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沐清眠：“……”
沐清眠：“？？？”
等一下……她昨天是没跟这小姑娘说清楚吗？是她自己要动身离开，不是要带着这个小姑娘一起动身离开啊？
沐清眠一时之间脑子里面都有点混乱，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昨天说错话表达错意思了。
炎凉却完全不管这些，又拉住了沐清眠的袖子角：“眠姐姐，我带了不少干粮，我们两天内的吃食应该是够了的。路上要是有野兔野雀之类的我也会捕猎，凉儿烤肉的手艺很好的，到时候眠姐姐尝尝看！”
不过这一次，沐清眠倒是没有那么轻易就被炎凉带话题带跑偏了。
在沐清眠比较重视的事情上，炎凉这招转移话题等沐清眠自己忘掉刚才的事就不是那么管用了。
沐清眠站在原地没有动，微微皱起了眉：“凉儿，与我同行，你真的想好了？”
何止是想好了，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炎凉心里很自然地就接上了一句，但是这话如今是不能说出来的，炎凉笑了笑，继续扮演她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妹妹角色：“凉儿想好了！眠姐姐不是说要往西南方向走吗？刚好凉儿也要去西南方向！”
这话是真的。炎凉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巧，她想要去找端木无疾的方向刚好就和沐清眠准备行走的方向完全一样。
炎凉倒是不担心这会儿和沐清眠分别，反正她们迟早都会再相见，并且再也不分开了的，如今这种她连自己真实身份都无法告知沐清眠的情况炎凉自己也是有所不满的，可是一时半会儿的又无法改变，那就只能顺势而为了。
既然刚好同路，那炎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能够和她的眠姐姐继续相处一段时间的机会，等到了西南找到了端木无疾再说别的话。
炎凉眼巴巴地望着沐清眠，一双眼睛像是害怕跟家人分别的小动物一般：“眠姐姐，你再带凉儿一程好不好？就一两个月，凉儿绝对不会打扰到眠姐姐的！”
沐清眠：“……”
虽然已经从炎凉身上看到过好多次这种眼神了，可是沐清眠至今还是没能习惯这个小姑娘来这一招。
沐清眠别开了眼神，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头。
反正沐清眠有强烈的预感，就算她不同意，这个小姑娘也总是会有几十上百个办法跟着她一起走的。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同意了。
事实证明，沐清眠想的一点都没有错。
在之后的整整两个月里，沐清眠一点一点见证到了这个原本听话懂事又沉默寡言的小姑娘是怎么逐渐变成爱撒娇爱说话的粘人精的。
……原来之前只是这小姑娘还跟她不算熟所以没有放开吗？这个整天黏在她身边，一口一个“眠姐姐”的样子才是炎凉真实的性格？
沐清眠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在炎凉将度把握得无比精准地一点一点与她变得更亲密的态度里，她居然……有点习惯了。
有点习惯每天醒来就看到这个小姑娘忙活着给她做早饭。
有点习惯赶路的过程中旁边有只小麻雀时不时跟她聊天说话。
有点习惯了每到一个地方停留都有个小姑娘提前去打探该地的消息，为她们二人找到合适的容身之所。
有点习惯了每次救治病患的时候，旁边有一个默契天成的小帮手精准无误地将所有她需要的东西送到她的手上，有时候还能在她忙不过来的时候挑大梁将医治的工作做得滴水不漏。
有点习惯了路上有个小猎手经常会去水里捞鱼、树上摘果子、草里打野兔，弄来的食物全都会烹饪成非常符合她口味的佳肴，第一个要端给她吃。
有点习惯了每次去采药卖钱来维持生计的时候，都有个任劳任怨的小姑娘在一旁帮忙采集辨认，还一路上都会提醒她哪里需要小心点走。
有点习惯了在她需要跟人交际却一时半会儿有点为难的时候，有个小姑娘在一旁将所有她想要表达的意思都说得清清楚楚的，完成了和那些人的交涉。
有点习惯了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有个小姑娘要到她怀里赖一会儿，才肯躺到她旁边的地方乖乖睡觉。
沐清眠觉得，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渐渐习惯了身边多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沐清眠和炎凉来到了一座颇为繁华的城池之中，暂时歇脚。
这里已经是西南的地界了，风土人情都与中原有着很大的区别。沐清眠和炎凉坐在一家客栈里吃饭，听着周围人的话，沐清眠发现自己基本上听不懂这里的口音。
这个时候，炎凉便主动将自己听到的一些沐清眠可能会感兴趣的事情，都给沐清眠说了。
这还是炎凉第一次见到听不懂方言的眠姐姐。
前世炎凉和沐清眠见面的时候，沐清眠已经在五湖四海行走多年了，各个地方的口音基本认了个差不多，倒是炎凉自小生长在深宫里，只会说官话，也只能听得懂官话，等到数年后血衣魔女在江湖上扬名，炎凉也行走了不少的地方，这才能将这些口音听懂个七七八八。
不过看到这个有点茫然的眠姐姐……炎凉觉得，实在是可爱极了，也有趣极了。
这是她前世从未参与过的，沐清眠的人生。
这也是她前世未曾识得的，尚且年少稚嫩的眠姐姐。
只要想到这两点，炎凉心里就熨帖得不行。
沐清眠听炎凉的转述也听得相当认真，沐清眠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炎凉似乎什么都懂一些，一路走过来就没有炎凉没法跟人交流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却见识颇为广博，对各地的风俗都有所了解。
不仅是医药方面炎凉懂得不少，据沐清眠观察到的，这小姑娘只怕武功不俗。
想想也对。这么小的年纪却要独自一个人逃难生存，没点傍身的技能，又怎么能顺顺利利地活下来呢。
沐清眠救治伤患比较漫无目的，她主要就是想行万里路，采集见识各种各样的药材，然后将沿路能够救治的伤患都尽量救治好，提高自己的技艺水平，也能让自己的名声传得更加广一些。
乾英帝都痴迷寻丹问药这么多年了，恐怕对于天下能人异士的招集颇为上心。只要她的名气渐渐为人所知，总会有机会让那些想要讨好乾英帝的人注意到，进而让她有机会去京城找到七公主的。
沐清眠的出身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户山野郎中家里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学了不少医药本领。后来遭逢意外双亲亡故，沐清眠孤身一人险些在冰天雪地里冻死，却又好运地遇上了来庄子里玩的朱贵妃。
被朱家的大夫医治好后，沐清眠便找了医馆做工，渐渐地年纪大一些了便能自己单独行医，靠着采药为生。沐清眠心里一直是记挂着朱贵妃的恩情的，朱家那样钟鸣鼎食的人家她压根帮不上什么忙，可是朱贵妃横死深宫，朱贵妃唯一的女儿，朱家仅存的血脉还遭遇凄惨，沐清眠就没有办法坐视不管。
因而炎凉挑着给沐清眠说的，也就是这些人谈论中一些关于附近有名的医馆、医药铺子、采药的好地方之类的消息，顺便再不动声色地添加一些七公主如今过得不错，乾英帝对七公主相当重视的“私货”，让沐清眠也能安心一些。
反正七公主现在就在她此生挚爱身边，是真的一切都好。
听了炎凉的一番转述，沐清眠也对这座城池的大概情况有了些了解。沐清眠微微低下头，在心里盘算着这些天该做些什么。
炎凉就坐在沐清眠的对面，看着沐清眠的脸，仿佛这样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孔能够看上一辈子都不腻一样。
“哎呦！庄爷，您来啦！”小二相当谄媚的声音突然从客栈门口响起。
“庄爷”这个名字，顿时就在这间客栈里面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什么？庄爷？就是那个、那个县令的侄子？”
“除了那位庄爷，咱们这里还能有哪位庄爷啊？就是他！咱们黑岩县里头最富的那位爷！”
“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庄爷呢！哎呀，听说庄爷喜欢美人不是？要是庄爷能看上我家的女儿就好了！能给庄爷作妾，那得是多么大的福分啊！”
“哎呦你这说起来也不嫌害臊！你家那女儿长得是什么样子？能入了庄爷的眼吗？要我说啊，我那外甥女才是姿色可人，说不准有机会攀上庄爷呢！”
一时之间，几乎整个客栈的人目光都放到门口上去了。炎凉随意地看了一眼，只见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摇着折扇便大步走了进来，观其面相比杏花镇里头那个炎凉已经忘记了姓甚名谁的纨绔要顺眼得多，不够举止只之间仍旧有着一股子轻浮的味道。
炎凉看过一眼也就没有再理会了。一个小小县令的亲戚、县中首富而已，在炎凉眼里着实算不上什么。
可是炎凉没理会这位庄爷，这位庄爷却来主动招惹炎凉了。
炎凉刚刚给沐清眠夹了一筷子菜过去，就看见这位庄爷来到了她们这一桌旁边。
庄爷的眼睛，就盯着沐清眠，不动弹了。
“这位姑娘？”庄爷笑得一脸温和，“庄某可否有幸知晓姑娘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