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怨恨

  安泰长公主府马车。

  安泰长公主瞪着陶妧, 陶妧瞪着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拧着双手垂头不语。

  “怎么回事!”安泰长公主和陶妧齐齐出声,随即相视愕然。

  安宁公主倒是骇得将头垂得更低了。

  陶妧望着安宁公主这幅样子,心里叹口气, 现在着实不是说问这些的时候。

  对上怒气冲冲的娘亲,她讪笑着扯扯娘亲的手, “娘,我也不知道。”

  安泰长公主气得点点她的头。

  好不容易宫中的事情平息下来, 谁知一出宫就见戚舒冷着脸杵在她们马车旁。

  别人一看纷纷凑过来打趣安泰长公主眼光好,找了个乘龙快婿。

  要知道闹得最厉害的英王死了、鲁王被废,太子这位置坐得愈发稳了。

  太子的胞弟瑞王理所应当地水涨船高。

  话里话外说是安泰长公主眼光毒辣,当年就看中了当今皇上, 给安泰长公主府搞了从龙之功;如今又是如此!

  安泰长公主扯着嘴角应付完一波一波的奉承,脸都要僵了。

  偏偏陶妧跟没事儿人一样扯着安宁公主窃窃私语, 不知道说些什么。

  还把马车的帘子给掀起个小角。

  正好对着马车旁的戚舒!

  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听着外面陶伏的朗笑声和戚舒偶尔的应和声, 安泰长公主更气了。

  她狠狠地瞪了陶妧一眼,示意她老实点。

  陶妧无辜地眨眨眼, 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

  “娘, 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宫中的事情?”

  安泰长公主忍不住又戳了戳陶妧的额头, 没好气儿道:“谁知道呢?反正这种事情到了最后都是要赖在你爹身上。反倒便宜了你们。”

  陶妧不由笑了,“娘想多了,我还小呢。”

  都快要及笄了,哪里小了?

  想着, 安泰长公主突然愣怔一瞬,望着陶妧笑得不怀好意,沉默下来。

  如今她反倒有点同情戚舒了。

  安宁公主望着陶妧和安泰长公主亲昵的举动,垂眉敛目,十指紧紧地拧成一团。

  陶妧看在眼里,轻蹙眉尖。安宁公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姑母,侄儿买了一些黄桥烧饼,路上能垫垫肚子。”

  安泰长公主听着戚舒难得放柔放低的声音,嗔了偷笑的陶妧一眼,“那就多谢瑞王殿下了。”

  一旁的薇姿连忙出去接进来一个红漆食盒。

  红漆食盒上的瓜果刻花略显粗糙,一看就是仓促买的。不过一掀开盒子,浓烈的芝麻香就扑鼻而来,引人不由食指大动。

  经了宫中的那场闹剧,安泰长公主耗费了不少力气,胃里空落落的。犹豫片刻还是捻起一块递给陶妧。

  陶妧抿嘴偷笑起来,一双桃花眼烨烨生辉,眼若含星。

  安泰长公主叹口气,只能勉强认下来。又给了安宁公主一块,“安宁尝尝,虽说没有宫中的精致,倒是别有一番热闹气儿。”

  安宁公主连声谢过,轻轻咬了一口,酥脆的外衣、喷香的芝麻,鲜香的肉松还是热乎乎地冒着气儿,连同双手和胃都暖和起来。

  她撇过言笑晏晏的安泰长公主和陶妧,陡然明白过来安泰长公主说得热闹劲儿是什么意思。

  宫中的吃食固然精致,可一分一毫都不敢出差错。

  原来母妃还没有复宠的时候,永乐宫的东西都是最后才送过来,别说热乎气儿,不凉就不错了。

  况且宫中人一言一行都庄重,哪里会这般凑在一起捧着东西吃得欢快?

  她陡然安下心来,突然开口:“姑母,我想嫁给陶三公子。”

  一语惊起千层浪。

  外面响起马匹受惊的嘶叫声。

  陶伏挣扎一瞬,用力勒住身下受惊的马,顾不得其他竖起耳朵听着马车里面的动静。

  一旁的戚舒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看陶伏越发不顺眼起来。

  怎么安宁突然就看上这么个人了呢?

  安泰长公主惊讶过后便是冲天怒火,质问一般瞪向陶妧,见陶妧也是蹙紧了眉头,便知道她错怪陶妧了。

  她自己的女儿她知道,陶妧不是随意、轻浮的人。

  她忍了又忍,强制压住喷薄而出的怒吼,沉声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安宁公主却还是敏锐地瑟缩了一下,讷讷低语:“我知道。”

  安泰长公主头大如斗,有些后悔听了陶妧的话将安宁公主接出来了。谁知道素来文文静静的安宁公主会生出这种念头呢?

  陶妧却蹙眉仔仔细细观察安宁公主的脸色。

  抿抿嘴唇,她轻声劝安泰长公主:“这是大事,回府再细说吧。”

  只能这样了。

  安泰长公主好不容易除掉鲁王心里痛快了些,如今还没轻松几瞬就又添了一桩愁事。

  马车里面没了动静,陶伏颓丧地耷拉下耳朵,如同一只失落的狗狗。

  他凑上去拐拐戚舒,低声道:“你说三婶婶会不会同意?”

  戚舒眼神陡然仿若出鞘的利剑一般,直直朝陶伏扎去。

  陶伏却自顾自沉浸在心事里无法自拔,就是身上突然有些发冷,不由敛了敛衣裳。

  “我本来想着总得在疆场上建功立业,才能配得上安宁公主,谁知道安宁公主……”

  他傻笑起来,“这次圣上不知会不会嘉奖护驾的人,要是能往上提一提,总算是有几分脸面。”

  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却全然没有看到身旁戚舒越来越冷的脸。

  戚舒驾着赤炎不动声色地往陶伏身边凑了凑,赤炎一双大眼轻蔑地瞪了眼陶伏的马,突然前蹄蹬过去。

  陶伏的马受惊,嘶叫起来,荡得陶伏趔趔趄趄差点摔下来。

  见陶伏仓皇地试着控马,没空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戚舒才心里舒服了些。

  安宁公主跟他相处这般长时间,他还算认安宁公主这个妹妹。只是不知道安宁怎么回事,竟然突然看上了不拒细节的陶伏。

  他突然有些理解陶季晨和安泰长公主看他不顺眼的感觉了。

  毕竟自家的白菜要被别人家的猪拱了,难免有点意难平。

  **

  陶季晨束手立在大殿,听着德妃娘娘怒吼声。

  “圣上!不能就这般放过颐郡王!咱们的滕儿就这么死了,凭什么颐郡王只是禁于宗人府,好生生地活着!”

  “你想让朕如何?杀了朕的亲儿子?”

  “颐郡王是圣上的亲儿子,难道滕儿就不是了吗?”

  “行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好好置办滕儿的身后事吧,让滕儿风风光光地走。”

  “圣上!”一向端正贤淑的德妃全然抛却了以往的矜持,头发凌乱额上青肿一片。

  “够了!温竺!送德妃回去!”皇上捂着脖子阖上眼,不耐烦地摆摆手。这次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了,不仅痛失了爱子,还让满朝堂的大臣们见识了他不堪的一面。他以后还怎么对那些大臣们发号施令?

  温竺弓着腰,咬牙忍着膝盖的疼痛,伸手请德妃出去。

  德妃却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皇上,在温竺连声催促之下才缓缓起身。却没急着走,反而失声大笑道:“颐郡王说得对!圣上眼里只有自己,哪是什么心慈手软,分明就是自私自利!可怜我儿,一生被你蛊惑着成为制衡太子的一把刀。”

  皇上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厉喝道:“放肆!”

  德妃却疯魔一般不管不顾,指着他失声痛骂:“就是一只乌龟都比你有气性!险些被自己亲儿子杀了,还要粉饰太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皇上气极,一把将软塌上的榻几掀翻在地,“德妃疯了!还不赶紧堵上嘴拽出去!”

  温竺急声唤进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将德妃堵上嘴拉下去。

  只是,德妃挣扎的声音还是在大殿上响了一阵才销声匿迹。

  乾清宫终于安静下来,皇上颓唐地摔在软塌上,半晌才道:“爱卿,朕做错了吗?”

  陶季晨无奈地在心里叹口气,为何偏偏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圣上仁厚。”

  皇上许久未言。

  突然道:“爱卿也是怨朕的吧?”

  “微臣不敢。”

  “不敢?”皇上轻笑,“那就是有了。朕也知道朕对不起安泰和阿妧,先是不顾安泰的意愿将阿妧赐婚给舒儿,又在颐儿算计阿妧的时候偏颇滕儿。可舒儿和颐儿都是朕的儿子啊,朕怎能不为他们着想?”

  “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给朕的报应!”

  陶季晨垂头未语。

  皇上见陶季晨根本没有搭话安慰他的意思,无趣地擦擦眼角的泪,“算了,你下去吧。滕儿的丧事你多看着点,不要让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怠慢了滕儿。”

  人都死了,这些还有什么用?

  陶季晨无奈地应下,转身出去。

  与其在这里安慰皇上,还不如早点回去。也不知道安泰和阿妧受惊了没有……

  皇上望着陶季晨,逆光之中仿若浑身笼罩金光的模样,脸色不由沉了下去。他攥紧了手下的明黄色万寿不断头的褥子,他只有皇位了!

第77章 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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