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无力感
曲凡按着之前严大叔说的地址找了过去,一路问人,才在一条巷子的最里面的房子找到他家门。
只是这门……
曲凡看到倒了一半的门,心里一沉,往里叫了一声:“严大叔在吗?”
她敲敲门,里面没人应答,便把力度拍大了点。
门啪嗒的倒了,吓得她尖叫出声。
门一倒,露出里面的情况,因为是在一楼,逼仄阴暗又潮湿,到处都乱哄哄的,明显被人打砸过了。
“严大叔?”曲凡忍着心惊大叫。
“啊,谁啊?”有人声从房内传来。
“大叔是你吗?我是曲凡。”曲凡绕过一堆凌乱的东西走过去,站在门边,探头看了下。
只见那严大叔坐在乱糟糟的床边上,头上包着一条白布,都被血染红了,身边有个流着口水的男人在呜呜的哭泣。
曲凡见了大惊,也不顾得失礼不失礼,走了进去:“严大叔,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是?”
被打了,还是磕碰到了,综合到处凌乱,她有理由相信是前者。
“坏蛋,走,你是坏人。”那个弱智的男人仇视着曲凡。
严大叔叱喝:“小明,不要失礼。”
被唤作小明的男人扁了扁嘴,没再出声,只是警惕的看着曲凡。
曲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问道:“严大叔?家里被人砸了?”
“没多大的事,都预料到了。”严大叔扯了扯嘴角,一脸的无所谓。
可他越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越是叫曲凡觉得眼中发酸,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报道?”
严大叔沉默。
曲凡见状,哪有什么不明白的,颓然的低下头:“对不起,严大叔。”
“哎,小丫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没事的,现在不比以前了,他们还敢杀人么?我们父子俩,一个残,一个低能,也翻不了大风浪,没事的。”严大叔笑着安慰她。
曲凡摇摇头:“是我的问题,我太不小心了,我把事情和别人说,让人听了去,对不起,对不起。”
若是她谨慎一点,不会在办公室里说这个事,就不会让张扬听到。
“真的没事,你不用道歉。”严大叔说道:“其实广府我也不想呆了,我准备带小明回老家。”
“回老家?你的家不是在广府么?”曲凡一惊。
“我祖辈在韶市,一个小山村,我是小时候随父母出来这里的,现在混不下去了,当然要回去了。人嘛,总要落叶归根的。”严大叔看着自己的儿子道:“回去老家,能过就过,不能过,也就这样了。”
曲凡鼻子一酸,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除了说对不起,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这个对不起,又是那样的苍白可笑。
她看一眼那对父子,别开头,默默的把一个裂了的相架给捡了起来,放在桌子上,并扶正了椅子。
“小丫头,你不用管的,这我慢慢收拾就好,你回去上班吧。”
曲凡笑了笑,放下背包,捋起袖子,从内到外,慢慢的把房子给重新收拾起来。
她也只能做这些了!
第522章 心灰意冷
曲凡帮着严大叔把家里给勉强收拾好了,但被砸坏的东西太多了,再整齐也差了点什么一样。
曲凡有些手足无措的打量着周围,看向严大叔。
严大叔也不知在想什么,只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道:“谢谢你啊小丫头,你回去吧。”
曲凡哦了一声,抓起背包,走出门去,刚到门口,身后又传来话。
“丫头,以后就别来了。”严大叔的声音幽幽:“没必要来了。我不怨谁的,只怨这贼老天,怨这官场。”
曲凡的心像被上了链条似的扯得发紧,从背包拿出钱包,把里面的钱都掏了出来,重新走进去塞到了严大叔那只开裂的手,飞快的跑了出去。
严大叔看着手里的钱,张了张口,长叹了一口气。
东方报社。
曲凡把一叠新晒出来的照片给甩到张扬的桌子上。
“曲凡,你这是什么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我是哪得罪你了?”张扬跟被踩了猫尾的猫儿一样跳起来。
曲凡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指着桌面上的照片:“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张扬低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愣,伸手拿起那叠照片,一张张的翻着。
“这就是报道真相的结果,你满意么?”曲凡淡淡的道:“对了,严大叔他们决定要离开广府回老家生活了。希望他们在老家,是安宁度日,而不是被打破头砸了家吧。”
张扬心头一震,抬起头看着曲凡,嘴唇翕动着。
曲凡却不再说话,回到座位上,把包砸在桌上,拿了杯走进茶水间。
安舒然紧随着她进来,看她面带怒火,便问:“没事吧?”
曲凡灌了一杯水,把水杯放在桌上,神色黯然:“我能有什么事呢?有事的是那些无辜又可怜的人而已。”
“你……那环卫工被打击报复了?”安舒然小心的问。
曲凡点点头。
安舒然也沉默下来,轻叹出声。
“你说的其实是对的,远方的人未必救得着,但舍弃近的,那绝对是无救,真对啊。”曲凡呵呵的自嘲:“大义的心,有时候真要不得的,人还是自私一点为好。”
“别想太多了,也不是你的错。”安舒然拍了拍她的手。
曲凡摇摇头:“我也要担一分责任,若不是我多嘴,哪会传出去。”
安舒然不认同,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难道说话都没自由了?要怪就怪人家心思多,会钻营,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总不能说句话都看看有没有人在,万般提防吧。”
“可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好受,你是没看到那个家,没看到严大叔父子,唉……”
“不看我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又能怎样呢,除了给点钱,我们能帮到什么?小曲,哪怕是高官,也管不了整个国的事,这种情况,在哪都有的,只看披露出来与否。”安舒然叹气道:“千年以来,面对强权,百姓除了低头接受,能做什么啊?”
曲凡久久不语,好半天,才心灰意冷的吐出一句:“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当记者。”更当不了一个好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