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医院
小筝的事情过后, 办公室顿时又陷入一片静寂, 有些事, 即使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
毕竟职场新人规则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在排挤言桑这件事上, 办公室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有参与。
任谁也没想到，这个小小实习生不仅人脉厉害，实力也相当了得, 能让白雪这么欣赏夸赞，甚至能秒杀一众老员工了。
别说是五千块钱的实习工资, 就算再往上涨三千，也没人敢站出来反对。
言桑心思细腻, 自然也发现了气氛的不正常, 她笑着摇了摇头, 全然没在意。
这也算是占了陆倾北他们的便宜，否则再那么被排挤下去, 她肯定也撑不下去。
就在她坐在电脑前继续专心剪辑视屏的时候，一束偌大的粉色玫瑰花突然涌到面前, 甜甜的清香争先恐后往鼻子里钻，密密花朵拥挤在一起, 就连电脑屏幕对比起来都显得格外单薄娇小。
言桑仰头，看不到人, 侧头, 也看不到人, 最后只能脚下用力, 将椅子推到靠墙处，这才看到来人。
James擦着额头上的细汗，微喘气：“妈呀，我还真第一次觉得玫瑰花这么重。”
随即目光转向言桑，语气的毕恭毕敬，下一秒差点没喊老板娘了：“副总特意打电话给我，说今天有事来不了公司陪你吃饭了，让我把这束玫瑰花亲自送到你手里，请您签收~”
看着这束偌大的玫瑰花，言桑不自觉咽了口吐沫，这可让她怎么处理。
言桑左右看了看，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空位置，最后只能指了指办公桌边的地板：“不然……先放这儿吧？”
James瞪大双眼，表情震惊：“这可是副总买的玫瑰花，就就就放地上？”
言桑无奈：“可是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啊，要不然……放你办公室怎么样？”
James哪敢啊，副总知道了还不把他头扭掉！
他飞速摇头：“还是别别了吧！”
看着粉粉嫩嫩的玫瑰花束，甜蜜一丝丝从心底沁出来，她咬着唇，小声嘟囔了句：“这么大，得有多少朵啊？”
James笑了笑：“最起码有999朵吧，没想到副总这么浪漫，对了，陆总还叮嘱了，午饭菜单已经跟厨师大好招呼了，你可以跟佳佳一起去吃。”
他们这个办公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各个部门加起来也有二十多人，此时全部停下手下的动作，不约而同竖起耳朵，注意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虽然心里复杂又激动，表面还是要故作镇定，她看向James：“好，辛苦你了。”
临走前，James看着向女孩，语气意味深长：“好像还有张明信片，你找找看。”
明信片？
言桑微怔，弯腰拨开花朵寻找，最边上露出半个爱心形状的纸片，她使劲拽了两下才拉出来。
[小桑，见字如面，谢谢你同意我的追求。今天医院有台大型手术，不能去公司跟你一块吃饭，半天不见望穿秋水，但愿鲜花能传达我的心意。——陆倾北]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看得言桑眼眶一热，像是吃了块话梅，酸酸甜甜的感觉一直从嘴巴蔓延到心底。
这个男人太不会追女孩子，男人能用上的花花肠子甜言蜜语他都没有。
这个男人又太会追女孩子，一言一行都满是真诚，仿佛你就是他的未来跟全世界。
*
言桑最近工作少到几乎忽略可计了。
今天下午破天荒地，竟然五点不到就被领导强制下班了，言桑从打卡出公司到坐上地铁，整个人还是懵的。
突然这么早下班，有点不适应啊。
那束硕大的玫瑰花被言桑放办公室了，虽然她也很想拿回宿舍分享给静儿婷子，但她一个人实在抱不过来，走在路上绝对是个行走的花树，太惹眼了。
还没到宿舍，便听到静儿的洪亮有力的笑骂声，中气十足：“擦，方勤宇你个傻逼，这么近都炸不死他，你到底行不行啊！”
“右边右边！他穿着套那么骚的衣服，你都看不见吗？眼睛不用捐出去好吗？”
“对！再补一枪！再补一枪！”
言桑推门而入，静儿坐在网上新淘的沙发椅上，拿着手机打游戏，那投入的状态，恨不得下一秒就能钻进屏幕里。
看到言桑后，女孩游戏“腾”的下从椅子上坐起来：“桑桑，你回来啦！”
言桑边拿下身上的包包边盯着她眼睛看，好一会儿才开口：“静儿啊，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静儿表情惊恐：“我擦擦擦擦，桑桑你是魔鬼吗，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言桑秀眉微挑：“我平时回来你只是热情地打个招呼，今天都蹦跶到我面前了，说罢，有什么好消息？”
也不顾手机里噼里啪啦的打枪声，静儿语气欢脱的不行：“新鲜出炉的好消息，听隔壁班学习委员说，白子贞的出国留学的申请没通过，学校把她刷下来了，名额留给了别人。”
言桑挂包的手一顿，嘴角的弧度消失。
她缓缓转过身，语气微沉：“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静儿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的表情，无声翻了个白眼，抬手扶住她肩膀：“当然不是，是她自己有问题，再说，比她优秀的同学多了去了，凭什么名额非她不可？”
似乎心情不错，静儿边搭着言桑肩膀边抖腿：“还有件事，咱们班长偷偷告诉我的，她今年的奖学金跟助学金也没有了，咳咳，方勤宇怀疑是你家陆教授干的。”
手机里传来男生委屈低沉的声音：“明明是你先怀疑的好不好？还想让我套陆教授话……”
还没说完，静儿便开始吭吭咳咳地清嗓子，好像嗓子里真卡了什么似的，言桑都忍不住分了个眼风过去。
静儿转移话题，坏笑着撞了下她肩膀：“听说陆教授去你们的公司挂职了，是不是专门冲着你去的呀？”
言桑冲她竖起大拇指，感慨：“你这情报收集能力，不当狗仔真是可惜了。”
静儿继续撞她肩膀，表情坏坏的：“到底怎么样啊，咱们陆教授还是不能敲开你紧闭的心房吗？”
敲开心房……
言桑黯然垂睫，他本来就在心底，哪里用得着敲。
*
言桑在网上预约的专家号下来了，时间定在明天上午。
言桑盯着刚发来的手机信息，怔怔然失神。
蓦地，女孩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生活可真会戏弄人，每当她内心稍有松动，鼓励自己可以往前靠近时，现实总会很及时地迎头一棒，告诉她，自己的身体缺陷就像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就横在她跟陆倾北中间。
她丢开手机深叹了口气，她为什么总是不长记性，不停地妄想妄想妄想。
*
预约的医院离学校比较远，所以言桑今天起了个大早，生怕迟到了。
哪知她还没出门，易念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言桑诧异，除了让她起床晨跑，易念很少大清早打电话给自己。
“念念？”
“桑儿，我在宿舍楼下呢，快出来。”
“你不是在姜尚俊哪儿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呃……你先下来，具体原因见面再说。”
“……”
言桑本以为就易念一个人，出了宿舍楼才发现，姜尚俊跟她一起，背后还停着辆车。
看着两个人严阵以待的模样，言桑心里隐约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不笃定。
她缓缓走上前：“你们俩……”
易念握住她的手，责备又心疼：“桑桑，你要复查的事，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要不是言姨昨天晚上打电话过来，我是不是连知情权都没有了？”
看她揪在一起的小表情，言桑心头温暖又感动，她扬起唇角：“只是照例复查而已，小事情，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不用那么兴师动众的。”
易念想骂她又不忍心，最后只能叹气：“今天我陪你，让姜尚俊给我们当专车司机。”
姜尚俊点头：“一定好好干。”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把言桑都逗乐了，郁积了一晚的负面情绪顿时疏散了不少。
路上的氛围还算活跃。
两个人快要订婚了，易念不停讲着准备婚宴期间遇到的各种囧事趣事，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姜尚俊也笑着插了好几句。
言桑攥着手机，脸上虽然带着笑，却听的心不在焉。
可能人在生病或者情绪低落时内心最为脆弱，下意识会想找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让自己沉沉落落的心有个靠岸的地方。
言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倾北。
她想联系他，那怕只是听听声音。
但是她不敢。
这种感觉就像是将她的心掏出来放在火上烤，挣扎，焦灼又痛苦。
明明喜欢的要死在意的要命，却在心底不停提醒自己，不要靠近不准靠近不能靠近，起起伏伏，反反复复，煎熬消耗着她。
那种熟悉，委屈而又无奈的情感争先恐后往肚子里钻，言桑将视线投降窗外，喉咙梗的酸痛，眼眶里的滚烫几乎要溢出来。
那个名字在复读机般在脑海里反复回响，陆倾北，陆倾北，陆倾北……
陆倾北，你听到了吗，我在想你，我好想你。
“到了。”易念轻快的声音打破她的思绪。
在她扭头往后看之前，言桑微微仰头，快速眨去眼中的泪光，随即手忙脚乱地拿起包包，侧身去开车门：“还挺快的，下车吧。”
易念唇角微扬，脸上的笑有些意味深长：“今天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碰见个帅气的白衣小哥哥。”
言桑下意识瞥了眼姜尚俊，失笑：“说这种话，你就怕姜尚俊吃醋？”
易念撩了撩长发，上前挽住她胳膊：“他就知足吧，我已经很克制了。”
姜尚俊薄唇微勾，平时占有欲十足，今天似是真没当回事：“反正快要订婚了，左右逃不出我手掌心，随她说什么，不过嘴上占占便宜。”
这语气，霸气又占有欲十足。
言桑坏笑着啧啧两声，她侧眸看了眼易念：“我是看出来了，你被你家姜尚俊吃的死死的，这以后结婚了还了d……”
“得”字还没说出来，言桑接下来的话便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喧嚣旷然，周围人行色匆匆，陆倾北就安静站在那儿，一身白色制服颀长笔挺，温润和煦，气质翩翩，俨然从画中走出来。
男人双手焯入口袋，清隽英俊的脸上带着笑，凝着女孩的目光像三月的风，深情款款，温柔似水。
言桑僵在原地，呆呆看着突然出现的前方的男人，滚烫的眼眶像决堤洪水，直直往下落。
从相识到现在，两个人的身份有无数次转换。
火车上偶遇的陌路人，同乡邻居，同校师生，却从没有一刻是像现在，在她心中最遥远，此刻却是最近的距离——医生病人。
女孩突如其来的泪水让陆倾北慌了神，男人将手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来，大步走到她面前：“怎么了？怎么哭了？”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当你朝思暮想心心念念一个人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女孩抬起水汽朦胧的眼，带着鼻音的嗓音柔柔软软，听的人心头微颤：“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的心柔成流淌的春水：“我是心内科医生，来帮你复查身体。”
言桑哭的更厉害了：“我预约的是专家号。”
陆倾北笑：“我就是专家。”
言桑气息都不稳了：“那个专家叫涂斗名。”
陆倾北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轻柔帮她擦去眼泪：“涂斗名是我老师。”
言桑哭的眼睛都花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男人边帮她擦眼泪边轻轻抬起女孩下巴，语气郑重而认真：“小桑，我是医生，主攻十来年的心内科，你的所有情况我都了解，但我依旧喜欢你依旧想爱你，每天想跟你在一起想到发疯，所以，不要再逃避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