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摘星

　　海岸边，一身狼狈血迹的柯繁星抬起头来，抹一把脸，满脸都是绝望。

　　“我的天呐，这考试还能不能好了！”

　　他的花衣裳都快染成血衣裳了。

　　许西州那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骂着，踉跄走到海水边上，捧着水洗一把脸。

　　宁小小用篝火烤着蛇肉，听到这一句，只是挑一下眉，把火候到了的蛇肉拿起来，吹着咬了一口。

　　“嘶——烫！”

　　“呜呜，好吃。”

　　海边的沙砾滩上，男人拿着刀，抹去上面淋漓的血迹，用海水洗濯出刀身透亮的颜色。

　　映着他俊美却冷硬的面庞，眉眼锋利极了，一片凶相，两边的腕上各挂着五六个手环，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

　　“附加题么。”他语调平平地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有些懒洋洋地站直，然后把自己拍进了海水里。

　　水花四溅起，打乱一片星光。

　　这会儿正轮到听风守夜，听到广播意料之内响起，他叹了口气，从简易的帐篷里爬出来，提着虞亦年的帐篷晃了晃：“起来，附加题来啦！”

　　虞亦年有点起床气，这会儿睡得正沉，却也不得不挣扎着起来，嘴里嘟哝着：“哪个疯子想的，还有附加题？”

　　疯子正在默默地看着他。

　　而当广播再次想起的时候，考生们是真的要暴走了。

　　“此附加题为必完成项，不完成，则，淘汰。”

　　“请在日出前，摘一颗星星，点亮同编号的每一枚手环，否则，全组淘汰。”

　　“哈？”虞亦年彻底走出睡眼朦胧的状态，看着星空傻眼。

　　这能摘下来？

　　而且同编号不再是队友与敌人了，还是命运共同体？

　　往年的实战演练考题也没这么变态吧。

　　有人骂着，然而广播已经神隐了。

　　虞亦年抬头看看天色，叹了口气：“离日出还有四个小时。”

　　他无奈地转头看向听风：“总不会真的要咱们摘星星吧。”

　　就算他能瞬移到星星跟前，也没法把那么大一个星球摘下来吧。

　　听风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谁说是摘下真正的星星啊。”

　　他眺望着远方：“肯定，是指这颗星球上有的东西。”

　　虞亦年看过去，只看到了森林，莽莽又茫茫，在夜色中沉眠。

　　等等，森林？

　　“我记得，通知里，是说考试地点是在艾比伦星的荒漠？”

　　听风点点头：“是了，可你知道，荒漠在何处？”

　　虞亦年使劲回忆着，只想起在穿梭车上看到的森林与大海，没有所谓荒漠。

　　而——

　　这颗荒星上的景象，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回忆起往昔。

　　那与虞人，与许多不甘心的朋友们一起，在有虞星域边缘流浪抗争的日子。

　　“小风。”虞亦年眨一下眼，浅色的虹膜映着幽深的夜色与璀璨的星空。

　　“你听没听过一个说法？”

　　“嗯？”听风看着少年，猜测着他的所思所想。

　　虞亦年牵住听风的手腕，说道：“很多星球上都有海水，而这里面的很多海洋，被称为生命的荒漠。”

　　人类在星际九万年纵横的时候，用故土带来的种质库，来改造一切可以让生命存在的星球。

　　他们在陆地大获成功，又在海洋惨遭失败。

　　很多星球的海洋，是生命起源的地方，而更多星球的海洋，都不适于引入生命的存在。

　　它们被称为“生命荒漠”。

　　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这些海洋会演化出生命，但，现在还没有。

　　转念之间，听风便被虞亦年带到了海洋边上，涛声阵阵，而人员密集。

　　都看着海面上的波涛，与波涛中的“星星”。

　　不只是倒影的天上星，也有格外特别的星星，落在玻璃质的圆球里，随着波澜浮沉。

　　说是“摘”，也许用“捞”更合适。

　　这附近却没有人胆敢下水，都警惕着看着一个已经“摘”到了“星星”的人。

　　岸边的礁石上，高大的Alpha沉默着，把玩一颗拳头大小的透明珠子，里面裹着一颗星星。

　　他面相与神色俱冷，浑身湿透露出强悍有力的肌肉线条，短发还滴着水。

　　星星发着柔和的白光，却显得他一张脸更加冷酷，不耐的神色，更是为这感觉加了成。

　　而且考试仅仅开始一天，他就拿到了十二个手环。

　　许西州。

　　报考机甲设计的笔试专业第二名，来自联邦上层的某一家小少爷。

　　看着他这强悍的样子，也许，他更适合学机甲驾驶，做一个铁血的军人。

　　这附近聚集的考生，没人有胆子越过他去捞一颗星星，但是不包括虞亦年。

　　他伸出手，心念一动，眼看，一颗星星就要落在他的掌心。

　　然而有人动作格外迅速。

　　不敢面对许西州的獠牙，他还不敢惹一个Omega不成。

　　虞亦年差点握在手心的一颗星星，被一个动作闪电般迅速的人夺走。

　　精神能力？

　　少年抿着唇，消失在原地，直接挡在那奔跑出很远的抢劫者面前。

　　“交出来。”他微笑着说道，笑容却有些冷。

　　“愚蠢。”许西州微不可查地唾弃一句。

　　听风看到了，从唇语读出来，然后与许西州冰冷的视线遥遥相对。

　　他笑笑，丝毫不惧对方的冷，笑容里反而有些俯视般的味道，然后换来那个危险的Alpha一个意味不明的凝视。

　　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眼神官司，他们都看着那个贼一样的Alpha，与拦住他的柔弱Omega。

　　哦，经过这么些天发生这么多事，所谓柔弱，真的存疑了。

　　那Alpha愣了一瞬，继续使用能力加速转弯，想绕过虞亦年。

　　然后，他抢来的那枚怀里抱着的星星，就到了他的脚下。

　　“啪！”一声让人肉疼的巨响。

　　虞亦年不管那个因为加速，而摔得格外惨烈的Alpha，也懒得找那颗飞远了的星星，直接瞬移回去，隔空从海面上又取了一颗。

　　然而记录信息的手环并没有什么反应。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虞亦年抬头看向礁石上站着的许西州，问道：“请问你知道怎么提交附加题任务么？”

　　许西州兴味颇浓地笑了：“我凭什么告诉你？”

　　“那就是不知道了。”虞亦年转头看向听风，“你觉得呢？”

　　“比起如何点亮，现在更重要的，是召集所有人过来。”听风想到问题的另一个关键，不无烦恼，“什么规则啊！”

　　“折腾人的规则。”虞亦年叹一口气。

　　这时广播响起。

　　“三号柯繁星，点亮四号手环，五百二十四分之一。”

　　虞亦年狠狠皱了下眉头。

　　怎么会是别人的号？

　　怎么点亮？

　　他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有两个三号手环，与一个八号手环。

　　握着那颗还沾着海水的星星，他犹豫着，将它靠近三号手环。

　　没有反应。

　　而当靠近八号手环，星星倏然明亮，映着八号手环的显示屏一下明亮。

　　然后星星黯淡下去直至消失，只留下一个玻璃球。

　　“三号虞亦年，点亮八号手环，四百六十七分之一。”

　　他又拉起听风的手，再取得一颗星星，黯淡时，听风的七号手环亮起。

　　“三号虞亦年，点亮七号手环，四百六十分之一。”

　　“靠！”虞亦年低低地骂一声，而他旁边的听风，默默向天空比了一个中指。

　　他们还不算显眼，因为周边已经有开始破口大骂的了。

　　直到广播再次响起。

　　“九号许西州，点亮三号手环，四百三十二分之一。”

　　“九号许西州，点亮四号手环，五百二十四分之二。”

　　……

　　一连齐齐整整十条。

　　然后许西州举着两个还未亮起的手环，向虞亦年招手：“来，小鬼，帮我弄一下。”

　　这个疯子，基本上没有管手环编号的事。

　　因为所有人都需要指着别人通关，现在也就没那么戒备了。

　　有个人举着手环喊“我是九号”，就随便拽着身边一个反正不是九号的人，越过许西州扑进海水里捞星星去了。

　　“大家互相帮助吧，要过一起过，否则，要淘汰一起淘汰。”虞亦年走近许西州，凝视着他深沉的眼眸，攫取一颗星星。

　　不同序号，不属于竞争关系，海岸上已经活泛起来，甚至有人跑进森林里找人。

　　几个有声音能力的，已经开始呼喊。

　　但他还警惕着。

　　许西州是Alpha，一个信息素浓郁霸道的Alpha，而且，他从未有半分收敛这种霸道，甚至于有意彰显着。

　　属于Omega的每一根神经，都叫嚣着危险，或者叫嚣着欲想。

　　站在许西州面前，虞亦年真的纤弱极了。

　　他举起了他的星星。

　　“你真是有恃无恐啊。”许西州笑道，笑容中或许带着恶意。

　　“三号虞亦年，点亮九号手环，四百七十八分之一。”

　　虞亦年抬起头，有些讶然，也有些警惕。

　　这警惕来自于千万年演化出的生理本能，Omega对强大的Alpha天然的畏惧。

　　待少年拿起第二颗星星，许西州伸着手臂，懒洋洋说道：“你知道么，我的精神能力是空间锁定。”

　　虞亦年心中一颤，坚定地将手里的星星靠近最后一枚手环。

　　“你害怕了。”许西州眨一下眼，眼睫投下沉沉的影，他在纤细少年身前，投下更为深沉的影。

　　“三号虞亦年，点亮九号手环，四百七十八分之二。”

　　作者有话要说：　　傅不经：今日份最头疼，是小朋友处处都是桃花。