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追踪

  楚嵘被带回侯府时,身上的力气已挣扎殆尽。

  尉迟渡没什么表示,见她累了,径直将人抱到了床’上,一板一眼地替她拉上了被子。

  一连几日,尉迟渡白天里有公事出门,楚嵘便趁此机会溜出王府,到凤凰楼待着。可每天晚上,尉迟渡都会准时出现在凤凰楼外,亲自接她回府。

  楚嵘不信邪,一日换了个离凤凰楼半个时辰脚程的酒楼藏身,正以为终于可以自在一晚,谁知还是那个时间,尉迟渡准时出现在这座酒楼,她的房门外。

  此后几日,楚嵘尝试了不同的地点,无论是茶楼客栈,还是酒馆小铺,尉迟渡总能够步态从容,慢慢地走到她跟前,说:“该回去了。”

  楚嵘崩溃至极:“你派人跟踪我?”

  尉迟渡语气平淡:“不曾。”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你不会是在我身上安了什么东西吧??”

  尉迟渡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谦逊子弟,是断不可能撒谎的。如今楚嵘话问出口,他也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算是默认。

  回到侯府,楚嵘关在自己的屋子里,将全身上下搜了个遍。除了那块她自小便一直随身携带的流苏玉佩,旁的是什么也没有。

  她坐在桌前,拿着玉佩摆弄了半天,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于是便起了玩性,对着烛光照了照。

  此玉上乘,玉佩温润,透光均匀。

  除了那块碎角处明显暗沉下去的一块光斑。

  她对着光仔细瞅上一遍,碎玉衔接处,确有一块小光圈,与旁处透光不同。

  楚嵘立刻上门理论。

  尉迟渡开门时,身上只披着一件薄衫,她只觉眼前白花花一片,从人家精致的锁骨到……

  当下便转过身,不敢再看。

  “你、你先把衣服穿好!”

  平日里就寝,多数人只穿一件薄衫。尉迟渡显然是刚洗漱完,正准备就寝的状态。

  他应了一声,进屋将外裳披上,才将楚嵘请进屋。

  她面红耳赤,镇定了几次都不成功,脑子里尽是尉迟渡那一字锁骨,原先酝酿在心中的怒气早已被冲淡了大半。

  她在大腿处拧了一把,贪恋美色是不能成事的!

  尉迟渡静坐在一边,余光里望见她一会红一会青的脸色,不由得觉得好笑,嘴角微微扬了扬。

  楚嵘假装镇定,肃然道:“你看看,解释解释?”

  说着将玉佩丢在了桌上。

  尉迟渡看也没看便道:“这世间有得必有失,郡主既寻回碎玉,必是要拿旁物来换的。”

  楚嵘拍桌:“所以你就镂空这么一块?不止吧?你是不是还往里头放了什么东西?”

  尉迟渡面不改色:“确有一物。”

  “……”

  “你就是靠这玩意确认我的位置的吧?你,你给我拿出来。”

  尉迟渡道:“不可,除非玉碎。”

  楚嵘的脸色比活吞了苍蝇还要难看。

  碎,是不可能碎的,她死都不可能将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玉佩摔碎。尉迟渡就是看中了这一点,那是楚嵘的软肋之一。

  他取走楚嵘的玉佩,其一是修补碎玉,物归原主,其二是动些手脚,追踪她的行径。

  “这里面是什么?”

  他不加修饰道:“行蛊。”

  行蛊,是苗疆那边一种几乎已经失传的蛊种。子母虫一一对应,彼此感应,子虫会朝着母虫的方向靠近。

  将母虫带在身上,无论走到何处,都会被下蛊者找到

  行蛊要靠玉温养,正巧楚嵘的玉佩在她身上已十八年,里里外外皆是她的气息,用来养行蛊,自然不错。

  玉佩中的母虫,与尉迟渡的子虫匹对,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她。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没有见过几次面的白露霜,会主动找尉迟渡引荐了。八成是尉迟渡有求于来自苗疆的白露霜,二人之间做了交易。

  交易,交易,他怎么这么爱做交易!哪天把楚嵘交易出去了,她还乐呵着帮人数钱呢!

  楚嵘气呼呼:“你欺负人!”

  尉迟渡坦然道:“郡主大可将玉佩留在府上。倘若真是如此,我便只能派人保护郡主了。”

  言外之意就是,不带玉佩,就跟踪。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比她在侯府中更不自在。

  楚嵘摔门就走。

  翌日青黛来侍候她起身时,她连哄带骗地同青黛互换了衣物,趁人不注意,溜出了府。

  凤凰楼是不敢回了,自从上回被尉迟渡抱着出去后,每天夜里到了那个时辰,凤凰楼里的客人便比平日翻了一番,生怕赶不上一出好戏。

  靠,当她演戏的呢?

  听说近来京城马场引进了几匹千里良驹,说是为今年皇室围猎准备的。楚嵘无处可去,心想马场那种地方,尉迟渡应该不屑去吧?这便加快了步子,往马场走去。

  这马场是官府拨银两置办的,如今已有近十个年头了。新场主是从民间招募来的牧马人,前几日才刚上任。

  楚嵘还未走进马场,便被场外监督马奴挑马粪的场主叫住了。

  “你是新来的洗马工吗?”

  楚嵘想了想,冒名顶替听上去不妥,但是这个幌子兴许能躲过尉迟渡?

  她欣然道:“对,是我。”

  于是她被分配到了一匹白马跟前,带着水桶与刷子。

  楚嵘微微抬头看着这匹骏马,长鬃披散而下,体态健硕。她看它时,它也低头好奇瞧着这位新来的洗马奴。

  “这是匹千里驹,好好伺候。”场主丢下这一句便走了,留下楚嵘一人不知从何下手。

  它扬了扬脑袋,似是不屑。

  楚嵘:“……”

  今天刷不死你的?

  她仿着其他人洗马的手法,拿着刷子就上手。不知是她太过用力,还是这马过于矫情,才刷了一下便挣了一下,气的直摔蹄子。

  楚嵘:“马哥,咱配合点成不?”

  马哥:“嘶——”

  楚嵘试探性地又刷了一下,这回不是摔蹄子,而是直接咬住楚嵘手里的刷子,连刷子带人一起甩了出去。

  谁想过一匹马能有这样的脾气?楚嵘没遭住,被扯着往一侧踉跄了几步,疼倒不疼,只是她心底那份好胜欲噌得一下就冲上头顶,她挑了挑眉,嚣张道:“我今天还就要刷你了,怎么着了?”

  马:“嘶嘶——”

  楚嵘:“有本事你咬我……”

  “原来是侯爷,有失远迎,快请进!”

  楚嵘叉腰还没刚上几句,便听到了场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侯爷”二字,对楚嵘的震慑力实在是太大。住在京城的侯爵不多,谁还能来这马场?

  楚嵘僵在原处,紧张到不敢动。就算是背对着来人,便也能察觉到那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活生生能在她背上烧出两个洞来。

  “侯爷想要挑一匹什么样的马?”场主殷勤道。

  那人没说话,楚嵘脚底生刺一样难受。

  身后半天没有动静,她心下一横,把头压低,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利用白马挡住她的身体。

  场主的声音非常洪亮,楚嵘听得清楚:“不如小人为侯爷推荐几匹?”

  闻言那人终于有了反应:“……好。”

  楚嵘心如死灰。

  这声音,这冷淡的气力,全京城除了尉迟渡怕是找不到第二个。

  这天也没黑,今日他怎么这么早就找来了?也不对,看场主的样子,尉迟渡应该是来挑马的。说来也是,尉迟渡与楚何渊的围猎之约马上就到了,按照规定,是该来此处选马了。

  所以她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误打误撞碰上的尉迟渡?

  这要是让他知道,她躲他躲到马场来,还成了洗马工,这万一他生气了,以后真派人处处跟踪她,她这日子还有盼头吗?

  想想就心悸。

  楚嵘:我太苦了。

  “这匹是西域草原进贡的黑鬃马,性子温顺,是小人这儿最为健硕的马匹了。只是侯爷来晚了一步,昨儿这匹已被四皇子殿下相中了。”

  四皇子便是楚何渊了,场主语气中满是崇敬。

  场主领着尉迟渡,一下便介绍了好几匹,个个都是马中良驹,能日行千里,被场主吹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当她身边的白马蹬蹄子的时候,楚嵘暗叫不好,轻生哀求道:“哥,哥,你别叫,一会请你吃饭。”

  马:“咴咴——”

  楚嵘:“……”

  场主被马鸣声吸引,接着便到了楚嵘身边的这匹。

  她又往后退了几步,躲到马屁’股后头,就差把脑袋贴到膝盖上去。余光里,尉迟渡月白色的衣摆镶着银边,鼻尖似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

  “此马名曰飞雪,是江南近日才送来的,性子比方才的黑鬃马傲上一些,脚程却是丝毫不差的。”

  尉迟渡道:“那就它吧。”

  楚嵘心里大骂这马不识抬举,哪知方才在她跟前傲慢的飞雪,一到了尉迟渡跟前,乖巧地不像话,还用马头去蹭他抚它长鬃的手。

  楚嵘在心里冷笑,一切趋炎附势的行为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场主见尉迟渡喜欢,心下高兴,立刻招呼人过来给飞雪加了餐。

  楚嵘:“……”

  尉迟渡在马前停留了良久,不知是在看什么。走时对场主道:“给她换匹温顺点的。”

  场主摸不着头脑,不过是一个洗马奴,荆阴侯为何要替她说话?

  尉迟渡等到场主下了令,将楚嵘调给了一匹较为瘦小温顺的幼马,才缓步离开。

  他走后,楚嵘松了口气。眼见着面前还矮自己一个脑袋的幼马,觉得尉迟渡总算干了一回人事。

  可是当幼马开始凑近舔她的手指,楚嵘脑子里一阵发懵。

  无论她走到哪,只要是它能走到的地方,都无时无刻地在舔她的手。

  指尖粘腻的触感……很奇怪。

  还不如不换呢!

第19章 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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