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讲给你听

  去时形同陌路,回来情同姐妹, 这是那一届赴边疆慰问的学生对叶以疏和吕廷昕之间关系转变最中肯的评价。

  没人知道原因, 只是在表演结束后, 看到她们和一个走姿略显僵硬的男人站在一起说话。

  离开时, 那个人还送了她们两个一人一枚子弹。

  听说, 那是从他身体里拿出来的,那时候他还能拿得起枪。

  曾经, 它们离他的心脏只有几寸距离。

  ————————

  返程途中叶以疏脑子里想的全是何似看到自己开心的样子,会叫, 会跳, 会要她抱,所有美好的画面她都能想到。

  然而, 当她真的回到家里,迎接她的没有何似的热情,只有何似叔叔一句不容反驳的“何似必须跟我们回家!”

  “之前不是说了好, 何似归我,她父母留下的财产归你们吗?为什么突然反悔?”叶以疏绷紧的声音里压不住怒意。

  何似叔叔不敢说话。

  叶母把叶以疏拉到一边小声解释, “阿似受伤的事儿传回村里了, 这一家子被村民骂得不轻,说他们不念亲情, 忘恩负义,不仅霸占何似父母的财产,还把她卖给陌生人,听说他们现在已经被骂得不敢回家了。”

  “所以他们是打算把阿似带回去当挡箭牌?”

  “真实目的肯定是这样, 但如果他们一口咬定是不放心阿似和外人生活在一起,那我们也没办法反驳,说到底,我们和阿似一点关系都没有。”

  “妈,一句没关系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阿似带进火坑?那家人是什么样子,您比我看得明白。”

  叶母叹气,心有不忍,“以疏,在不明白真相的外人面前,法理和人情,我们一样都没占,想在阿似叔叔的坚持下留下她,可能性不大。”

  叶以疏不说话,这些道理她都明白,可她还想为何似争取。

  也是为自己......

  叶以疏走回去,站在矮自己许多的何似叔叔面前,放低姿态,“要怎么样,您才能让我留下何似?”

  何似叔叔态度坚定,“怎么都不可以,何似必须跟我回家!”

  “如果,我偏不呢?”

  “那就走法律程序!”

  叶以疏提着背包的手收紧,目光冰冷,“你敢。”

  何似叔叔外强中干,被叶以疏随随便便一吓就跌坐在了沙发上。

  叶以疏缓步上前,沉静目光紧锁着何似叔叔惊恐地眼睛,“你连亲生女儿都教不好,凭什么跟我抢何似?你是想让她变得跟你一样无能,懦弱,欺软怕硬?还是想让她和你女儿一样,小小年纪爱慕虚荣,心思复杂?你们,配得上跟她一起生活吗?”

  被晚辈不留情面地数落,是个男人都会生出点脾气。

  何似叔叔挺起腰杆,一字一顿,“何似只能跟我回家!”

  “咔!”骨头错位的声音伴随着何似叔叔痛苦的尖叫骤然出现,撕裂了两方对峙的紧张气氛。

  叶父和叶母私心里觉得叶以疏做得没错,但情面上不得不出手阻拦。

  “以疏,别冲动。”叶父没有一点责怪地说。

  叶以疏笑了下,随着叶母的力气后退,“没冲动,从进门我就想动手了,这个人舒服的样子我看着很不舒服。”

  “以疏!”叶母沉声,“别把最后的转圜余地堵死。”

  叶以疏低着头,看了眼背包,“妈,不会有转圜的余地,这种人宁愿把亲侄女拖进他们的生活,看着她受委屈,也不会容许自己受到一点伤害,他们最现实,也最冷血。”

  叶母无言以对,这些事她怎么会想不到,只是不想说出来刺激叶以疏罢了。

  “妈,我上去看看阿似,给她带了很多好吃的。”叶以疏笑得,笑里没有敷衍,更没有难过。

  叶母心里堵得慌,勉强点了点头,“去吧,剩下的事儿我和你爸处理。”

  “谢谢妈。”

  “你......哎,去吧,阿似这两天闹肚子,别给她吃口味太重的东西。”

  “好。”

  上楼的过程,叶以疏走得很慢,脑子里各种假设层出不穷。

  何似有没有想她?

  有没有怪她一走就是六天?

  何似知不知道她叔叔的打算?

  知道了,她会不会难过?

  难过了,她会怎么办?

  ......

  脑子太乱,叶以疏忘记调整表情和情绪,以至于分别六天后,她和何似的再见面没有一点笑容。

  何似就坐在卧室外面的墙边,兔子和她坐在一起,耳朵耷拉着,看起来很不高兴,和何似灿烂的笑容截然不同。

  何似一看到叶以疏,马上爬起来,跑过去抱住她,咿咿呀呀地表达自己的开心。

  叶以疏笑不出来,将背包挂在肩头,俯身抱起何似朝卧室走。

  走到门边,何似拍拍叶以疏的肩膀,视线落在门口的兔子身上。

  叶以疏会意,抱着何似弯下腰,等她抓到兔耳朵,拎起它才又继续往卧室里走。

  几天不在,卧室里属于何似的味道又变清晰了,叶以疏的视线随便一扫就能看到何似落下的东西。

  幼稚的小玩意让这个整齐到没有生气的卧室充满童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何似这个高调闯进来的小坏蛋竟然已经进驻到了叶以疏生活里的细枝末节。

  叶以疏抱着何似走到床边,先把她和兔子一起放上去,随后自己也脱了鞋,坐在她们对面。

  叶以疏一边从背包里拿零食,一边和何似说话。

  神色如常。

  “阿似,我不在的时候,你乖不乖?”

  何似盘着腿,抱紧兔子,重重点头,“啊!”

  “晚上睡觉冷不冷?”

  何似猛摇头,“啊!!”

  “有没有想我?”

  何似绷紧的小脸放松下来,笑眯眯地点头,“啊......”

  “想我,还是想我给你带的零食?”

  何似不开心,抓起兔子的爪子戳了下叶以疏的脸颊,“啊!啊!啊!”

  兔爪子软软的触感让叶以疏强压着的情绪濒临极限。

  叶以疏仓惶地低下头,拆开一颗糖,送到何似嘴边。

  何似张开嘴,美滋滋地叼进去。

  再普通不过的奶糖,何似吃出了山珍海味的表情。

  叶以疏看着她,酸涩的眼睛逐渐模糊了何似的样子。

  越努力越看不清。

  视线只剩一片水雾的时候,叶以疏肩膀上忽然有东西压下来,紧接着是何似身上熟悉的味道,最后......是嘴里甜到发腻的奶糖。

  何似把她最爱吃的奶糖送到了叶以疏嘴里。

  这是小孩子最珍贵,最天真的赠予。

  何似趴在叶以疏怀里,抱着她,手掌不断轻拍着叶以疏的后肩。

  “啊......啊......”

  何似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叶以疏安慰。

  她总是这样。

  有些情绪不受控。

  叶以疏也不想控制。

  何似受到影响,笑容跟着走了下坡路。

  等楼下的事情有了定论,叶母上来转告结果时,何似已经趴在叶以疏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叶以疏红着眼睛,除了一遍一遍让何似‘别哭’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看到叶母,叶以疏看到了救星,急忙叫她,“妈,你帮帮我,阿似一直在哭。”

  叶以疏走进去,苦笑,“你都哄不下来,我哪儿来的办法?”

  叶以疏怔住。

  事实好像就是这样。

  叶以疏紧闭眼睛,摇摇头,不让坏情绪继续打扰她和何似团聚。

  不久之后,叶以疏睁开眼睛,眼底一片笑意,语气轻快,“阿似,阿似,你想不想吃雪糕?”

  何似的哭声止住,笨拙地从叶以疏怀里爬起来,抹了抹眼睛,不确定地问,“嗯?”

  叶以疏弯下腰,凑近何似,“雪糕,你不是想吃吗?我带你去啊。”

  没等何似说话,叶母率先提出反对意见,“以疏,就算身体正常,阿似也不能在这个季节吃雪糕,更何况她还在闹肚子,吃了肯定要生病。”

  叶以疏两手撑在何似身边,抬起头看向叶母,“生病了,她就能再多留几天。”

  一句带着笑意的话让叶母危如累卵的糟糕心情崩塌。

  叶母秉着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正常,“以疏,你不能为了留下何似伤害她,这和他们的做法有什么区别?”

  “那您告诉我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叶母说不出来。

  要是有,他们何必在楼下对何似的叔叔一再忍让。

  “你们说不出来办法,没关系,我说,我说了你们却不让我做,那不如我们都别说了,我们让何似选,看她愿不愿意。”

  “以疏......”叶母不知道怎么劝说。

  让何似选,何似肯定会想尽办法留下,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愿不愿意这个说法。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何似忽然抱住叶以疏,扭过头防备地看着叶母,呼吸也比以往重了很多。

  叶母能看懂何似的心情,她怕自己骂叶以疏。

  叶母无奈地摇头,“真不知道你们两个上辈子欠了对方什么债,这辈子总搞得这么难分难舍。”

  叶以疏回抱住何似,往上拖了一把,“不知道。”

  叶以疏敷衍地回答让叶母憋了一肚子气,“带阿似吃雪糕这事儿,你想都别想!”

  叶以疏笑着捏捏何似胖乎乎的脸颊,“您放心,我只是想想,如果真吃也会焐热了给她吃。”

  “你!”焐热的雪糕?那还能吃吗?!

  “妈。”叶以疏按着何似的后脑勺,让她趴在自己肩头,随后神色正常地看向叶母,“时间说好了吗?”

  “好了,明天一早。”

  “嗯。”

  “以疏,今晚让你爸做点好吃的,就当,就当......”

  叶母心里难受,说不下去,叶以疏替她做了决定,“没事,和往常一样就行,最后一晚,别让她睡得不好。”

  “......那你也注意点。”

  “嗯。”

  叶母离开,叶以疏恢复正常,陪何似坐在床上吃,玩,然后睡觉。

  一整晚,叶以疏几乎没有合眼,脑子里全是何似来到她身边这段时间的记忆。

  酸甜苦辣,五味杂陈,到最后,都汇聚成分别的苦。

  早晨六点,叶以疏照常起床叫何似吃饭。

  饭后,两人去小区里散步,然后回家。

  何似的叔叔已经等在家里。

  看到他的一瞬间,叶以疏全身的神经都变成了防备,何似却像没事人一样拉着身形僵硬的她上楼。

  全程旁若无人。

  叶以疏模糊的明白,何似可能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早到什么程度?可能比她还早,看到的过程比她还全。

  可是从她们见面,何似就没有表现过一丝异常。

  何似将叶以疏拉去了卧室,让她坐在床边,然后拿出自己的小包往里装东西。

  不多,吃剩的糖,写剩一半的铅笔,皱皱巴巴的汉字本,口罩,手套,围巾,还有......领花。

  “阿似,要不要我帮你?”叶以疏问,干涩的嗓子几乎说不出来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何似正在叠围巾,听到叶以疏的话扭过来摇摇头。

  何似还在笑,傻乎乎的,好像不知道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

  叶以疏受不了,身体后倾躺在床上,手背盖着眼睛不声不响。

  何似收拾好东西,爬上床,侧躺在叶以疏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啊......”

  一个简单的‘啊’软乎得和何似的手掌一样,这或许比不上别人的千言万语,细腻措辞,却真真实实地戳进了叶以疏心里。

  疼痛来得剧烈,后续缓慢,绵长,疼得她无法呼吸。

  “以疏,要走了。”不知道什么走到门口的叶母提醒。

  叶以疏动动胳膊,没有移开,“妈,你先把阿似带出去,我洗个脸。”

第52章 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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