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苦命鸳鸳

  手机忽然诈尸一样有了两格信号, 程让没顾上管来人是谁, 忙哆哆嗦嗦地打了一串字给江乘, 语无伦次地说明了他现在进了山沟沟跟外界联系不上郁闷至极以及暴风想念对方的情况。

  小菊花转了八百圈才勉强发出去, 刚发送成功信号又死了,程让郁闷得差点跳坡自尽。

  唉,苦命鸳鸳也就这样了吧, 说一句话都费劲。

  “你好,请问您知道泥人王老先生在哪么?”刚那辆车开到了土坡跟前,有个女人探出头来问程让。

  程让朝车里瞅了一眼,里面有录像设备, 疑似是记者。泥人王不知道是谁, 但据程让观察,这村里做泥人的大概就只有老徐以及他遇上的那位世外高老头,他吃不准这些记者的意图,所以装不知道,“不好意思, 我今天刚来,不熟。”

  “啊。”疑似女记者有些失望, 她踌躇地看着趴地上玩的光屁股小孩, 大概是想问又不知道问了有没有用。

  “您说您刚来?您是来体验生活的?”疑似女记者又跟程让搭话,“我听说这里挺封闭的, 有能落脚的地方么?”

  打听事呢, 程让没心思跟他们聊, 便指了指某个方向, “你们可以过去看看。”

  这村子就这么点地方,其实他们要找也不难,就老徐烤全羊那架势,没一会儿全村都能闻见味。

  疑似记者车道过谢走了。程让又在坡上等了一会儿信号,实在等不到便只好放弃。

  回到小土房时,刚那车果然停在那了,老徐正撅着腚给羊肉刷料,俩记者围着他不知道聊什么。

  “哎,小程你回来的正好。”老徐一抬头看见他,朝他招手,“有个国际泥塑展,你有兴趣吗?”

  国际泥塑展?程让看了看那俩记者,其中那男的问老徐:“徐先生,这位是贵公子吗?”

  老徐嘎嘎笑,“我可没这好命,不是儿子,我一小兄弟,也是玩泥塑的。”

  程让怀疑这记者眼瘸,他跟老徐哪有那么大年龄差,虽然他也不知道老徐具体多大,但目测他最多也就四十吧,只是外形沧桑显得老而已。

  “是么,您也是泥人王传人?”男人名叫刘进,递了张名片给程让,“我们这次举办国际民俗工艺展览会,就是为了向世界宣传我们国家的传统民俗,泥人必须有一席之地,只是很可惜王老先生已经不在了,不过有徐先生这个传人意义也是一样的,”

  “我不是传人。”程让虽然玩泥塑,但他觉得自己玩这种跟民俗还不一样,算是创新现代派吧,参加这种民俗展不知道合不合适。

  “那也没事,年轻人愿意弘扬民间传统文化,代表传承,更要参加了,我们之前就想找您这种年轻人呢。”

  “去呗,”老徐笑着说,“有活动尽量参加,也算是宣传嘛,而且就在你们那,我正好去蹭吃蹭喝。”

  只要合适,当然是要参加的,而且这个国际展规格还挺高的,要不是蹭了老徐的光,估计也轮不上他。程让点头,“那行,要准备什么作品吗?”

  “作品当然要有,什么样的都行,不过到时候要经过一轮筛选,也要保证整体水准嘛。”刘进说,“今天需要二位配合拍一段宣传视频,不耽误二位工作,你们做什么就继续做,我们会看着拍的。”

  “烤全羊也拍啊?”程让看摄像机已经对着老徐开始拍了,老徐那架势特别像个屠夫,“放出去不得把人馋哭了?”

  刘进笑起来,“这也是生活吗,拍了不一定用,效果好的话就用。”

  “你小看我烤全羊啊小子,告你这烤架可是老王头亲自做的,技术也是他传的,都是传承。”老徐说,“一般人我都不打算告诉他。”

  一听这话摄像机又对着烤架拍了半天。

  程让对技术没兴趣,只对肉香味有兴趣,也不知道是羊好还是技术好还是这个地方合适,香得叫人想扑上去直接啃,这香气估计能把方圆几里的人馋哭了。

  果不其然,没多一会儿烤架前就聚集了不少村民,刚还在玩泥巴的光屁股小孩都来了,一个个流着哈喇子站旁边直勾勾盯着羊肉。老徐切了一部分外围烤得焦香的肉分给小孩,还给他们家里人带了一些,这才把小孩打发走。

  程让对着油滋滋的全羊拍完了照片,然后迫不及待啃了一口腿肉,在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他家哥,眼里只剩下了老徐以及老徐烤的肉,“我天,老徐我爱死你了,你怎么这么牛!”

  “这肉烤得太绝了啊。”刘进吃了一块也赞不绝口,“这手艺开店保证火啊。”

  “老徐,敢情你是个被泥塑耽误了的烤全羊大师。”程让啃得满嘴流油,“要不以后我给你开店吧,还玩什么穷三代的泥塑啊。”

  老徐笑着摇头,“你不懂,这玩意就得在这里烤才地道,去城里变味了。”

  “肉香不怕村子偏嘛,你在这里开店也照样有人来。”刘进俨然已经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要是烤全羊也算民俗,他肯定大力推广。

  “你们都别忽悠我,我可是个有觉悟的传承人,不能放弃老本行。”老徐说。

  几个人笑起来。

  一只羊分着吃还嫌不够,程让没吃过瘾的就没了,吃完了他跟老徐开始挖泥做泥塑,摄像机一直跟拍到晚上。天黑路不好走,刘进他们只能在车里过夜,程让跟老徐则在土房里睡帐篷。

  这体验挺奇妙的,晚上在一个如同荒郊野外的破土房里睡,没有暖气没有网络,居然不冷也不寂寞,程让跟老徐一直聊到深夜,居然也没有因为想念乘哥失眠。

  第二天一早起来程让就开始做泥,昨晚上他忽然有了灵感,想把这里最原始的生活气息展现出来,虽然还没有很具象的东西,不过他已经有了想表达的,有时候形随意动,出来什么都凭天意。

  在这里待得时间比预计长,期间老徐还出去补了一次食物,程让沉迷灵感啥也顾不上,只几天的功夫就有了那么点“疯子”的意思,整个人灰头土脸一身泥,脸也不知道几天没洗了,都干起皮了。

  不过成果很丰硕,他做了两套作品,其中一套是很古朴的泥人风,就是将村子里的一些生活场景做成微景观,有人有景,特别有意思。还有一套是抽象风,几个几乎跟人一样高的抽象人物纠缠在一起,像是要挣脱束缚的感觉,这是为毕设准备的。

  “哎呦不错啊,造型挺有张力。”老徐在边上看着,“哎,我发现你做出来的东西都特别……我不会形容,说洋气也不叫洋气,但就是既不像传统的也不像洋派的,很有个人味道。”

  “这算是高评价吗?”程让抬起脸笑着问。

  “当然算,艺术贵在特色,甭管技艺如何,特色最难得。”老徐看看他布了一头土的脑袋,咂咂嘴,“不过吧,就是你这形象有点要入魔的意思,刚来还是个洋气小哥呢,这会儿已经跟小土房融为一体了,也不怕你哥嫌弃。”

  “他才不会嫌弃我。”程让抬起了自信的小下巴,但下一秒他就下意识掏出手机照了一下,自己先嫌弃了半天,“我天,我怎么成这样了,不行不行得快点回去收拾一下,我哥说要来呢。”

  老徐乐得哈哈笑,“那咱明天就回,剩下的回去做也行,不过你这作品有点占地方啊,不知道能不能运回去。”

  两天后,程大师以及他的大作乘着驴车进了城。

  老徐开着车带了一部分先走了,程让坐驴车亲自护送大作,为了纪念第一次坐驴车,他路上各种凹照片,还跟驴屁股合了一张照,等有了信号以后,他第一时间发了朋友圈。

  大脑袋照例第一个报道:卧槽让哥,你这都不能说牛逼了吧!

  后面大吉评论:嗯,这得叫驴脾。

  大脑袋:驴脾是啥?驴屁股?

  大吉:你是不是傻,驴脾气啊!

  大脑袋:噢~涨姿势了,驴脾气比牛逼大~

  程让笑得差点从车上栽下去。

  他打开老白的群,发消息问大吉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刚发出去江乘就发来了视频请求。

  “哥!快说你想死我了!”程让好几天没见哥,激动地不行,也没顾上欣赏自己视频里的土样子,先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江乘毫不给面地笑喷了,“……对不起,你先让我笑会儿……哈哈哈哈!”

  程让:“……”

  他忙切换到自己的脸,只见一胡子拉碴挂着黑眼圈脸还起皮不知道刚从哪个坑里刨出来的傻逼正龇着一口大白牙,小北风一吹,挂满土的头发上还落下一根草,正掉在屏幕上。

  ……不想活了。

  江乘活二十来年都没这么笑过,足足笑了两分钟,“……我的天啊让哥,你要不说我以为你去参加变形计了,你是不是让老徐卖山沟里才逃出来啊?”

  “哥,我对你非常失望。”程让迎着呼啸的北风,叹了口苍凉的气,“你居然嘲笑我,我决定不回去了,跟老徐过了,拜拜!”

  “哎别别,别关,让我再笑……不是,再看会儿,我想你呢。”江乘强忍着笑说,“让哥变成啥样都好看,你这样特别有艺术气息了真的,不骗你,像流浪艺术家。”

  程让抬着下巴撅起嘴,“你有多想我啊,你可想好了说。”

  江乘掩嘴咳嗽两声:“真要我说啊?”

  “废话,快说!”

  江乘便很实在地说了实话:“就想硬……”

  “行了行了闭嘴别说了我知道了!”程让意识到他哥要说什么的时候脸差点烧熟了,他做贼心虚地看了看赶驴的大爷,一边塞耳机一边瞪着江乘,“你大爷的江乘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你跟我还要脸啊,都没皮没脸多少次了。”江乘又笑了一会儿说,“我可能没时间过去找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要三五天吧,我做了毕设,太大了,还不知道怎么运回去,还有啊哥,我回去要参加一个国际民俗展,人家请老徐捎带请了我。”

  程让絮絮叨叨说了一路,直到手机耗空了电才算。在山沟沟里几天没信号,本来已经没那么想了,可当乘哥的脸在屏幕上消失时,那潮水般的想念瞬间又淹没了他,恨不得立刻骑着驴飞回去。

  驴要是会飞就好了,驴为什么不会飞呢!

  “老徐,咱明天就回去吧。”一到店里程让就说,“我今天晚上熬夜把剩下的做完,你快收拾一下咱明天就出发。”

  “你这是让驴踩踢腚了啊?”老徐正在装箱联系运输车,他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一出山沟沟就得联系他哥,一联系哥肯定就坐不住了,所以已经开始准备了。

  “驴要能把我一脚踢回去还好呢,哎呀你别问赶紧的就对了。”程让心已经飞了,在原地转了半天不知该干什么。

  “你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是真的,这模样回去见你哥你明天就该失恋了。”老徐笑着摆摆手,“今天也别熬夜了,剩下的我帮你弄,明天咱一早就跟着货车走,我都联系好了。”

  “老徐我爱你!”

  第二天晚上,程让跟老徐乘货车披星戴月地回了老窝。

  程让想让老徐去家里别墅住,可老徐哪好意思,“你可拉倒吧,我住你家算怎么回事,我找个酒店就行了。”

  “怎么能让你住酒店啊,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不拿我当朋友啊。”程让这么热情的人是不可能让老徐住酒店的,死活把人拽别墅去了,“我去找你你也没让我住酒店不是,再说我家现在没人,正好把泥塑先运送到那边,我工作室没这么大地方装。”

  一说没人,老徐也就不推辞了,不然任他脸皮多厚也不好意思去人家里,何况这小子又不在家住。

  于是大货车直接开到程让家小区外面,他提前打电话叫了几个朋友过来,帮忙把泥塑抬回了别墅。

  然而一进家门程让傻眼了,家里有人,院子里停了两辆车,有女皇的宝驾,还有纪铭的红宝马。

第44章 苦命鸳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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