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周一片漆黑,脚底下是泥泞难行的沼泽地,只隐约瞧见零星的几株沾着淤泥的芦苇。

  她紧紧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裹,身上似乎笼罩着浓浓的杀意,恐惧失措下,她只能踩进沼泽地没有头绪的往前跑。

  她跑不动了,胸腔因缺氧上下起伏,夜色中全是她厚重的喘息,她无力地瘫倒在地,忽然一支长箭穿空射透了她的胸口,没有疼,只有汩汩的鲜血从她的胸口流出,她沾了一手血,抬起头时,眼前骤然出现一双猩红的眼睛——

  顾玉妩猛然睁开双眼,额角沁满冷汗。

  过了许久,她的眼睛才渐渐清明,原来是做噩梦了……

  小衣上出了一层汗,黏黏腻腻地粘在身上,带着湿冷的凉意。顾玉妩从床上坐起来,梦里的惊惧犹在,她的面色一片苍白。

  这是个不吉利的梦,顾玉妩咬着下唇,许是最近思绪太烦乱了。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外面忽然传来几声轻微的吵闹。

  她穿上衣服下床,粗粗拢了下长发,披着斗篷推开了门:“怎么了?”

  廖春回头,见她醒了,急忙上前说道:“昨天那个小乞丐又上门了,奴婢给他棉衣他不要,直喊着要见您。”

  顾玉妩视线一错,就看到小乞丐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望着她。

  她微笑一下,走上前去:“你有什么事吗?”

  “饿。”

  原来是饿了,顾玉妩带他走进堂屋,吩咐廖春去端些早饭过来,堂屋里就剩他们两人,小乞丐忽然朝她伸出手:“给。”

  他的手心里握着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纸条,顾玉妩疑问:“这是什么?”

  小乞丐往后望了一眼,快速塞进她的手里,朝她小声说:“没人的时候看。”

  他话音刚落,廖春就端着热粥和油饼走进来。

  小乞丐看她一眼,回到桌子前认真吃起油饼来。

  顾玉妩狐疑地攥着手心里的纸条,只好嘱咐他:“你先吃着。”便一个人回到了卧房。

  到底是什么这么神秘?此时已经四下无人,她便打开纸条,只一眼,脸色大变。

  纸条上写着:“今日申时三刻,城东金光寺,一人来相见。”落款是邓廉,他的名字后面画着一只飞燕,这是只有顾家自己人知道的书信图腾。

  她终于等到他了!

  顾玉妩压住心里的激动,打开门小跑进堂屋,却看见桌子边已经空了,只剩一碗冒着热气的粥。

  “他呢?!”

  廖春正在收拾桌子,见她面色有些奇怪,便回道:“您一进屋那个小乞丐抱着油饼就走了,小姐找他有什么事吗?”

  顾玉妩攥紧纸条,看来邓廉对这件事情安排的很严密,也不知他为何要如此谨慎。

  但不管怎样,申时的约她是一定要赴的,就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陵王。

  她走出堂屋,望着前院的方向,许久之后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是暂时别让他知道了,他有伤在身,不能因她折腾,否则人情欠多了,她就真还不清了。

  脑子中又浮现出昨日他没有道理的那番求娶,顾玉妩悠悠地叹了口气。

  ……

  晌午过后,顾玉妩换了一身深褐色的利落骑装,对廖春吩咐:“去马厩牵一匹马送到院子外面,我在那等你。”

  廖春惊讶道:“小姐要骑马吗?还要一个人出去?”

  “嗯。”顾玉妩看着她,“此事不要声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她叮嘱的认真,廖春便郑重地点了下头:“小姐放心。”

  很快,廖春按照她的吩咐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马,她不放心地递到顾玉妩手里:“小姐,要不再带些人吧。”

  顾玉妩摇摇头,她怕带的人多了邓廉不敢靠近她。

  她利落地翻身上马,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便嘱托廖春:“要是我酉时还未回来,你帮我告诉下殿下,我去了城东金光寺。”

  “好。”见她面色这么凝重,廖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姐一定注意安全。”

  顾玉妩朝她挥了挥手,扬起马鞭往城东而去。

  洮州城东的金光寺是周围百姓常来上香祈愿的地方,如今临近过年,不少百姓前来祈福。

  顾玉妩将马拴好,沿着台阶登上了金光寺。

  到处都是人,她站在人群中有些茫然,不知道怎样才能寻到邓廉。

  忽然,一个蓬头乱发穿的破烂的乞丐端着碗走到她面前,他的声音粗噶:“贵人,发发善心吧……”

  这是个乞丐,联想到那个小乞丐,顾玉妩认真地盯着他,容色大骇。

  他的脸上错落着几道长疤,尽管面目全非,顾玉妩还是隐约瞧出了邓廉的影子:“邓……”

  那乞丐用碗沿撞了撞她,止住了她的话音,浑浊的眼中已经满是泪痕,却还道:“贵人,发发善心吧。”

  顾玉妩颤着手,丢进去了一两银子。

  邓廉朝她像寻常乞丐那样千恩万谢,然后驻着一把破拐杖,往寺庙后面走去。

  顾玉妩四下张望一眼,隔着几个人,跟上了他。

  ……

  “诶?我的马呢?”前院里,一个护卫将胡忠喊了出来,“领头,我的马不见了!”

  胡忠在马厩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不禁大吼一声:“谁看到小刘的马了!”

  他声音洪亮,让杵在后院发愣的廖春听到了,急忙恼恨地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糟了,忘了和胡忠交代好了。

  她快步走进前院,压低声音说道:“胡叔,别喊了,我知道,是小姐骑走了……”

  胡忠嗓门依旧大:“什么,小姐一个人骑马出去了!”

  廖春吓得跳起来要捂他的嘴。

  前院的厢房住着这批护卫,正房里就是萧无恪的住所。这几句交谈,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拧起眉头,看着卫三:“去,把那个丫鬟抓进来。”

  廖春就这么被卫三拎着衣领子逮了进来。

  “顾玉妩去哪了?”

  廖春不敢出卖她,只战战兢兢地望着萧无恪。

  萧无恪的脸色暗下来,她越不说,这件事就越危险。

  他的面色黑沉沉的,看的廖春浑身发颤,她想,反正小姐也打算告诉殿下,她提前说应该也没关系,便哆哆嗦嗦地说道:“回……回殿下,小姐去了城东金光寺,吩咐奴婢不要乱说,但是交代过酉时不回来告知殿下……”

  “胡闹!”

  萧无恪听闻呵斥一声,连外衣都没有披,快步走出了房间。

  “殿下,您的伤……”卫三跟在后面喊道。

  萧无恪却脸色铁青,一步跨上了他的马,疾驰而出。

  风声呼啸着从耳旁刮过,他暗骂着,只怪自己一时大意!

  这一个月他不在,一直让卫三暗中护着她,他回来,便把卫三撤了回来,只不过大意了一会儿,她竟一个人跑了出去!

  她还不知道,她早已经被盯上了,这次出去她一旦触及到那些人的利益,后果难以想象!

  只愿她只贪玩骑了会儿马,萧无恪劝慰着自己,脸色却越来越沉。

  ……

  金光寺一处偏僻的耳房,邓廉跪在顾玉妩身前,老泪纵横地道完了他躲避的原因。

  顾玉妩泪水盈眸,不可置信道:“我竟不知他们追您至洮州,这番做法,不就是赶尽杀绝吗……”

  邓廉抹了一把眼泪:“这些人身手怪异,我才自毁音容,扮成了乞丐,躲过了他们的暗杀。”

  顾玉妩上前将他扶到旁边的凳子上:“邓叔叔,您受委屈了,日后您跟着我吧,我在陵王殿下身边,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陵王……”常年的躲避让邓廉谁都不敢靠近,“他值得信任吗?”

  “当是值得的。”

  邓廉叹了口气:“就算是值得,我这番样子也会拖累您……我已经想好了,今日将东西安稳地交给您,我就在这金光寺剃度,后半生为太傅大人祈福……”

  他说着,从怀里颤抖地掏出一个布包,摩挲着递给她:“给您。”

  顾玉妩红着眼眶接过来,布包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薄册子,她翻开,灾款拨入的明细罗列在上面,后面皆是父亲当时按下的指印。

  她将册子捂在怀里:“谢谢邓叔叔以命相互……”

  然而话音未落,邓廉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只见一柄长剑破空穿透了他的胸口!

  鲜血四溢,溅了顾玉妩一身,他双目圆睁,喃喃道:“快……走……”便倒在地上。

  顾玉妩的目光直直盯着对面的人。

  那人一身黑衣,连脸都裹得严严实实,朝她伸出手:“拿来。”

  她拿着册子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黑衣人扔掉了手里滴血的长剑,拿出一把匕首,盯着她犹如一件死物。

  顾玉妩便了然,今日这册子,她不管交不交出去他都会让她死。

  凶险之下,她保持着最后的镇静:“你是太子派来的?”

  黑衣人似乎笑了下,语气带上几分惋惜:“你聪慧又有一副好皮囊,若不是执迷于一桩早已成为过去的案子,不该是如此下场。”

  他悠悠叹一口气,不再废话。

  顾玉妩只见他脚尖微移,瞬间冲到了自己的面前,那匕首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她的脖颈,濒死之下,她的瞳孔骤缩……今日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忽然“咚”的一声,匕首擦着她的脖颈,被外力钉在了不远处的墙上,她纤细的脖子只划破了一点皮。

  萧无恪的肩膀渗着血,站在她的面前,宛如天神降临。

  那黑衣杀手后退一步,转身想要逃走,萧无恪踹起地上的长剑,将他一箭穿心!黑衣人轰然倒地。

  萧无恪冷着脸走过去,俯视着他。

  黑衣人面上的蒙巾已经掉了,露出一张笑得诡异的脸,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了几个字:“匕首上……有毒……”

  萧无恪惊惧地回头望着顾玉妩,只见她瞳孔濒近溃散,面容以极快的速度灰败下去。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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