却是一眼就看到了程瑶。

  日思夜想的人,骤然出现在了王府,沈茵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你?当真是你?”

  沈茵掐了掐自己的手背,确定自己并非身处梦中,便笑着跑了过去。

  她拉住程瑶的手臂,道:“你怎么知道来这里的?刚好我过两天就要跟着秋颜姊姊一起回家了。”

  程瑶摸了摸沈茵的头发,声音也变得轻柔了许多:“怎么瘦了?”

  闻言,沈茵脸颊微红,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天天忙活着给司马桃朱做各式各样的菜式,还要帮着带沈静姝,她能不瘦吗?

  司马桃朱冷眼看着她们小别胜新婚,也忍不住开口了:“沈茵,为什么瞒着我?你知道他是我旧友,不是么?”

  听到司马桃朱开口,沈茵脸上的笑容也顿时就僵了,整个人也往程瑶的身后靠了靠。

  为什么隐瞒?

  因为她就是胆子很小啊,她早已从程瑶阿姊口中听说过司马桃朱的大名,知晓司马桃朱大约是爱慕过程瑶,又哪里敢大喇喇地说出自己是程瑶的妻子呢?

  她只当这事司马桃朱永远也不会知道,却不想程瑶直接跑了过来……

  如今想来,这些理由其实还挺好笑,于是沈茵也说不出口,只得沉默在一边,什么也说不出来。

  司马桃朱也不指望沈茵会回答,而是望向了程瑶道:“我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的妻子会是一个这样的姑娘。”

  她的语气实在平静得很,倒教人一时都听不出究竟是褒是贬来。

  程瑶道:“茵娘她,是个顶好的姑娘。”

  “难道我就不是个顶好的姑娘么?”司马桃朱如此直白地问。

  隔了差不多十年,司马桃朱这样从不遮遮掩掩的骄傲个性,还是让程瑶本能地感到有些慌乱了。

  “王妃,这如何是可以相提并论的?”

  司马桃朱忽然挥了挥手,让所有侍女退下,然后,她捡了个座,便坐了下来。

  “如何不可以相提并论呢,我可是至今都还没搞明白,你当年居然会不喜欢我,明明我这么好,你我也算同生共死过,还拥有着一个共同的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司马桃朱的一句秘密,说得当真是暧昧不明得很,让沈茵一时也不禁转头看向了程瑶,一脸的,你竟还有事情瞒着我?

  忽如其来的求生欲,让程瑶后背一凉,道:“王妃所指的,可是夏国质子之事?”

  也不待司马桃朱说什么,程瑶便对沈茵道:“我确实还不曾告诉过你,当年的那位夏国宫妃,所生的……其实是个姑娘。当然,她也并不是多想要一个皇子,她只是想要加重自己的筹码,好让丈夫尽早接她回家,我与王妃当年于心不忍,就帮了她一把。”

  听到程瑶坦白,沈茵一愣,她还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话本,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消化不了这个颇有些神奇的剧情。

  而一直在边上静静看着她们的李秋颜则更是糊涂了,妹夫这是在说什么东西?

  想不到程瑶居然真的将这个大秘密说得这么干脆,司马桃朱顿时就不干了。

  她杏眼圆睁道:“你怎么可以告诉她?说好的,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呢?”

  程瑶道:“王妃的乳母,不是也知道么?”

  司马桃朱白眼一翻道:“反正她不识字,把舌头割了就也不知道了。”

  司马桃朱这气急败坏的一句话,听得素来胆小的沈茵脸霎时一白。

  见沈茵被吓到了,程瑶拍拍她的手,便道:“你不用怕,她只是说说而已。”

  而这时,李秋颜也忍不住提醒道:“王妃不是曾说,您的乳母已经去世了吗?”

  “啊?”司马桃朱蓦然一愣。

  李秋颜却不给她台阶,道:“你过去在吃茵娘做的奶糕时,就曾说,自她去世后,你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奶糕了。”

  似是有什么记忆正在复苏一般,司马桃朱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

  好像确实如此,她还依稀记得,她当年还哭成了一个泪人。

  不过司马桃朱的脸皮一向厚得可以,就算都听到李秋颜记性这么好了,也还是悠悠道:“那不正好,如今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程瑶无奈:“王妃,不要开玩笑了。”

  司马桃朱深深地看了程瑶一眼,道:“谁在跟你开玩笑?”

  她玩笑开得多,但也不是总在开玩笑。

  说完,她又看了沈茵一眼,沈茵的相貌还是那么平平无奇,放在小门小户,还算是个漂亮姑娘,可一站在她的身边,立马就能被比得渣都不剩。

  “她不如我,不如现在年纪一大把的我,更不如十多年前,还正青春年少的我,我可真搞不懂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程瑶不由得蹙起了眉:“没有什么如不如的,王妃,陈年旧事,何必记忆至今?”

  司马桃朱露出一个不知该不该笑的微妙表情,道:“你如今这样对我无牵无挂,倒是显得我好像有些太过执着。”

  “程珩,我就问你一句,当年我究竟是哪里不好了,才始终没能入得了你的眼?你不跟我说个明白,我始终觉得别扭。”

  程瑶望了司马桃朱一会儿,叹了口气,终于道:“王妃并没有哪里不好,只是我从来都只视王妃如妹如友,并不曾动过一丝一毫这样的念头。”

  “如妹如友?”司马桃朱扬了扬眉,无喜无怒地淡淡道,“你这是在恼我想得太多?难道就从不曾有人告诉过你,如果没有别样的心思,就尽量别对一个女孩子太友好笑得太灿烂么?”

  程瑶摇了摇头,然后便好似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对司马桃朱道:“没有,从没有人与我这么说过,我不懂这些事情,当年能够遇见王妃,也只是欢喜……”

  “欢喜什么?”

  “欢喜在那样的地方,还能够遇见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女孩,我一看着王妃,便会想起家乡的姊妹玩伴。”

  “姊妹玩伴?”司马桃朱本能地开始觉得,这话好似有些微妙,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大对劲。

  她正疑惑间,程瑶闭了闭眼,道:“我当年,是女扮男装代替兄长入的军营。”

  不过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是让在场的三个人倏然一惊。

  这样的话太过荒诞,司马桃朱与李秋颜本能地就看向了程瑶所谓的妻子沈茵。

  然而,沈茵在惊讶过后,也只是皱着眉头道:“阿瑶,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沈茵竟然是知道的?而且还什么?阿瑶?

  一时间,她们望向沈茵的目光顿时也就变得更复杂了。

  司马桃朱被这句话吓得久久都是懵的,她按着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半天才能再开口说话。

  “这样的事,你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搞得我居然比沈茵还要晚知道。你若是告诉了我,我还可以帮你好好打掩护,你不用解甲归田,不管是在京城为官,还是戍守边疆,有我陪着你,不都是很好的……”

  仍旧懵着的李秋颜:这是现在她们的重点吗?还有,这接受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

  听着司马桃朱堪称天马行空的幻想,程瑶只是道:“解甲归田,是我心甘情愿。”

  见程瑶竟然还是这么不喜欢建功立业,司马桃朱神情中有些许的失望。

  “算了,都过去了。原来搞半天,你不喜欢我纯粹只是因为你是女儿身,我也是女儿身,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呢。”

  程瑶道:“王妃,我——”

  司马桃朱瞪了程瑶与沈茵一眼,道:“你要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想听。”

  司马桃朱的心,倒是明镜一样,她隐约能猜得到程瑶想说什么,于是,她便率先阻止了程瑶,让程瑶闭嘴。

  “现在在我的心里,你比以前更没有眼光了。”司马桃朱道。

  程瑶以为她已做出了足够的解释么?确实是很好的解释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了,但这只是让司马桃朱感到更不开心了。

  那年的程瑶,从不曾对同样身为女子的司马桃朱动心,如今却能认沈茵为妻。

  “你没眼光就没眼光了,没必要一次又一次地跟我说出你究竟是怎么没眼光的。”

  良久,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已经见到沈茵了,那你就离开吧。”

  司马桃朱如此淡淡地说着。

  “别忘了带上你的妻子。程珩,不对,方才沈茵唤你阿瑶,你大概原先就是叫阿瑶的吧。阿瑶,将这个你不会当成妹妹,也不会当成好友的女孩远远带走吧,永远也别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司马桃朱此时此刻的温柔宽厚,倒是浑然不像从前时,那个气势汹汹闯进门来的明媚王妃。

  纵使文信王府的生活再如何美好,沈茵也终究还是心累地将它舍了下来,并与程瑶一同拜别了心情复杂的司马桃朱。

  她们两人只将将走出了三两丈的距离,沈茵情不自禁地,就又回头看了司马桃朱一眼。

  这还是第一次,沈茵在一向骄傲的司马桃朱的眼中看到了落寞。

  可惜因为沈茵的一回头,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这份落寞便在司马桃朱的眼中,消失无踪了。

  就好像,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kepler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十步逸书小天使的营养液!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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