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你又怀上了？501

　　嗨，真是作孽啊。

　　男人感慨完，扛着自家的工具，往回走了。

　　今个在那的一个解放军说的没错，这人生啊，从来都不是这么容易的，谁知道过一半会遭遇个啥呢，所以不管是平平安安也好，闹闹腾腾的也罢，珍惜眼前人吧。

　　自家婆娘喜欢吃白面饺子，今个那有钱的人家把钱都结算了，一会去买五斤肉，一家子好好地吃顿大葱肉饺子。

　　这钱的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是活着的时候好好的花一把吧。

　　…………

　　赵兰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愤怒，她以为是有人给她开玩笑，正发脾气的时候，见到对方表情严肃之余，带着难言的哀伤，脑袋像是被人重击了一下，一时间嗡嗡作响，压根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啊！”

　　她飞速的摇脑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劝服了自己，只有自己相信这是假的，唐翘下一刻就能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第八百五十九章 下葬

　　姜秀草表情也不大好看，那丫头帮了自家多少次忙，又救了姑娘好几次，自个早就把她当成自个人了，谁知道出门会听到这个噩耗。

　　她吸吸鼻子，看着闺女紧紧盯着自己求证的眼神，以及知道不是玩笑话后逐渐消失的表情，有点不敢面对，刚刚干涩的眼睛，这会又吧嗒流下眼泪。

　　她移过了脑袋，“明个人下葬，这做不得假，现在你刘阿姨家乱的厉害，我本来是想瞒着你几天，等时间过了，你能承担的起这个消息的时候才告诉你，但是你爸说，这事不能瞒着你，你跟她关系不错，就算再过些日子告诉你，你第一次听到噩耗的心情都是难以承受的，如果没亲自送她最后一程，心里不舒服，会遗憾一辈子。”

　　她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好一阵，但移向闺女时，见到她还在不停地自我反驳，叹了口气。

　　“妈！这不是真的！”

　　眼前的小女儿已经歇斯里底的喊出了声儿。

　　“我也不希望是真的，我比你更希望她还好端端的，但是……事实就是这么不能让人接受，兰莺，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你姜叔叔家里更难受，你听妈妈的话，咱们别再继续撕他们伤口了好吗？咱们就，安安静静的送走她好吗？”

　　她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我要去看灵柩，妈，明天不是下葬吗？我能最后再看她一眼吗？”

　　赵兰莺嚎啕大哭的间隙，强撑着祈求。

　　面对这样的女儿，她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要怎么说，唐翘是遇到隧道坍塌，这会就连个囫囵的人都找不全？她要怎么说，现在棺椁里只有她的衣服碎片还有几块零碎的身体？

　　她自己都不能面对，跟唐翘关系这么好的女儿又怎么可能能接受的了？

　　似乎是从她表情里读出了什么，赵兰莺脑袋一阵空白，整个人晕厥过去，被她妈抱在怀里的时候，她还哭着说，“妈妈，唐翘这么好，她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啊，为什么会这么，这么不公平啊！”

　　是啊，为什么会这么不公平啊。

　　唐翘的死亡在相熟的圈子里，掀起一阵飓风，跟赵兰莺当时接收到的消息的第一反应相同，有太多人不敢相信这个噩耗了，但是就算如此，几个相熟的人，还是强撑着悲伤，到了镇子上，要送她最后一程。

　　唐翘嫁到姜家，埋入的是姜家的祖坟。

　　按着这边的习俗，棺椁是要放置三五七天的，但是唐翘的情况特殊，似乎大家都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丧事办的有点……着急。

　　因为不论是亲朋还有好友，都无法接受她连个全尸都没，在被人吊唁的时候，一次次的听人解释，听人议论，大家都接受不了这个重复的打击，所以三天就要把人下葬。

　　黑亮的棺材，是程安雄先前准备给自己的，上好的柳州棺木，后来他身子好后，这玩意就没用了，可是她走的急，姜家人精神状态极差，根本准备不了，这后事大半还是他操持的，所以这棺木这会就给她用上了。

　　棺材挺轻的，毕竟她那时候，是那样的状态。

　　靳长海，程阑，蒋明峰，吕长涛，四个人抬着棺材，在化雪后，还泥泞的土路上跋涉，后面跟着亲戚朋友，还有两个披麻戴孝，被姜家两个本家妇人抱着的双胞胎。

　　他们年纪还小，似乎不清楚亲娘已经不在的事实，被人抱着，听着炮仗声以及哭声有点害怕，神情惶然的趴在大人的肩头。

　　几个男人身形挺拔，眼睛都是肿着的模样。

　　长长的路途这会完全意识不到，大家或多或少的，都在抗拒的接受这个事实。

　　直到到了坟地，落了棺材，打算下棺时，这才从接受了这个不幸。

　　轻轻的摘下棺材上的绳索，程阑木然的搬来一个盆子，塞上纸钱，手颤抖的去打火，可惜主人情绪波动太大，点了好几次，都没点上。

　　吕长涛蹲下，帮忙点上。

　　落棺埋土之前，是要给亡者烧纸的。

　　“你个懒货，本来以为我一人操持着咱们俩的事业就足够过分了，谁知道这会还得操持你的丧事……”他说了两句，眼泪刷的又决堤了。

　　纸钱纷飞，他低头，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痛哭流涕的样子，把脑袋埋在腿间，低低的骂了句脏话，随之喉咙剧烈翻滚，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这辈子就这样吧，下辈子可要把这辈子短缺的都活回来，还有，孩子你不要操心，你男人……”他稍稍停顿了下，似乎觉得这会不该说这些，让她不安心，只简短道，“我都会替你照顾好的。”

　　他离开后，吕长涛，靳长海等几个人，挨个烧纸。

　　这些人都是跟她关系比较近的，脸上都透着几分不能言语的悲伤。

　　人群里有人小声的问着，为啥这次丧事，来这大多是都是生面孔，娘家就来了父子俩，婆家更是一个人都没过来。

　　这还有啥问的，俩家这会都接受不了，连走都走动不了，谁还能来这再受一次打击？

　　但是婆家娘家的人没来，来送葬的人就少吗？

　　不少啊，大湾沟的人，还有几个身子残缺，但面目坚毅的男人，还有二十多个年纪轻轻，却满脸书生气的后生们，还有好几个面容苍老，神色苦楚的老年知识分子。

　　这零零散散的各个年龄段的人在一起，几乎都有百十号人了，谁家送葬有这么大的排场啊。

　　姜家两个本家婶子，抱着双胞胎也跟着烧了纸。

　　原先一路上还算乖巧的俩娃娃，也不知道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突然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大家想到这孩子年纪小小就没了亲娘，又感念着唐翘生养他们不容易，也就没刻意的去哄他们。

　　等哭的差不多的时候，才把人抱走。

　　第八百六十章 四年后（一）

　　时间差不多了，该下葬了，不然就误了时辰。

　　棺椁被人抬着，用绳子往下放的时候，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了嚎哭声，吕长涛错愕的扭过头，只见不远处，一个干瘦的妇人，正飞奔朝这边跑来。

　　张来弟痛哭的赶来，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唐菊远远的跟着跑来。

　　她情绪激动，棺材暂时放下，张来弟两眼血红，看着棺材跟个疯子似得跑上前来，抱住了棺材，趴在上面哭的眼泪鼻涕都流了上去。

　　“我可怜的闺女啊，我的闺女啊，我的唐翘啊，你活过来吧，娘替你去死，不长眼的贼老天啊，你咋不把我收走？我的唐翘啊，我的唐翘啊！”

　　她哭的眼睛都要坏了，短短几天时间，头发上的银丝也多了好多。

　　这会捶胸顿足，几个大男人都拉不住她。

　　唐菊刚刚站定，在看到竖倒在一旁的石碑时，自己也忍不住，肿成枣子般的大眼，这会也红了。

　　铁蛋今个也是披麻戴孝过来的，他年纪还小，还不明白死亡的真正含义，但是这会见张来弟哭的痛不欲生，这会也开始大哭起来，吕长涛叹了口气，低声问她，“不是让你在家看好她吗？怎么让人跑出来了？”

　　唐菊声音也不稳，但是她向来能稳得住，摇头道，“我就是上了个厕所的时间，人就跑了。”

　　别看已经五十多岁的她，这会跑起来，自己还真是跑不赢，平时下个雨就嚷着腰酸背疼的人，竟然爆发了这么大的能量，从村子里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这。

　　路上跑的鞋子都飞了，她也浑然不觉。

　　吕长涛要上前把人拉开。

　　唐菊制止了他。

　　就算她保持的再好，此时的声音也露出了哭腔，她强压着哭意，喉咙憋得生疼，“别拦了，让她去吧。”

　　张来弟最后是在哭晕的时候，被人扶着坐下的，时间已经不能耽搁了，而且多少也有点迷信，害怕家里人过于不舍，让亡灵不能好好安歇，所以让人按住了情绪激动地张来弟，紧赶慢赶的，把棺材落下。

　　唐菊看着棺材消失，土一层层的掩埋上，那个石碑立上，上面的唐翘俩字，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终究是忍不住，爆出自听闻这个噩耗后，第一次不遮掩的嚎啕哭声。

　　这个哭声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一般，人群里，此起彼伏，都是克制不住的哭声。

　　烧过的纸钱被风吹拂，轻轻的打折卷飘上了天空。

　　似乎是唐翘挣脱了肉体的束缚，无拘无束的飞向了远方一般。

　　唐菊抱着姜煜，亲了亲他的脸蛋，茫然的看着天上飞舞着的纸钱，心里空空的，像是被人挖了一个大洞。

　　四年的光景匆匆而过，有人说过，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不管以往多么痛不欲生，不堪回首的记忆，都会被时间这把神奇的手，抚平伤痕，治愈了悲恸。

　　省城的医院手术室，一个英气的却不失美感的姑娘，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手上的剥离工作。

　　胸腹联合切口完全打开，一个巨大的瘤体让几个助手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这老汉肚子大的跟个怀孕的孕妇一般，但是谁都想不到，他肚子里的瘤体会这么大！这已经赶得上现在国内收录在册的文献里，最大的一例了。

　　当时就有人吓的失了斗志。

　　还有刚上手术台的小护士，这会都不敢再看手术台。

　　女人身边的助手，动作有点迟缓，被那主刀大夫锐利的视线瞥了一眼，瞬间恢复了理智，将工具递给她，女人声音平稳，“你仔细的看，上端顶入到胸腔了，下端侵入到盆腔，原先的判断有了偏差。”

　　有了偏差几个字，风轻云淡的从她嘴里说了出来，好像这会的意外不是意外，现在的场景他们完全可以控制的住。

　　她平静淡定的神色，像是给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手术室里又恢复到先前紧张稳定的场景里，女人看着那个巨大的瘤体，此时随着主人的呼吸，有均匀的起伏，虽然表情还是最开始的镇定自若，但是掩在口罩下的嘴角，却绷成了一条直线。

　　拿起工具，切断一根小血管，缝合，再切断一根，照旧缝合。

　　渐渐的，病人体内的那个庞然大物，在她刀下，慢慢的跟人体分离。

　　病人的情况一切稳定，瘤体的成功分离，并且被人抱出去后，大家表情都带着轻松，最难的一关都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就没那么头疼。

　　几个人搭配着，完美的给人做好了缝合。

　　整整十多个小时的手术结束了，女人推开门出去，原先在外面焦急等待着的家属，一下子将她围住，七嘴八舌的问着里面的情况。

　　唐菊摘下口罩，五官上没有多少喜悦的情绪，见病患家属担惊受怕的神色，也清楚他们是误会了自己的表情，强撑着咧了下嘴角，“手术很成功，后续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病人家属欣喜若狂，一个劲的对她表示着感谢。

　　她疲倦的摆摆手，交代了几句后离开了。

　　唐菊正在洗手消毒的时候，有人进来了，是给她当助手的新来的大夫，他表情有点歉疚，吞吞吐吐的跟她道歉。

　　“你不该跟我道歉。”洗完手后，甩了下手上的水滴，她的表情带着几分严厉，“上了手术台，你的指责就是跟阎王抢人，中间走神，知难而退，你对不起的是病人，以及家属对你的信任跟支持”

　　她说的也不是特别狠，但是助手真的觉得这比打了他几个巴掌还要难受。

　　第八百六十一章 四年后 （二）

　　“像是咱们科室的病人，上了手术台，几乎就那么一次的机会，希望这宝贵的机会，不会因为我们医务人员的不专业而丢弃，懂了吗？”

　　男人惭愧的点了点头。

　　教育意义已经达到，她颔首，从他身边走了。

　　“唐菊同志，你要下班啦？”端着盘子的几个小护士见到她穿着便装出门，无不惊讶的打着招呼。

　　唐菊点了点头，拎着手里的包飞快的出了医院大门。

　　她不知道，自她走后，身后对她的讨论就没停止过。

　　工作狂人这么早下班回家，谁不诧异啊，要说这唐菊同志，也算是个奇迹般的人才了，像她同龄人，这会刚刚从学校毕业一年多，连手术台的资格都没呢，这人已经当了主刀大夫。

　　“我可听人说了，这姑娘在大学的时候就是个学习狂人，连续跳级了一次不说，后来还拿到学校的出国交流名额，在国外深造了两年呢，就这个宝贝，还是咱们院长舍了人情从别的地方挖过来的。”

　　“这么优秀啊。”来这俩月，医院已经给她安排了好几场大的手术，事实证明人家也是有真材实料，确实有这本事。

　　不过今个大家聚在一起，八卦的可不是这个。

　　“平时工作挺拼的，今个还是个周末，我以为今个又得安排两场手术呢，咋这么早就回去了？＂

　　这才十点，不符合她的作风啊。

　　“连续在手术台上呆了十多个钟头，你以为都是铁人呐，人家也是要休息的。”虽然平时工作的时候，这人真的跟个铁人似得工作拼命，但并不代表人家就真的没点业余生活。

　　“别猜了。”刚刚查房回来的小护士神秘兮兮道，“急着回去给孩子过生日呢！”

　　“啊？唐大夫生孩子啦？严大夫可没戏了。”

　　“不是，她没生，是她双胞胎外甥们过生日，好像是她妹妹的孩子，去世好几年了，哎呀，我跟你们说，当年我哥跟她们姐俩是同学校的，咱们唐大夫就够夺目了吧？在她妹妹跟前，那真是不值一提。”

　　小姑娘们八卦起来，一时半刻还真停不下来。

　　纷纷问怎么回事。

　　小护士把她听说的，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看着大家成功的倒抽一口冷气，得意的笑了，“不过也是天妒英才，这么优秀的人，早早就去见马克思了，但是她留下的双胞胎，可真是咱们唐大夫的命根子呢。”

　　…………

　　“你们耍赖，你们耍赖！”

　　狭长的胡同里，几个小孩子正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指着着面前俩一模一样的孩子。

　　五岁大的孩子，长的已经比同龄人高了几寸，俩孩子五官长的让人分不出差别，虽然还带着些婴儿肥，但是轮廓已经是十分明显，墨汁般的头发，英挺的五官，不难看出长大后的帅气。

　　几个人在玩着陀螺，先前还好端端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起了纷争，小孩子的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刚刚还笑嘻嘻的，这会就开始争论起来。

　　双胞胎一直是心有灵犀，吵起架来小脸通红，大的扯着嗓门辩论，小的那个虽然没大的那么激动，但是在哥哥停下的时候，画龙点睛的补充一句，搭配的天衣无缝。

　　几个小孩子哪儿有他们的心眼啊，一时间都被堵的哑口无言。

　　“你们是没娘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人群里有小娃子低低的叫了句。

　　俩小娃顿时变了脸。

　　被人私下议论是一回事，被人当面点出来，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孩子们吵架哪里有逻辑可言，都是东想一句，西想一句，这时候哪句最能戳人心窝子，自然是捡着那句来扎人，原先还处于劣势的小伙伴们眼见攻击有效，争先恐后的说起来。

　　也不知道这时候是谁推了姜炀一下，姜煜憋不住了，攥着小小的拳头呼啸过去，跟个小牛犊子似得把人撞倒，坐在人的肚子上，拳头挥舞的虎虎生风，愣是把人打的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