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分手

　　惨白，是真的惨白，一丝血色也无。以前，魏祝说他多喜欢多喜欢秦默默，因年纪小，林蔚总觉得他是青梅竹马的错觉，不一定多爱。但此刻，看到魏祝的模样，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林蔚不忍多看，却也从中恍然明白，魏祝是真的喜欢秦默默。

　　发自内心的，以她为世界中心的那种喜欢。

　　就像网上有个段子，男生说要去环游世界去了，然后绕着女生转了一圈，笑着说，他回来了。

　　那就是魏祝的真实写照。

　　远处教学楼下，秦默默与那个男生站得亲密，说话的样子，也很熟稔，对魏祝的心情无知无觉。

　　魏祝就默默地看着，不出声，眼神黯淡而绝望。也有可能是，发不出声音。

　　谁的兄弟谁心疼。“秦默默！”林蔚扬起声，压抑着隐隐的怒气和为魏祝不值与心疼的酸涩，叫了秦默默的名字。

　　秦默默转身，便对上了魏祝的眼。那双原本清亮、真诚，只有她的眼，此时此刻，仿若光线被黑夜吞噬的路灯，远看飘摇无依。她的视线顿了顿，没有过多停留，落到了林蔚的身上。

　　她和林蔚不熟，但她知道，站在魏祝身边出声叫了她名字的漂亮女人，就是林蔚。

　　魏祝口口声声和她谈起的“蔚哥”。

　　气氛一时微妙。

　　与秦默默站在一起的男生，低声问她：“他们是你朋友？”

　　秦默默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神色淡淡的，哪怕被魏祝亲眼看到她和其他男生举止亲密，依然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被男朋友当场抓包的心虚。

　　林蔚拍了拍魏祝，走了过去。那男生大大方方地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是默默的师兄。”

　　他从身上掏出两张名片，递了过来，“今天正好没事回来看看默默师妹，既然你们是师妹的朋友，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朱昌，软件工程师？林蔚接过名片看了看，显然，他与秦默默不是嫡亲的师兄妹，专业差得远去了。

　　既然如此，能抽出空余时间特意回校看师妹，其中没有什么暧昧感情，谁都不信。

　　“默默……”魏祝傻愣愣地，除了叫秦默默的名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今的局面。

　　他想问秦默默，她和朱昌是不是只是简单而普通的师兄妹，但眼见为实，两人刚刚的神态和举止，明显不是误会。可他还想欺骗自己，一切都是误会。

　　林蔚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在头上涂上了绿色，还自欺欺人，她话说得直接，她问朱昌：“朱先生，不知道你可知道秦默默小姐是有男朋友的？”

　　朱昌一愣，显然是不知道，但成年人的体面让他迅速回过神，“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魏祝的失魂落魄实在是太明显，正常人都看得出来。朱昌一开始还在疑惑他是怎么了，联系林蔚的话，他差不多能明白七七八八，眼前的魏祝，怕就是林蔚口中，秦默默的男朋友。但，他这个师妹，清高傲气且正直，绝不可能是脚踏两只船的人，更不可能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与他接触，培养感情。

　　追秦默默的人很多，不乏有长相帅气且多金的，但秦默默一直不为所动。朱昌守着她多年，见她最近态度有所松动，以为自己的锲而不舍终于打动了她，不知有多高兴。

　　他相信她。

　　林蔚没有给他答疑解惑的义务，她转而问秦默默：“秦默默，你知道你是有男朋友的吗？”

　　她语气极为平静，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何况，秦默默绿的又不是她，当事人还没表露态度，她着急上火也没用。

　　秦默默没接林蔚的话，她看了一眼魏祝，眼神平静无波，好像在看陌生人，“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

　　魏祝：“默默……”

　　可怜又可悲，活像是没了自尊的舔狗。

　　秦默默对朱昌歉意地笑笑，“师兄你先忙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回头再给你解释。”

　　朱昌不想走，但对上秦默默坚定不容拒绝的眼，他没法，只能先行一步离开。

　　等到朱昌走远，秦默默的神色越发冷谈，她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魏祝，一副把话说开，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模样，“魏祝，我再和你强调一遍，我们分手，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别再来纠缠我。”

　　“听懂了没有？”

　　魏祝：“为什么？”

　　秦默默：“没有为什么，分手就是分手。”

　　魏祝坚持：“分手总要一个理由，是我对你不好吗？我可以对你更好……”

　　秦默默不想听，直接打断他的话，“因为我不喜欢你，魏祝，我不喜欢你。”

　　魏祝的脸色又白了一分。无数萧瑟从眼角眉梢蔓延，他问她：“是现在不喜欢我，还是……以前就不喜欢我？一直都不喜欢我吗？那，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现在再提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已经分手了，不管以前，反正以后，我是不喜欢你。”秦默默的话残忍极了，一寸寸割开魏祝的心。

　　魏祝看着她，他有一种直觉，这次若是真分手了，他和秦默默就真的散了。

　　可是，关于秦默默是不是喜欢他，并不是像她说得那样没有任何意义。这对魏祝很重要。如果秦默默不喜欢他，那她和他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真的是为了，为了……像他父母、朋友，无数次在他耳边提过的那样，是为了他的钱吗？

　　少年时起就付出的真心，无法接受这样血淋淋的真相。

　　“不喜欢？分手？”林蔚没压住自己的暴脾气，没压住就爆发了，“秦默默，你好歹还是博士呢，读书读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提分手能提三百六十六次，分手分手，分完又回头。这次是真要硬起骨气分手吗？”

　　“行啊，分手就分手，我们先来算一算分手费。”

　　“别误会，不是魏祝给你分手费，——这么多年，你读书的钱是魏祝给的，你妈妈住院治病的钱是魏祝给的。你身上穿的衣服，背的包，甚至你扎头发的发圈，都是花魏祝的钱买的。魏祝给女朋友花钱，天经地义。但你说分手了，就不是女朋友了，再给你花钱就不合适了，你是不是要把这些钱给算一算，还给魏祝？”

　　“说真的，秦默默，你是我见过的最无耻的人。你花着魏祝的钱，糟蹋魏祝的真心，等自己翅膀硬了，就要甩开魏祝，去追求自己所谓的幸福，你扪心自问，你不心虚吗？这么多年，你的老师就是教导你做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为了钱，你可以出卖自己的感情，厉害啊，果然是读书读得多，一般人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秦默默对林蔚的话无动于衷，她似乎都没听进耳朵里去，整个人冰冷无情。她只是看着魏祝，等着他的回答，“我们分手，魏祝，你听清了吗？”

　　魏祝抬起头，眼角一片腥红，他说，“听清了。”

　　他从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取下情侣戒指，递给了林蔚。

　　林蔚：“？”

　　这个时候，按照言情小说的套路，不是把情侣戒指还给秦默默，或者是直接扔了，给她干什么？

　　魏祝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捏碎。”

　　林大力看在兄弟分手现场的份上，十分给力地将情侣戒指捏成了麻花，而后特别准地扔进了几米外的垃圾桶里，还是不可回收的那个垃圾桶。

　　“我们分手。”

　　这是魏祝给秦默默的答案。

　　纯情专注的小男生，被分手后，一瞬间长大。挂在眉梢的恣意和天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失恋烈火灼烧后的坚毅果敢。

　　“分手费就算了，我魏祝也不差那几个钱，就当……做慈善了。”魏祝姿态洒脱的转身，对林蔚说：“蔚哥，走吧。”

　　林蔚尊重魏祝，他的感情他决定。分手费也不是一定要要的，那些钱，就如同魏祝的真心，给了秦默默后，在分手后，便不复存在。

　　她内心复杂，以前一直觉得秦默默对魏祝的感情不真，盼着魏祝和秦默默分手，现在两人真分手了，林蔚却又心疼起魏祝来。真心被人辜负的滋味，不好受。

　　大踏步走了一段路，魏祝悄声说：“蔚哥，你快回头看一看，她还站在原地吗？是不是被我决绝的样子震撼到了？”

　　“我分手的模样不难看吧？是不是终于男人了一回？”

　　他扬着声调，有种刻意的欢快。

　　林蔚顺了他的意，回头朝教学楼望过去，那里不停有人来有人往，但秦默默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林蔚心内酸涩，口上却附和着魏祝，“对，她正表情复杂地看着你离开的背影呢。”

　　“那就行。”魏祝似是松了口气，又意识到，“离那么远，你看得见她表情复杂？”

　　林蔚：“我视力好，不近视。”

　　魏祝信了。

　　“送我回家吧，昨晚打游戏太晚，我有点困。”

　　“好。”林蔚答应。

　　今天的她，对刚失恋的兄弟，百依百顺。都是兄弟，就像当年她决定放弃严辞后，在魏祝面前哭得昏天暗地一样。

　　她余光去看魏祝，魏祝垂着头，面无表情，但好歹没哭，比她好多了。不对，这种压抑着情绪，更难受。

　　等红灯的时候，林蔚偷偷给赵宇初发信息，说魏祝和秦默默分手了。

　　躺在医院做咸鱼的赵宇初秒回：“普天同庆，我去买鞭炮到魏祝楼下放去，啊，再去虚里大学门口放烟花庆祝才行。”

　　林蔚：“……”

　　“我是问你怎么安慰魏祝！”

　　赵宇初：“陪他喝酒，喝得烂醉如泥，然后哭一场睡一觉就好了。”

　　林蔚：“我不喝酒，谢谢。”

　　“让我来。”赵宇初毛遂自荐地十分积极，“把他送医院来，我来陪他喝酒。”

　　只能喝清淡粥类的赵宇初显然对自己没有清晰的认识，林蔚放弃找他求教。她开着车，一路顺畅，把魏祝送回了家。

　　“谢了啊，蔚哥。”

　　魏祝打开门，整个人蔫蔫的。

　　林蔚不知怎么安慰，只能试探着问了一句：“喂猪，你没事吧？”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的闸门，魏祝通红的眼角滚落下大颗的热泪，他一把抱住林蔚，哭得声嘶力竭，宛若被抛弃的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