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她现在是平民，还是相对而言的陌生人，所以云舒不说话，她也只能默声。
“小姐。”
就在师悦寻思着怎么离开的时候，对方出声了，她抬眸，对方正在盯着她，那双眼里的情绪很复杂。
她面上挂上礼貌的笑容：“大人怕是将我认成您的故人罢了，只是我真的不是。”
她现在就是她，反正现在这具身体除了面貌一样，名字一样，其他就是系统原装出品了，有血有肉的独立个体。
云舒笑得很柔和，若远山静水：“凑巧师姑娘与我故人的名字也是相同，面貌同是相同，我看到姑娘情不自禁的怀念她了。”
她听闻后装作惊讶的样子：“这也相同吗？”
“正是。”云舒脱下了红色的大氅，露出了里面月牙白的长衫，整个人温文尔雅，有一股翩翩公子的书卷气息：“她是我恩公的妹妹，只是……一年前不幸去世了。”
不幸？师悦嗤笑一声，明明是被你恩公给掐死了，倒霉还差不多。
但是她面上却有些歉意：“我不是故意的，节哀。”
“无妨。”
气氛又陷入了沉默，师悦低着头，教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不知师姑娘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她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我不知道，可能去找一个人。”
“虽有些唐突，我能知道是谁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甚至连他现在什么模样、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但是我要找到他。”师悦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没错，她要先去找到闫如玉那厮，毕竟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他，结果每次不是完美错过就是没有消息，着实令她心急。
云舒见她样子，心中微动：“姑娘可以具体说一说，我或许还能尽上绵薄之力。”
她摇了摇头：“谢大人好意，真的不必了，我应该能够找到他。”
“可这天下之大，单凭一己之力，无异于大海捞针，你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帮你打听打听。”
云舒一直在观察她，但是并没有从她身上找出破绽，这让他心中有些动摇。
只不过这女子说自己失忆了，而且年龄、面貌以及声音、名字、身形等全都对得上，只是性格完全不同。
府中传来消息小姐在一年前逝去了，管家亲眼所见，而且尸身埋在她院子的曼珠沙华花海里，还是主上亲自埋的。
而这女子……一年后平白出现在贺兰伽的府邸，而且现在都没查出来缘由，着实匪夷所思。
……
师悦知道他一直在盯着自己，便一直低着头，轻声说道：“我只记得他叫玉，身高七尺有余，其他便不记得了。”
“玉？”云舒眉头微皱，在他的记忆当中，小姐貌似没有接触过这么一号人。
七尺有余的话，应当是一位男子。
稍微思索片刻，他眼里闪过狐疑，温柔地问道：“敢问姑娘与这位玉公子是何等关系？”
她规规矩矩地答道：“他是我的同乡，我只记得他一个人了。”
虽然并非完全失忆，但是从客观上来说，这种选择性失忆是客观上存在的。
虽然云舒存疑，但是眼下确实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
他温然一笑：“我会遣人帮姑娘打听，你且先安心。”
“大人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师悦感激地说道。
“只是顺手的事情，不算什么大恩。我其实……”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改口：“不知你对师沐旻这个人怎么看？”
师悦就知道这种问题逃不掉，她正经道：“我听贺兰府里的丫鬟们说过，他是天承王朝的首辅大人，是一个很恐怖的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面色有些微微害怕，好像对这师沐旻有着恐惧。
“我还听说他茹毛饮血，能生吃人肉，长得凶神恶煞。”师悦越说越来劲，面上越惊恐：“等等大人，这不是我说的，这是那些丫鬟姐姐告诉我的。”
云舒不动声色地将火炉拨亮了一些，马车里更暖和了，他温声道：“未见其人，怎能轻易置评。”
“大人说得是。”她低头，像是受教的样子。
可能是这番对话下来，两人之间熟稔了些许，师悦倒是没有之前可以的拘谨。
“只不过……”云舒微微抬眸，那双漂亮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
师悦没有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他微微一笑，觉得有趣，方才说道：“只不过那位首辅大人倒是没你说得这么吓人。”
“他不生吃人肉，也不茹毛饮血，同样也不是凶神恶煞。这些谣言当不得真的，都是以讹传讹。”
“是我见识浅薄。”师悦就是故意的，毕竟师沐旻那厮在她眼里就是这么一个人，但是脸上微红，装作心虚的样子。
云舒见此，略微发神，他记忆中的小姐从没这般过，小姐天生明媚，从他第一次接触的时候，小姐就一直是耀眼的。
但是他不知道他之后见到的师悦已经是换了灵魂的师悦了。
“大人？”
“大人你怎么了？”
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等到他眼前清明之时，那双美眸正望着他。
“无妨。”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温和道：“我在想这一场雪下得很大，是今年开春的第一场雪。”
他的声音有些飘渺，像是什么东西要消失了一般。
师悦看了看珠帘外，雪花还在漫天飞舞，没有减小的趋势：“对啊，这雪真的好大。”
马车上的风铃不断作响，师悦轻轻掀起马车上的一角，外面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受大雪的影响，街上几乎没了人。
当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她虽然不愿过来，但是作为一个客人，老赖在主人家，实在是不好，即使贺兰伽不介意，但是她确实心里过不去。
所以也就过来了，不知道云舒发生了什么，她倒是想了解，毕竟……她也无法想到曾经那么纯情干净的少年郎会……
……
“到了。”
晃晃悠悠走了好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两人下了马，门口有小厮相迎。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皇宫里的禁卫军。
她瞬间想起来当初在府里听到的两个丫鬟的谈话，望了望云舒面无表情的侧颜，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舒最得南姜皇帝宠爱，现在正值兴盛时期，皇帝还特意为他在宫中修建了一座宫殿，迎皇帝恩泽。
正因为有了他，更是传出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话。
她也完全能够看出那些人虽然表面恭敬，但是眼底却闪过鄙夷的情绪。
入了府内，云舒仍然当她是以前的小姐一般语气温柔，好似以前的一切都没有变一样。
师悦突然有些心酸，想要对他说一些话，却不知道怎么说，从何说起，更是没有资格说。
他们现在就是陌生人，师悦不想要以前的那个身份了，所以才这般，因为她要摆脱师沐旻以那样身份对她的压迫。
而且前两天系统突然更新了任务栏，她的目标就是阻止师沐旻身死，好感度任务因为已经达到标准，所以结束了，现在要攻略的就是降低黑化值，让他不要把自己作死。
这就比较好办了，她也可以比较自由。
还未进到内屋，便看到一个人跑到云舒的耳边说了什么，她看到他面色微变，随后眼里有一丝黯淡，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他对着管家模样的人说道：“陈叔，把这位师姑娘安置妥当，一切以客待之。”
陈叔拱手道：“是，公子。”
师悦见此，感觉到他要走，看着他问道：“大人是要离开了吗？”
云舒温和道：“这里是我的私宅，平日里过来得虽不多，但是一切应有尽有，我还有要事，晚些再来找姑娘。”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陈叔提，他是这里的管家，会安排妥当。姑娘要寻的人我之后会安排人留意，现下是我待客不周，请姑娘见谅。”
“大人这般对我极好，真的谢谢大人，我如今无以为报，日后定是会加倍报答大人。”师悦确实很感谢他，云舒虽没有说，但是这样的待遇确实是太好了。
她感到受宠若惊，云舒要么就笃定她是原来的师悦，要么就把她当做替代品。
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容，他心中苦笑，心里面掠过凄凉，这次进宫，又是直面那个男人，他不愿意说，更不愿意在这张脸面前说。
在云舒华贵的马车离开过后，那禁卫军模样的人也一同跟在身后离开了。
师悦见此心里咯噔一声，瞬间便明白了什么，面色微变，喃喃道：“他这是进宫去了……”
想到此，她只觉得悲凉，曾经的少年郎再也不会真挚地像当初一样笑了。
“这位姑娘，请随我来。”陈管家客气而又疏离地说道。
……
此刻，他中途下了马车假装自己想要出恭，离开了禁卫军的视线过后，他无悲无喜地将一小纸条绑在了一直雪白色鸽子的腿上，并放飞了它。
他望着鸽子远去的身影，声音轻到不可思议：“你可一定要把我的信带给主上……”
罢后，他才回到了马车继续启程。
主公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他愿意为主公的霸业献出自己的一生，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他虽然身在凡世，心早已经死去，也不想再拥有下辈子，只等待着消亡。
马车徐徐前进，驶进了那宫墙，也是多少人梦埋葬的地方。
……
师悦现在心里五味杂陈，竟是具体说不出是个什么些感受，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过一段时间师沐旻就会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在这里了。
所以是趁机见面呢，还是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