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沉默

  提起碧娘,程奕信眸子一冷,松开手说:“朕已经派人查过了,碧娘她自打进宫就服侍母后,一直到她病死,都未换过主。”

  他的手把着茶杯口,在桌面上打着转,眼神空洞,想必是忆起从前。

  舒锦芸一时嘴快,将心中疑问道出,“那她为什么会有……”中途回过神,赶忙闭口。

  程奕信望着桌面上溅出的水滴出神,说:“也许是她见过先妃几次,偶然得到画像。或者是以前住在静怡房的宫女留下,毕竟碧娘是在得病后才入住的。朕再去查查前几位住过静怡房的宫女。”

  “嗯。”舒锦芸若有所思地应着,先妃?看来父亲将所有的事都和他说了,那他也知道先皇让父亲查太后和方至简的事,可他为什么如此镇静?这么多天和自己只字未提?

  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寂静无声,各自有着心事。

  直到一群太监搬进几捆奏折卷宗,还有一叠书册,放进了别苑。

  程奕信站起身,俯视着舒锦芸道:“朕要去处理公事。你有伤在身,就不要乱动了,朕派人搜集了许多话本子、画册子,你拿去看着,打发时间。”

  “哦。”

  等舒锦芸看到那些话本子的名字的时候,表情逐渐僵硬。

  《重生之相门庶女的女王之路》、《魂穿的公主有十六个哥哥》、《单纯师姐与腹黑师弟》……

  这都是什么?

  她左挑右选,选了一本相对比较正常的,名叫《帝姬今日作死了吗》,勉为其难地看了起来。

  可看着看着,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自己生活的世界就是一本小说,而女主蔡絮浓好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般,近半个月没了消息,难不成她在憋什么大招?这次遇袭的事会不会就是她干的?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舒锦芸放下看到一半的话本子,提着裙角,“哒哒”地去找了在隔壁处理公务的程奕信。

  此时的程奕信正靠坐在靠椅上,一手撑着头,一手举着一份奏折,剑眉微蹙,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听见声响,他冷冷地抬眸,眼底的狠厉一闪而过,瞧见是舒锦芸后,眼眸终是有了些许温度。

  被他刚才的眼神吓到,舒锦芸顿时放慢了脚步,在离书桌两米远处停下,试探性地问:“你现在得空吗?”

  “嗯。”程奕信从靠椅上直起身,将手中的奏折放到书桌上,做出聆听状。

  舒锦芸上前,扫视了一圈屋内的宫人,欲言又止。

  “你们先下去。”程奕信自然是心领神会,挥挥手,打发闲杂人等。

  待人去屋静,舒锦芸才开口道:“最近蔡絮浓有没有去找过你?”

  “哦?”程奕信饶有趣味地反问,“你怎么突然关心这种事了?”

  他的身体前倾,微昂着头,凝视着那张秀气中带着些些稚嫩的脸,勾起半边唇角,笑意淡淡。

  “不是,”舒锦芸也前倾了稍稍,语气有稍稍地急迫,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自从上元节之后,她就没了响声,这和她以往的行事作风截然相反。”

  程奕信支着头,说:“因为她要养胎,不宜出门。”

  这个情况舒锦芸不是没考虑过,但她总不能一直瞒下去吧?还是这孩子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

  “她肚中的孩子是你的?”她疑惑地问,眼中尽是惊讶。

  闻言,程奕信顿时收起若有若无的笑,隐隐地有些怒气,说:“不是。”

  “那你能忍?”舒锦芸更加疑惑了,“难不成你想帮他们养孩子?”

  如果真是这样,程奕信的胸襟未免也太宽大了吧,真是绝世好人,她在心里默默赞叹。

  “当然不是,朕就是想想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忽地,程奕信眸中寒光乍现。

  吓得舒锦芸一哆嗦,直起了身,说:“你心中有数就好,这次的事情多半是他们做的。但是单靠他们,应该搞不出这么大动静。”

  “知道。”知道自己失态,程奕信也正了正身,恢复了平常冷冰冰的模样。

  “……”舒锦芸一时无话,空气好像凝固般,她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便告别道:“那你忙着,我就先走了。”

  “慢着,朕让你走了吗?”程奕信叫住了她。

  舒锦芸只好停下脚,转头问:“还有什么事吗?”

  “最近母后催得紧,让朕多去陪陪文贵妃,而且文贵妃也常常送汤水过来,你说朕该怎么办?”程奕信翘着二郎腿道。

  舒锦芸回过身,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拒绝了,不然到时候你一时冲动,入了套,那孩子的父亲就说不清楚了。”

  “你是在怀疑朕的定力?”程奕信挑眉问,神情阴戾。

  “……”舒锦芸得知自己触了他的逆鳞,只能挂着假笑,讪讪道,“你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我怎么会怀疑你呢?只是我怕出什么意外而已,毕竟我也感受过那种药的威力。”

  程奕信将伪装的阴戾收起,忍着笑,说:“有道理,看来朕还是留宿在广安宫较为安全。”

  “……”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十几天,程奕信都在广安宫过的夜。

  舒锦芸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得甚是滋润,肩上的伤也是好得飞快,已经结上了痂。

  长新肉时,伤口处奇痒无比,白天还好,到了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舒锦芸总是忍不住要去抓。

  每当此时,程奕信往往会抓住她的手,却未曾睁眼,低声哄道:“不要抓,会留疤。”

  接着他会拥舒锦芸入怀,将呼吸落在她的肩头,温温的,也算是缓解她的痒。

  刚开始的时候,舒锦芸还是僵在他的怀里不敢乱动,可渐渐适应后,她不再那么抗拒,甚至莫名觉得心安,睡得朦胧时,还会用肩蹭蹭他的胸口,更沉地睡去。

  某夜,圆月高挂,偌大的内卧里就舒锦芸一人,她在灯下临摹字帖,宁静而美好。

  她的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结痂尽落,行动自如。

  这字她练得极不用心,眼睛时不时地瞥向窗外,未见一人后,又失落地收回了视线。

  她在等程奕信。

  程奕信这几天特别地忙碌,仿佛有处理不完的政事,下了朝就窝在别苑,除了用膳就寝,几乎就没见他出来过。这次他竟然出去这么久,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终于,院内响起声响,一群宫女在请安,是程奕信回来了。

  舒锦芸赶忙收拾好仪表和心情,假装认真练着字。

  倏忽,房门被打开,进门的却只有程奕信一人,他面如死寂,如同他身上银白长衫般冰冷,脚步虚浮,像是受了重大打击般,萎靡不振。

  舒锦芸的心咯噔一下,忙扔下笔,箭步上前,扶住了他,“发生什么事了?”

  程奕信麻木地望了她一眼,不予一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舒锦芸疑惑地接过,却隐隐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信封上只五个大字,“四皇子亲启”。

  四皇子?对了,程奕信是先皇的第四个儿子,这封信应该是给他的,可是现在谁会称他为四皇子呢?难道这信是以前留下的?

  舒锦芸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打开了信。

  “四皇子敬安

  昨夜里隔着墙听闻您已登上太子之位,恭喜,但奴婢还是习惯唤您四皇子,还望您不要见怪。”

  阅及此,舒锦芸连忙扫了一眼署名,果然是碧娘,这封是碧娘留给程奕信的信,看上去像是绝笔信,为何他好像是最近才看到的?

  舒锦芸抬眼瞧了身旁人一眼,只见他目视远方,双眼无神,说:“这是在碧娘床下的暗格找到的,和那幅画像一起,这封信在暗格深处。”

  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当初没找到,藏匿得那么深,是埋藏了什么秘密?舒锦芸迫不及待往下看。

  “奴婢大限将至,有些事却不能随奴婢一起埋入地底,说出来也许是种解脱,希望有一天您能看见这封信。

  您的亲生母亲并非现在的皇后--高羽善,而是娴妃,陶凝。

  皇后与娴妃本是要好的姐妹,娴妃未为妃时,也时常来当时还只为惠妃的皇后宫中常坐,有一次奴婢犯了错,本该被杖责,是娴妃救下了奴婢,奴婢一直感恩在心。

  后来娴妃进了宫,即使奴婢和她并不同宫,也时常关照奴婢。娴妃分娩之日,奴婢担忧,便偷跑去看望。没想到竟被奴婢发现有人从屋内急急跑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那人模样,奴婢是见过的,是惠妃宫中的大宫女。

  当时奴婢躲在宫墙边的假山后,不敢出一声,直到她们走后,屋内传来响声,说是娴妃难产,同肚中的孩子一同殒身。

  奴婢心生猜疑,但在宫中人微言轻,不敢提起,只能默默为娴妃哀悼。

  没过几天,一直抱病的四皇子,也就是惠妃的儿子,突然痊愈,奴婢便明白了一切,但奴婢不敢与他人言,希望不要怪罪。

  因着不是亲生,惠妃对您一直不亲近,奴婢便自领了个照看您的活,看着您一天天长大,眉眼间隐隐像娴妃,性子也如娴妃般安静,奴婢的愧疚愈来愈深,积郁成病……”

  接下来半页都是碧娘悔恨与道歉的话,看得舒锦芸心中沉闷,像是被人紧握住心般。

  她无言地抬头,一双杏眼尽是哀伤与心疼。

  忽地,她环住了程奕信的腰,无声却胜似有声。

第56章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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