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束河同张哲成的婚礼现场临时出了一点小状况。张哲成因为头一晚喝得太多,居然姗姗来迟。只有束河一个人站在酒店门口迎宾,抢亲那一段都迫不得已地给省了下来。客人来了不少,又都只见新娘不见新郎,便不知该不该进去,只好远远地站在门口抽烟等。新娘望着他们,他们望着新娘,都尴尬而礼貌地笑。婚庆那边的工作人员着急地对束河说:“不能再等了,再等就来不及了,先把合影拍了吧。”束河说:“只有我一个人,怎么拍?”工作人员灵光一闪,说:“有了。”

  他让束河把放在签到台上展示的婚纱照抱在胸前,说:“先将就了吧。不然没个合影怎么行?”束河拿过它来,哭笑不得,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摄影师说:“没办法呀,客人要进场啦,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束河勉强答应,把那婚纱照举在胸前,一脸的丧气相。“来,笑一笑,笑一笑嘛。”摄影师还在那里努力地调节束河的情绪。束河试探般地环顾一圈偎在身形的客人,他们都友善地点点头以示鼓励,同时也表现出大度的姿态表示他们绝不会笑话她。她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只得委屈地照做了。其实客人是嘴上没说,可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着,真他妈像嫁给了一个死人。

  张哲成终于来了。在大家都以为他逃婚了的时候,他终于千唤万唤地始出来了。

  他的出现,令全场沸腾,客人们都站起来热烈地鼓掌,好像他来也是一种勇敢的表现。他慢慢走向台上的束河,从束河父亲的手上接过她的手,说:“对不起,父亲大人,我来迟了。”束河好像从来不认识眼前这个人,那双曾经炙热地凝视过她的眼睛,那张层级吻过她温暖的肚脐的嘴唇,都像被蒙上了一层缭绕的雾气,朦朦胧胧的像在梦境里。啊!这张模糊的面容她又何时把它真正地看清?!她撩开白色的蕾丝,哦,原来是头纱挡了眼睛。

  好了,她的新娘,仿佛慢慢从湖底浮出了水面,那骄傲的神情,像一个不可一世的王子奉命来迎娶一位平民的女儿,却又是那样的英俊。

  他现在还在微微地喘息。她的手指还带着略快的心跳和紧张的情绪在她的掌心中轻轻地震动。他把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身穿一件白色纯棉衬衫,外加黑色马甲,马甲前面是纯毛花呢,后面是泛光的亮绸,绷得紧紧的,棱角分明,是骑士一般挺拔的身姿,她都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嫁给了这样一个漂亮的新郎。她笑中带泪,说:“人来了就好。”

  没有人看见宋熙正从侧门进入。聚光灯只照亮了舞台上的一对新人,四周像夜一样地沉寂下去。他找到角落里的位置坐下,看着餐桌上配给的香烟,就问旁边坐的人:“你要不要抽烟?”那人说:“可以来一支。”

  他打开香烟,抽出一支给旁边坐的人,手不禁有些颤抖,划了好几次火柴都只是擦出了零星的青光。那人径自拿过他手上的火柴盒,“哗”地一下,淡蓝色旺盛的火焰,在黑暗中照亮了他光洁的面颊。他用手护着火。低下头去点燃了香烟,说:“谢谢。”

  “你是男方的朋友?”那人问。

  “嗯,你呢,你是女方的朋友?”

  “嗯。”

  宋熙正望望台上,张哲成和束河正在交换结婚戒指,一番动人的景象,就是不关他的事。“会幸福吗?”他突然问。

  “当然,答案是肯定的。他们当然会幸福。”旁边的人答他,看宋熙正一眼,问。“你还好吗?”

  “很好。”难道他的样子怪怪的?

  后来,张哲成和束河换上礼服过来敬酒,轮到他这一桌,宋熙正随着众人一起向他们表示祝福,微弱的声音却被清脆的碰杯声给吞没了,只剩下一张茫然张动的嘴。张哲成朝他的胸口开玩笑地打了一拳,说:“好家伙,该找个女朋友了吧,你要是再不恋爱我真要怀疑你是弯是直!”宋熙正只是笑笑,同那年往高考志愿表上填志愿一样,是那么地迫不得已。他那时是多么想跟张哲成一块儿去北方,一起去感受那极度的寒冷和极度的炎热。也许他们一块经历过了苦难,才会成为一对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那时多么绝佳的机会,比同他呆在一个公司里上班更好的机会,却被他给错过了、

  ——他的母亲已经失去了他的父亲,不能再失去他。那时候谁也不知道,他的家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他的父亲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汇过钱回来了。

  束河走到下一桌时,又回过头来看看站在宋熙正旁边的人,那人是远路风尘的故人,黝黑而且结实,束河简直有些认不出他来了。他微笑着向他摆摆手,说:“小薇,要幸福哦。”束河点点头,说:“许子夏你也是。”

  她的验光看向宋熙正,宋熙正地小兔,使劲往嘴里塞菜。谁也不知道,那时他在心里对张哲成说:我会记得你的,最美好的时光,我们一起长大。

  终

  后来,许子夏再见到宋熙正时,告诉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悲伤的眼神。所以决定,邀请他来看看他的玫瑰园,他一定会喜欢。

  当然,他也来了。

  (完)

  后记

  写这部小说时,我住在医院的宿舍里。夜里经常听见有人哭泣的声音,是从对面的住院大楼里传过来的。我不知道是有人死去,还是有人在为自己的病感到伤心。但我时常因为这声音而睡不着,站在窗台上看对面病房亮着的灯,突然觉得死亡离我只一步之遥。那感觉像有人缓缓地在你身体里注入冰镇过的药水,从皮肤表层一直凉到扣紧地板的脚趾,对疾病莫名的恐惧像纤细的刺一样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既无法用针挑出来,也无法忍受它在那里隐隐作痛。于是我开始观察和记录我的眼白和舌苔的颜色、牙龈出血和胃痛的频率、手指甲盖上那个白色的月牙的弧度大小、脱发和白发的情况和大概的数量。我像神经病人一样出没在各大医院,急切地询问医生我还有多久可活。可是医生告诉我,我好好地,什么病也没有。但我不相信,并且更加确定我快完蛋了,因为一声从不肯给频临死亡的人说实话。

  于是我开始哭泣,没完没了地哭泣,趴在枕头上行,同那些真正的病人一起打搅入睡者的梦境。

  还有一个男人时常买醉。在家里疯狂地咆哮:“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这样?天哪,着感觉真糟糕。”那声音听起来比病人的哭泣声更加令人感到害怕。既像是一个失败者在对自己的良心进行谴责,又像是一个亡命者在无路可走时发出的绝望喟叹。我猜想他一定是事业受到了挫折、离婚、孩子失踪、头彩被人冒领,或者仅仅是他碌碌无为的人生令他对命运的安排感到恼羞成怒。可是生之为人,谁都有困难的时候,有人可以平安度过,有人却不能。我相信他是后者,因为他选择了酗酒。

  有一天,他就站在我的窗户底下与门卫交谈。我住一楼,把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他说:“你怎么可以给别人说我欠你二十块钱呢?”

  “是的啊,你是欠我二十块钱啊,你自己可能忘了。”

  “那你可以直接问他要,怎么可以到处去乱说我,说我故意不还你呢?”

  “我没有乱说你呀,我只是无意聊到了这个话题。”

  你还不承认,你说了些什么,我都已经知道了。“

  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像是动了手。突然门卫大叫一声:”救命啊,杀人啦。“

  我推开窗户,院子里却空无一人。夏日的午后一如往常的悄然无声。难道那个男人行凶后拖走了尸体?还是我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进入了假寐?我飞奔到门卫处,只见两个女人在那里悠然自得地嗑瓜子拉家常。我说:“你们听见了么?好像有人打起来了。还有人叫‘救命’。”

  “什么?我们什么也没听见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刚刚啊,就在我家窗户底下。”

  “没有的事。”

  我疑心着,一连好几日留心观察门卫身上是否有打斗过的痕迹。可是没有,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他笑眯眯地替人收取包裹,派发信件,指挥车位、关大门、开大门,尽着一个守门人应尽的责任。没有任何的疑点,“窗户杀人事件”在我的心里成了一个久久解不了的谜团。

  直到有一天,门卫突然换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人的腰上缠着白色绷带,遇人就给别人看,说:“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差点没命。”我才反应过来,原来,门卫有两个人。

  那时,我突然地意识到,原来我们离死亡是这样的近,近在咫尺。

  疾病可能引起死亡。

  车祸可能引起死亡。

  吃皮蛋和啤酒可能引起死亡。

  极度的快乐或者极度的悲伤可能引起死亡。

  连二十块钱都可能引起死亡。

  但这些统统都不可怕。————赍志以没,才最最可怕。

  我最喜欢的女编剧廖一梅说:“我感到我的青春即将逝去。我觉得我一定得留下点什么来纪念他,便写了《恋爱的犀牛》。”

  而我,决定赶在那些始料未及的五花八门的无孔不入的死亡前努力去实现我的梦想。

  ——至少,人没死,梦想就不能死。

  梦想,是上帝赋予我们与生俱来的最好的权力。无论贫贱或富贵,人人皆可有之!

  你也是。

  2011—12—5晚0:34

  李氏身侧的少女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英气,正是罗家的八小姐罗琦,也是罗钰的亲妹妹。

  慕元春笑着喊了声“绮表姐”。

  在罗家住了这么多年,慕元春和表姐妹们表面还算融洽,可真正交好的却没几个。关系最亲近的就属罗琦了。罗琦性子爽朗耿直,没什么心机。见了慕元春十分欢喜,拉着她的手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也不知七哥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好久都没回过家了。”罗琦张口埋怨道。

  提起罗钰,慕元春笑容微微一顿,旋即若无其事的笑道:“太孙的课业重,他是太孙伴读,自然也忙碌些。”

  “再忙也该回家吧!”罗琦嘟哝了一句,又挤眉弄眼的笑问:“对了,他这些日子有没有去看过你?”

  罗钰对慕元春的心思,在罗家早不是什么秘密。罗琦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故意出言打趣。

  慕元春脸上微热,神色自若的应道:“没有。”

  罗琦正要继续追问,慕元春却迅速的扯开了话题:“琦表姐,你知道今日荷花宴的真正用意么?”

  罗琦俏脸微微一红,口中却道:“太子妃设的宴会罢了,能有什么用意。”

  慕元春笑而不语。心里默默的将对罗琦也列入对手名单。

  ......

  客人陆陆续续,终于到齐了。粗略一数,竟有四五十人之多。

  太子妃朗声笑道:“请诸位移步花厅,菜肴薄酒已经都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管事妈妈走了进来,笑着在前领路。慕家女眷一行人几乎落在了最后。进了花厅,只剩下角落处的桌席还有空位,张氏等人只得过去入座。

  慕元春慕婉春心里都有些不舒坦,慕念春却觉得正合心意。坐在角落里无人注目,正好乐得轻松自在。

  菜肴似流水般的呈了上来。每一盘分量不多,却胜在精致味美。

  慕元春略略吃了几口便停了筷子,慕婉春本想再吃一些,见状也随着停了下来。闺阁千金的饭量若是太大,可是会被人取笑的。

  同桌的少女也都停了筷子......不对,还有一个,一直在进食。

  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那个少女的脸上,其中免不了有些嘲笑之意。那个少女却旁若无人的继续吃个不停。

  ......慕婉春咳嗽一声,在桌下悄悄扯了扯慕念春的衣襟。也算是对她之前的提醒投桃报李。

  慕念春略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三姐,你拉我做什么,我还没吃饱呢!”

  慕婉春:“......”

  在众人强忍笑意的异样目光中,慕婉春的脸腾的红了,忿忿的收回了手,恨恨的想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让别人笑死你算了!

  饭后,众人又移步至花园里的荷塘边。

  荷花宴,此时才算是正式开始!

  时值盛夏,天气不免有几分酷热。好在荷塘边早已搭好了六个凉亭。每个凉亭都设了八个座位,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茶水和各式鲜果。为了解暑降温,每个凉亭边都放置了两个冰盆。由丫鬟打着扇子,凉风习习。

  慕家一行人自动自发的坐了最远处的凉亭。

  丝竹乐声响起,一个美貌的歌姬轻启朱唇,一列舞姬翩翩起舞。

  坐在凉亭里,对着满塘碧绿的荷叶娉婷婀娜的荷花,欣赏着精彩的歌舞表演,心情想不好都难。

  只不过,众人皆意不在此,根本就没几个人认真看歌舞就是了。

  一曲歌舞结束之后,太子妃含笑起身,声音不高不低,正好够众人都听见:“今日邀诸位夫人小姐来赏荷,大家不必拘束。务必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今日荷花开的正好,不如请众位小姐一展所长,作一首咏荷诗如何?就以一炷香时间为限,作完之后,请一一诵读,供大家品鉴。拔得头筹的,可以在荷塘中任挑一支荷花。”

  果然是咏荷诗!

  慕元春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唇角微弯。

  慕念春漫不经心的看了慕元春一眼,唇边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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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情节铺垫了很久,下一章狠狠打慕大小姐的脸,精彩不容错过。十二点半就会更新,亲们一定要支持正版哦~(づ ̄3 ̄)づ??~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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