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成安伯老夫人就寝的时辰固定,今日因进城时耽搁了些,过了时候,早就精神不济。由侍女伺候着梳洗好了正要上榻,却见两个爱孙礼数全无,二话不说进了屋子就抱着她的腿脚痛哭不已。

  她不明所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心里七上八下给吓了个好歹,由着贴身的嬷嬷抚了好一阵心口才缓过来。

  “祖母,您可要救救孙儿们哪?否则孙儿这贱命就得被人夺了去!”

  蒋氏兄弟自小到大惹得乱子不少,还从未如此惊慌过,她怕是二人真捅了什么篓子,打定主意也要将他们护下后,这才道:“出了何事?”

  兄弟俩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蒋棋芳斟酌着一五一十将实情说了出来。

  原是自从他二人因沈兰庭之故在开封府大牢吃尽了苦头,便是祖母去圣上跟前讨说法也没落着好,他们虽是记恨皇家薄幸,却敢怒不敢言,就将这一切算在沈兰庭头上,处处与他为难更甚从前。

  像沈兰庭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非婚生子,自家行宴都得退避三舍,又何德何能在“牡丹宴”这种尊贵的场合露脸?

  蒋氏兄弟也知晓沈兰庭有些本事,深怕他趁机在权贵跟前显摆,得了贵人青眼,加上新仇旧恨算在一起,他二人就托那钻营歪门邪道之人去寻了歹人计划将其捉了给个痛快的教训,若是死了残了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可如今这般情形定是计划里出了差错,也不知那两个蠢货干了什么好事,才引得军队都出动了。

  “祖母,那俩贼人必然是留不得了,否则被捉了去将孙儿们供出来,不止孙儿性命难保,便是整个成安伯府也无出头之日啊!祖母!”蒋棋芳和蒋棋宇哭得跟唱戏似的,一声高过一声,惨痛非常。

  成安伯老夫人听完前因后果也是怒从心起,使了力气两他二人踹开,“孽障!”

  沈兰庭虽是让他成安伯府蒙羞的产物,可到底血脉相连,蒋祺芳俩人是彻底触怒了成安伯老夫人,她斥道:“沈兰庭再如何也是你们的表兄!你们竟然!我成安伯府如何会教出你二人这般冷血无情之人,对着自家兄弟都起了歹心,竟想致其余死地!”

  蒋氏兄弟不曾料到祖母会帮沈兰庭说话,蒋棋宇当下就有些慌神,连忙看向兄长,见其跪走向祖母,他也赶紧跟上。

  蒋棋芳扯着成安伯老夫人的裙角,声泪俱下的忏悔,“祖母!孙儿并无杀他之意!原是想给个教训让他不再拐着胳膊肘向着外人!并没有想要他的命啊?祖母!孙儿错了!”

  “是啊,祖母!孙儿真的只是想小施惩戒而已!自知犯下错事,已追悔莫及,可眼下太子的人若查到孙儿们,孙儿就完了啊!”

  成安伯老夫人虽恨蒋氏兄弟不知分寸,却也让他们说到了心坎上,沈兰庭到底不算他们成安伯府的人,且这些年待他也亏。那小子是凉薄之人,日后也靠不上他多少,这伯府的门楣还是要两个嫡孙撑起来,罢了罢了,此事就当给他二人一个教训罢。

  成安伯老夫人几番思量,低声吩咐了嬷嬷几句,待嬷嬷领命出去后才身心疲惫地威严又缓声道:“此事你二人不必再管,只是你们到底有错在先,为示惩戒,佛堂罚跪思过三日,禁足一月。”

  解除了性命之忧,这小小的禁足自然拦不住蒋氏兄弟,他二人得意祖母始终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喜出望外的领了罚很快就退下了。

  天将破晓,幽森森的林子也有了些鸟儿的叫声。

  叶微雨和赵宣令本就提心吊胆的,睡的很浅,被小小的鸟儿在树稍上一动作就惊醒了来。

  赵宣令无意识地抬手抚开落在脸上的枯叶,又整理了下鬓角的碎发,这才睁开眼来。她眼神还有些许迷蒙,有薄薄的光照进洞里来,再不是伸手看不见五指的漆黑,待看清眼前的环境,心里更是黯然,外面一丝动静也无而天却快要亮了。

  “叶小娘子…”赵宣令轻声唤道。

  只一声,叶微雨就睁开了眼睛,经过了这么些时辰,她手臂受伤的位置疼痛不减反增,现下疲累至极。

  赵宣令打量她的面色,试探着问:“你可是身子有所不适?”

  叶微雨摇头,赵宣令本就惶惶,自己就不要火上添油了。

  赵宣令不疑有他,以为她是无人相救而心情低落之故。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想探看这洞里是否有出路。

  叶微雨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转动。

  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里写,男女主人公若是不小心跌落山崖或是洞穴,在第二日醒来后会惊喜的发现有藤蔓或是旁的东西供他们逃生。可眼下,她二人所处的这深坑,岩壁上不说光滑,却是连攀爬时接力的石头都没有。

  再看这泥土的成色,这个洞应当是新挖不久,可见是未给掉落之人留活路。

  叶微雨惨然地想,若是自己不幸没了,爹爹定然痛苦万分,阿元还那么小,没个仔细的人看着也不知日后会如何,还有维玉,他最爱哭哭啼啼的,到时若苦的形象全无,怕是最后一点皇子风度也保不住。

  赵宣令自然判断出自己逃生无能的结果,心里也不知怎么想的,她缓缓坐回原处,突然释然地笑了一下,而后道:“挺好的。”

  不知是自说自话,还是对着叶微雨。

  “自小我便被母亲教养得知书识礼,端庄贤淑,一生都要为家族而活。先时太子殿下不曾订亲,成为太子妃便是我的目标,所谓精通琴棋书画,不过是为了嫁入东宫的捷径。后来期望落空,母亲责备我无用,枉费她给我挣了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眼见着到了适婚之龄,她又推着我去攀信王殿下的富贵,可信王殿下早就心有所属哪里就是我能强求的。”

  “婚事不顺,母亲渐觉我不能为家族助力,于我便愈发懒怠对付,匆匆相看了今科进士,预备就此将我嫁了去。可结果…”

  说着,她对着叶微雨凄然一笑,“结果如何,叶小娘子经昨夜的偶遇,心下定是有了结论…”

  “如此就这样解脱,也挺好的。”

  赵宣令看着是端庄自持地性子,叶微雨不料她会对自己剖心,还是说母亲的不是。

  她一贯秉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更不会交浅言深,可见着赵宣令脸上虽是释然却分明是绝望的神色,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劝慰几句。

  “你与翰林夫人若有意见向左之处,最好是坦然提出与之剖白谈心,让她了解你真实的想法才是。”

  “母亲的性子…”赵宣令苦笑摇头道,未尽之言已表达得淋漓尽致。

  她忽而对叶微雨笑道:“听闻叶侍郎平日里最是洒脱不羁,不慕富贵,我真羡慕你。”

  叶微雨未接她的话说下去,而是道:“人活一世,还是需要明白自身真实想要做的事方才舒心恣意。”

  晨光愈发明亮,天际也亮出了鱼白肚。

  就在叶微雨和赵宣令暗自祈祷着能平安度过些时日,才有更大生还的可能时,她二人猛然听到洞外有活物走动的声音,先是隐隐约约不甚清晰,而后由远及近,响动愈来愈大,可以辩出不止一个。

  她俩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莫不是林中的野兽嗅到人类的气息?

  叶微雨沉下一口气,只听有人道:“大家四处都搜仔细了,休要放过一尺一寸之地!”

  “找我们的人?”赵宣令无声问道。

  眼下敌友不明,叶微雨示意她屏息凝神莫要出声。

  她们在地下,是以对踩在泥地上的脚步声听得分明,有人越走越近,两人紧靠着泥壁,不欲被人发现。

  那人在上头扒拉两下枯叶,转而向后大喊,“头儿,这里有一处大洞!”

  卫旻听得属下呼喊,几个大步便从原处跑了过来,他为着急靠近,而是挥退众人,“退后。”

  这洞口未做刻意地遮掩,卫旻半蹲着,谨慎探身往里,“叶姑娘,赵姑娘,你们在吗?”

  赵宣令听得这声音有些许熟悉,一时没回想起来,待仔细一琢磨,她忽而展颜对叶微雨无声道:“卫三公子的大兄。”

  见叶微雨神色一松,赵宣令从阴影处现身,向上扬声道:“卫大公子,小女在此。”

  “叶家妹妹也在。”

  此刻,卫旻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浮现,“终于...”

  桓晔得了消息,立时着人通知叶南海。

  君臣二人一齐前往玉琼山深处,他们到时,叶微雨和赵宣令已得卫旻援手,从坑洞里爬了出来。

  叶南海见女儿毫发无损,不禁热泪盈眶,颤声道:“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叶微雨抿抿唇,走近父亲,自责道:“让爹爹担心了。”

  便是想过家人不会前来,可当真未见赵家一人现身,赵宣令的心里还是有些凄然,加之许久不曾直面太子,眼下也有几分不自在,于是她垂首无声退到一旁不打扰叶家父女说话。

  桓晔见两个姑娘都安然,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桓允那自是不必说,若叶微雨当真出了甚差池,只怕他这个执拗又傻的弟弟只怕能立马抹了脖子跟着去了。

  再就是赵家,虽然没明着求到桓晔这里,可私下也是花了大力气在找人的。赵崔严为人如何不说,可其父却是先皇朝的肱股之臣,于桓氏有大恩情在,便是对方为着女儿名声不曾大肆宣扬,可作为储君,也是有必要助人一臂之力的。

  桓晔转眼见赵宣令孤零零的站着,便道:“孤已使人前去翰林府知会令尊令堂,赵姑娘稍安。”

  赵宣令毕竟玲珑心思,她又怎会不知父母亲的打算,定是见自己无故失踪,却不好走漏风声以免坏了翰林府名声,故而只偷偷寻找不曾求助旁人,因而才未与太子殿下一同前来。

  虽然人毫发无损,可到底是女儿家,若被人拿来做文章于名节不利,便是搜山之人俱是太子亲卫,在桓晔的授意下,卫旻仍是对下属们敲打了一番,众人这才打道回府。

  可若是赵宣令独身回去,指不定要掀起什么风波,桓晔便令卫旻将其护送到家,向赵翰林说明情况。

  两个姑娘顺利找到又各自回府,桓晔这才紧赶慢赶回宫向嘉元帝复命。

  嘉元帝与朝臣议完事后,坐于勤政殿批折子。

  听桓晔缓步进殿的动静,也未抬头,而是问道:“表侄女和赵家姑娘可找回来了?”

  “两人俱已全须全尾的回家了。”桓晔对嘉元帝见过礼后,便自顾坐下来,斟了一杯茶喝。

  “因何事失踪?”嘉元帝又道。

  “两个姑娘不过是遭了无妄之灾,那歹人欲行不轨的对象本另有其人,可那人却未上钩,想来叶家表妹还算好运,若不是贼人着急拿赏钱,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老七玩乐归玩乐,可府上的安危向来盯得劲,怎的还让贼人钻了空子?”

  “先时儿臣也是不解,后来在搜城时发现了些蛛丝马迹,再结合叶家表妹所说,便锁定了主谋。”

  虽未过明路,可叶微雨在嘉元帝这里不仅是表侄女更是未来的小儿媳妇的人选,加之其与其父都才华横溢,更是让嘉元帝喜爱,而她在眼皮子底下都被人欺负了,嘉元帝自然不允,听得桓晔已找到主谋,便放下朱笔,听其细说,“是谁?”

  桓晔也觉甚为恼火,暗叹一声才道:“是蒋棋芳和蒋棋宇两兄弟,他二人本来欲买凶除去沈兰庭后抛尸,可沈兰庭向来对这兄弟俩警惕,便未让人得逞。那两贼人在王叔的别院遍寻不得,这才随意捉人应付了。”

  “今晨简怀带人搜城时,在城西安平坊发现有人打斗,将其捉拿了审问后才得知是成安伯府派人欲斩草除根。”

  “竖子不可教!”嘉元帝气道。

  成安伯府门风败坏,说到底未被捅到明面上,嘉元帝便是有心教训,也无从下手。这次又涉及两个姑娘的清誉,更是前后为难。

  桓晔道:“此事如何处理还请父皇定夺。眼下小九还昏睡未醒,若是罚得无关痛痒,待他醒来恐会闹得不得安生。”

  嘉元帝斜睨他一眼,“所以你便将这难题推给我?”

  桓晔笑而不语。

  嘉元帝沉思片刻,沉声唤来李寻白道:“传朕旨意,成安伯府蒋棋芳、蒋棋宇杀人未遂,虽未酿成大错,可罪不可恕,今除去其科举试士之资格,另从太学除名,着成安伯严加教导,以观后效。”

  自桓允急火攻心,吐血昏迷后,就一直躺在王府别院不曾挪身。

  他迷糊中听见叶微雨对他道:“维玉,听那贼人说,许是会将我卖去有钱人家做妾或是青楼妓馆里,你若是不来救我,今生今世我们恐怕再无相见之日。”

  桓允循声回头,竟看见一身强体壮,又满面凶煞的男人拖着叶微雨越走越远,而叶微雨则神情凄苦不已的看着自己。

  桓允着急地想要追上去拉住她,可脚上缺跟灌了铅似的怎么都跑不起来,他张牙舞爪的冲叶微雨离开的地方大喊,“阿不!阿不!阿不!”

  “维玉。”

  阿不又在喊他了,桓允急得满头大汗一下弹坐起来,脑子一团浆糊,良久都分不清自己身处现实还是梦境。

  再听一声“维玉”,只觉得这声音清灵,格外明晰。

  他猛地回头见叶微雨正目光澄澈的看着自己,不由探手捏了捏她的脸。手感热热的,又软乎乎,桓允情不能自己的“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把将叶微雨抱住,“阿不!往后我再也不与你置气,再不将你丢下了!”

  “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阿不!我害怕极了!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边哭边像个舐犊的小狗一般,不住的在她颈窝里拱,以寻求确实的安全感和安慰。

  叶微雨心下一片柔软,用那只未缠绷带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桓允的背,“我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你不必自责。”

  “阿不,我好害怕失去你。”

  叶微雨已经听宝禄提及桓允心急到吐血的事,手上的动作更是轻柔。

  “阿不,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好。”

  ……

  两年后

  李寻白守在勤政殿门口,怀里抱着拂尘,一同候着的小徒弟不自觉地打起了瞌睡,他抬手招呼了他一掌。

  小徒弟被惊醒,懵里懵懂地摸了摸额头上被打疼的地方,看着李寻白傻乎乎地笑了一下,这才规规矩矩的站好。

  李寻白抬眼看蔚蓝高远、万里无云的晴空,心道,这秋日时节甚好。

  朝臣们在殿内已经口若悬河好些个时辰,先时桓允还能静下心听他们说道,后来便愈发头昏脑涨,又记挂今日叶微雨邀请自己过府用午膳,也就更心不在焉,以致于看那些仍在嘉元帝和太子跟前奋力争辩的臣工们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

  他几次想提出现行告退,都被桓晔一个眼神给瞪得闭口不言。

  前年升舍考核,桓允占了榜单的末名通过了考试。在内舍插科打诨一年,桓晔就做主让他从太学退了出来,日日跟在他身边学习如何处理政事。眼下变法革新进行到紧要时期,嘉元帝有意给桓允安排个差事磨练磨练,可见他万事不上心的模样,又见眼下整个殿内的重臣就只有桓允一人在走神,立时气不打一处来,直觉得碍眼,便打发了他出去。

  此举正合桓允心意,得了父皇的准,便是在阿兄眼神压迫下,他也满心欢喜的跑出勤政殿,唤了宝禄给他备车出发去侍郎府。

  “殿下这就走了?”李寻白看一眼殿内,仍是热火朝天之势,怎的九殿下反而提前出来了?

  “父皇看我不顺眼了。”桓允心情极好的不以为意道,“回见,李公公。”

  “殿下慢走。”

  马车从宫门驶出,径直向着浣花巷去。

  浣花巷之所以唤作“浣花”,言说是千年前汴梁尚未修建城郭,此处有涓涓溪流,每到春季便溪水涣涣。附近村落的爱美的女子每行至此,便对着清透见底的溪水梳妆打扮,搁置在一旁花篮里的鲜花被溪水浸湿,花瓣随着水流飘远。时日一长,这溪水仿佛都散发着花朵的清香,最是怡人。

  传说真实与否,已不可考,然而如今的浣花巷却是四时都有不同的鲜花盛景。

  近日蔷薇正是开得绚烂之时,藤蔓从墙内爬至墙外,又低垂下来,形成天然的鲜花帷幔。

  “殿下。”

  桓允虽不至于对花香有敏症,只保不齐这些味道会引起身子旁的不适,为免意外,宝禄呈给他一块绢帕用来遮掩口鼻。

  桓允低眸看了一眼后推开,“不用。”

  马车行至侍郎府在距离数十步之遥时,有哒哒的马蹄声从巷子的另一个方向传来。

  那骑马之人比桓允先一步到侍郎府大门前。

  只见约莫十八、九岁,穿窄袖劲装的少年郎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手里提着包装精美的盒子几步跨上门前石梯就要入门拜访。

  只叶家的门房得了主家的吩咐,轻易不让人进去。是以这少年人终是悻悻退开来,离开之时还是一步三回头很是不舍的模样。

  桓允见之,心头一股闷火升起,气道:“这家伙又是谁?!”

  宝禄暗觑一眼自己隐隐有火冒三丈之势的殿下,小声道:“奴婢隐约记得这是定北大将军府上的四公子。”

  桓允深吸一口气,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动怒,可语气却也不见得有多好,“让人把他弄走!再不准出现在阿不面前!”

  “是。”宝禄偷偷的抹了一把额角的汗道。

  桓允在叶家向来是如入无人之境,路过的侍女家仆见其怒气冲冲,皆纷纷避之不及。进到不辞院,绿萝在做绣活,流月则在一旁看着,两人见他过来,起身行礼,“殿下万福。”

  “阿不在何处?”

  绿萝指指书房,“姑娘在写字呢。”

  桓允依言过去。

  屋后有两株百年银杏,正对着书房另一侧墙面上的格窗。眼下银杏叶还未染黄,可也有那心急的从树枝顶端飘下来,飘进了屋子里。

  叶微雨伏案小憩,背后有风吹进来也不曾察觉,倒是那风调皮得很,不仅翻乱了桌案上的书册,还吹落一地的纸张。

  已经是碧玉之年的姑娘了,眉目清阔,琼鼻樱唇,出落得如清荷宛宛,挺直玉立。

  初见之时,桓允便亲近叶微雨多是因了她长得粉雕玉琢之故,也知晓她长大之后是何等惊为天人的风姿,可不想她四月里才过了十七岁的生辰,这小半年来,陆陆续续前来侍郎府说亲的人在不知凡几。先时桓允也只是听旁人说起,加之他少有时候能出宫,因而就未见过那些提亲的人家,所以也未放在心上。

  今日不巧偏生遇上了,可不得好生气闷一番,阿不长得这般招人,可愁煞人!

  本想着借此对她说道说道,以免来往想看的郎君多了,保不齐谁就入了她的眼。可眼下见她不知世事,睡得安稳的模样,桓允的心忽地就变得如汤圆一般,浑身肉嘟嘟的一平躺下来,仿佛就软成了一滩水一般。

  叶微雨侧脸枕在手臂上,面向着桓允的方向。

  他盯着她的殷殷红唇,不自觉凑了过去。

  许是温热的呼吸喷在叶微雨的脸上让她有了痒意,她睫毛颤了颤,就睁开一双夺人的美目,她声音微哑,吐气如兰,“你想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碧玉年华其实是十六岁来着,为了比喻就用在了十七岁头上。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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