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完结

  到了腊月二十, 也许是心里装着事情, 陶妧还没等薇姿唤她便自个儿早早醒了。

  望着窗外尚且雾蒙蒙的天色,陶妧心里有欢喜有仓皇。

  安泰长公主过来的时候便见她呆呆地看着外面,心里一滞, 有些后悔当初将事情告诉她了。

  人生只有一次的大喜日子,她的阿妧本该合合乐乐, 满心欢喜才对。

  她心疼地摸了摸陶妧的发丝,“乖, 这些事情总有你爹挡着呢,你只管好好的便是。”

  陶妧长舒一口气,笑道:“娘说得对,只是我想起马上要离开娘了, 就不舍得很。”

  安泰长公主听了眼眶含泪,又是不舍又是心疼。

  梳妆、净面, 叩谢父母。

  外面响起喧天的鞭炮声和锣鼓声,陡然让陶妧落入凡尘间。

  头上的盖头遮着前面的路, 轿子摇摇晃晃,突然停顿了一下。

  陶妧心里一咯噔, 就听外面响起一管粗粝的嗓音, “停下!成王……”

  只是那人好像还没说完, 声音便消匿在鞭炮声中。

  “阿妧,别怕!”

  陶妧听着仿若在耳边的声音,心里终于踏实了下来。

  “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的。你别怕, 有我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耽搁本王娶媳妇。”

  陶妧听着戚舒难得粗鲁的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都知道了啊?”

  戚舒在轿子外道:“我又不是聋子傻子,大哥和岳父岳母这般紧张,又神神秘秘的,我到底能猜出几分来。只是我以后是闲王,这些事情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你别担心,我早有安排,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有我顶着。”

  陶妧死劲往下扯上翘的嘴角,可嘴角却根本不听话似的。

  她到底还是掩不住地高兴起来。

  只是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就听外面响起喜婆焦急的声音,“哎呦,我的好殿下啊,满城的百姓都看着呢,您快点去前面。哪有接亲的时候新郎就往新娘轿子边儿蹭的?快快快,往前走。”

  陶妧听着便竖起耳朵,就听戚舒语气不清楚地低喃两声,提声道:“阿妧,别怕。”

  随即响起马鸣声,像是戚舒驾马往前去了。

  外面的喜婆凑在轿子边儿上唠唠叨叨:“老婆子操持了这么多的亲事,还没有见过瑞王这般在意新娘的新郎。前面有个糊涂虫挡路,瑞王殿下也是怕惊着您才过来安慰您的。您别怕,这都是瑞王殿下在意您。”

  这都是哪儿和哪儿啊!

  不过陶妧心里甜得如蜜一般,出声都带着笑:“我知道,还麻烦您了。”

  “当不起王妃的一个‘您’字!”

  听着声音,陶妧都能听出来喜婆的亢奋。

  陶妧抿着嘴唇上的口脂,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披着红盖头被送入新房,陶妧眼前通红一片,向下只能看到戚舒大红福鞋,竟然难得生出紧张来。

  盖头被轻轻挑开,露出戚舒如玉般的脸颊,噙笑的嘴角,丹凤眼微微上挑勾出几分张扬肆意。

  她不由攥紧手中的如意,抿了抿嘴唇才勉强将笑意压下去。

  结了发,吃了子孙饽饽,本该去见客人的戚舒却挨着陶妧坐着,一动不动,根本没有离开的迹象。

  喜婆眨眼眨得脸都要僵了。

  陶妧又好气又好笑,偷偷在身后将手窜过去想要拧他一把,却被他眼疾手快捉在手里,轻佻地捏了捏。

  她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脸如飞霞,就连脖颈都染上点点粉色。

  戚舒看着眼神黯了黯,声音带着嘶哑,扬手示意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你们都下去吧,去管家那里领红封。”

  喜婆脸色发白,“殿下,这不合礼数。”

  “这是瑞王府!”

  言下之意,在瑞王府,万事都得听他这个瑞王的!

  喜婆面露惋惜地看了陶妧一眼,心里暗叹,这般好的姑娘偏偏这般嫁给了瑞王这个莽夫!

  可到底不干她的事儿,她行了个福礼便转身带着屋里人离开。

  等人一走,门一闭,陶妧转身就挣脱了戚舒,抬手便拧住了戚舒的耳朵。

  戚舒脸上一滞,想起第二次见面陶妧攥住他耳朵的事情,陡然觉得缘分那时便种下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恼,反而笑道:“别拧疼了手。”

  一句话逗得陶妧笑出声来,“你怎么从不可高攀的瑞王变成如今的样子的?”

  戚舒却笑道:“今儿要是成功了,大哥就是九五至尊,我呢,就只是个闲散王爷,这般又有什么不好?你当我为何不出去待客?宫中的事情肯定传扬出来了,外院根本没有几个人。”

  说着伸手拉下耳朵上的手,紧紧攥在手心,“只是委屈你了,怕是以后你就得担上个‘悍妇’的名头了!”

  陶妧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洞房花烛夜竟然是这般,明明白白被气笑了。

  她勾着嘴唇瞪了他一眼,“我是‘悍妇’,你就不能纳妾,不能看别的女人一眼,你也认了?”

  “我本就做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准备,如此说来还是你亏了。”

  陶妧愣了愣,心底里像是绽放繁花,笑意掩都掩不住,“你可想好了?说出口就不能反悔了的。”

  戚舒闻言拉着她的手便放在心口,低喃道:“我可是亏大了,你得好好补偿我才是。”

  陶妧手下传来他温热的体温,见他胡乱拉着她的手摩挲着,心生羞意。

  却也不甘就这般被他掌控。

  她舔舔嘴唇,尽全力忽略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放柔了声音,“这般补偿就够了吗?”

  戚舒循声看过来就见她慢慢凑过来,丝丝柔香蜂涌般钻进鼻子,心跳不由漏了两下。

  她望着他呆呆的神色便起了促狭的心思,唇角微勾,在嘴唇快要相触的时候突然后退。

  戚舒却没眼疾手快地伸手托住她的下颌,没让她逃开。

  陶妧瞪大了眼睛,温热的唇瓣便印了上来,狂虐肆意,不容反抗,晕晕乎乎神思不属。

  好半晌,陶妧脑子迷迷糊糊仿若一团浆糊,依偎在戚舒怀里不知今夕是何夕。

  戚舒倒是悠悠地捻着她的泛红的唇角,哑着声音:“可惜了。这般良辰美景,竟然嘚避讳着。”

  说着又紧紧将她揽在怀里,“不过你总算是我的了。”

  与戚舒和陶妧的甜言蜜语不同,乾清宫外却是剑拔弩张。

  太子坐在辇车上隔着众多兵士居高临下地望着成王,“六弟,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成王脸色煞白捂着肋骨处被刺的洞口,握在手中的剑也颤颤发出金鸣声。

  “你早有准备!”

  太子冷声道:“你大逆不道,竟然敢趁着父皇重病挟持父皇,以图谋逆篡位。天下之人尽皆诛之,孤当然有所耳闻!幸好孤早有准备,要不然怕是要被你瞒过去了!”

  成王望着簇拥在他身边的零星几个侍卫沉默下来。

  他早上还兴致高昂地将整个皇宫的侍卫都召进来,拱卫着乾清宫,只等着太子到了的时候将太子诛于刀下。

  谁知道太子却早有准备,而且还跟着陶季晨,皇宫的侍卫根本抵抗不了几招便落了下风。

  他阖了眼,陡然有些庆幸听从母妃的话没有将事情办死。

  他还有父皇,父皇肯定知道他的心意。

  他厉声吼道:“大哥,你真是口若悬河,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大逆不道,父皇命我将你拘起来,你竟然抗旨,甚至还敢带兵闯入乾清宫,你难不成还想逼宫不成?”

  “六弟,你既然说是父皇的圣旨,便请你拿出圣旨来!要不然你就是假传圣旨,罪上加罪!”

  成王当然拿不出来。

  先不说这件事情是他和皇上密谋的,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更无从说是圣旨了。

  而且皇上还瘫痪在床,手脚都不利落,哪里能写下圣旨?

  不过成王却也不慌,“大哥!父皇身子不适,哪里能写下圣旨?父皇传给我的是口谕,只要您跟我进去一探究竟,便知是真是假!”

  太子闻言便斥道:“你当孤是傻子不成?谁知道殿中是否有你安排的弓箭手,万一孤跟你进去,岂不是性命不保?居心叵测!险恶小人!”

  成王有口难言,半晌才想出个办法,“那就将父皇的贴身太监温公公请出来。温公公侍奉父皇多年,定然会说真话!”

  外面吵吵嚷嚷,乾清宫内室也也不安宁。

  皇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心焦如焚,不由出声道:“温竺,你出去将太子和成王请进来。”

  谁知等了片刻,都不见温竺动。

  “温竺!你听不到朕说什么吗?”

  “温竺!”

  “温竺!”

  ……

  喊了无数声之后,弯腰躬身的温竺才缓缓直起身子,摁了摁酸痛的肩膀和脊背。

  皇上直觉不对,厉声斥道:“你做什么!没听到朕说什么吗?”

  温竺温声笑道:“老奴听到了,老奴虽然跟皇上似的,年老体弱,可到底伺候人伺候了几十年,唯独耳朵不敢退化。到现在还灵敏得很。”

  “那你为何不去唤太子和成王?”

  话虽然还硬气,皇上整颗心却像是石头般慢慢往下沉去。

  “你投靠了太子!是也不是!”

  温竺抹了抹脸上的皱纹,舒展眉尖,依稀之中有了当年名动京城的名士模样。

  皇上看着就挣扎着往后缩了缩,声音柔和下来,“温竺,许久没有见过你这般光彩的模样了。想当年要不是那件事情,说不定朕还能封你做朕的宰辅。”

  “皇上说的是哪件事?”

  温竺轻笑道:“是皇上推我们温家上上下下八十二口人去死的时候?还是圣上设计将老奴诓骗进宫,让老奴身心受辱的时候?”

  一席话惊得皇上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道:“你……你……知道了!不可能!”

  “老奴怎么会不知道?当年事发的时候老奴就知道了啊。老奴当时还是你的辅臣,辅佐你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种腌臜手笔出自谁的手?只是碍着老奴的侄子不敢反抗罢了。”

  皇上尖叫:“来人啊!来人啊!”

  温竺笑道:“皇上忘了?外面太子和成王还在互相厮杀呢,怎么会有人听到您的求救声?您看着兄弟相残的样子,是不是很欣慰?毕竟有您的风范!”

  皇上见他这般喊着,外面反倒越发吵嚷起来,确确实实跟温竺说得一般根本没有人听到。不由喃喃道:“不可能,我专门留了人在外面等着的!”

  “嗤。皇上忘了?外面的人可是您吩咐老奴安排的,老奴就动了动手脚罢了!”

  皇上浑身震动,恨不能离这个罗刹远一点,偏偏四肢不能动,挣扎了许久也只是动了一点点。

  “你放过朕!你要什么,朕都给你!朕肯定说话算话,荣华富贵高官爵位,要什么有什么!”

  “皇上还以为老奴还在意这些吗?老奴这些年一直没让侄子科举,就是想让他们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你杀了朕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管是谁胜了,都会迁怒你的侄子的,你得为你得侄子想想!”皇上眼睛骨碌骨碌转动着。

  温竺眉开眼笑:“皇上,您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一国之君得风范?倒像是跳梁小丑!难看得很!老奴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你这一声办的最错的事儿,就是竟敢打上飘骑大将军得主意!”

  皇上大惊失色:“是陶季晨指使你的!是也不是!那个乱臣贼子!”

  “啧啧啧,皇上!你可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要不是您想要谋害飘骑大将军,飘骑大将军那般忠心的人怎么会起了反心?这怪就怪您太过蠢笨!”

  “你!”

  温竺听着外面的动静脸色舒朗,“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我伺候了仇人这么多年,日日夜夜想要杀你,可这般还不够!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父子相残,兄弟相残,眼睁睁看着你的皇位被自己的儿子夺走!还有你的陵寝,你这么惜命,甚至不敢建造帝陵,如今可好,你死后连帝陵都没有!”

  皇上气得胸口憋闷不已,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眼暴凸看着温竺离自己越来越近。

  温竺从袖中取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笑道:“皇上,您还认得这把匕首吗?您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亲手赏赐给成王殿下的,镶满了宝石,价值千金却华而不实。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说着便狠狠刺下。

  外面的太子和成王还在争端不休,谁都不肯让一步。毕竟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到了最后,实在是被堵在乾清宫的朝臣们受不了了。

  众人推着内阁大学士窦寒顶了上去。

  提议道:“太子殿下,成王殿下,这其中定然有误会。不妨各退一步,一起进殿中看看圣上如何?”

  太子:“如若殿中藏有刺客该如何?”

  “大哥!不要血口喷人。”

  眼见两人又要争执起来,窦寒连忙道:“太子殿下,成王殿下,不如微臣代两位殿下先进去看看,要是无事再请两位殿下进去。”

  成王松口气,他本就受了伤,再这般耽搁下去流血过多,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劳烦窦大人了。”

  太子也跟着拱手示意,“窦大人务必多加小心,要是稍有不对就赶紧退出来。”

  窦寒一一道谢,摆足了架子才徐徐走进乾清宫,却没想到不过一瞬,他便脸色惨白地跑了出来。

  “圣上驾崩了!”

  成王大惊失色,一把推开窦寒便跑了进去。

  太子也连滚带爬地跑进去。

  朝臣们面面相觑,纷纷跪倒在地。

  一行人一进去就见皇上双眼瞪大无声无息地躺在龙榻上,胸前还插着一把匕首,血迹四溅。

  太子猛地扑了过去,大哭:“父皇!父皇!来人啊!宣太医!宣太医!父皇肯定还活着!”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厉声呵斥成王:“六弟,这把匕首不是你的吗?”

  一语惊起千层浪。

  众皆哗然。

  成王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开始哆嗦起来。

  他中计了!

  他顾不上再捂着伤口,厉声喊道:“不是我干的!我方才还跟你在外面!况且这把匕首早就丢了!如今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有人想要嫁祸给我!”

  太子闻言扑过去就揍了成王一拳,“畜生!你竟然敢弑父!”

  “我没有,我没有!”

第90章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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