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遗诏

  一直沉沉睡到四更天时,明娪耳边传来木门开阖发出的一点细小声响,这才醒转过来。

  虽然想来大抵知道是何人潜入进来,但为免万中有一,她还是警觉起来,撑起身子低声问道:“是谁?”

  那人已经摸索到她身边,吐息之间带了笑意,低声答道:“自然是我。”

  “噢……”她心中窃喜,赶忙坐起身来,拢了头发,从被中向他伸出了手来。

  景驰搭上了那温热的手,顺势便坐到了床沿。此时临近破晓,外面还是一团漆黑,他漏夜潜进了未婚妻的屋子,纵然还有事情要说,但仿佛此刻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屋内这般的晦暗不明。

  他略微抿了抿唇,伸手探上了她的脸颊。他手上的冷意激得她往后缩了缩,随后便被吻覆住了双唇。

  这一次仗着夜色,他又更大胆些,唇齿纠缠了一阵,连呼吸都交错紊乱了,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手来。

  景驰轻笑道:“待得久了,恐怕明世伯又要蹲在墙根教训人了。”

  明娪正顾及着发烫的脸,听他这么说,又伸手去打,“我爹是什么夜猫子吗?这么晚还不睡?!”

  “不是……”却比夜猫子还可怕。

  他无奈摇了摇头,不再浪费时间,直接问道:“我来便是问阿娪一句话,晚饭时在席间,阿娪似乎故意不曾提起过那真遗诏被你们带回京的事,是为什么?”

  明娪闻言,低头不语了片刻,才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景驰又问道:“莫非你打算不将这份证据交给有司?莫非……你打算亲自面圣陈情?”

  他怎能猜得这样一点不错的?

  明娪皱眉道:“是又如何?宁王被关了大半年,有司还未查清谋反案的案情呢。景世伯无辜入狱,难道还要等那些没用的废物慢慢查验证据吗?不若我亲自入宫解释……”

  景驰打断道:“既然办法如此好,阿娪为何不当众说出来呢?还是说你也知道,我们是绝不会让你这样做的?嗯?”

  明娪垂头,她知道面圣之事非同儿戏,但是釜底抽薪,这确实是最方便快捷的法子了。

  于是她辩驳道:“我好歹曾经也在宫中做事,陛下待人宽和,能明辨是非,他只要我有理有据,会听我说话的!”

  景驰却无奈的摇头,“你只看到从前陛下对他姐妹的宽和,焉又能知道陛下处理政务时是何种风格?如此行事太过危险,稍有不慎便会被打为宁王一党,实在不上算。”

  瞧她久不言语,景驰又柔声道:“好了,如何呈上遗诏,呈去哪里,还须与世伯从长计议,总之你莫要轻举妄动,知道么?”

  景驰自然知晓她也是在为父亲担忧,怎会苛责,于是揉了揉她睡得翘起的头发,权作安慰。

  “你不信我能成事,那好罢。”她有些赌气,从床头柜中取出了那份遗诏,丢到他手边,自己闷头倒下,“天亮后我要同云遥去为淳宁祭扫,这东西横竖是你家的,你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去与那个同你一般顽固的人商议吧!”

  景驰拿过遗诏,潜意识中却又觉得如今离开似乎不太好,于是试探问道:“那我走了?”

  “你走吧!”她闷声重复道。

  为着不让她面圣的事,她果真又生气了。景驰无可奈何,只得俯身对她低声道:“我走了,时候尚早,阿娪可再睡会。”

  随后在她额头上又印下了一个吻,他这才转身离开。

  天亮之后,两匹骏马飞驰,向西山而去。

  来到了淳宁长公主长眠的山脚之下,云遥心中感慨万分,当年离京时还与她言笑晏晏,如今归来却是能见到封土坟茔。

  墓园之中落叶金黄,除却踩踏之声,一片寂静。明娪与云遥走过神道,来到了享殿祭祀之所。

  眼望着那立在供案上,受着供奉祭祀的牌位,云遥终于落下泪来, “公主,是奴婢回来得迟了。”

  明娪亦是红了眼眶,“淳宁,我同云遥来看你,知道你不缺什么衣食,于是只带了壶好酒来。”

  云遥亦道:“是啊,公主你从前体弱,从来不得放纵饮酒,如今我们倒是可以共饮一杯了。”

  享殿门前传来一点声响,明娪与云遥回头,瞧见一个周身生麻布衣,头梳丧髻的女子正立在那里,凄凄望向她们,不是紫苏又是何人呢?

  享殿外的廊下,三位昔日一同痛饮一杯。

  云遥早已听明娪说过紫苏的所作所为,以及她自愿来为公主守陵的前因后果。说不出是因为她做了那些坏事,还是因为好友多年,她都将烦恼埋在心底不说与自己听,云遥有些气恼。

  明娪面对紫苏亦有些尴尬,这还是自送她来此守陵后,她们第一次见面。

  沉默了良久,明娪才开口对紫苏道:“你一个女子独自住在这草庐之中,可要当心。”

  紫苏神色淡淡的,轻声道:“放心,不远处便有专司为公主守墓的人家,若有事情,我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那便好。”

  云遥终于开口,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在这里……孤单么?”

  “孤单,当然是有的。虽然说是来陪伴公主,可就算在这里,我也再不能同公主说笑了,不过待在这里,远离纷扰,静心许多。”紫苏有些哽咽,又转而自嘲道,“从前我总是觉得公主陪伴你们多些,待你们温柔些,如今我却能独自陪着她了,也好。”

  明娪与云遥相对而望,心中苦涩。从前云遥是异族孤女,明娪树敌颇多,紫苏却是得体懂事、面面俱到,大概是因为这样,淳宁才会为着她们二人操许多的心。

  “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不过三年,三年之后天高海阔,我还不知要去哪里逍遥呢。”紫苏近来孤独中也想通许多,如今倒也对未来有了些憧憬,“倒是云遥你在跟着镖局四处奔波,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阿娪,你同那景公子到底如何了?”

  看来紫苏确实在此不问世事,连京中近来的大事都不曾听闻。

  宁王谋反案是朝堂上的大事,已经远非闺秀间的倾轧胡闹那般简单,倒是告诉紫苏也无妨。

  紫苏听了,着实吃了一惊,细细想来,又抬头对明娪道:“我想你是应该去见一见陛下的。”

  云遥听了皱眉,“为何?”

  明娪知道紫苏是公主府中的首席女官,向来是频繁出宫宫廷,自从太后避居山中,还时常要代公主去向太后请安问候,比起自己,她才是更了解皇帝与太后的人。

  于是她又问道:“依你看来,此事究竟是仰仗太后,还是陛下?”

  紫苏不好言明,却也已经说得透彻,“阿娪你想想,宁王殿下本人都被抓了,宁王谋反的案子哪有那么难审?到底是有人保他,不想他丢了性命罢了。”

  明娪又问:“这么说,或许应该去找太后?”

  “太后想要的,你没有,去了也没用。”紫苏意味深长的望向她,“你应该去找陛下。”

  云遥似懂非懂,对明娪道:“去求驸马,驸马会帮我们的。”

  紫苏笑了,“阿娪,这穿针引线的精细功夫,到底还须我教你。”

  从西山回到京城,已经是将近日落时分了。

  回了家,明娪觉得气氛大有不同,于是揪过明游来问,到底出了何事。

  明游被缠得不耐,不得不开口道:“听说今日陛下亲自审问宁王,宁王痛哭了一场,终于开口,说自己确实是被景大人蛊惑,才会鬼迷心窍谋夺大位,实属受奸人蒙蔽,委屈无辜。”

  明娪听了,心中一沉。他们还没有所行动,宁王便已经开始唱戏了。

  这出戏唱的时机巧妙,分毫不差,让人不寒而栗。

  二话不说,她先去寻景驰,左找右找寻不到,最终竟见他与明大人正在书房中商议遗诏之事。

  在外间旁听了一阵,她听见父亲说打算联合诸位大臣,于上朝之时呈上这最有力的证据,便赶忙转出身来。

  明通与景驰转身瞧见她匆匆而来,俱是惊讶。

  “父亲,万万不可。”她快步上前,望了一眼景驰,又道,“如此联名上书岂不有违您做人的原则?”

  明通却不以为意,“如此紧要关头,还论什么原则?”

  明娪继续坚定道:“原则或可抛,但这么做有违布局人的意志,恐怕不能救出景世伯,反而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景驰心知她仍旧不曾放弃亲自入宫面圣的念头,不由出声劝道,“阿娪莫要逞强,纵然你面圣呈上遗诏,没有旁证,这纸遗诏又与家父之冤屈有何干系?”

  景驰说得也有道理,皇帝早已继承大统,先帝的真遗诏写着太子的名姓本就理所应当,即使这遗诏是被景大人完好保存,又能说明什么?

  明娪的眼珠转了转,忽而灵机一动,已经有了个比起紫苏告诉她的法子更大胆、更进一步的法子。

  “我是要面圣,可谁说我要给他呈上遗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了

第65章 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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