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一觉醒来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柏里放开怀里被自己蹂/躏了整晚的枕头, 情绪低落地进了浴室。

  他很久都没有出来。手机在外面震动了好几遍,最后是寝管阿姨来把门敲得咣咣响。

  柏里惊觉,关掉哗啦啦的水流扯过浴巾胡乱擦了几下, 套上衣服匆忙去开门。

  “你朋友在楼下等你老半天了。”

  阿姨憋看见他,居然松了口气。

  “他求我上来看看你是不是熬夜打游戏猝死在房间里了。”

  “……”

  送寝管离开后, 柏里拿起手机, 看到温良久前前后后发来的十几条短信, 才惊觉自己在水流下站了快一个小时。

  好浪费啊。

  他一边在心里默默谴责自己, 一边简短地回了温良久, 拿起浴巾揉了几下头发就急急忙忙地收拾了东西抱着书跑下楼。

  温良久看见他时也长舒了口气, “活着就好。”

  柏里:“……”

  “你刚刚洗了澡?”

  见他发梢的水还在往锁骨窝里滴, 温良久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 “一大早的嗯?背着我偷偷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做噩梦了。”

  柏里手忙脚乱地查看课本是否带全,塞进书包里把拉链拽上,“出了好多汗。”

  “喘口气,不然待会儿澡又白洗了。”

  温良久帮他把书包背好,顺便把他胡乱扣在脑袋上的棒球帽拿走, 抻直胳膊举得老高。

  柏里空出手来去够自己的帽子, 够了两下也没拿到手里,皱着眉头瞥他,“干什么?”

  “头发湿,你这么闷着会馊的。”

  温良久挡着他胳膊, 把帽子扣到自己头上, “我先帮你戴着。”

  “……”

  他今天没穿衬衫,戴上棒球帽也显得并不违和。圆领t恤上胸前位置印着个标准的微笑脸表情, 嘲讽意味十足。

  肩膀靠过来时,还按捺不住地打听, “做了什么梦啊跟我说说?”

  “哎不行,噩梦要等太阳升起之后才能说,不然不吉利。”

  他说完又自动补充,“吃完早饭再说。”

  “吃不了。”

  柏里只听进他最后一句,匆匆看了眼时间就要往前冲,“来不及上课……”

  “还有两分钟就打铃了。”

  温良久拽着他的衣角把他往后拖了拖,不慌不忙道,“反正第一节 课肯定会迟到,翘了得了。舒舒服服去吃早餐。”

  “……”

  听起来好像还挺有道理。但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柏里用质疑的目光看着他。

  温良久真诚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柏里日常性妥协,“那去吃饭。”

  赶着上第一节 课的学生群刚走,饭堂里人不多。

  温良久显然对他到底做了什么梦非常好奇,交谈时三句两句都不离这个话题。

  “梦都是反的。”

  温良久说,“跟我讲讲。放心,不管梦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我都能给你解出好兆头来。”

  柏里抬头看了他一眼。

  视线交错的瞬间,漆黑的瞳仁和梦中那双充血的眼睛重合在一起。

  他猛地战栗,握着勺子的手也不可避免地抖了一下,匆忙收回视线,抽了张纸巾把洒到碗外的粥收拾干净,“不想跟你说。”

  “不想跟我说?”

  温良久率先吃完了早餐。面对面坐着托腮看他,心思敏锐地故意在“跟我”两个字上加重语气,“是梦到我了吗?”

  “……”

  柏里脸色变化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也没再解释什么,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温良久把他的小表情收入眼底。

  他很少说谎,有不想回答的问题时就会选择沉默以保持中立。但熟悉了他的性格之后,这样的沉默相对于保持中立,其实更接近于默认。

  温良久只猜到一半。虽然没有得知他的梦里具体内容是什么,但知道自己出场就已经颇感愉悦。

  再想到他今天一大早起来洗澡洗了那么久。臆想间,梦境中自己出场的内容也变得非常暧昧。

  这么能叫噩梦呢?口是心非。

  就是喜欢我不好意思承认罢辽。

  “我陪你去上课?”

  吃完早餐出了饭堂。温良久高兴劲儿上头,舍不得就这么各奔东西,还想再多待一会儿看看他,“我上午没课。再说万一旷课被发现了老师让你罚站,还能有个人陪你。”

  “这里是大学。”

  柏里无奈道,“没有老师,会罚站。”

  “而且你今天,上午有课。”

  他的反应非常理性,一如既往地冷酷戳穿,“你把课表,发过我一份。”

  “你还看我课表呢?”

  温良久一乐,习以为常地享受挨怼,说着又跟往常一样去搭他的肩膀,“大三课程宽松,旷一两节课也没事的,我跟你一起去。”

  “……温师兄。”

  柏里微微向旁侧身避开,拒绝的意味非常明显,“你的教室,在另一栋楼。”

  “我今……这几天,有点忙。”

  他说,“暂时不能,跟你见面了。”

  温良久一挑眉,当机立断地截住步伐。

  柏里被迫跟他一起停在路边。

  “有事?”

  温良久试探着把手放在他肩膀。看他没有再排斥,轻轻摇晃了两下,“有什么事跟我说。”

  “没什么,特别的事。”

  柏里摇头,语气平常,“就要考试了。想好好复习。”

  温良久眯起眼观察他的表情。

  补充前言,他只是很少撒谎,并不是不会。只是技术生疏拙劣,不安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行啊。刚好我这几天也挺忙,就不跟你跑图书馆了。”

  温良久没有拆穿他,也没有追问。自然地转了话题,“那兼职呢?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工作过去陪你一起。反正我赶稿子在哪儿都能做。”

  柏里心里挣扎了片刻,依旧摇头,“不用了。”

  “那行。”

  温良久抬手揉了两下他的头发。觉得干得差不多了,把棒球帽摘下来扣在他脑袋上,“去上课吧。”

  “好。”

  柏里捏了捏帽檐,抬眸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视线,“那……再见。”

  温良久点头,语气轻松,“再见。”

  他站在原地,看着柏里走进教学楼,上楼转弯,直至消失在视线里。终于收了笑,举起手机拨出个公司内部的号码,“今晚宵夜我请,帮我查个账号。”

  “嗯……就查最近一次上线的时间。”

  **

  没有被追问简直当场松了口气。

  第二节 课开始,柏里踩着铃声成功混入教室。却在上课十多分钟后连书都没翻开,心思全然不在课程内容上。

  早上起床后把时间安排得一团糟,匆匆忙忙地见了温良久,他都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个诡异的梦。

  他的梦境大多都来源于现实记忆,出现这么荒诞虚幻的内容还是第一次。只是醒来这么久,大部分画面都已经在脑海里褪色了。

  只不过是梦而已,并不是那么重要。但偏执劲一上来,他无论如何都想要把画面复原。

  柏里抽出张草稿纸,笔尖无意识地在纸张上滑动。低头闭上眼,绞尽脑汁地回忆场景。

  这样的努力产生了效果。隐藏在帽檐的阴影下,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在他的梦里,爱的内容那么狭隘,充斥着性和禁锢,令人痛苦又令人沉沦。就像曾日日夜夜发生在他眼前的景象。似乎在影射不止是梦里,他在心底也是这么想。

  其实不是的。他知道并不是世界上所有的爱人都像自己目睹的这样,极端,暴力,充满控制欲。世界并非地狱,这样扭曲的情感无法也不可能成为大多数。

  但他也并没有见过美好的爱情是什么模样。他亲眼见证的,只有这真真切切发生在身边的“爱情”,在日积月累地跟他的理性对抗,洗脑般试图控制他的思维——真正的爱情只有这两种模式。被禁锢,或者去禁锢别人。不断地告诉他,爱一个人,就是要把他藏起来,不让他受到一丁点来自外界的伤害。即便这会让他失去自由和作为人的尊严。

  这是什么垃圾思路啊。

  重要的是……那么多年身临其境的洗脑并非没有效果。他好像也真的被影响到了,那个诡异的梦就是证明。

  柏里再次庆幸没有被温良久追问。

  如果再多问几句,那他八成会照实了说的。

  乍一听大概会觉得荒谬。但等回过味来,温良久就会好奇他为什么做这样的梦。虽然之前他已经说过父母和家里的概况,可一点都不想跟任何人描述其中的细节。

  说得再多一点,或许还会暴露他自己同样扭曲的感情观。

  柏里看着被自己画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心里感到莫名的沮丧。

  但如果他一定想要知道的话……

  八成也是会说的。

  还好他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停下来。

  还好这几天不用见到他。

  这么一想,连装装样子听课的心情也没有了。柏里放下笔,把书摊开伏在桌上,手臂骤然感受到脸颊贴近时滚烫的热度。

  像是某种自我保护机制,情绪低落的同时身体也做出反应,试图从生理到精神上将有害的入侵一并消灭。

  讲台上的老师已经停了下来。没过几分钟,下课铃响起,四周的同学们喧闹着鱼贯而出。

  柏里没有随人流一起离开。

  他没能睡着。原本打算休息一会儿再走,停留得越久反而越疲惫。

  一天里教室的空调不间断地开着,维持在固定的低温。他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身体沉重得动弹不能,抬不起头,意识也越发昏沉起来。

  铃声间断作响,教室里换了几波上课的学生。大家来了又走,谁也没有叫醒这个“睡得正香”的同学。

  再次艰难地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居然是夕阳。

  柏里面对窗侧头趴着,灿烂的光线折射进入瞳孔的一瞬间,蓦地有种人之将死,回光返照的恍惚。

  ……

  片刻后他稍微恢复了点力气,坐起身活动被压得僵硬发痛的胳膊。又望向天空烧红的晚霞懵了一会儿,等脑袋清醒些才摸出手机去看时间。

  意识像在虫洞中穿越,从早饭后直接到了晚饭前。这一整天的时间消失得悄无声息,他甚至不记得有没有人叫醒过自己。

  好像中间打扫卫生的阿姨过来问过话?

  怎么都想不起来了,睡个觉跟睡断片儿了似的。

  教室里空无一人。柏里摘掉帽子郁闷地乱揉头发,发泄了一分钟后就几下捋好戴回帽子,拎起书包出了教室。

  很烦。

  不止因为自己醒来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还因为拿出手机时即使想着是要要看时间,他却还是下意识地屏蔽了屏幕上方的数字,先去看有没有收到温良久的短信。

  最烦的是居然还他妈没有。

  一整天过去了,居然一条都没有!

  睡前的沮丧也随着虫洞一起穿越过来,甚至隐隐有翻倍的趋势。

  柏里无瑕多想这样的沮丧因何而生。趴了一天一点没休息好,反而趴得浑身都疼,这会儿一门心思只想着赶紧回宿舍戴上头盔舒舒服服睡一觉。

  他晃晃悠悠地往外走。楼梯都开始重影,分分钟都要一脚踩空。为了保证生命安全,还得像个老弱病残一样凄凉地扶着墙下楼。

  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体验过这么悲情的感觉了。

  柏里行走在校园中,突然觉得自己像慕羡断头安利的狗血小说里的主角……虽然她安利过很多本,剧情都已经记不清了。但按当下的情景,把他带入最惨的那本当主角都没什么违和感。

  主角里叹着气,路过露天篮球场时在场外捡了条长椅坐下中途休息。

  怎么回趟宿舍跟长征一样啊。

  篮球场好多人啊。

  这人……谁啊?

  柏里望向篮球场外树荫下的一小群人,眯了眯眼。

  有几个人站在后面靠着树等待。但最显眼的两个,面对面站着像在谈话的,是温良久和许……什么来着?

  柏里脑子里短路了一秒,干脆地给他命名。

  就是羡羡说的那个姓许的。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居然以多欺少?一点都不讲道理!

  发现温良久的同时,他已经开始开始往这群人身边走,还差几步距离时看见那个姓许的伸手去拽温良久的衣领。

  他看得瞬间火起,疾走两步扯下书包不由分说就狠狠砸了过去。

  书包的拉链没有拉好,连同里面装着的课本演算纸全掉了出来散落一地。

  许镇被砸得措手不及。身子一歪慌忙收手,“我操”出口才稳住心神,看见这突然出现搅合场子的人挡在温良久面前,瞪着自己冷声呵斥。

  “不许碰他!”

  “……”

  许镇懵了一瞬。视线从他脸上上移,跟温良久对视了两秒后一撇嘴转身带着朋友走人了。

  危机解除得意外轻易。柏里明显地松了口气,转过去换个人继续瞪。

  “……”

  把他突然登场后的一连串反应看在眼底,温良久心情也缤纷多彩。面对面时更忍不住想笑,“不认识我了?”

  柏里不接茬,恶声恶气地继续训斥,“你除了打架,还会干什么?”

  “……”

  温良久也不接茬,歪头看他,“脸怎么这么红?”

  “……”

  柏里闭了闭眼,也不去管地上的书包,像是被气到不想说话了。

  下一秒失重的感觉翻涌而来,他不受控制地往前倒。额头抵在温良久肩膀,额头的热度也透过单薄的衣料迅速烧到另一个人身上。

  温良久皱了眉,刚把手放到他背上,又听见他含糊的声音。

  “我的短信呢?”

  他闭着眼,语气是在质问,声音却低得如同呢喃,“虫洞里……没有信号吗?”

  “……”

  虫洞?短信?

  温良久完全没机会开口。只来得及接住他不断往下滑落的身体,将突然出现的滚烫按进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柏·人生第一次(烧到)放(说)狠(胡)话惨遭滑铁卢·里

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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